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麽做。


    東方絕世其實非常痛恨小九說這句話。誰要她保護了?她這個笨蛋,她難道不明白,他不要個替死鬼,他不要她擋在他前麵,或是守在他後方,他更不要她舍命在旦夕,他隻要她陪在他身邊,好好的,待在他身邊。


    撞擊的力道如此強烈,鼻間傳來她身上的氣息,這個他聞了十九年的味道,一點都不香,反而還有著淡淡的汗味,但,他喜歡這個毫不造作的氣味,而且,再也不準一丁點的血腥汙染了這個氣味。


    死都不準。


    於是,在向後墜下的零點一秒,他用盡殘餘的力量,抱住小九,猛力翻轉,將她壓在身下。刀斬落,小九張大嘴,聲音卻在肝膽盡裂中蒸發……倏地,兩顆子彈從暗處飄射而來,一顆直入江石眉心,另一顆則精準地打中長刀,刀身應聲而斷。


    江石身子一震,向後倒下,斷裂的刀尖輕劃過東方絕世的手臂,竄落一旁。


    被護衛扶著的薄少君臉色陰鷥鐵青,轉頭望著子彈來處,一個冶麗的男子與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緩緩現身,在他們身後,五道黑影緊緊跟隨。


    是東方老三和他的狼群!


    至於那個女子,想必就是曾經擁有天眼的先知聞知來吧!


    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來得還真是時候,薄少君在心裏怒忖著。


    東方傾國和聞知來走向東方絕世,聞知來幫他鎮住鬼符,東方絕世頓時整個人像被解穴了般,輕鬆多了。


    真是的,要來也不早點來,拖拖拉拉的。東方絕世埋怨地瞪著自己的三哥。


    你以為要入境很容易嗎?姓薄的勢力可不小,我們光是要進來就費了不少力氣。”東方傾國哼道。


    小九你還好吧?聞知來關切地詢問臉色蒼白的小九。


    小九混亂不已,剛才的驚險還充斥在她心中,她腦中十三歲那年的事件和此刻重迭著,所有的一切完全攪和在一起,可是腦中又似乎有段詭異的空白,完全接續不起來。


    我怎麽了?她怔怔地反問。


    你怎麽了?你這個白癡!你撲過來幹什麽?誰教你撲過來的?東方絕世不顧右臂上的刀傷,撐起上身,低頭看著被他壓在地上的小九,破口大罵。


    她睜大眼,大腦頓時清晰地回顧幾秒鍾前的畫麵。


    那一刀,該是她替絕世擋的,明明應該由她來承受的……


    但絕世卻反而用他的身體護住她,他居然保護她……


    她還看著刀砍下來用力地砍向他……


    快被你氣死了!你竟敢不聽我的話?你是嫌你身上的疤還不夠多嗎?笨蛋!他看她一臉呆樣,吼得更大聲。


    她眨了眨眼,熱氣衝上眼眶,五髒六腑全部糾結著。


    絕世全身都是血,可是……可是他還活著,還能罵人,還能瞪人,還能這麽凶……太好了……


    以後不準,絕對不準再做這種事,聽到沒有!他繼續狂罵,藉以發泄內心脹得快爆裂的驚恐,但還沒罵完,突然一呆。


    小九伸出手,將他緊緊抱住,用她驚嚇過度的顫抖雙手,抱著他也因驚嚇過度而顫抖的身軀。


    絕世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她激動地低喊。


    他狂亂暴怒的臉霎時化為濃烈的心疼,猛地將她反手摟住。


    狠狠地摟緊。


    他的小九終於回來了。


    薄少君看著他們相擁的情景,臉色更如死灰。


    為了東方絕世,小久連命都可以不要嗎?


    連薄家宗主之妻這個位置,也要舍棄嗎?


