築波山穀裏剛剛恢複平靜的那個結界出口,就在此時,忽然發生了震動!仿佛有成千上萬的生物在泥土下麵蠢蠢欲動,又像是下麵正煮沸著一鍋巨大的沸水!


    暗夜裏的山穀原本靜謐,加上片刻前無數的生物剛被奧伽的靈力殺死,本該更加死寂——可是這個時候,那團震動卻像是平靜湖麵投下的一塊巨石,轉眼打破了明鏡般的夜。


    初時小片的震動轉眼擴散成層層漣漪,一波波擴大,倏忽之間,便已重新推近了星赤他們二人站立的山石後。


    “砰!……”一聲輕響,那道震動波觸上了他們的足腕。這一次,沒有事先防備的屏息閉氣,兩個人的身體,同時被那震波彈在了半空。


    伸手疾撈,風教官緊緊拉住了尚在冥想狀態的星赤,翻身落下時,已經安然將他摟在了身邊……


    眼前,一個高大冷酷的身形立在了他們的眼前。


    奧伽!去而複返的魔界之王!


    瞳孔猛然收縮,風教官反手將星赤推倒在地上,身形一晃,牢牢將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影下。


    “獵血同盟的總教官。”冷冷地點出他的身分,奧伽冷冷看了一眼他身影庇護下的星赤,簡短傲然,“把他交給我。”


    微微一笑,風教官麵具下的眼睛,淩厲堅定:“不可能。”


    “怎麽,你們同盟的教官們總是這麽親自營救危險中的學生?”奧伽嘲諷地問。


    難道他以為,就憑他,真的可以擋得住他奧伽的一擊?


    不再回答他的話,對麵的男子身上,暗暗浮起一團籠罩全身的氣勢。那是準備全力一搏的蓄勢,就算知道不敵也依然毫不退縮半步的冷靜。


    微微揚眉,奧伽冷漠的臉上,透出了一絲殺機。


    “已經太久了。”他輕輕道,聲音近似溫和,“放下他,你去死吧!”


    伴隨著這句冰冷的宣告,他雙掌霍然擊出,一團巨大的黑光從他的掌心閃著金光,狂瀉崩流,直奔正穩穩站立的風教官。


    猛然拔高身體,對麵的男人的去勢如同最利最快的流星。身上負著星赤使得他的身形有些凝滯,明明看得清那道驚人靈力的來勢,可那恐怖的速度卻很難真正躲開。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翻身將昏睡中的星赤一掌送上了半空,身形隨之用盡全力一側,甩手拋出一道銀索釘在樹上,那道黑金流火已經斜擦著他的身體,堪堪落在了地上。


    轟然一聲,火光閃處,幾十丈內,寸草不生。


    而他的身體,也微微一顫,幾乎就要脫身被擊飛。幸虧那道釘著樹幹的銀索幫他穩住了身形,而這時,星赤的身體也正好從半空落了下來。


    穩穩地伸臂接住他,風教官悄然按耐住快到喉嚨間的一口熱血翻湧。


    還是傷到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一道黑色的金火又轉眼襲到,更猛更凶!


    明知再也躲不開這道攻擊,他心中苦笑,不由自主看了看懷中依舊沉睡的星赤。


    ……緊閉的雙眸,黑密的睫毛,就算在暗夜裏,也能看出那兩道黑黑的扇形。眼前的麵容似乎和什麽重合起來,是十八年前的嬰兒,還是風岩大哥微笑的麵孔……?


    微微歎息,他微微轉身,讓自己的後背,完全承接住了奧伽的真力,含胸一挺一收,他將那道狂暴驚人的靈力全部硬生生抑停,沒有一絲一毫轉瀉到懷中的少年身上。


    “哇!……”胸口淤積的鮮血連著早已停在喉間的那口,盡數噴濺出來,這一次,再沒能及時轉頭,斑斑駁駁的血跡,染紅了星赤的衣襟。


    有如斷線的風箏,他帶著星赤,遙遙墜向了腳下的土地……


    夜沉如鐵,就在這漆黑的、沒有生機的暗夜裏,一道矯健卻陌生的身影忽然劃破夜色,向著風教官身影落下的方向迎去!


