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秘境、妖獸,無數的疑惑在孟七七心頭交織,就像一張細密的蛛網。他越想越覺得這些事都太過蹊蹺,下床找了紙筆開始塗抹。他把所有的事情按照時間順序羅列,企圖發現什麽。


    “八年前,一隻妖獸出現在張家采石場。七年前,大師侄你也出現在這裏,被人追殺,此事極有可能牽扯到陰山。六年前,一隻妖獸跑出了天姥山秘境,被當場擊殺……我在想,再往前或往後推,還有沒有可能有別的妖獸,也跑出來了?”


    “可我並未聽到任何傳聞。”陳伯衍道。孟七七說的不無可能,但那樣的話,情況就太糟糕了。或者說,他沒聽到任何傳聞才是最糟糕的是,因為極有可能有人像張家一樣,把妖獸藏了起來。


    可張家是為了血晶石,別人又為了什麽呢?


    孟七七又道:“別忘了我們在王家秘境中發現的事,妖獸已經開始誕生靈智,它們在不斷變化,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覺得一隻能像人一樣思考的妖獸,它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


    “此題無解。這不是我們能控製的。”陳伯衍道。


    “是啊,不能控製,但如果想借此攪風攪雨,卻是可行的。”孟七七雙眼微眯,再度看了一眼紙上的字,把它團成一團燒掉,道:“你們陰山的魂草每年都有產出麽?賣給了海茶商會?”


    “此事原先是我經手的,所有從陰山出去的東西,必須得有我的章。但是我離開陳家以後,這件事就交到了芳信手上。”陳伯衍微微蹙眉,好似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你弟弟?”孟七七問。


    陳伯衍點頭,道:“對,而且之前與我合作的並非海茶商會,而是另一家。隻是海茶不斷壯大,於三年前把那一家吞並了。”


    孟七七低眸沉思,看來這魂草落入海茶商會手中,純屬巧合。可是孟七七怎麽就感覺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呢?他隱隱有些擔心,這種擔心更多的是一種直覺,無法言說,卻又揮之不去。


    “小師叔仍有疑慮?”陳伯衍問。


    孟七七負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慢悠悠地從這頭走到另外一頭,而後掀起衣擺又一屁股坐到床上,盤腿望著陳伯衍,忽然說道:“你說,周自橫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麽,所以被滅口了?當年他就一直在追查有關秘境的事,他失蹤前給我留了一張地圖,指引我到達了秘境的深處,那兒留有周自橫的字跡。紙條上是他與另外一個人的對話,他約那個人在日落之時相見。後來,我就在那裏遇見了一個同樣能使一百零八劍蓮華的人。我不相信那是周自橫,或許,他的蓮華被人奪走了,他真的已經死了。”


    孟七七雖然總罵周自橫“老匹夫”,可沒有周自橫,他或許就隻是丟了情郎的小瘋狗,躺在爛泥地裏化成一堆腐肉,等不到沈青崖回來找他,他就死了。


    他們的關係亦師亦友,亦父子,這麽多年孟七七從未放棄過尋找。他根本不相信周自橫就這樣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屍骨無存。


    可這件事牽扯的人越多、事態越嚴重,周自橫還活著的可能性就越低。


    “小師叔?”陳伯衍喚回了稍有些走神的孟七七,可孟七七仍控製不住地開始焦慮。他緊簇著眉,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卻又無能為力。


    忽然,他的肩頭被人握住。他轉頭,視線順著肩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一路往上,陷進陳伯衍深邃如夜的眸子。


    “別擔心,周自橫乃千年來第一劍修,他不會那麽容易有事的。”陳伯衍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別樣的柔和,仍是冷,卻冷得恰到好處。


    孟七七在心中深吸一口氣,良久,他平靜說道:“大師侄你知道嗎?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之一。”


    “之一?”陳伯衍的聲音更低,也更輕了。


    倏然,孟七七感覺握著他肩頭的那隻手稍稍收緊了些。他眨眨眼,道:“是啊,千年第一劍修,小師叔的風采無人能敵。當年他不僅救了我,還領我踏上了修仙路,所以……”


    “所以?”陳伯衍直直地看著孟七七,神情平靜得可怕。


    孟七七覺得他要把自己給拆了,微笑道:“大師侄,發乎情止乎禮,不要忘了你是個君子。”


    陳伯衍眸光微暗,卻聽話地放了。他覺得此刻的自己有點……失態,他不該這樣。可他篤定孟七七是故意的,他的這個小師叔心思蔫壞,總是隔三差五就要來氣他一氣。偏偏他還沒有恢複記憶,對孟七七本能的占有欲卻此消彼長,強硬得毫無緣由。