    東方絕世在這時抬起頭,狂豔的視線隔空與他對上,一道無形的火花在四目之間激抗。


    東方絕世,放開我妻子!薄少君喝道。


    妻子你幾時娶了我們家小九了?我們東方家怎麽都不知道呢?東方傾國冷冷地瞪著他,手中的槍口正對著他。


    儀式已完成,誰也改變不了事實。薄少君算準了他不會,也不敢開槍,這場仗,他還是會贏。


    聞知來看著薄少君,秀靜的小臉從剛才第一眼見到他就微微蹙起。


    這個除厄師很難纏哪!東方家這次,真的毫無勝算了。


    去你的事實,對小九施了,再偷偷摸摸辦個鬼儀式,就敢宣稱小九是你老婆?真是瞎扯!東方絕世冷哼。


    不管如何,小久已是我們薄家的人了說著,薄少君轉向小九喊話:公孫久過來,你沒忘了我對你說的話吧?你要想清楚,我的命,東方家的命,都在你手裏。


    小九轉頭看他,臉色刷白。


    是,她想起來了,她不能讓薄少君死,他死了,整個東方家就沒救了,所以,她得回到他身邊,得回去……


    夠了,別想再威脅小九,區區一個鬼符,你還真以為我們怕了嗎?東方絕世扣緊小九,憤怒大喝。


    你真的不怕嗎?被詛咒纏了將近百年的東方家,最想要的就是解除咒語吧?隻是,眼看就要解咒了,偏偏那陵寢的怨恨之氣被我的鬼符壓製,隻要鬼符一日不除,你們恐怕就要一步步走向滅絕,這樣,還是不怕嗎?薄少君側側一笑。


    你真囉唆。”東方傾國豔眸閃閃,食指扣向扳機。


    聞知來輕輕將手覆在槍上,向東方傾國搖搖頭,歎道:不能殺他,傾國,今日這個果,是千年前種下的因,是當年工匠欠了薄家一份情,所以今日才得還了這個債。


    怎麽事情又扯到了工匠?


    東方傾國和東方絕世同時一凜。


    當年工匠以身殉葬,教他在美人瓷上下咒的,就是薄姓咒術師。聞知來擰著眉心,宋朝的薄家,以咒術聞名,沒想到這一族血脈竟綿延了千年,流傳至今。


    東方家的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小九,完全沒想到雙方會有這一層因緣。


    薄少君也有些驚異,對於千年前的過去,他無法窺知,不過公主陵寢內那股熟悉的咒氣,卻和他身上的力量產生共鳴倒是事實。


    知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東方傾國麗眉微鑽。


    薄家在宋朝就是民間陰陽古術家族,他們向來和宮廷政變國師水不容,也擁有強大的潛力,工匠一介草民,能求助的也隻有民間術師,薄姓術師幫工匠完成了心願,助他以美人咒求得和公主魂魄相依。聞知來侃侃地道。


    那也是工匠欠薄家人情,為什麽要我們償還?東方絕世怒道。


    千年之後,工匠的後代成了東方家即將出世的子孫,薄家卻麵臨香火斷絕之慮,這債,當然由東方家來償聞知來很無奈生命中的因果循環,常是人力無法抗拒更改的。


    香火斷絕?東方傾國微怔。


    意思就是姓薄的快死了。東方絕世冷哼。


    薄家的除厄師都是用陽命幫人除厄,結果被陰邪反噬,因此逃不過個個早夭的命運,真要說起來,薄家與東方家都有著相同的困擾。聞知來望著薄少君,感慨不已。


    薄少君暗暗心驚,聞知來果然非泛泛之輩,她的卜算能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真行哪,聞知來,你一下子就看出我們薄家的症結,不過,薄家還是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隻要找到了驅煞旺福的妻子,陰陽相補,我們就能長命百歲。他說著,目光直盯住小九。


    這驅煞旺福的女子,可遇不可求,小九陰中帶陽,命中天福鎮惡,的確是個百年難得的吉旺之人,隻可惜,她與你無緣。聞知來正色道。


    無緣?哼,無緣我可以求緣。薄少君冷笑。


    強求來的緣,不是緣,而是孽,身為陰陽古術師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啊!”聞知來輕歎。


    我就有本事化孽為緣薄少君說著突然雙手大開,以自己鮮血在空中結印頓時東方傾國和東方絕世都臉色驟變,痛苦地揪住胸口。


    絕世!小九驚呼。


    傾國聞知來焦急地立刻畫符抵擋,但她自重傷後體力和法力都已大減,根本擋不住薄少君淩厲的惡咒。


    哼,聞知來,你以為你來了就能解決問題嗎?太天真了,如果美人咒咒術真是淵源於我薄家,那麽,除了我,誰也救不了你們東方家。薄少君得意地道。


    聞知來滿臉焦灼,正因為心中的惶惶不安,她才和東方傾國趕來此處,現在,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她其實心裏已很清楚即將會發生什麽事。她和東方傾國未來都還有十年的壽命,假設這是個不變的事實,那麽,東方家的這個難關,勢必會有人出麵解決。


    因此,她看著小九。


    果然小九站起,盯著薄少君,朗聲大喊住手,薄少君,我願意當你的妻子,你就放過東方家吧!