    奧伽的眼睛,赫然一厲。


    那是什麽人?


    舒臂疾挽,那道人影正追上風教官飄搖的身形,一頓一消,將他疾墜的落勢消弭於無形,另一隻手劈手一揚,幾團五色刺眼的華光騰地而起,遮蔽了四周築波山的大片森林,更遮住了奧伽凜然的眼神。


    煙霧華光散盡之時,奧伽冷冷看著已經空無一物的山穀,眼中怒氣大盛。


    背風的一處山窩,幾條身影無聲飛掠。


    驚注地迎上身邊那張掛著招牌式迷人微笑的柔美麵孔,風教官一愣:“怎麽會是你?”


    “報告教官,獵血同盟三號尹東,正在附近執行任務,感應到教官您的靈力,特趕來支援!”幹脆而利落回答,身材頎長的長身男子一邊飛縱一邊道,麵上卻笑嘻嘻的。


    那是一張極為俊美秀氣的麵孔,清晰的臉部線條在紮起的黑色長發下,映著月光顯得分外柔和。


    探頭看看風教官懷裏的星赤,他一臉驚喜:“唉——醒了哦?”


    猛然一震,風教官看向了懷中的人。


    微微震顫了一下眼睫,星赤的眼睛,睜開了。


    漆黑的瞳仁有如黑寶石般,幽幽閃著某種奇異的光,怔怔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什麽嘛,長著一雙這麽亮的眼睛。一邊的秀美青年有點兒不服氣似的,眨了眨自己狹長的,泛著桃花的美目。


    “喂,你小子很好命唉——出一次任務,居然一堆人搶著來救你。”他揶揄地,衝著星赤懶洋洋笑。


    翻身離開風教官的懷抱,星赤眼神一黯,沒有說話。


    “三號,閉嘴。”風教官淡淡發令。


    “是!”乖乖地閉上了線條薄而優美的嘴唇,那個三號獵人笑眯眯的。教官對這個五號獵人真是偏袒啊,自己待在他手下見習了整整三年,出任務時,也沒見教官親自接應過自己。


    可是今天,一向以冷血著稱的教官,居然親自來救這個陷入危險的五號呢,真是令人羨慕的待遇。


    撇撇嘴,黑發青年眼珠直轉。


    轉頭看著星赤,風教官的眼神沒有了對三號的冷淡嚴厲:“你醒了……”


    點點頭,少年的眼神,深不見底。


    一時竟然不知說些什麽,風教官終於隻能微微頷首:“那是你母親的記憶,她曾經在死前,把那個也封印進了你的腦海。隻有知道它存在的人,才會有目的地開啟它。”


    “她拜托幫我解開這二次封印的人,是你……”淡淡補充,星赤眼中的光芒,在黑夜裏幽然閃動,逐漸變冷。


    “是的。”


    一邊的三號,不解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悄然豎起了耳朵。


    一向以冷漠嚴酷聞名獵人學校的總教官現在的眼神,好奇怪。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被那張從來不摘下的麵具擋著,但是,他尹東發誓,他以前絕沒有看過教官露出過這麽奇怪的眼神。


    好像有點溫和,有點悲傷,還有點淡淡的希冀。


    對著那個五號小家夥?露出這樣一種眼神不是太奇怪了嗎?


    而那個被稱為獵人學校最天才的小獵人,亮得驚人的眼睛裏,那又是什麽表情?對著總教官露出那麽不敬而逼視的態度來,也更加奇怪吧?


    最善於察一言觀色的三號獵人,繼續偷眼看著兩個人,心裏一團疑惑。


    天空忽然掠過飛翔的夜鳥,驚叫著,發出清晰的扇動翅膀的聲音,在一片空寂的山野中,尤為叫人驚心。


    側耳傾聽,一邊的三號獵人忽然神色一肅,迅速抬頭望著兩人:“教官!敵人。”


    仿佛從恍然中猛然驚醒,風教官終於回複了警覺的神態。是的,那些鳥!


