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是一把大殺器,傷人亦傷己。


    屈平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他與陳伯兮商議後,決定換一個使用這把殺器的方法——他們把他當成了一個餌,雖然這樣有些浪費,但是餌越美味、越誘人,吸引來的獵物就會越多。


    十七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個餌,他隻想跟不同的人對戰,然後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可是這一次,他失算了。


    他躺在地上發出怒吼,目光卻不再緊盯著王宛南,而是看著跌跌撞撞朝他跑過來的王子靈。王子靈滿臉都是嗜血的冷漠,高舉起混天杵,像是要一杵將他砸成肉泥。


    生死關頭,屈平暗罵一聲,急匆匆衝過去用劍將混天杵挑開。然而王子靈的力道出乎他意料的大,反震的力道將他的手腕震得發麻,被孟七七弄出來的傷口也好像要再度裂開。


    “把人帶走!”他斷喝一聲,果斷攔住王子靈,讓人把十七拖走。


    王子靈哪肯答應,根本不管屈平的劍,每一杵都往十七的方向招呼,是鐵了心要將他斬殺於此。


    十七渾身染血,已經離死不遠了。


    屈平驚訝於王子靈突然暴漲的實力,一時大意,被一杵拍中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噴灑在王子靈與如意珠相連的紅線上,讓王子靈忽然發狂似的朝十七衝去。屈平阻擋不及,身上的傷更是延緩了他的動作,眼睜睜地看著王子靈越過了他。


    “小心!”他大喝一聲。


    背著十七撤退的兩個白麵具立刻回身阻攔,其中一個放開十七攔下王子靈,口中大呼著:“你帶他先走!”


    無論如何十七都是他們之中最強的人,不能讓他在這裏死掉。


    可他完全低估了王子靈要殺十七的決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王子靈的修為開始起伏不定,似乎如意珠對他的增幅有了波動,但是,他忽然之間爆發出來的實力,仍然恐怖。


    那種突然的暴漲毫無預兆,讓人防不勝防,那人還沒使出全力,就見混天杵突破了他的防禦,直直地捅進了他的肚子。


    “噗!”他的肚子破開了一個大洞,血肉被混天杵從洞中帶出,形狀可怖。


    殺死了一個,還有一個。


    王子靈毫不遲疑地向前麵那兩人衝去,而屈平也已追了上來,雙方一路追一路打,距離眾人越來越遠。


    廝殺,在荒原上繼續上演著。


    前來支援的幾十位修士幾乎是一麵倒地被白麵具屠殺著。在第一波突如其來的埋伏下活下來的人,喪失了人數的優勢,更是很快被敵人分割開來,逐漸蠶食。


    王宛南拚死救下幾個人,卻已無力回天。


    恰在此時,他看到一個白麵具忽然脫下了兜帽和麵具,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和普通修士所穿的衣裳。


    他旁若無人地撤出廝殺場,朝裂縫的方向狂奔。


    他想要做什麽?


    一滴冷汗從王宛南額頭上滑落,那個瞬間,恐懼仿佛扼住了他的喉嚨。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白麵具是要去金陵求援。


    他要假裝成被白麵具伏擊的人,引更多的人過來送死!


    “攔住他!”王宛南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朝他撲去。


    還殘存的修士們被他這一吼搖動心神,王宛南又接連喊了一聲,才終於有人跟他一樣衝出去,追向了那個男人。


    不能再有人過來了,即便他們這些人全部死在這裏,都不能有人再過來送死了。


    修士們的心中,死誌已生。看看這滿地屍體,他們還有什麽理由活下去,但是至少在他們死前,一定不能讓那個男人跑出去!


    而他們已經完全忘了,即便他們攔住了這一個,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孟七七收到秘境消息時,已是一炷香後。


    他與薛滿山碰過頭,將頤和公主之事告知於他。當然,有關於孩子的事情是絕密,孟七七一字未提,隻是請薛滿山暗地裏幫公主一把。若孟七七恰好不在,她也算有個幫手。


    薛滿山雖然奇怪孟七七與頤和公主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交情,但頤和公主如今在金陵的地位便相當於主帥,隻要她一心為民,即便孟七七不說,他也不會置之不理。


    “你是不是與她達成了什麽約定?”薛滿山問。


    “大師兄,這個我暫時還不能說。”孟七七搖搖頭,語氣卻異常堅定,“但是她答應我,如若事成,她會盡最大可能取締神武司。”


    “取締神武司?”薛滿山一下子便聯想到許多,如若有一天頤和公主手中的權勢大到能取締神武司,那麽……


    “大師兄,一切有我,無需擔心。劍閣仍會是劍閣,不會沾染皇權之爭,這個我知道,而且,你要相信小師弟看人的眼光啊。”孟七七笑著。


    薛滿山的心裏卻並不因此而有半分安定,可事已至此,世間本已沒有什麽安定可言。如此想著,他便也想通了,隻囑咐孟七七一定要注意安全。


    孟七七拜別薛滿山,又給姚關遞了話。


    他的眼皮一直在跳,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就在他給姚關傳完話回到營帳處時,就看到了那個從秘境歸來求援的修士。


    那個修士滿身是血,受了重傷,但仍堅持著跑到這裏,緊緊抓著旁人的胳膊,請他們趕緊支援。


    “快去、他們有埋伏!真的有埋伏!我們已經死傷大半了,再不去所有人都得死!”他說著,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整個人搖晃著倒在旁人懷中。


    “大夫!快來一個大夫!”