    小九!東方絕世驚斥。


    你從頭到尾想要的,隻有我而已,不是嗎?小九冷冷地道。


    沒錯,我並不想把事情鬧大,隻要你成為我的妻子,為我生養後代,我承諾,薄家和東方家的瓜葛就到此結束。薄少君微笑道。


    好,你要說話算話。小九說著輕輕掙開東方絕世因疼痛而虛弱的手,走向薄少君。


    不行!我不準!小九,你給我回來!回來!東方絕世喘著氣,伸長著手,絕豔的臉孔因氣恨而扭曲著。他為什麽就是不能留住她?該死的為什麽不能。


    小九站定,回過頭,神情平靜而認命地看著他。絕世,東方狼第三條法則,不能感情用事,一切大局為重,你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去他媽的大局為重,我什麽都不記得!他狂吼著轉頭朝東方狼們暴喝你們杵著發什麽呆?把小九抓住快啊!


    東方狼們正要出手,小九就嚴厲喝道:誰也不準攔我,攔我等於要狼王們死,你們不懂嗎?


    別聽她的,我叫你們抓住她!東方絕世嘶啞地大喊。


    東方狼們個個靜立不動,因為東方狼的第一法則,就是誓死守護狼王,因此,他們不能阻止小九於都不能。


    看著小九一步步走向堆滿勝利微笑的薄少君,東方絕世轉向東方傾國怒道:三哥,難道你也不攔小九嗎?難道你也要眼睜睜看她離開我們嗎?


    東方傾國痛得蜷在聞知來身旁,看著身陷情痛的弟弟,也隻能低聲點醒他:絕世你就當你的姐姐出嫁了


    這句話如雷電劈進東方絕世的心頭,堵住了他的呐喊,也堵住了他的呼吸。姐姐!所以……


    就算小九留在東方家,他和小九也不可能有結果?三哥是要提醒他這個嗎?是嗎?提醒他和小九在法律上的身分是姐弟?


    小九的臉色沒變,隻是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隻有一下,又繼續往前。


    姐姐哈哈好好笑哈哈她陡地大聲狂笑,笑得好像東方傾國說了個多麽好笑的笑話。


    他笑得越狂,每個東方家的人心就越沉重,小九的心,也就越痛。


    最後,他笑倒在東方傾國身旁,看似瘋狂無度,但就在這時,他突然從東方傾國手中奪下手槍,起身瞄準薄少君,扣下扳機!


    砰!


    子彈從小九的身邊擦過,筆直地射入薄少君的心髒!


    這一變化,讓所有的人都呆掉了。


    不僅薄家的護衛擰不及防,就連東方狼們也來不及阻止,就這麽看著薄少君子身子一震,看著血從白衣的胸口以驚人的速度渲染開來。


    薄少君驚瞪著雙眼,嘴角的笑容瞬間凍結,他萬萬沒想到,他會死在東方絕世手上,沒想到他真的熬不過今年的春天


    宗主!薄家的護衛們抱住薄少君,齊聲驚吼,全都慌了手腳。


    小九瞠目呆立,隻感到心中一陣陣冰寒。


    聞知來則臉色蒼白,駭然得說不出話來。


    東方絕世這一擊,不但滅絕了薄家,也可能滅絕了東方家!


    薄少君倒下,惡咒暫除,身體的疼痛消失,東方絕世立刻衝上前,抓住小九的手腕,冷傲憤恨地睨著薄少君。


    他受夠了,從小就在死亡陰影下長大,現在連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還得被迫看一個病鬼的臉色,這種人生,不要也罷,這種該死的威脅,根本就該徹底搗毀!


