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一條街,兩個人,在重重迷霧中悠悠漫步。


    陳伯衍最終還是隻能做回大師侄,跟在孟七七身側靜靜聽他說話。回到客棧後,孟七七卻抬頭看了一眼月色,道:“天都快亮了,今夜怕是睡不成了,不如我們來練劍?”


    陳伯衍看著他在月色下眉目如畫,丹田裏的小無妄再度發出興奮的嗡鳴。


    月下舞劍,風華如練。


    兩人見招拆招,從黑夜一直打到天明,仿佛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把自身與塵世隔離開來。


    堯光帝的書劍,妙不可言。《神京賦》共三百零六字,三百零六中變化,或輕盈飄逸或雷霆萬鈞,幾乎囊括了百家之長。


    當破曉的第一縷天光掠過劍刃,一滴汗珠順著孟七七的臉頰滑落。汗珠落地開花,眸中精芒乍現,孟七七餘光瞥見陳伯衍的側臉,忽然福至心靈,一劍劈出了“人”字的第一筆。


    一筆落下,幾乎是在瞬間,陳伯衍用另一道劍光接上了“人”字的最後一筆。


    人字光輝如月,切割日光,斬破黑夜。


    黑夜退去了,兩人並肩而立,齊齊收劍。


    孟七七微喘著氣,驚喜地發現修煉的瓶頸又鬆動了些。除此之外,剛才那最後一擊已有了些合擊技的意思,威力比之前大得多。或許,這與日夜交替的特殊時間也有關係。


    忽然,後方傳來一聲喝彩。


    “好!”


    “不愧是孤山劍閣,這劍訣真是精妙絕倫呐!”


    接二連三的聲音在四周響起,打斷了孟七七的沉思。他抬頭望去,才發現客棧二樓的各個廂房裏都有許多人開窗探出頭來看著他們,也不知圍觀了多久。


    陳伯衍卻似毫無所覺,遞過帕子接過秀劍,道:“小師叔擦擦汗吧。”


    眾人皆歎:這一對叔侄配合無間,感情真好啊。


    孟七七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伯衍,但笑不語。


    一切收拾妥當,蕭瀟來報:今日一大早禁軍就去西林書院請人,鬼羅羅則一直待在公主府內,沒看見他出來,應該能堵得到人。


    沈青崖提議道:“不如讓我去吧?”


    孟七七:“你一個人去?”


    “對。”沈青崖點頭:“鬼羅羅與我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他或許並不擅長對付像我這樣的人。”


    “此言有理,但鬼羅羅性格乖張,喜怒無常,你要小心點。”孟七七思忖片刻,答應了沈青崖的提議,又轉頭對蕭瀟說道:“你回孤山拿到劍閣弟子的令牌了吧?拿著令牌去防衛司聽審,注意唐察的反應。”


    末了,孟七七看向陳伯衍:“還要麻煩戰叔盯著四海堂。”


    陳伯衍道:“你懷疑四海堂與這件事也有關係?”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孟七七道。


    話音落下,客棧外忽然傳來喧嘩聲。孟七七凝神靜聽,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你們先去,不用理會。”孟七七讓蕭瀟與沈青崖從後門離開,轉身便與陳伯衍來到二樓走廊,往下探看。


    蔡東家急匆匆爬上樓來,恰好與他們打了個照麵,忙小聲喊道:“快、快回去,下麵來了一堆人說要挑戰你呢,各個都帶著刀劍,怪可怕的。”


    孟七七安撫地笑道:“修士哪個不帶刀劍,東家無需慌亂。”


    “哎喲,話可不能這麽說,他們那麽多人呢!”蔡東家擔心得緊,在他心中,孟七七仍是當年那個小後生,即便再厲害,也是需要回護的。


    陳伯衍便道:“東家放心,還有我呢。”


    孟七七斜睨他一眼,沒有說話。今日這波挑戰,恐怕源於昨天百花樓那位南洲劍修李樂。沈青崖雖替他回絕了,但是那張戰帖開了個不好的頭,後麵的人便蜂擁而至了。


    這仿佛是孤山劍閣曆任小師叔的宿命,命不止,戰不休。若孟七七無法像周自橫當年那樣一件橫挑十四洲,劍閣這塊牌子,還是無法重新立起來。


    可是他能成為劍閣新的標杆麽?


