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七按照陳伯衍的話,將秘境的位置標示出來。隻是他們隻有三張殘卷,能標示的位置有限,所以還是看不出什麽。


    陳伯衍望著那空白處,道:“或許,我們得把其他的殘卷極其,尤其是陰山那一張。”


    聞言,孟七七麵露深思。


    按照已知的三張殘卷來推斷,在這張名為天機圖的地圖上,陰山與神京的方位正好在兩個對角。若是將地圖折疊,它們是可以重合的。


    這會不會是解題的一種方法呢?


    “這個天機圖的下落我倒是聽人說起過的。”陳夫人道。


    “誰?”陳伯衍問。


    “一份聽說被人帶到了關外,皇宮裏倒是也有一份。至於那剩下的,便不得而知了。”


    天機圖殘卷共有六份,如今三份在孟七七手中,關外一份、皇宮一份,那麽隻剩下最後一份依舊下落不明。


    孟七七道:“我覺得蕭瀟送來的這一份,不是鬼羅羅故意拋出來給我們看的,便是季月棠。雖不知他們目的何在,總之太過刻意。”


    無論是鬼羅羅還是季月棠,都不是善心人,孟七七可一個都不信任。


    “既然對方把東西拋出來了,我們查一查,也並無不可。”陳伯衍緩緩說著,指尖敲打在桌上發出有節奏的打擊聲,道:“如今海茶與白麵具的關係,已昭然若揭,隻差實證。若是鬼羅羅拋出了這殘卷,他必定是希望我們與季月棠相爭,弄個兩敗俱傷。若是季月棠所為,那便更值得深思了。”


    聞言,孟七七眼珠子一轉,道:“天機圖殘卷明明事關秘境機密,人人爭搶,還差點害了我小師叔。可如今季月棠非但不把它藏好,還將之拋出,可見這個對他已經無用了。他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保護另外的對他不利的東西?”


    陳伯衍沒有說話,但兩人目光交匯,已認可了對方的推斷。而較之前個猜測,孟七七更傾向於相信後者。


    堯光是何等一位梟雄,孟七七不認為他會把那麽重要的真相、所有的後手,都寄托在一份小小的地圖上。狡兔尚且三窟,更何況他。


    可那個不利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孟七七仔細在心中羅列他接觸過的、懷疑過的東西,喃喃道:“是小師叔留下的那張曲譜,還是說……那塊黑玉牌?”


    說著,孟七七忽然想到什麽,轉頭問陳伯衍:“你們陳家有黑玉牌嗎?”


    陳伯衍點頭:“有。”


    黑玉牌就在陳伯衍手上,這東西對於無法關閉秘境的陳家來說毫無作用,於是乎根本沒有人覬覦,它就被當成一個普通的傳家寶傳下來了。


    陳伯衍隨即將之取出,幾人細細查看一番,可也沒瞧出什麽名堂來。


    於是,孟七七隻得再次作罷。


    事後他與陳伯衍回到房內,還在為此事傷腦。陳伯衍便見他脫了鞋盤坐在床上,不斷地從須彌戒裏掏東西,一件一件擺在床上,像是在擺攤兒。


    “這個不對……”


    “這個也不對,很普通啊。”


    “這個呢……”


    孟七七一邊往外搬東西,一邊念念有詞,眉頭微蹙。過一會兒,陳伯衍竟然看到他拿出了一截斷臂,散發著輕微的腐爛的味道。


    陳伯衍趕緊將之奪下,免得他一不留神便將他放到床上,問道:“這是什麽?”


    孟七七抬頭,眨巴眨巴眼睛,“一隻手啊。”


    陳伯衍:“誰的手?”


    孟七七:“我哪知道,不是上次與你說過嗎?這就是一隻普通的手,是妖獸在王家秘境的那座鍾山上挖出來的,瞧不出什麽名堂。北鬥門的人背著我們鬼鬼祟祟開了一個山洞,不知在搞什麽鬼……”


    話說到一半,孟七七忽然怔住,反問道:“北鬥門?”


    陳伯衍亦從他的話中品出些不對勁,思忖數息,道:“北鬥門的於堯是不是失蹤了?”


    孟七七立刻道:“他不是失蹤,一定是被人抓走了。我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線索給漏掉呢,山中藏著無數的屍體、鎮壓著獸王,這可是我們剛剛才知道的線索。可是北鬥門在叩仙大會時,便在那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挖洞,他們顯然是知道什麽內情!”


    陳伯衍接道:“於堯失蹤,他是被滅口了。”


    “對!”孟七七霍然站起,將滿床的東西踢開,一步從床上跳下,道:“北鬥門與王家穿一條褲子,當時雙方勾搭在一起,中間牽線的正是於堯。於堯知道的事情,王常林必定也知道一些。之前我在秘境中碰到了南島的大光頭,他說他曾瞧見過於堯被三個神秘人帶走,隻是對方很狡猾,他沒有追蹤到最後。”


    說罷,孟七七略略沉吟,而後問:“你覺得於堯是被白麵具滅口了,還是被王常林?”