    與其小心翼翼地苟活,他寧可率性痛快地死去。


    我早就說過,小九是我的,誰敢打她主意,誰就得死。


    薄少君抽措地望著他,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遺憾與不甘,全都化為一抹淒厲的冷笑。你會後悔的!後悔殺了我他的臉白得異常猙獰。


    我做事從來不後悔。東方絕世冷絕著一張狂豔麗容。


    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得到小久嗎?你沒辦法碰薄家的新娘的她生是薄家的人,死是薄家的鬼你永遠也別想得到小久永遠別想


    薄少君話裏的執著讓人毛骨悚然。


    哼,真可笑,小九自始至終都是東方家的人,從來就不是你的。東方絕世厭惡地瞪著他。


    你等著睢!你們已大難臨頭我死了你們東方家全部都得陪葬!他陰狠的話有如詛咒。


    聞知來、東方傾國以及小九都聞言色變,唯有東方絕世一臉輕蔑不屑,懶得再聽他說下去,舉槍又對準他。


    你話太多了,薄少君,早點下地獄去吧!


    絕世!住手!東方傾國急喝。


    絕世!不要!小九驚駭地反架住東方絕世的手,阻止他開槍。


    殺了東方絕世!殺光東方家所有人,替宗主報仇!薄家護衛們早已義憤填膺,全部部眾一擁而上,殺向東方絕世。東方狼見狀,立刻出手護主,雙方再次交鋒,刀槍火並,場麵陷入混亂。東方絕世卻懶得再戰,他射殺了數名擋路者之後,拉著小九,二話不說,直接衝了出去。


    絕世!回來,絕世!東方傾國守著聞知來,怒聲急喊。


    但東方絕世不回頭,就這麽帶著小九消失在濃霧之中。


    消失在薄少君漸漸昏茫的視線裏。


    薄少君恨恨地瞪著,望著,最後噴出一大口血,斷了氣。


    斷了氣,仍瞪睜著雙眼,至死都不願瞑目。


    夜風吹動,濃霧輕掩,陰氣驟生,在這一片廝殺聲中,聞知來盯著薄少君死白的臉龐,不禁打了一記寒顫。


    薄少君一死,鬼符變死符,就要開始索命了,他的遺言從這一刻起生效,而東方家,將在劫難逃……


    在一間隱密的古老民居裏,東方絕世洗掉一身血水,祼著上身在床沿,一直盯著小九,她正在幫他上藥,嘴裏卻不斷地念著,罵著,而聲音,抖著。


    你是笨蛋嗎?呆子嗎?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你這樣率性地殺了薄少君,等於害了所有東方家的人,到時,美人咒解不了,東方家的子孫,甚至連黑靖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很可能都會死,你們,很可能全都會死……


    你才是笨蛋!是誰教你幫我擋那一刀的?我那時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怎麽辦?如果你就這樣消失了怎麽辦?如果再也不能聽你在我耳邊囉嗦怎麽辦?所以我決定,如果你敢死我就追去地獄找你,不論你跑到哪裏去,我都一定要找到你,然後,把你緊緊鎖在我身邊永遠不放。”他語氣狂怒,可是字字句句裏的濃烈情感卻讓小九聽得無法喘息,心悸震蕩。


    她說東,他卻說西,但心裏的恐懼卻都一樣。


    他們在乎著彼此,非常在乎。


    那種心情,我不想再經曆一次,所以,你要記住,千萬不能比我早死,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他看著她,嚴正警告。水氣,突然漫進了她的眼眶,她微哽著,說不出話來。絕世說的情話,也充斥著他的個人風格,強悍又專製,但卻比任何甜言蜜語更動人心弦。


    可是現在很可能你會比我早死啊!薄少君死了,東方家很可能真的要全家陪葬,你太衝動了


    他沒有吭聲,隻是炙烈地,狂熱地,看著她。


    小九心一緊,所有的責備全卡在喉嚨,再也無法多說一個字。


    她怎麽會不懂?他根本不是衝動,他這麽做,全是為了她。


    不顧任何人的生死,不在乎任何後果,他隻要她。


    這麽任性,這麽專製,這麽自私,這麽可惡,這麽狂霸這麽愛她!


    我並沒有那麽重要,不要把我看得太重,我隻是一個擋煞的,一個跟班,一個保鏢……一個東方家的影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她微哽著。


    是她害他成為家庭罪人,都是她的錯。


    他豔容封霜怒道:說夠了沒?


