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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接踏破樓頂瓦片,身影如劍,摧枯拉朽。


    驟然落下的碎瓦致使薛滿山與白麵具被迫分開,兩人齊齊向頭頂的破洞看去,就看到了一身殺氣的孟七七。


    孟七七是個什麽人?


    天字第一號大渾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二話不說,立刻開打!


    “鐺!”兵刃交擊,孟七七一通猛攻不說,足尖勾起一塊碎瓦踢出,直奔對方下三路。


    白麵具隻覺胯下一涼,立刻後退躲過,卻忘記了他的背後是薛滿山。


    薛滿山與孟七七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雙方齊齊向白麵具攻去。用同一招,分左右兩個方向,讓白麵具避無可避。


    白麵具沒辦法,咬咬牙來了個驢打滾。


    孟七七毫不客氣,空著的左手抽出環首刀,就勢往地上砍,一點兒都不含糊。


    “孟七七!”白麵具咬牙切齒。


    孟七七微笑,下手更快、更狠。那刀光幾乎是追著白麵具的後腦勺砍過去,刀鋒伶俐,眨眼間便削掉了他一縷頭發。


    你來我往間,他還有一個喜人的發現。


    這白麵具的招數,讓他覺得有點熟悉,很像當初叩仙大會時期他碰到過的那位——對方企圖用周自橫來拉攏孟七七,最終還把無厭輸給了他。


    “怎麽又是你?來給無厭上墳嗎?”孟七七笑問。


    “關你屁事!”白麵具冷喝。


    “喲。”孟七七樂了,“還真是你?”


    “你詐我?!”


    “嗬嗬。”孟七七從他氣急敗壞的話語裏捕捉到一絲親切意味,麵對這樣可愛的熟人,他自然要用更熱情的方式來招呼他。


    於是他刀劍齊出,間或還要來點小暗器。若不是怕把纏花樓弄塌了,他保準一個蓮華丟出去,削掉他半個頭。


    薛滿山胳膊受傷,又與屈平接連過招,傷勢不輕。孟七七的到來讓他壓力驟減,連忙退至一旁服下療傷丹藥,檢查結界核心。


    好在他剛才攔住了屈平,維持結界穩固的陣儀並未被損壞。


    而就在此時,孟七七瞥見了樓下愈來愈盛的火光,和修士們激動地歡呼聲。


    頤和公主大聲呼喊著讓修士們迅速退出樓內,“諸位!快退出去!纏花樓肯定要塌了!”


    經過一次大火之後的纏花樓,本就已經不牢固了。如今又遭遇一把大火,連朱砂梅都倒了,整個樓體更是搖搖欲墜。


    此時妖獸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修士們紛紛往外跑。沒有受傷的背起了同伴的屍體,還能行走的攙扶著斷了腿的,頤和也從房裏拉出了楊齊。


    王常林也想往外跑,可大家都沒有忘記他。


    “殺了他!”


    “殺了他!”


    “他是叛徒!”


    “叛徒都該死!”


    一聲聲詰責,將王常林牢牢地擋在門內。他想要解釋,可怨恨已將他的心蛀得千瘡百孔,慌亂盜走了他的城府,無論他表現得多無辜,他的眼神,都無法再說謊。


    大家眾口一詞,認定他是個叛徒。


    他是個叛徒。


    他一定是個叛徒!


    無數憤怒的修士不顧大火,又折返回來,舉起刀劍勢要將叛徒擊殺。而堂堂王氏族長,費盡心機一心想要壯大家族獲得無上榮光的王常林,至死也想不通,為何他會落到被憤怒的修士亂劍砍死的地步。


    這其中有許多人,甚至是他從前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末流之輩。


    頂樓的孟七七對此毫無感想,他的心中已有了別的較量。


    “大師兄,你護住陣儀,暫且退開!”孟七七斷喝一聲,而後將環首刀甩出,又送出兩枚淬毒飛刀封住屈平左右兩路,逼得他不得不往上躲避。


    薛滿山相信自家小師弟的實力,二話不說立刻退開。


    孟七七右腳跨出一步,抬頭看向掠至上方的屈平,眸中露出一絲戲謔。


    故人相見,送你一朵花!


    劍尖舞,銀蓮現。


    但這次的蓮花,是朝上綻放的。


    四十九片比以往更加凝實的花瓣舒展開來,化作飛劍,拖出絢麗的殘影,朝著屈平爆射而去。


    屈平瞳孔皺縮,餘光瞥見剛剛孟七七踩出來的大洞,如火燒屁股般急掠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四十九劍削去了纏花樓的整個樓頂,陽光傾瀉而下,飛揚的塵土和碎木撲簌簌地往下落,像下了一場別樣的雨。


    大火,卻在底樓熊熊燃燒,迎著那雨,茁壯生長。


    二者在半空相遇,火點燃了雨,雨就變成了火雨,壯觀、瑰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還未來得及跑出纏花樓的修士們看呆了,已經跑到樓外的修士們亦透過那一扇扇雕花的格窗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微微張大了嘴巴。