    眾人連忙把他攙下去救治,並且立刻清點人手打算前往支援。


    可是孟七七的眼皮卻仍舊跳得厲害,他深深地蹙著眉,覺得很不對勁。他記得上一波支援的修士才去了沒有多久,這求救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埋伏?什麽埋伏?


    進入秘境的修士那麽多,為什麽從頭到尾隻回來這一個?對了,前麵還有一個,就是那個人報了信,所以就有人前去支援了。


    不對,這很不對勁。


    青姑呢?那小丫頭滿腦子鬼機靈,怎麽一點音訊都沒有?


    “站住!”思及此,孟七七再不遲疑,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了那個報信者。


    旁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待看清楚孟七七的臉,便一個個出言詢問。一個天姥山的修士焦急說道:“孟前輩,這是怎麽了?快讓我替他包紮吧,他的傷太重了……”


    “是啊是啊……”旁人附和著。


    孟七七卻置若罔聞,那雙手像鐵箍一樣緊緊抓著那人,他低頭問:“你是誰?”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並不明顯的慌亂,隨即虛弱地解釋道:“我是安山的修士啊!我來報信的、真的!”


    “放屁!”孟七七直接一腳把人踹翻在地,毫不掩飾眸中的殺意。周圍修士還來不及譴責他,便被他接二連三的質問給震懾住。


    “我問你,白麵具究竟有多少人?是什麽埋伏?前前後後將近百人折在那裏,卻隻有你一個人回來,其餘人音訊全無,你逗我呢?”


    眾人被孟七七的聲音震得驀然出了一身冷汗,清醒了。清醒過後仔細一想,此事果然有諸多疑點,於是那報信者被飛快捆起來,帶去審訊。


    “太慢了,直接搜魂!”孟七七斬釘截鐵。


    “這……”搜魂之法不是沒有人會,可這法子太過狠毒,不為正道人士接納。


    孟七七冷聲道:“現在還講究婦人之仁,我看你們都是活膩了。”


    這話講得很不好聽,可卻正中眾人軟肋。當即便有人站出來表示自己會搜魂之法,願意一試。


    這時,沒有人再反對。


    可是讓大家感到失望和憤怒的是,搜魂之法還未展開,那個報信者便不知從哪兒生出許多蠻力,硬生生掙脫了兩位修士的桎梏,狠狠朝孟七七撲去。


    孟七七早有防備,自不會讓他得逞,連劍都未曾拔出。可那個男人卻依舊倒在了他的麵前,口吐鮮血,臉色青紫,渾身抽搐。


    這與上次在南島時,他和小玉兒企圖強行審訊白麵具時的狀況一樣。接連兩次這樣的事情,讓孟七七能夠確定——這些白麵具的神識裏一定有某種禁製或裏烙印,阻止他們將真相說出,並直接掌控著他們的生死。


    可這樣一來,線索斷了,支援還是不支援,是一個異常棘手的問題。


    孟七七思忖片刻,立刻下了決定:“我去。”


    話音落下,立刻有修士大義凜然地站出來,“我也去!”


    “我也願追隨孟前輩!”


    “我也去!”


    “此行凶險,去的人宜少不宜多。”孟七七卻搖頭拒絕。


    這時,阮空庭排眾而出,“我與孟兄同去吧,若有萬一,必有一人能返回報信,也不至於損失過重。”


    素衣侯都這麽說了,其餘人想了想,便隻好按捺下來。


    孟七七和阮空庭對視一眼,互相點頭致意。


    但是在離開前,孟七七還有一事要辦。他這走得太過匆忙,完全是始料未及的,金陵的狀況也不容樂觀,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於是他立刻找來戴小山。


    “跟著頤和公主,你會知道該怎麽做。還有,這是五侯府的令牌,一切事宜皆可與金滿商議。若找不到金滿,便找姚關。”孟七七將令牌交與戴小山,鄭重道:“萬事三思而後行。”


    戴小山接過,沒有慌亂也沒有問這問那,隻是後退一步,給孟七七行了一個大禮,“望小師叔珍重!”


    見狀,孟七七心中不由放心許多。這一位師侄,可以說是孤山年輕一代中除了陳伯衍最為出色的一個,不止是修為,還有心智。


    把這事兒交給他,是迫不得已。


    但孟七七的心底深處,卻由衷期待著,他們能撐起一片天。


    “走!”孟七七叫上阮空庭,兩人飛快消失在莫愁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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