    孟七七之前一直在回避,一來他有另外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二來,他自己的實力……上次金陵城叩仙大會,他為了能夠應付自如,不得不開啟禁術,這才勉強撐了過來。


    可如今他才剛從禁術反噬中恢複過來沒多久,不論如何,接受挑戰都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情。


    一旦開始,他便不能回頭、不能退縮,更不能輸。


    認輸,這兩個字永遠不能出現在孤山小師叔的詞典裏。


    現在的時機很差,但是一味躲避不是辦法,命運永遠不會等到你準備完全再降臨。


    思及此,孟七七微微眯起眼,邁步往樓下行去。


    可他剛走出一步,便被陳伯衍攔下,他的手亦忽然落入一個炙熱不足但溫暖有餘的掌心。陳伯衍低沉磁性的聲音隨即在他耳畔響起:“待我先去看看,不急。”


    孟七七沉默片刻,道:“好。”


    “那小師叔先在樓上稍等。”陳伯衍微微頷首,隨即大步而去。


    客棧大堂裏,人雖多,多而喧鬧,但卻不亂。各路修士三三兩兩地分桌而坐,觀他們著裝、佩劍便可窺其來路。其中一半,大約都是參與過叩仙大會的青年英才。


    有一人白衣銀劍,麵白無須,獨自坐在正對樓梯的長條凳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視——正是南洲劍修李樂。


    陳伯衍甫一露麵,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樂站起來,雙方互相見禮。因為李樂與孟七七同輩,於是陳伯衍便先一步開口道:“孤山劍閣陳伯衍,見過李前輩。”


    昨夜陳伯衍已讓陳戰連夜調查,這個李樂在仙門中小有名氣,別看他好似隻有三十餘歲,其實早已過了耳順之年。


    李樂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隨即望向空蕩蕩的樓梯,道:“孟秀呢?我是來挑戰他的,緣何不肯露麵?”


    “小師叔徹夜練劍,此時正在歇息。”陳伯衍道。


    “徹夜練劍?對於修士來說,練一晚上劍算什麽?孟秀自打從關外回來,便沒有正麵應過誰的挑戰,我看他是根本就不敢應戰。從前周自橫都是主動出手,挑遍十四洲,怎麽到他這裏就不敢了?”李樂目光淩厲。


    來者不善。


    陳伯衍沉聲道:“前輩請慎言。”


    李樂卻半步不退,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可敢讓他出來與我當麵對峙?”


    他不退,陳伯衍便自己往前進一步。一步踏出,他眉心的劍痕越顯霜寒,語氣便越冷,道:“前輩何必咄咄逼人?你既然要挑戰我小師叔,就要守我孤山劍閣的規矩。今日我陳伯衍在此,無論誰想打擾小師叔清修,必先勝過我。”


    “你們孤山劍閣什麽時候有這個規矩,我怎麽不知道?”李樂凝眉,轉頭往周圍看去,其餘人也紛紛搖頭,表示沒有聽過這條規矩。


    陳伯衍道:“我們小師叔孟秀,就是這一代的規矩。”


    強硬,這是陳伯衍唯一的態度。無形的威壓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眾人看著這個擁有雙重身份的天之驕子,無人敢輕視。


    他們對陳伯衍的忌憚,甚至比孟七七還要深。


    李樂眉頭微蹙,情況果然與預料的所差無幾。這陳伯衍好歹也是堂堂陳家的繼承人,遲早都是要離開劍閣的,也不知是受了孟七七什麽蠱惑,對他如此回護。


    現在看來,他們若想打到孟七七,必先破了陳伯衍這道君子壁壘。思及此,李樂的目光愈發沉凝。


    陳伯衍卻再進一步,沉聲道:“你說我小師叔避而不戰,那我問你,無厭道人是怎麽死的?”


    李樂頓住,隨即辯解道:“無厭與我的情況根本不一樣,不能相提並論……”


    “是麽。”陳伯衍的目光掃過眾人,道:“我孤山劍閣,殺該殺之人,應該應之戰,從不曾退縮避讓,卻也不做無謂的打打殺殺。前輩難道不曾聽聞昨日在寒軒發生了什麽嗎?你挑在此時約戰,恕在下不能答應,劍閣不能答應。”


    寒軒詩社。


    陳伯衍一提,人群中立刻炸了鍋。雖說二皇子癡傻的消息被瞞住了,可昨日孟七七怒斬寒軒亭的事情,還是不脛而走。


    如此一說,孟七七真算是敢作敢為,說他避戰?二皇子能答應麽!


