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能預料到,鹿鳴的照片一放出去,大半個師大的女生要為他驚呼——憑什麽一個男生比女生還白! 參觀過一回升旗儀式,葉生回去後仍然心潮彭拜,對著廣播室電腦上的高清照片欣賞不已。 鹿鳴倒比他冷靜,他都習慣了。 兩人在廣播室休息吹空調,用於洋給的鑰匙開的門。 於洋是廣播站的站長,不隻因為這個學期經常要外出,需要拜托葉生過來看看,以前也經常給葉生開後門。 讓他能多個學習休息的去處。 修好照片,寫完訪談文章,葉生隨便在網上逛了一圈,忽然驚呼。 “怎麽了?”鹿鳴打著遊戲,頭也不轉問。 “群裏都在說,今年的新生了不得,有些好優秀啊。” 鹿鳴啊哦一聲:“然後呢。” 葉生哭喪了一張漂亮臉:“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其中一個新生,是我們絕對不想見到的人。” 鹿鳴還是不解。 葉生調出一張照片看放大給他看:“你還記得上個星期,你用籃球砸過的人嗎。” 鹿鳴掃了一眼,歪著腦袋用三秒鍾時間回想、思考、宣布:“忘了。” 葉生…… 葉生就知道,鹿鳴不記人的,基本臉盲,所有人在他眼裏都一個樣兒。 葉生轉回去:“學校的表白牆也在討論,他叫秦也,論壇放了他入學時的照片,連他的基本信息都有,音樂學院,今年才十八歲,哇,還既是模特又是賽車手!” 葉生說著說著就變味了,從開始的忌憚畏懼變成了欽佩讚賞。 “別人家的十八歲!大哥,他好厲害啊!”雖然性子也惡劣就是。 鹿鳴在電腦前頭也不回表示讚同:“哇哦,好厲害。” 葉生:“……你這話真不走心。” 鹿鳴不假思索:“走什麽心啊,走腎就行了。”他也就在遊戲裏學了一兩句騷話,能過把嘴癮。 葉生直樂,就是走腎,鹿鳴怕是也懶得動。 誇完秦也,葉生該忌憚的還是忌憚,他可沒忘記秦也在洗手間打人的場景。 偌大個師大,他倒不怕這麽巧遇上,可是鹿鳴是新生的軍訓教官,聽說還就是負責音樂學院的方陣。 這讓葉生心驚膽戰了好一陣,還不好跟沈昱說。 半段軍訓日子過去,一聽黨站下午要去慰問新生,葉生立馬自告奮勇。 帶著飲料和新切水果,一夥人浩浩蕩蕩過去軍訓的廣場。 葉生打眼就看到最引人注目的那個方陣。 鹿鳴一身軍綠色作戰服,腰帶勒出勁瘦的身形,襯得整個人英氣勃發。 但他狹長的淺色眸子總是半斂著,好像打不起精神一樣。 酷烈的太陽曬得他都蔫了。 葉生知道,鹿鳴就是典型的b型人格,性情不溫不火、舉止穩當,對工作和生活的滿足感強,喜歡慢步調的生活節奏。 所以他做任何事都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熱情的東西對鹿鳴來說都是災難。 葉生還注意到,鹿鳴那個方陣有個男生非常出挑。 瘦高挺拔,仿佛鶴立雞群。 同時也是個刺頭,幾乎每隔兩分鍾就打一次報告,將鹿鳴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提一些不三不四看著卻很正經的要求。 那散漫的語氣和態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故意找事,偏偏他軍姿標準,做的事都合規矩。 教官放他下去休息,他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鹿鳴這個時候通常都是微皺皺眉,神色毫不受影響。 淡淡掃過秦也一眼,轉頭讓他的副教官去問他什麽事,自己繼續糾正別的學生站姿。 想喝水喝水,想休息休息,鹿鳴都滿足,就是懶得靠近秦也一步,離得遠遠的。 秦也報告教官對他歧視待遇,鹿鳴也有理由義正言辭駁回。 總教官吹哨宣布休息,黨站學生幹部拉著橫幅和幾個方陣的新生合影留念,又把水果和飲料分發下去。 葉生留了一盒水果找到鹿鳴:“怎麽樣?” 鹿鳴摘了帽子擺擺手,無所謂道:“我已經放棄他了。” 他知道葉生在擔心什麽。 