    話還沒有說完,他們所在的山麓已經開始震動。


    這一次,震動的不是他們腳下的土地,也不是身邊的樹木,而是四周的空氣!


    似乎有無數的生物,在空氣中同時扇動著翅膀羽翼,那種整齊劃一的插動,已經完全帶起了一種邪惡而刺耳的頻率。


    空中半彎的月亮,忽然黯淡。


    是烏雲嗎?那轉眼遮蔽了半空彎月的黑壓壓的物體,顯然不是烏雲。


    瞪大了眼睛,三號獵人驚訝地看著那團正在向著他們飛速移近,遮擋著月光的事物,終於看清了它們的來曆……成千上午的魔蝙蝠。


    吱呀呀的喑啞叫聲,嬰孩般的小小臉孔,聯袂飛來,而它們的中心,是一道純黑的、高大的身影!


    踏月而來,勢如飛箭,轉眼已經在幾丈之外。


    魔界之王,奧伽!


    遮天蔽月的魔蝙蝠眨著詭異的小眼睛,興奮地向著三個人飛來,黑壓壓的,叫囂著轉眼到了他們頭頂。望著身受重傷的風教官相依舊昏睡的星赤,三號誇張地長歎了口氣。


    自己擅長的致幻術,在黑夜裏的功力大打折扣啊!


    搶在風教官前麵,他修長的身影已經翩然躍起,衝進了千百隻蝙蝠群。道道遒勁的掌風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挨近那道屏障近前的蝙蝠,無不紛紛落地,翻滾哀叫。


    劈開一道驚飛的鯿蝠留出的通道,尹東向著身邊的兩個人輕叫:“教官,我們快走。”


    他們的身後,奧伽唇邊的笑意更冷——人類總是這樣不自量力。既然這樣,就用這種愚蠢,來葬送他們自己的生命。


    嘿然冷笑,奧伽不進反退,口訣念動,腳下微微起伏的平地下麵,忽然有東西破士而出!


    堅實的土地轟然塌陷,就像在地上忽然裂開了一個黑黝黝的巨口,將地麵的一切都迫不及待拖吞下深淵。一頭幸存的野兔正在這時昏頭昏腦地闖進了戰圈,一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拖了下去。清晰的魔物咀嚼聲從地下瞬間傳來,發出血肉破裂的腥氣。


    風教官飛快地看了看星赤。


    他的表情,依舊懵懂而呆滯,似乎沒有完全從方才的昏睡中蘇醒。難道那道封印埋得太深,以至於摧毀的時候,傷害到了他的心智?


    心中浮起憂慮,來不及多想,風教官的身子,匆忙地拔地掠起,猿臂急伸,一道長索已經卷上了星赤柔軟的腰身,將他帶著一起縱上了一邊的一棵大樹,同時追上了前方披荊斬棘的尹東。


    地下的黑口,已經吐出了一架小小的白骨——片刻前被吞噬到地下的那隻野兔!


    他們攀附的那棵樹,忽然開始晃動——那地下的魔物已經翻滾著咆哮近前,瘋狂地絞動了古樹在地下的千年根基。就在這棵數要轟然倒下的瞬間,風教官和尹東已經縱身而起,飛掠向不遠處的另外一棵……


    腳下的樹在不停搖晃折斷,地下的魔物在觸碰不到獵物的挫敗下,似乎越來越暴躁,一片片土地在波濤般劇烈翻滾,一棵棵古樹慘然倒下,終於,一聲咆哮,巨大的魔獸從地下猛然抬頭,濕漉而黝黑的上塊紛紛在它身邊分開,露出了一具龐然的身體。


    迎麵對上那隻魔獸的,是尹東。


    沒有躲避那猛獸,他沉身,足尖點地,已經輕飄飄落在了它的麵前。


    笑吟吟的表情,專注的眼神,直直盯住了那隻魔獸的眼睛。


    血紅的,暴躁的眼睛。


    而尹東的眼睛,卻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一種異樣的光芒。


    專注的,誘惑的,隱隱流動著五彩異色的光!流光波動,深如海穀。溫暖,誘惑,深沉,還帶著一點點深藏不露的邪惡。仿佛能吸引住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和他對視,仿佛讓人自願沉湎在裏麵不願意醒來,更不想逃脫,不想離開。