    “就是啊,他連二皇子都揍了,難不成還怕你?”人群中頓時響起道道反駁聲,當然也有不少人站在李樂一側,雙方各執一詞。


    “說起來,前日孟前輩說保林家人不死,可現在是不是……”舊事重提者,亦有之。


    “那不是人孟前輩已經過去把二皇子揍了麽?都是那二皇子搞的陰謀,我們修士一心修煉,那料得到那些啊……”


    非議、爭執,一字不落地傳到孟七七的耳朵裏。


    蔡東家還在孟七七身旁,聞言擔心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小侯啊,你知道人一多,流言蜚語總是有的,你別放在心上……”


    “東家,外麵這些天是不是都在議論我呢?”孟七七望著樓下,問。


    “這倒不是……好吧,確實是,但這也是因為……”蔡東家絞盡腦汁,用他貧乏的語言試圖安慰孟七七。


    孟七七卻忽然打斷了他,回眸微微一笑道:“因為我已經變得特別厲害了,對不對?”


    蔡東家稍稍愣怔,隨即一拍腦瓜子,很肯定地說:“那是,我們小侯幾年不見,已經是頂頂厲害的大侯了。你要不厲害,還沒人高興說你呢。”


    “大侯?”孟七七忍不住撲哧笑出來,蔡東家還是如從前一樣不會安慰人。


    不過……


    孟七七看著樓下陳伯衍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減。有些話雖然不中聽,但是大師侄的話很中聽。


    他不禁攤開掌心,看著掌心裏慢慢浮現出的銀色蓮花,心中有了決定。


    “東家,來……”孟七七招呼蔡東家湊過來,附耳與他交代幾句。


    蔡東家麵露遲疑:“你真的要這樣做麽?”


    孟七七拍拍他的肩,道:“相信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變得很厲害了,不是嗎?”


    與此同時,陳伯衍一句話再度讓場麵冷下來。


    “這裏是神京,二皇子乃皇室子孫,不可妄議。”陳伯衍道。


    李樂仍不願放棄,沉聲道:“我本就不是來理論什麽二皇子,孟秀到底應不應戰?”


    陳伯衍解下無妄劍拿在手中,一眼望過去,威壓如山重:“那你敢不敢應我的戰?”


    激戰,一觸即發,氣氛卻將至冰點。


    “咕嘟。”人群中不知是誰咽了口唾沫,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


    李樂能感覺到陳伯衍那駭人的威壓,這讓他心中驚愕萬分。陳伯衍什麽時候有了這等實力?難道在金陵城中時,他還是有所保留的麽?!


    他不禁悄然握緊了劍,不管背心滲出的汗,上前一步就要應戰。然而此時,一道與陳伯衍的氣息完全不同的威壓從二樓擴散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眾人壓下。


    無數人霍然抬頭,麵露錯愕。


    李樂反應極快,一語道破:“孟秀!”


    “是孟前輩!”


    “好強的威壓啊……”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第三層大境界那麽簡單了吧?我看都已經脫離普通的三大境界,進入真正的聖者境了!”


    無數人驚歎不已,陳伯衍的臉色卻在此時沉凝下來。丹田裏的無妄在不安地嗡鳴,可是陳伯衍剛轉身踏上樓梯,蔡東家就提著衣擺蹬蹬蹬從樓上下來了。


    跑得氣喘籲籲的蔡東家學著修士的樣子行了個抱拳禮,道:“諸位,孟仙君聽到大家的話了,他托我轉告大家——若想挑戰他,還請按規矩遞戰帖,他會在玉林台恭候諸位大駕。”


    “他願意接受挑戰了?”李樂心中一喜。雖然方才的威壓讓他忌憚,但能把孟七七逼出來,他便已成功一半了。


    蔡東家便又把那些話好聲好氣地重複了一遍,強調道:“要遞戰帖、遞戰帖,你們人太多了。”


    遞戰帖不過是件小事,眾人紛紛喜出望外。此間大多數人其實都是真心為切磋而來,孟秀肯出手,那自然再好不過。


    隻是眾人眼前一花,陳伯衍已不在原地。


    陳伯衍的身影如風,刮過空蕩蕩的天字二號房,又刮過灑金街,不消片刻,便出現在玉林台。


    玉林台築有高閣,四周樹木環繞,花草繽紛。孟七七正負手站在玉林台旁的一株楊樹頂,風輕輕吹著他那件天青色的紗衣,露出腰間的秀劍。


    陳伯衍以神識探他的修為,已從不可知,變成了深不可測。


    “你又開啟了禁術?”陳伯衍落在他身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你怎麽來得這麽快?”孟七七挑眉。


    “小師叔跑得也很快。”陳伯衍沉聲,臉色冰冷得可怕,“我說了讓我先去處理,為何還要輕易開啟禁術?”