    她看著他美麗的臉龐,幽幽地接著又道:我本來就該是薄家的人,嫁給薄少君,才是我真正的人生,你隻要忍一忍,時間一久,你就會把我忘了,而我,也會漸漸忘記你


    你不會忘的,你就算中了薄少君的鎖心咒,就算不認得我,你的潛意識都還記得我的一切,我的習慣,我的嗜好,甚至,你還不忘為我備好發束他握住她的手,細腕上,還有一條黑色橡皮圈。


    小九怔怔地看著那條橡皮圈,臉色一呆,心潮瞬間澎湃翻湧。


    中了薄少君的鎖心咒之後那段空白,突然一點一滴地清朗了起來,她想起自己不認絕世,想起自己刺了他一刀,想起他暴怒的吻,他濃烈如火的話,想起自己幫他挑了一個沒有青椒的便當……


    想起他說,他和她是同命鳥,不是一對,是共享一身一命……


    她眼中閃著淚光,悸動莫名。


    就連失去了記憶,絕世也都一直在她心裏,或許他們已是彼此的一部分,從六歲起,她和他就已合體,誰也離不開誰了……


    你是我的小九你得和我在一起,我不會再讓任何事,任何人將我們分開他嚴肅地道。


    整個東方家都會反對她的視線落在他胸口上方那個她刺的刀疤,呼吸微窒。


    那又怎樣?


    你會害死整個東方家……


    我不管。


    你對不起奶奶和你母親,對不起哥哥們,對不起東方家列祖列宗,你會成為東方家千古罪人……


    無所謂。


    她屏息地瞪著他,一顆心緊揪著。


    天生反骨,叛逆無道,絕對自我,為了自己所愛,傷害所有人也在所不惜,這就是她深愛的東方絕世啊!


    你瘋了!


    也許吧!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一直以為哥哥們中了愛情的毒,全都變成了笨蛋,現在他才知道,他是四兄弟中最早中毒,也中得最深的一個。


    小九投降認了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深深愛著,就算和他一起被唾罵,就算要下十八層地獄,都是幸福。


    而你一定也瘋了明知不可以,卻還是想留在你身邊她輕撫著他精雕細琢的臉龐,止不住內心的激蕩。


    他屏息了幾秒,陡地將她拉近,捧著她的臉,狂吻住她輕顫的嘴唇。


    十六年來的壓抑、抗拒,在這一吻中徹底解放,第一次,他們跨越心中的藩籬,表露了彼此的真心。


    太早萌芽的愛情,卻生長得遲緩,因為懵懂,他們花了十六年才能收割愛情的果實,才成為真正的戀人……


    他們的吻又急又猛,像是要彌補這浪費了多年的時間,互相攫吮,互相廝磨,互相占領


    小九半喘息地睜著眼,看著東方絕世冶豔的瞳眸和鼻尖,感受著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挑逗撥弄,感覺他炙人的氣息將她整個包圍她滿足地低吟著,這個她從小隻能看、不能碰的男孩,這個美麗得要命的弟弟,真的屬於她了


    東方絕世緊緊舔著她的唇舌,饑渴得像是隻野獸,狂烈且不知饜足,仿佛不把她啃蝕殆盡絕不罷休。


    她被他吻得雙腿發軟,站立不穩,他趁機一扯,將她拉倒在床上,一個翻身壓住她,唇仍與她的緊黏不放。


    過了許久,直到兩人都快斷氣了,他才抬起頭,細細地端詳她,指尖輕撫著她臉頰上的疤。


    我很醜吧?她故意問。


    是很醜……可是我喜歡。他說著低下頭吻著那道疤,沿著眼睛下,順著疤痕吻到耳際。


    她感動地閉上微濕的雙眼,嘴角輕揚。


    這小子一定是太憎恨自己太過詭異的美麗,才會愛上她這個醜女吧?


    不論你長得什麽樣子,我就是喜歡你。說罷,他的吻從耳際又滑回她的嘴唇,含住她的微笑,也含住她的悸動。一段激吻再次展開,他們氣息交融,口沫相濡,吻得難分難解,漸漸的,兩人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的手直接探進她的白衫裏,罩住了她尖挺飽滿的胸部。好一驚,想起他還帶著傷,急推開他絕世,等一下


    我不等他直接表態,扣住她阻擋的手,低頭吻向她的頸窩,指尖從她的乳尖向下愛撫。


    絕世,你的傷她嬌喘一聲,又道。


    管他的他輕悴,仍持續著狂野的進攻。


    十足的絕世作風,想要就要,不接受任何推托與拒絕。


    絕世她按住他伸過雙腿間的手,有點羞。


    他定住,抬頭看她,眼中閃著惡劣的促狹,怎麽,你怕?