    陳伯衍道:“五五開。”


    這事兒說不準,得查。


    於是孟七七立刻書信兩封,分別送給青姑和蕭瀟,令他們著手調查。信自然由陳伯衍的人代送,孟七七看著前來取信的人,挑了眉看向陳伯衍,道:“現在你總可以給我介紹介紹了吧?”


    陳伯衍親手給孟七七斟茶,讓他坐下,道:“我的人便是你的人,讓他們自報家門便是。”


    孟七七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另一邊,關外。


    黃沙彌漫,熱氣蒸騰得地麵上仿佛氤氳著一股熱浪,似枷鎖一般牽絆著每個旅人的腳步。往前是死,往後是死,絕望藏在每一粒黃沙之中。


    沈青崖已不知他在這茫茫黃沙中走了有多遠,口渴、疲乏,這都無甚要緊。但是一路走來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的眉頭遲遲無法舒展。


    驀地,一陣風吹過,卷起漫漫黃沙,露出了黃沙下掩埋的屍骨。


    沈青崖蹲下來,用劍撥開最上麵一層的沙土,看到了底下埋藏著的已經半腐爛了的妖獸。妖獸的下麵,還壓著半個人。


    之所以是半個,因為另外半個已經被妖獸吃進了肚子裏。


    大漠太熱了,熱浪一陣一陣地拍打得人發昏。從秘境裏跑出來的妖獸卻不比人類好多少,它們雖然皮糙肉厚,可似乎並不適應秘境外的世界。


    尤其是在這裏。


    它殘忍地吃下了半個人,卻又被無情的天地製裁,還未來得及將食物完全消化,便死了。屬於人類的碎骨從他腐爛的肚子裏戳出來,像淩厲的尖刺,對整個世界表達著他的不甘和憤恨。


    妖獸的屍體,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以至於雜食的禿鷹也並不光顧。


    它就在這裏漸漸腐爛,被太陽炙烤、被風吹幹。如果它有自己的靈智,不知它是否會在死前後悔離開秘境來到這裏。


    可這一切都沒有答案了。


    沈青崖取出藥水倒在屍體上,將屍體溶解,而後繼續向前。


    一天前,他從逃難的牧民那裏得到消息,說有一位青衣的漂亮小仙子曾在平城外救治被妖獸咬傷的百姓。她手中有一種藥,對妖獸咬傷很有用。


    沈青崖不知道那會不會是他的小師妹,但那個藥讓他心中燃起了莫大的希望。


    天姥山最先爆發妖獸之禍,好在天姥山上良醫甚多,師叔蓑笠翁第一時間研製出了傷藥,以免傷者被妖氣感染。


    雖說修士被妖獸抓傷並無大礙,可是普通人不同。他們沒有那麽強健的體魄,很容易發生感染,而後死去。


    如果平城的那個青衣仙子真有那種藥,那麽她是沈星竹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沈青崖恨不得立刻趕過去,可是一路上看到的景象讓他不由放慢了腳步。妖獸肆虐,百姓四處逃竄,流離失所。


    幸虧這裏是關外,地廣人稀,這才沒有造成哀鴻遍野的景象。


    可是沈青崖聽說妖獸已經入關了,關內如今是什麽情形,他無法想象。他更無法對眼前的苦難坐視不管,於是他總要停下來,不停地揮劍、揮劍,繼續揮劍。


    在去往平城的這段路上,他揮了四十八次劍。


    現在,是第四十九次。


    前方的沙丘後,又忽然冒出幾隻妖獸。它們在不安地低吼著,吼聲中帶著難言的焦躁,而當它們看到沈青崖時,便急吼吼地衝過來。


    像沙漠中孤單行走的旅人,忽然看到了綠洲。


    沈青崖卻忽然從“四十九”這個數字,聯想到了孟七七。他有點想念他的朋友了,思念化作動力,讓他的劍又淩厲了幾分。


    殺掉妖獸,越過那個沙丘,沈青崖終於看到了平城的城郭,手中的劍驀然收緊。


    與此同時,平城內。


    消失多日的沈星竹正藏在緊閉的門背後,手中握著她的劍,一臉肅容地聽著外麵人仿佛毫無休止的叫喚。


    “沈姑娘,你快出來吧,我們守備大人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是啊,隻要你交出藥方,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甚至這平城都會尊你為女主人,何樂而不為呢?”


    “沈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如今天下大亂,你一個女流之輩又能去何處棲身?若不是守備大人心善,收留你在平城,你安能活到今日?你想想那平城城主是個什麽下場?”


    “沈姑娘……”


    一、二、三。


    門外喊話的一共有三個人,但沈星竹知道,埋伏在客棧四周的人何止這三個。她悄悄握緊了手中劍,眉宇裏卻沒有一絲慌亂。


    她不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天姥山小師妹了,外頭的風霜一刮,已讓她的眼眸裏多了幾分成熟。


    今日不論生死,她都必不會丟天姥山、丟大師兄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小師妹又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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