    孟七七輕笑著反問:“你能替我擋一次兩次,還能一直替我擋著嗎?你與我練劍多次,應該早猜到我的真實境界了——如果我不用禁術,必敗無疑。本來我還想再拖延一段時間,待我境界提升會更有把握,但我轉念一想,若我遲遲不應戰,遲早會露餡。不管是皇先生對我的態度,還是仙門中人對我的態度,其實都取決於我的實力。劍閣好不容易踩著王家立了一次威,我不能功虧一簣。”


    “所以更應該慎重,不是嗎?”陳伯衍道。


    “可我表現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橫行霸道的,若我在這件事上一再拖延,換作是你,你不懷疑麽?剛才那個李樂的態度就已經很有問題了。”孟七七反問。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陳伯衍緊盯著他的眼睛,道:“可都是歪理。”


    “歪理也是理。”孟七七義正詞嚴。


    陳伯衍凝眸看著他,末了,萬般怒意終化作一聲歎息,道:“你既如此有理,為何還跑得這般快,就那麽怕我罵你?”


    孟七七望天,道:“我怕你做甚?你不知道我現在變得很厲害了嗎?你現在跟我打,可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大師侄。”


    “那你看著我。”陳伯衍將他掰過來,兩人麵對麵。


    孟七七施舍般地抬了抬他尊貴的眼,道:“你又想做什麽?”


    陳伯衍:“你的禁術究竟能維持多久,回答我。”


    孟七七:“七天。”


    陳伯衍:“周自橫可曾告訴你它的危害?”


    孟七七:“……”


    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阿秀,你不該瞞我。”陳伯衍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禁術的危害一定大到他根本不敢對自己明說。


    所以他沒有一句商量,就趕在別人察覺之前,再次開啟禁術。


    深吸一口氣,陳伯衍再問:“你之前一共用了幾次?”


    孟七七轉過頭去,目光遙望著神京城遠方的輪廓,思慮再三,還是說了實話:“三次。”


    說罷,他又回頭看向陳伯衍,道:“放心吧,禁術的危害雖然嚴重,但並非沒有痊愈之法。若沒有這個禁術,我此時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


    也沒有機會,再次與你相見。


    周自橫曾警告過他,輕易不能動用禁術,輕則經脈受損,重則折損壽命。


    但是大道蒼茫,他不過就是天地間一隻小小螻蟻,有失,才有得。


    “有些事,拚一拚才會知道結果。”孟七七道。


    “我明白。”風輕輕吹過,陳伯衍在孟七七的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純粹而清澈的。


    我明白我回來得有些太晚了。


    我明白你不是一個願意處處依靠別人的人,向死而生、不顧一切,我不如你。


    “可是,你也該給我一個為你出頭的機會,小師叔。”陳伯衍無奈。


    “就像從前那樣,我動口,你動手?”孟七七想起往事,嘴邊泛起一絲笑意。


    “陳芳君永遠為您效勞。”


    “那就請大師侄——為我守一輩子的夜吧。”


    末了,孟七七又調侃道:“你可以盡情地打坐。”


    與此同時,防衛司大牢內,孫涵與顧明義單獨對坐。


    顧明義眉頭緊蹙,擔憂地道:“將軍,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會不會節外生枝?”


    孫涵垂眸望著手中的陶瓷茶杯,道:“你知道嗎?就在剛才,趙海平那個匹夫終於打開他那道竹籬,往宮裏傳了話。”


    “你是說……”顧明義吃驚。


    “不論公主殿下是否還有後招,這防衛司,恐怕已與你我無緣了。”孫涵道。


    “可是、可是這不公平!憑什麽他趙海平一來,就要剝奪我們的一切!”顧明義騰地站起來。


    “你還不明白麽?因為他是趙海平。二皇子那個蠢貨,非要將孟七七扯進局中,害人害己。”


    “將軍的意思是……趙海平是因為孟七七才出山的?他怕孟七七在二皇子這件事上受牽連,所以才出山了?!”


    孫涵微微眯眼,道:“否則你以為昨夜陛下為何不表態?他恐怕就是在等趙海平向他低頭。”


    “這、可這……”顧明義癱坐在地,他想不明白。他們為陛下鞍前馬後,手上沾了多少獻血,難道陛下真的能不念一絲情意地為了一個趙海平而將他們舍棄?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孫涵沉聲道:“孟七七與趙海平是一路人,我們必須各個擊破,才有一線求生的可能。公主府、唐察,或許都能成為我們的助力,端看我們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粗不粗長!!!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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