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更何況,沈昱隻是多年深居簡出,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他常年清心寡欲的,不近女色,也沒什麽特別癖.好。 和那些或是仗勢欺人,或是活得昏昏噩噩的酒肉之徒一比,更是顯得難能可貴。 成奎還聽說,現在這位在金融界鼎鼎有名的沈先生,其實性情寡淡,對什麽都不敢興趣。 開始隻是將研究股市當作一個打發時間的愛好,後來是為了應付父母事業有成的要求,改為研究金融投資,積累了一點資產。 雖然別人的一點資產就是掌控無數企業股份,最後以精準的投資眼光出了名。 這樣一看,沈昱這個人也著實太過無趣。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沈昱同時還落下了個喜怒無常,為人狠辣的風評。 他是不是心狠手辣,成奎不知道,這人雷厲風行,挑剔龜毛的性格,成奎倒是深有體會。 沈昱受傷後,也許是沈父年紀大了,慈父心大發,不僅邀沈昱回國養傷,還把他派去照顧人,說是他既能當助理又能做保鏢。 沈昱經那一次變故,好像也一夜改了性情,仿佛是深刻認識到了生命的脆弱,世事的無常,心態有所改變。 從為人狠辣的風評,走上了修身養性,吃齋信佛的道路。 他不再全身心投入冰冷的數據,冷酷的股市金融,轉而沉迷於研究佛學哲理。 應沈父的要求回國養傷後,父子關係一度和解,冰融勢消。 成奎就在旁邊看著,父慈子孝,好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麵。 沈昱當時還頗為感歎地提及,他想有個人陪在身邊,孤單了這些年,身邊還挺寂寥的。 於是順理成章接受了沈父安排的相親。 腿傷未好,沈昱得坐著輪椅去外麵,和那些女人見麵。 駐個拐杖一瘸一拐未免狼狽,叫女人來家裏又未免不像話,且沈昱不喜外人進入他的私人領域。 頭幾個都盛氣淩人的,看他殘著就不樂意。 唯獨最後一個哪哪都好,家世匹配,人也漂亮。 最重要的是,人一點不嫌棄沈昱坐輪椅,那真誠又包容的姿態,無懈可擊的話語,真是夫複何求的妻子啊。 成奎都要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到底太嫩。 沈昱卻是個人精,真要認真起來,他的演技水平比奧斯卡影帝還要更勝一籌。 隻要他想,氣質可以從成熟強勢的霸道總裁、溫柔憂鬱的年輕紳士和陽光溫暖的大學生間完美切換。 活了二十八年,怎麽會看不出對麵女人的破綻,她就是太完美了才叫人可疑。 沈昱隻消說,他有個隱瞞了所有人的秘密,他的腿傷永遠不能好,會落下終身殘疾,一輩子與輪椅為伍,要緊的是,他還不能人.道。 這樣的的名頭就嚇退了相親對象。 畢竟再讓人心動到不可抗拒的條件,讓她坐到了這裏,女人也要為自己的幸福著想,她又不是舊時代的女人,還得為自己的家族奉獻終身。 成奎從被分配到沈昱手下,就隻一心一意為沈昱做事。 沈昱讓他查,他就查,得出來的結果叫他心驚。 他心想,這位小沈先生的性子好不容易柔和了些,怕不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去回報調查結果,沈昱當時坐在辦公桌後麵,隻是唇角略往上翹了翹,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涼薄的笑意。 似笑非笑,卻更叫人無端心悸。 成奎不得不抱怨一下他的前任老板,身居高位這些年,臨退休還不滿足,還想通過聯姻的方式把位置往上抬一抬。 就是太急功心切了,才失了方寸,想出這種不入流的法子來。 把主意打到兒子身上,怎麽想的? 沈昱好不容易和他緩和了點父子關係,卻發現相親對象是父親為提升職位而安排的聯姻對象,他要怎麽想? 沈昱沒什麽好想的,沈父的事似是在他預料之中,又好像是在他意料之外。 拋開沈父辦的糟心事不提,他想有個人陪在身邊卻是認真的。 這倒叫成奎意外,前任助理團的成員們也意外,冷情冷性的沈先生有這樣的想法是好事啊。 紛紛磨肩擦掌出主意,一定要幫他們沈先生挑個好伴侶。 沈昱先他們一步,自己在電視上看中一個,隻說樣貌還算合他心意,讓成奎去把人請來談談。 成奎還真以為要發生一見鍾情的戲碼了,興衝衝把人客客氣氣請過來,一個三流都算不上的小明星,性別男。 可當天聽沈昱和人這麽一談,合同書這麽一簽。 