    ……那頭正在大力咆哮的魔獸,慢慢地停住了攻擊,不動了。


    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嗚咽,它懶洋洋地慢慢退了幾步,鋒利而粗糙的大爪子在空中漫無目的的揮了揮,終於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沒有立刻移開眼神,尹東一直等到它越來越困倦,最終終於悄無聲息地躺在了地上倒頭大睡,才緩慢地收斂了眼中的精光。他那散發著異色幻光的眼眸,也同時慢慢變回了原先的平常。


    靠精神念力迷惑敵人的致幻術。不遠處,奧伽冷冷一笑。


    收服了魔獸的那幾個人,轉眼已經趁著這短暫的平靜,再次飛身向遠處掠去。


    樹影間穿梭的幾道身影,猶如同大浪中穩穩前行的小舟,始終屹立,而且,在向著山穀外逐漸移去。


    眯起眼睛,奧伽看著越來越遠的古樹上那幾個人影。


    ……那個少年的身形,始終有點凝滯。難道他在剛才的逃亡中,被阿爾豐擊傷了?


    看著清瘦的少年被那個男人親密地摟在了懷裏,不知怎麽,奧伽忽然冷冷哼了一聲。


    身後的壓力,忽然加重。


    奧伽已經親自追來——正在前行的幾個人心裏,同時閃過這樣的判斷。


    深吸一口氣,尹東暗暗握拳,赫然轉身。


    幾乎是不由分說地,他擋在在了風教官和星赤的麵前,清朗銳利的眼神,正迎上風速追來的奧伽。


    微微一笑,他看著那漠然望著他的男人,心神悄然凝神,眼睛的顏色,也在悄然變幻。


    奧伽凝視著他的眼神,似乎微微一怔,忽然有點僵硬。


    無聲地提高了念力,尹東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就是這個時候,這也是他唯一有把握的一擊!


    奧伽的眼神,越來越黯淡,仿佛被尹東那凝聚了全部念力的致幻目光完全吸住了心神,他身上傲然的氣勢,也開始慢慢衰減。


    奏效了!尹東秀美的麵孔閃過一絲小小的得意。


    奧伽的眼睛,卻悄然閃過一絲惡意的,譏諷的光。猛然精光暴漲,他那轉眼已經變為赤紅的眼睛中,一股無形的赤紅光束仿佛血箭,迎麵直迎向尹東溫暖如海水的目光,鋒利而迅疾。


    邪惡而強大的目光!僅僅隻是目光而已,卻已經完全劈開了尹東全心維持的精神念力,活生生撕開了他用眼神構建的致幻術!


    “啊呀!”猛然翻身後退,尹東的身體,遙遙跌向了幾丈之外的灌木叢。一陣劈啪碎裂聲,他碩長優雅的身形壓塌了一片樹枝。


    “三號!”清叱一聲,風教官的身體風一般掠到了尹東落下的地方,彎腰抱起了麵如金紙的三號獵人。


    擅長精神念力製敵的人,假如不敵對手的精神念力,遭到的反噬和傷害,遠遠比普通人為大……


    “你先帶五號走,我留下善後。”風教官麵無表情,反手把星赤推到他身邊,“你們身上都有傷,互相小心照顧!”


    “不行啊,還是我留下吧。”三號尹東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教官你才是受傷最重的人吧?剛剛為了救這小子,已經吐血了啊……”


    他身邊一直沉默的星赤,眼光淡淡地瞥了撤尹東和風教官身上的斑斑鮮血,卻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


    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呢,居然對這樣的話也無動於衷。三號在心裏哀歎一聲。


    “不用爭了,你們都走不了。”陰沉低沉的冷笑在他們身後響起,似乎就在耳鼓邊。


    奧伽有點厭惡地看著眼前的情形——怎麽這些人類總是這樣愚蠢?他們居然以為,那種奇怪的、叫做友情或者情誼的東西,能幫他們逃脫死亡的命運?


