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目的地,沒有預告,通知完就離開,一如既往的囂張作風。  玉樹從床上撐起手臂:“我有安排……”  “別在這種小事情上違逆我。爽快點答應我這次,回來我給你一個獎賞的禮物。”男人回頭一說,拎了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搭,推門徑直離去。  樓總裁習慣了生意場一言堂的局麵,就是動不動過億的項目,看準了都能斬釘截鐵拍下,實在不耐煩和人在生活裏的小事情上磨嘰。  可這是小事情嗎?  玉樹問自己。  他慢吞吞打理好自己,前輕車熟路,出了套房直接打車,回自己真正住的地方,行雲流水的行蹤。  今天卻有了意外。  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一個人迎接他。  “玉樹。”鹿鳴衝他張開手臂,“大哥來投奔小哥了。”  “別耍貧嘴,進來吧。”玉樹悄悄彎了眼眸,徑直從鹿鳴腳邊跨過去開門。  鹿鳴跳起來跟進門,行動間還像高考後的那個少年。  玉樹印象裏的鹿鳴,總是懶懶散散的,半睜不睜的眸子眼角下垂。  今天一看,鹿鳴神采奕奕的,還有終於曬黑了一點。  不管怎樣,鹿鳴總算恢複了往日的精氣神,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行過這麽多地方,現在才想起來我這。”玉樹的話像是抱怨,可他話音仍然溫和。  “那我現在就把我行過的地方,喝過的酒,還有看到的雲,一一都說給你聽。”鹿鳴一副要跟他徹夜長談,不眠不休的架勢。  “那麽,有遇到個正當好年華的人嗎。”他接了鹿鳴話問。  “嗯……”鹿鳴歪頭皺眉。  玉樹認真瞧著他,半晌聽他果斷利落說:“沒有。”  玉樹鬆了口氣:“不要著急,最好的總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  縱使傷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為你不知道誰會愛上你的笑容,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而對於某個人,你是他的整個世界。  這句名言,玉樹送給了鹿鳴。  夜間同床共枕,鹿鳴還是像高中時一樣,毫無防備地親親熱熱靠過來。  反倒是他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有點抵觸除樓衡之外的溫度。  玉樹歎了口氣,就到了早上,鹿鳴又要離開了。  他問鹿鳴為什麽還要繼續上路,鹿鳴說他也不知道,隻是習慣了在一個地方待不住。  “好了,我要去經行下一個地方了。”鹿鳴大手一揮,“不要想念我,也不要回憶我,偶爾抬頭看一看,也許有我在布達拉宮為你祈福放的長明燈。”  “你的地理該重修了,這裏可看不到。”玉樹無奈,“不要耍貧嘴了,出發吧。”  “欸,玉樹你真不浪漫,這話我跟葉生說的時候,他可是很感動的。”  也許世間的緣分就是這麽奇妙,鹿鳴剛說完葉生,葉生就來了。  玉樹剛把鹿鳴送走,轉身就看到一個人在他門前轉悠,仿佛不確定有沒有找對地方似的。  玉樹幾乎也不確定,麵前這個人是不是葉生。  若非那顆標誌性的殷紅美人痣,他差點認不出來。  葉生身上完全不見他以為的,和愛人分手後的憔悴,嗯,白裏透紅的好氣色,還圓潤了些。  眉宇間的怯懦、稚氣,都不見了蹤影,仿佛洗盡鉛華般,由內而外散發坦然的大氣,眼神流露出的沉穩的平和,望之令人心安。  那副天生的觀音相貌,也就愈發顯出莊嚴的慈美,神聖不可侵犯。  隻有齜牙衝他笑的打招呼方式,還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假以時日,葉生徹底褪去這層天真的稚氣,還不知怎樣攝人心魄。  玉樹微微一笑,回以反應,目光落在葉生微挺的腹部。  葉生毫不猶豫就說了,他不是胖了,而是肚子裏揣了一個小寶寶。  “很奇怪又驚訝吧,哈哈,小哥你臉色再淡定,我也能從你的瞳孔地震中看出來,哈哈!”葉生笑完,用略帶懊惱的口吻說,“欸,為什麽在你麵前就毫無壓力,跟別人就說不出口呢。”  “我是醫學生,醫生眼裏沒有奇怪的病人。”玉樹伸手摸了摸葉生的肚子。  “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剖腹產。”  “那得九月份啦,開學的日子。”葉生高興地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可惜到時候我已經在很遠很遠,很偏很偏,比我老家還窮的山溝溝裏,我要出來見你們就難了。”  他順帶說了自己即將去山區支教的事,這也是為什麽他一定要過來見見老朋友的原因。  