成奎明白了,這個人隻是個幌子。 沈昱雇傭這個男明星陪伴其左右,頻繁出入一些公開場合。 表示不再掩飾自己的性取向的同時,也徹底打消了沈父用他聯姻的想法。 雖然那個男明星熱情高漲的,想假戲真做,把假男友變成真男友。 實際上,沈昱連假男友的名號都沒給他,平時在公開場合出入,隻是一個同伴的身份。 不倒半個月,沈昱就厭倦了那個男明星,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程度。 助理團也紛紛熄火,他們也明白了,沈昱根本不是真心想找伴侶。 或者說,他想,但他不相信,有這麽個人能讓他不厭倦,不厭煩,維持永遠的熱情。 沈昱這個人,從小不缺任何物質條件,也有足夠強悍的能力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他好像對什麽都是不上心,可有可無的狀態。 雖然這樣的人,一旦有了感興趣的東西就會顯得很可怕。 但在那之前,他的三心二意和對人與物的短暫興趣,叫人心驚。 現在這位眼高於頂的沈先生,又看中了一個人。 這是要故技重施了嗎? 成奎不得不如此懷疑。 特地把他這個已經解雇的助理叫回來,不就是要複製和那個男明星的同樣套路嗎? 畢竟他那時候的作用就是這一個。 可和男明星那種蠅營狗苟,拿錢辦事的人相比,何葉生這個人,用一個詞就能概況——純真。 這實不落忍。 叫沈昱步步為營把人納入自己兜裏,即使沈昱這回好像是很認真,也是第一次追求一個人。 可要成奎來說,讓何葉生和沈昱這樣的人相遇就是個災難,老天爺太不開眼。 何葉生怎麽會是沈昱的對手。 如果那天把宋哲換成是他,他一定第一麵都不叫他們見上! 然而時間不能回流,萬事沒有如果。走到這一步,他成奎也是個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他需要一份高薪酬的工作,以支付家裏親人治病的費用。 沈昱能把他叫回來,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能應聘到沈昱這的貼身助理哪個不優秀,雖然確實是這人過於吹毛求疵和挑剔,解雇了不少人。 但他給助理的待遇沒話說,就是辭退了也會安排個好去處。 可他有什麽本事,武夫一個,沒有宋哲的腦子活絡,沒有其他助理的高智商和高學曆。 他也搞不懂沈昱這種人的心思,唯一的優點就是忠誠服從。 如此想的再多,紛紛擾擾的,不過心裏迅速過了一遍,成奎麵上還是那個一板一眼,看著少言寡語的人。 “我知道了,會交給沈先生的。”他終於出聲接過。 這叫葉生鬆了口氣,一直被成奎那樣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也不好受。 他也沒什麽特別的心思,不是討好或是別有用心地接近,就是單純要回報沈昱待他的好。 所以成奎才評價他純和真,這人實在好從麵上看出心思。 看著葉生清澈的眼裏立刻綻放光彩,很高興地謝過他:“麻煩你了,成哥。” 成奎覺得牙更疼了,外賣還有他的一份。 葉生還不知道,前天他一個電話打出去,他所有的底細就被查了個底朝天。 再看著前麵歡喜雀躍的背影離開,成奎落後幾步上13樓,沒跟葉生乘坐一個電梯。 敲了敲門,成奎掏出備用房卡打開門進去,房間裏溫度有點高。 不像葉生他們幾個的房間,正是血氣方剛,耐不住燥熱的時候,空調冷空氣吹得室內溫涼。 成奎剛從悶熱的室外回來,出了滿頭大汗,一時竟覺得這房間熱得像個蒸籠。 他倒不意外,還挺適應的,就是不適應,也要愣是一點沒表現出來不適。 沈昱體質偏寒,夏天不怕熱,冬天最畏寒,因為腿傷,也經不住冷空氣吹。 這會兒他還蓋著薄毯子,麵前的茶幾上是一台電腦,戴著金絲邊眼鏡,麵無表情的模樣,是能忽悠人的斯文敗類形象。 成奎把餐盒放在餐廳的餐桌上,靜靜的,絕不會發出一點多餘的噪音。 想了想,他手上還有份要命的東西。 成奎認命做那個惡人。 “沈先生,這是他叫我送過來的。” 成奎把那份外賣送到沈昱的茶幾邊,而不是放餐桌。 他知道沈昱不一定會吃,但一定要看到葉生為他做的事。 這樣才不會叫他錙銖必較。 沈昱實在不是個心量寬大的人,昨晚葉生晚歸的事一直叫他計較到現在。 沈昱輕飄飄一聲嗯,過了會掃了一眼,似乎想起什麽。 他拿過來,白色餐盒裝在熟料袋子裏,他連袋子也沒解,在手裏掂了一會,轉手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