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州城,神仙居酒樓。


    當夜宋子瑜師徒兩坐著的靠窗位置,此時正有兩名青年對著飲酒。


    窗外風景獨好,清晰可見街道上車水馬龍商鋪林立,內河上遊船來往好不熱鬧。


    “士元,今日為何如此悶悶不樂,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發聲之人,正是當日喝了鬼靈釀後不省人事的李景升,那次回家後泡了整夜熱水,這才恢複過來。


    經曆了那事後,李景升後來也明悟了宋子瑜師徒絕不是尋常人,心中有些慶幸當日沒有太過得罪,否則就可能不是這個下場了。


    在這個世界,神仙妖魔並不隻是傳說,時常便有凡人遇見隱藏身份流連人間的神仙妖魔,若是有得罪,脾氣好些的大都一笑了之或是小懲。


    若是遇上脾氣不好的神仙妖魔,可能就會被折騰個半死甚至家破人亡。


    說來那日也是李景升百般糾纏,宋子瑜才讓他喝了那鬼靈釀,而且鬼靈釀不是凡物,李景升雖是受了點苦,但卻得了幾分裨益。


    不說長命百歲,倒是借此祛除了幾分身體隱疾,多出了幾年壽命!


    季士元神情恍惚望著窗外,聽李景升說話才“啊”一聲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沒事,昨日未曾睡好!”


    “京考在即,士元要注意休息啊,可得為嶽州學子爭口氣!”


    聽了好友安慰,季士元含笑點頭,但眼裏依舊有幾分散不去的憂慮。


    今日是秋娘回山複命的日子,也不知如何了,是否還可隱瞞過去,可千萬莫要出事!


    兩人喝完酒,結了賬出了酒樓便匯入行人當中,一路上季士元想著心事魂不守舍,也未注意周圍環境,隻覺肩膀一重似乎撞到了什麽。


    同一時間季士元感覺胸膛一痛,似乎被何物咬了一口,但很快那處被咬的地方就升起了酥麻感覺,與此同時一聲嬌喝從身邊傳來。


    季士元來不及查看身體情況,連忙將那被自己撞倒了的黑衣女子扶了起來。


    “對不住,小生走神了,姑娘無礙吧?”


    那黑衣女子麵容嬌豔,一雙杏花眼水汪汪的,對著季士元掩嘴輕笑:“無事,公子日後走路小心便是!”


    季士元楞了一下,扶黑衣女子起來時,手中黑衣女子手臂柔軟細膩竟似沒有骨頭一般,他心中沒有旖旎反倒升起了幾分冷意。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放開了黑衣女子,對她拱手歉意一笑,經過這麽一打岔,季士元也忘了剛才胸膛處傳來的異樣感覺。


    李景升拍了拍季士元肩頭,擠眉弄眼對著黑衣女子背影示意:“這姑娘身段真不錯,士元這可是個好機會!”


    季士元有些無奈,李景升這人除開有些小毛病,其實為人不錯,要不然兩人也不會成為好友。


    但是有些東西,季士元卻不好告訴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生怕會給身邊人帶來禍端。


    兩人同行了一段路後告別,各自回家。


    當夜,李景升才睡下不久,就聽見有喧鬧聲音響起,在他迷迷糊糊之際,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公子、公子……快醒醒,季家少爺快不行了!”


    李景升被吵醒正想對門外的仆人發火,但待聽清楚仆人喊的話後,卻臉色突變,一個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


    季家,季士元房間。


    李景升看著榻上昏睡不醒的季士元,臉色極為難看。398


    隻見季士元昏睡之中,表情極為痛苦,手臂臉龐都染上了一層烏黑之色。


    待李景升掀開季士元褂子,瞳孔瞬間一縮,隻見季士元胸膛一處為中心,有十數條烏黑痕跡四下延伸,突出皮膚如同粗壯的血管。


    隻是十數條烏黑如同血管般的痕跡,如同小蛇在皮膚下扭曲鑽行,竟是一直在動著。


    季士元榻前,有一個四旬婦人哭得梨花帶雨:“怎麽會這樣,士元今日出去前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變成這樣……”


    有一個五旬老者也站在塌前,留著長髯書卷氣極濃,麵容與季士元有幾分相像,此刻也是麵色難看,正是季士元的父親季東流。


    不同於那四旬婦人,季東流此刻還能平靜下來,雖然明眼人都可看出這平靜下隱藏著多少焦慮。


    “李公子,士元今日與你出去,可是遇上了什麽意外?”


    “世叔喊我景升就好!”李景升仔細思索了一番,不由苦笑道,“白日裏我與士元就去了神仙居喝了頓酒,回來時就分別了,還真未遇上什麽!”


    望著季東流慘淡的臉色,李景升忍不住問道:“為何不請大夫來看看?”


    季東流擺擺手,蹣跚在桌旁坐下,歎了一聲才說道:“一發現士元情況不對時就尋了城東王大夫,那王大夫看過之後倒很快得出了結論,季元乃是中了烏蛇嶺中烏蛇之毒,但此毒……王大夫解不了!”


    李景升看了一眼季士元胸膛皮膚下不斷蠕動的黑色小蛇,忽然有了個猜測:“士元中的烏蛇之毒甚為詭異,莫不是此毒不一般?”


    “不錯!”


    季東流沉聲道:“王大夫此前也遇見過與士元相同症狀的病人,乃是一位樵夫!”


    “據樵夫清醒時說過,他是在烏蛇嶺中砍柴時,被一隻巨大的烏蛇咬了,那烏蛇體型龐大超過尋常烏蛇不知幾許,想來是活的久了已生出靈異!”


    “蛇妖?”李景升呢喃著,很快又問道:“那樵夫後來如何,可曾獲救?”


    “蛇妖之毒,凡物已無法救治!”季東流閉上眼睛,悲愴道,“那樵夫堅持了三日,最終還是全身潰爛死去,據王大夫說,士元身體弱,隻怕還有兩天好活了!”


    季東流此言一處,那四旬婦人哭聲更甚,一口氣下去竟是沒緩過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


    “快喊大夫……”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抬著婦人到了另一個房間歇息,還好那王大夫未曾走遠,便遣了人去叫回來!


    待李景升失魂落魄走出季府,天已蒙蒙亮,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凡物不能救,凡物不能救……”


    李景升口中無意義重複著,想著從前好友相聚時的畫麵,不禁悲從心來!


    日後陰陽相隔,隻怕昨日在神仙居,就是兩人最後一次喝酒了!


    神仙居?


    喝酒?


    李景升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那夜那對奇怪師徒。


    對了,那對師徒都不是普通人,說不定有辦法將士元救回來!


    得抓緊時間,說不定那對師徒還未離開嶽州呢!


    李景升想明白後,急匆匆跑回了季府,片刻之後季府一陣雞飛狗跳,除開照顧季士元與季婦人的人手,其餘人都被轟了出來,按李景升的描述分散到嶽州城各處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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