他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玉樹擔憂:“你不是在我們一中實習得好好的?而且你現在這種身體情況,不適合……”  “沒辦法,因為別人不是玉樹嘛,我沒辦法忍受著他們的異樣眼光生下孩子,隻能躲到暗處去啦。”葉生平淡而坦然的語氣。  至於其他某個外界因素,他就不好意思說給玉樹聽了。  被一個猥.瑣老男人覬覦色相,不得不遠走他鄉以逃躲禍害什麽的,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玉樹一時沒有聯想到當年那個趙小霸王的父親,當下羨慕葉生的勇氣。  當初一力掙脫了那人給他營造的溫柔窩,現在又獨自承受壓力生育孩子,還甘心放棄縣城高中的優渥待遇遠赴山區奉獻。  那麽他呢?  靠著和上司發展不正當關係得來的庇護,是不是也該改變了?  ——  很快到了樓衡定下的去國外的日子。  這是玉樹第一次和他以親密關係的身份,出現在公開場合,甚至介紹給他的朋友。  樓衡是個講究公私分明的人,平時在公司絲毫看不出他和自己的秘書有染,有多餘的關係存在。  公事公辦的好品質,他發揮得淋漓盡致,身為領導的霸道專橫暴脾氣,也會公平地發泄到玉樹和其他下屬身上。  到了私下裏,又會膩膩歪歪地纏著玉樹再來一次。  雖然是單純的情.人關係,樓總裁還是會尊重情.人的意向。  雖然這為數不多的優點,一旦到了床上又會失控,霸道的本性暴露無遺。  玉樹不能自主,隻能下了床好聲好氣和他商量。  這時候樓衡會謙虛地表示記住了,吸取教訓,下次改正,可到了下次,依舊故態複萌。  玉樹心累。  幸好他的人生已經夠心累了,不差他樓衡這一個麻煩。  私人飛機到了國外某處貴族狩獵場。  從飛機上跳下來的男人是倒三角的完美身材,體格壯碩,一身發達的腱子肉,胸肌是玉樹體感過的精壯。  很明顯,這是個愛好健身的男人,樓衡的健身場所不局限在健身房,他也經常到國外去狩獵,用最原始野蠻的方式釋放天性,返璞歸真。  他也是因此認識了沈昱。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彼此趣味相投,隻是樓衡不像沈昱那般以虐殺為樂。  樓衡是單純以男人的方式放鬆,休閑,就像他會和其他人上床,也會想和玉樹上床一樣,都是沒有感情投入的減壓方式。  玉樹認真思考過樓衡的思維方式——愛情是忠貞不渝,唯有肉.體可與任何人歡愉。  玉樹也沒辦法為樓衡、為自己開脫與詮釋什麽。  但他的潛意識的選擇裏,如果沒有了樓衡,大概他以後也不會接受任何人了吧。  反觀樓衡是不是這麽想,他一點不在意。  所以當看到獵場旁邊的酒店,有女人跑起來,親昵地想抱住樓衡的手,他揉揉非常淡定。  他和鹿鳴的淡定都是天生自帶的天賦,等閑人休想讓他們破功。  那個女人叫阿薩,曬成小麥色的性.感皮膚,五官極具野性美。  聽說還是哪個小國的公主,和樓衡有沾親帶故的關係,但卻沒有明確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身份。  嗯,聽說床.伴也不是。  酒店的其他人也都是和樓衡身份匹配的朋友,有律師、軍官、投資人、也有樓衡這樣的地產商,各行各業的佼佼者。  正是所謂的人以群分。  “宗耀沒來?”避開女人的擁抱,樓衡環顧一圈問。  “他有任務執行,離不開,”一個麵容邪氣的男人道,“不像我,如此清閑。”  嗯,還有無所事事的富二代,玉樹心裏補充。  那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似是看穿他的了然,目光含笑玩味。  玉樹別過臉,不與他對視,卻看到另一個受盡在場人矚目的男人。  那是葉生手機裏一張加密照片上的人,麵孔是極清俊的東方古典美,相對的,也冷。  他們各自組隊出發去獵場,玉樹因為沒玩過槍械,全無經驗,需要接受基本的射擊訓練,樓衡留下陪著他,二人出發就晚了。  進去玉樹也不習慣狩獵,樓衡指點著他又落後了許多。  說是指點也不對,玉樹不想殺生,不是因為憐憫生靈,隻是單純沒有開槍的理由而已,樓衡卻非要逼他至少打出一槍,兩人幾乎爭執起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們遇到了單獨行動的沈昱。  從麋鹿的碎裂屍體,一片血泊中,清淩淩抬起一張古典的冰冷麵孔,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從心底裏油然而生的恐懼,促使玉樹不禁後退一步。  他看到了,在這個人眼裏,他也是如同麋鹿一般的獵物存在。  樓衡的大掌貼上他後背,支撐了他動搖。身形,傳遞了一絲溫暖的力量。  樓衡低笑道:“這家夥越發瘋了,我們繞路。”  沈昱隱藏在平靜麵孔下的冷血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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