秦也確實故意在跟他作對,但他一開始就不在意。 隻要這小子不耽誤軍訓進度,妨礙他完成教官任務,其它的都隨便他。 而且秦也做得過火了,他們總教官也會生氣,給他們加訓加量,到時候吃苦受累的還是他自己,還要引起眾怒。 總教官就是他們國旗護衛隊的的隊長肖克遠。 鹿鳴抿了唇淡淡一笑。 秦也能惹怒他,算他本事。 葉生卻還是不敢放心。 他目光投向遠處的校碑下,那裏是體院軍訓教官的集合處。 現在停了幾輛軍車,體院的總教官在跟一個堅毅的男人說話。 肩章上的道杠和紅星昭示著他的身份不凡。 秦也一下訓就朝那個男人走去,葉生想起剛剛他們組織的人議論,秦也要叫那個人大表哥。 “啊?什麽時候他叫了大表姐,葉生你再告訴我吧。”聽了葉生隱隱的擔憂,鹿鳴回過神,不甚在意道。 葉生好無奈。 鹿鳴已經超凡脫俗到了一種境界嗎,完全不在乎什麽身份地位權貴勳勢。 葉生收回視線,突然又回頭望了一眼,拉著鹿鳴說:“我覺得那輛車好熟悉啊,大哥你還記得春城大青山腳下,沈先生車裏的那個朋友嗎,他還載過我們一程。” 望著鹿鳴不明所以的眼,歪著腦袋又做出了那副三秒鍾回想思考的模樣,葉生知道了。 “好吧,你不知道,我們當時都沒坐過那個人的車,要也得問村長。” 估計於洋隻顧著看車,也認不出人。 休息時間結束。 葉生拉著該離開的鹿鳴最後說:“要不然……申請換個方陣帶吧?”他能想到的應對辦法隻有躲開秦也。 鹿鳴一頓:“我想起來了。” 鹿鳴忽的回頭,雙眼放亮。 葉生:?? “我還有個籃球沒拿回來!”鹿鳴說。他拿來砸人的籃球丟出去就沒撿回來。 葉生無語加無奈好久:“大哥……你怎麽總是跟我們不一樣。”腦回路清奇。 又過了兩周,師大的軍訓圓滿落下帷幕。 葉生迫不及待叫出,和教官們聚完餐的鹿鳴,打聽後麵那段時間有沒有事。 鹿鳴也無奈了,他覺得葉生太杞人憂天,也太怕事了,不過這也是和他的性格離不開。 作為朋友,鹿鳴能做的就是好生寬慰,真沒事,當他體育生白當的嗎,一套軍體拳都夠教訓人了。 葉生見他坐在高腳凳上,手肘支著奶茶的店吧台,一派雲淡風輕的散漫。 除了抱怨當教官累,精神狀態十分良好,嗯,還有皮膚終於曬黑了一點。 葉生放了心,開開心心去給鹿鳴買他最愛的肥仔快樂水,可樂。 鹿鳴也是渴了,巴巴等著,身後猛地響起一聲:“鹿鳴,立正!” “是,隊長!”鹿鳴下意識坐正,挺胸抬頭。 片刻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不是他們肖隊長。 一陣猖狂的大笑爆發。 葉生回頭就見,鹿鳴背後的秦也笑得直不起腰來,張狂,也欠揍。 他揣了兩聽可樂跑回去,鹿鳴接了,卻把他擋在身後,臉色難得不善。 秦也軍訓時也如此捉弄給他,但他不在意,從不往深處想。 他隻是提防秦也。 但他提防秦也,也是為了葉生,而沒有想過自己。 鹿鳴宅是宅,勝在他的交友圈子比葉生寬泛,耳濡目染下,知道的也比葉生多。 葉生長了一張容易引人犯罪的臉,偏偏還不自知。 以前他們所在的小縣城環境封閉,長什麽樣也不要緊。 他們幾個朋友不在意,上了大學後了解多了,漸漸都明白了,隻是都不跟葉生說。 但這個秦也,鹿鳴可沒忘記在會所外看到的情景。 那天他如果沒有剛巧經過那裏,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在葉生身上呢! 鹿鳴一想到這頓時氣勢騰騰,衝對麵的人怒目圓瞪。 這個色膽包天的家夥,還敢到葉生麵前來。 秦也直覺他把自己想岔了,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的時候。 “喂,急著走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們不成?”他攔在葉生和鹿鳴麵前,笑得戲謔。 葉生看著生理性不喜,抿抿唇,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