    蓮華、四十九劍,那是孟七七!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注視著火雨,卻沒有人注意到在最初的煙塵中逃竄出來的屈平。


    孟七七的四十九劍變得愈發厲害了,即便他已經逃得夠快,可還是被飛劍波及,手臂上、腿上都添了無數傷口。


    雖不致命,可鮮血在不斷地往外流,若是繼續被孟七七纏住,必死無疑。


    屈平不敢托大,躥出洞口的瞬間便摘下麵具扔掉,而後趁著煙塵掩護,立刻逃離纏花樓。


    孟七七緊追其後,速度同樣不慢,隻幾步,便追到了屈平。


    屈平站在簷角上,麵對著孟七七,滿身狼狽。


    孟七七看著他,問:“你究竟是誰?你跟季月棠什麽關係?”


    屈平沒有回答,他還帶著人、皮麵具,不怕孟七七認出來。


    可孟七七卻忽然叫破了他的名字,“屈平?”


    屈平微怔,而後又迅速恢複鎮定,再度往後退了一步,說:“你能誆我一次,可誆不了我第二次。”


    孟七七聳聳肩,遺憾說道:“那我隻能殺了你。”


    “好啊,你來。”屈平說。


    孟七七眯起眼,忽然察覺一絲不對勁,立刻提劍刺出。可是屈平的動作比他更快,他隻是輕輕一跳,便從纏花樓跳下。


    他所站的這一麵,對著的恰好是莫愁湖。


    屈平從高空墜落,重重砸入水麵,激起浪花朵朵。


    岸邊的修士們喊著“抓人”,不乏有人跟著跳入水中,可是無論他們怎麽找,都未能找到屈平的半點蹤影。


    孟七七在高處看著,心知對方一定早早規劃好了逃生路線,有人接應。或許水中也有一道裂縫,誰又知道呢。


    可惜了。


    “走吧,窮寇莫追。”薛滿山從身後走過來。


    孟七七點頭,這便跟他離開,而就在兩人離開之後,這座矗立於莫愁湖畔數百年的名樓,終於被火光吞噬,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有人喟歎、有人哀婉,受傷的躺了一地,許多人都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無法接受。


    忽然,有人問道:“孟離呢?!”


    無數人驚醒,“他怎麽不見了?!”


    “北鬥門的人似乎都不見了!”


    “他們跟白麵具果然是一夥的!”


    “……”


    王常林已死,眾人不會再去思考他是否無辜。孟離的逃脫卻是最好的證據,他一定是白麵具的同黨,而他現在已經跑了。


    頤和公主沉吟片刻,便下達命令全城捉拿。即便暫時抓不住他們,也要杜絕他們趁著消息還未散開之時,讓纏花樓的悲劇再度上演。


    這一次,是他們太輕敵了。


    可禍不單行,一名雁翎衛急匆匆趕來,帶來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糧倉走水了。


    頤和倒吸一口冷氣,早已脫力的身體差點沒倒下去。她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怒道:“糧倉怎麽會走水?!我在那裏派了最多的人手,你們是怎麽給我看的!”


    雁翎衛麵色鐵青,卻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


    孟七七卻在第一時間窺破了白麵具的詭計,突襲纏花樓是假,火燒糧倉才是真。仔細算算,來到纏花樓的白麵具似乎並不多,如果他們真的想殺大師兄,不可能隻派那麽一個高手。


    糧倉,最重要的是糧倉。


    一旦糧倉被毀,民心必然大亂!


    頤和公主亦想到了此中關鍵,強打起精神抽調人手,火速趕往膠義街。


    此時的膠義街,火光比纏花樓更盛。那可是成噸成噸的糧食,是今後不知多久的時間裏,百姓們賴以生存的口糧。


    可是一把火,讓膠義街的百姓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絕望。


    無邊無際的絕望似苦海,將你淹沒,你的眼淚是苦的,心是苦的,連呼吸都是苦的。


    一扇扇緊閉的門被打開了,無數的人無力地扶著門邊跪下來,看著糧倉錢滿地的屍體,和火光中被燒毀的糧食,痛哭搶地。


    哭聲練成了片,聽起來竟比妖獸的嘶吼聲還要響亮。


    可是忽然,一瓢水潑了出來。


    一個半大的少年,穿著破舊的衣裳,背上還有妖獸抓出的傷口,血肉模糊。火光照亮了他麵黃肌瘦的小臉,他吃力地提著一個小木桶,飛快地從中舀出一瓢水,又潑了出去。


    他在救火。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救火。


    可是那麽大的火,就憑他一瓢水、又一瓢水,有用嗎?他甚至都無法把整個木桶拎起來潑出去。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悲壯得有些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王常林終於死啦~


    ps:這幾天都出門在外,盡可能地寫了幾章存稿發出來。因為是雙開,所以有點吃力。還是跟大家真誠的說聲抱歉,這周六也沒有更了,雙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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