    你不怕嗎?她反問。


    怕什麽?怕愛你?他眉一挑。


    怕這終究是一場夢她怕自己沒資格擁有他。


    我馬上會讓你真實地感受到,這絕不是一場夢。他輕蔑地保證,低頭含住她的唇,整個人貼住了她,於是,她不再阻擋,也阻擋不了,兩顆互相渴求的心,終於激撞出狂焰火花,他們急著斯扯對方的衣服,急著擁有對方的全部,急著成為一體隻是,小九春心大動之際,她手肘內側的刺青陡地像火烙般灼熱刺痛,讓她忍不住痛喊出聲。


    啊!


    東方絕世愣了一下,撐起上身,氣息紊亂地問道:怎麽了?


    我的手好痛她擰著眉,右手痛得發顫。


    他抓起她的右手,隻見上頭的刺青圖騰正不斷地冒出青焰。


    這是他臉色微變。


    唔小九更加疼痛了,縮起身體悶哼。


    小九他著急地抱緊她,沒想到這樣反而激出更多的青焰,將她整個人包覆。


    啊!刺骨的疼痛鑽進她的每個細胞,令她尖叫。


    小九!他駭然,同樣被那青焰焚灼得不得不立刻放開她。


    他一放手,她身上的疼痛和青焰立即減緩,癱在床上,大口喘息。


    這是怎麽回事?他瞠目,喃喃地問。


    大概是薄少君的咒吧小九悲傷地抬起頭看他,他心頭驚凜,倏地想起了薄少君死前的警告。


    你永遠都無法碰觸薄家的新娘她生是薄家的人,死是薄家的鬼


    不!我不信,不信!他氣急怒吼,再次抱住她。


    頓時青焰又燃,燒疼了她和他,兩人痛得隻能分開,然後,彼此渴望又絕望地互望著。


    開什麽玩笑?這算什麽?為了不讓我碰你嗎?是嗎?他痛苦地嘶喊。


    現在我才知道,我這個刺青,原來一直是他加諸在我身上的封印,要我不準和別的男人上床她嘲諷地苦笑著。


    原來,從小她就被迫得為薄家守身。


    那該死的笨蛋!他咬牙,抓起她的手拚命擦拭著那怎麽也擦不掉的印記。


    絕世……痛……她痛得皺眉。


    他不聽,仍使勁搓揉那礙眼的刺青。


    她閉緊雙唇忍住痛任由他發,不再哼痛。直到刺青部分的膚色整個淤青紅腫,他才戛然停止,怔怔地看著她和他一樣痛心的表情。他心一緊,將她攬進懷中,低喊:我不準他這樣整我,小九,我想抱你,我要你,誰也不能阻止我!誰也不能!即使是個鬼魂!


    青焰瞬間竄起,焚燒著他們彼此的皮膚、毛孔,小九怕他灼傷,奮力將他推開,跳下床,與他保持距離,流著淚道:“薄少君綁住我的身體,綁不住我的心,我這顆心永遠都是你的,永遠都是。


    不夠!那不夠!我要你,連人帶心都要!他衝向她,將她壓在門板上,厲聲狂喊。


    她淚眼婆娑,看著這個美麗狂豔的男人。


    她多愛他啊!多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他!身體,心,連命,都想給他……


    我愛你,絕世,就算不能被你擁入懷中,我也早就是你的了,從六歲起,從頭到腳,每根寒毛,到每一口氣,都是你的。


    說著,她墊起腳尖,捧住他屏息悸動的臉,輕輕在他的唇上一吻。


    青焰瞬間熾燃,比剛才都還要烈,還要亮。青焰就代表她的心,燒得愈狂旺,就表示她的愛愈深濃。她很快地退開,忍住刺青傳來的滾燙與疼痛,對著他露出最美的笑容,然後,走出房間。


    東方絕世就這麽怔怔地瞪著門板,握緊拳頭,狂憤而無奈。


    他知道,小九就在門外,心和他一樣狂跳,和他一樣刺痛,和他一樣撕扯。


    難道,今後他們就隻能這樣了?


    到死,都隻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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