    看看此時孟七七那狡黠的眼神,他一定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果然,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孟七七又擺起了小師叔的架子,支使陳伯衍去倒茶。拿到了茶,他捧著茶杯喝了一口,道:“借你吉言,老匹夫確實厲害,不是那麽容易死的。”


    話音落下,孟七七又無奈歎氣,話鋒一轉,道:“可是你小師叔我可差得遠了,方才你那樣抓著我,我肩上肯定都青了。大師侄,你要負責啊。”


    若是無厭道人在這裏,一定氣得活過來。


    陳伯衍不答話,目光灼灼地盯著孟七七,那平靜的深潭裏忽然迸出一點火星。


    孟七七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見他不回答,便道:“怎麽,不相信我,你要我脫掉衣服讓你檢查一下嗎?”


    “小師叔。”陳伯衍實在是……無奈至極。


    “你現在想起來我是你小師叔了?”孟七七挑眉,道:“方才抓著我的時候怎麽不記得我是你小師叔,動手動腳、目無尊長,芳君啊,你這樣一點都不乖。”


    “師侄知錯了,但憑小師叔懲處。”陳伯衍低頭。


    孟七七勾起嘴角,立刻從須彌戒中掏出一個小玉瓶來,“那你過來幫我上藥。”


    陳伯衍又一陣沉默,而後問:“上在何處?”


    “我肩上啊,可不就是被你弄青了嗎。”孟七七眨眨眼。


    陳伯衍:“……”


    孟七七樂了,頓時什麽焦躁、不安,全部都拋諸腦後。芳君真是個可人兒,逗得他心肝兒顫。


    愈回味,孟七七就愈樂嗬,笑得在床上東倒西歪,沒個正行。卻不料手中一空,他稍稍愣住,低頭一看——玉瓶被搶了。


    陳伯衍站在窗邊,投下一片陰影,恰好把孟七七整個人罩進去。


    孟七七忽然覺得脊背發涼,微微往後挪了挪,可這絲毫不管用。陳伯衍抓著玉瓶平靜無波地看著他,目光幽幽地轉向他的肩膀,道:“是這兒,對吧。”


    “大師侄,君子,君子啊……”


    “小師叔何必再三提醒,你也知道那是假的,不是嗎?”


    陳伯衍笑了,那笑幾乎微不可查,但孟七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這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他被陳伯衍堵在床上了,他總不能跟陳伯衍打一架吧?萬一把客棧給散架了,蔡東家得哭到肝腸寸斷。不管怎樣,他是陳伯衍的小師叔啊,他就不信陳伯衍能對他做什麽。


    思及此,孟七七又鎮靜如初,正色道:“假不假你自己知道,頂撞師長,回去自領刑罰。”


    “是,小師叔。”陳伯衍順從地應著,手卻已摸到了孟七七的衣帶,輕輕一扯,便解開了他的外衣。


    兩人湊得太近了,偏偏陳伯衍還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遊走在孟七七的眼皮子底下,雖然與孟七七始終隔著衣物,卻好似已經觸摸到了他滾燙的皮膚。


    孟七七不可抑製地想起了從前,照理說,丟失記憶的不是他,他什麽地方沒被陳伯衍瞧過,應當鎮靜得很。


    不鎮靜的應該是陳伯衍。


    可孟七七的身體不聽他的話,皮膚兀自發燙,心髒兀自狂跳。他不由屏住呼吸,雙眼盯著馬上就要撥開他最後一件裏衣的手,往昔的記憶像海上掀起的狂瀾,將他拍得頭暈腦脹。


    而陳伯衍呢?


    除了那雙不可見底的深邃眸子,他似乎毫無異樣。


    孟七七咬牙切齒,抬腳就要把他踹出去。陳伯衍卻似早有預料,輕車熟路地抓住他的腳踝,同時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鎖骨,輕輕摩梭著鎖骨上的那道傷疤。


    恰在此時,窗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身影利落地跳進來,關窗,回頭——定格。


    沈青崖:“…………”


    孟七七:“…………”


    陳伯衍:“…………”


    沈青崖走了,走得飛快,他甚至用上了身法,咻地一下推門而出,消失在走廊上。


    孟七七一把將陳伯衍推開,急忙從床上下來。他想解釋,可為時已晚。


    陳伯衍扶額忍著笑,末了,慢條斯理地整理好稍有些淩亂的衣服,道:“小師叔,沈兄大約是累了,急著回放歇息。”


    孟七七回眸一笑:“滾。”


    作者有話要說:沈青崖:白日宣淫,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孟四十九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弄清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弄清風並收藏孟四十九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