    “是的,都不用爭。”清亮而冷漠的聲音響起,一直沉默的星赤,終於淡淡開口,用和奧伽如出一轍的譏諷眼神,看著身邊的兩個人。


    聽著那奇異的話氣,三號尹東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麽啊,小學弟?”


    “我說,不用你們任何人帶我逃出去。因為……”星赤冷銳的眼睛裏,忽然散發出激憤的光,“你要一個魔族的人,跟你們回到哪裏去?!”


    俊美傲氣的臉上,有種冷淡的,譏諷的姿態。冰冷而抗拒。漠然望向了風教官,他漆黑的眼睛有如一潭濃霧繚繞的碧水,聲音輕,卻尖銳冷厲:“教官……您就算用盡生命來拉。也沒辦法把我拉回人類那一邊的,您不知道嗎……?”


    他對麵的風教官。渾身猛然一震。靜靜地望著星赤那冷絕的表情,他無言地,微微一笑。


    “決定了嗎?”他低聲問。


    “沒有完全決定。”


    神色一頓,他麵前的男人,希冀的神色依稀一閃而過。


    “我隻是還沒有決定,到底要不要在今晚殺死你,好為我死去的母親報仇而已。”


    冷如刀鋒的話語。從星赤的唇中輕輕吐出,殘忍而絕決,徹底將風教官那絲最後的希冀凍死在眼角眉梢。


    一邊的奧伽,斜眉微動,正要舉起的手慢慢停在袖中,巍立不動了。


    凝視著星赤,他的唇邊,悠然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歡迎加入魔族來,我的小獵人。”他輕聲道,在高高的山麓上,向著星赤伸出了一雙手。


    是的,他原本就該屬於他們魔族,從第一眼看見這個少年時,他就有這種預感——


    那些脆弱而軟弱的人類,根本沒資格把他綁在他們的陣營裏!


    慢慢抬起頭。少年看著遠處向他伸來的巨大手掌,不言不語。


    終於緩緩接住了那雙手,他看著奧伽。


    “準備好了嗎?”背對著月光,黑色剪影般的魔界之王發問,握緊了他的手。


    無言地望著身後臉色灰敗的尹東,再望望靜靜站立,胸前染滿鮮血的風教官,星赤的眼光,輕輕一閃。


    從此後,就是千山萬水?


    以前的身分立場,親情笑語,終將都成過去,終不再相認了嗎?


    終於掉轉過頭,那個冷漠的異族少年挽住了奧伽的那隻手。


    一股不能抗拒的大力驀然傳來,將他帶離了那兩個人的身邊。輕鬆地站在了和魔界之王比肩的位置,星赤看著腳下深穀中的兩個人。


    “那個帶著麵具的男人,是殺死你母親的人嗎?”耳邊,奧伽的聲音沒有波瀾。


    “是的。”他澀聲回答。


    “殺死魔族的人啊。”奧伽的聲音冷酷而殘忍,緩緩舉手,他掌間一團赤色的火焰逐漸擴大,“——怎麽能容忍他活下去呢?”


    那團赤色的火焰,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狂嘯著,像一頭巨大的火龍一樣,帶著長長的巨大尾巴,直直撲向了屹立在不遠處的風教官。


    星赤的瞳孔,悄然一緊。


    可是,他沒有動。默默看著那團火影,他隻是用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驟然躍起的身影。


    矯健如鷹的身形,緊緊抓住尹東,在被那團魔火擊中後依然不忘記把昏迷的同伴護在身下。“砰”地一聲,兩個人一起重重墜了下來,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線條,跌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了。


    “不去看看嗎?”耳邊,奧伽輕描淡寫的聲音。“那是你曾經的同伴和師長。”


    “不用了。同伴什麽的,都是人類才喜歡用的詞語吧。”


    星赤淡淡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兩個毫無生氣的身影,轉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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