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卿慌忙推開他,嬌嗔道:「你也老了。」隨手拉緊自己的衣襟,她不隻雙頰紅,全身更是紅得不象話。


    居然說他老?!


    趙冼鋒滿是怨慰地說:「不許亂跑,乖乖在落雁院等我。」


    他是怕她再度不告而別吧?被人無時無刻的牽掛,原來是這樣令人滿足。蘇遙卿撩開錦簾,任窗外的風雪撲上她火紅的臉。


    她的眼神慢慢地回到他臉上,堅定的向他保證,「鋒,我不會再離開你,不管出什麽事,不管任何人再來阻撓,我都不會再做傻事。」


    「我也不許你離開,你隻要記得,你的影子裏總會有我的腳步,明白嗎?」繞了滿指青絲,他半垂幽眸,情深意切地道。


    重重的頷首。她鼻酸落淚,楚楚可憐的花顏上,有著釋然與幸福的微笑。


    她將細白的指與他的緊緊交握,兩隻掌中供起一團暖意。


    「王爺,太和門到了。」馬車停住,鐵獅在馬車前朗聲稟報。


    他該入宮了。


    趙冼鋒戀戀不舍地撫過她頰上的紅雲,得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才能掀簾而去。他真想和她一起回落雁院,不理會任何事。


    「鐵獅,替我照顧好卿兒。」


    聽他在簾外威嚴的命令道,蘇遙卿不住的傻笑。


    回程,她心花怒放,輕掀起窗上錦簾,迎著大雪,心情大好地賞著雪中黎明。


    「鐵獅,停車、停車。」離落雁院還有段距離,她突然如此吩咐。


    他牽緊韁繩,車邊的護衛們也都勒馬停下。


    蘇遙卿裹著趙冼鋒留下的披風,散著頭發讓鐵獅攙下車來。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總之我去去就來。」


    她的欲言又止,讓護衛們以為她內急。


    跌跌撞撞在雪中小跑,她閃入暗巷,巷中有一位黑衣男子,沉默的等著她。


    「焦大哥,你何時回來汴梁?」她吐氣成霜地問。好冷,厚厚的月白色披風也擋不住嚴酷的寒冷,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焦銘冷著臉,斜眸瞥了眼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他從那男人自落雁院帶走卿兒就開始跟蹤了……目光轉回來落到眼前人兒臉上,她櫻唇微腫,眉宇間隱含嬌態。


    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焦大哥?」他在看什麽?蘇遙卿撫上自己的臉,覺得莫名其妙。


    「我過得很好,你不用為我擔心。」


    這半年來,果真如卿兒所預測的那樣,路近龍一死,新上任的知府就派人跟蹤他,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投入永順王爺門下,一來是為了尋求庇護,更想藉由此路,得到榮華富貴,好能將卿兒綁在身邊,如今的他,根本不在乎用什麽下流血腥的手段為永順王爺賣命。


    「你現下所居何處?」她關心的問。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找到一件很好的差使。那個男人是誰?」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後反問道。


    該怎麽對他說明?蘇遙卿眉心一皺,呐呐地說:「他是我未來的夫君。」趙冼鋒已在準備婚事,她縱然還有顧慮,但都擋不住他迎娶她的決心。此時她向焦銘道明兩人的關係,是希望得到兄長的祝福。


    但他卻像沒有聽明白,表情空白、唇色發青的沉默以對。


    「蘇小姐?你還好嗎?」是鐵獅的聲音,護衛們擔心她的安危。


    「我很好,馬上就來。」她忙應聲安撫鐵獅,再直視焦銘,「焦大哥,你有任何困難,都來落雁院找我。」聽見雪地裏的腳步聲,「我走了。保重。」


    她攏緊披風,心裏惴惴不安,焦銘青色的臉,映著雪光,在她的腦海裏化成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雷音殿。蘇遙卿置身殿中,經過一根根通天大柱,暗讚這座大殿雄渾的氣魄。


    「這就是平日我留在京城時,待得最久的地方。」今日不用上朝的趙冼鋒,特地帶領心愛女子來此。


    她看他一眼。這幾日他總拉著她滿城跑,去他最喜愛去的地方,除了皇宮內院被她嚴詞拒絕外,其它像什麽王府、清樂侯府她都拜訪遍了。她知道,這是他向皇族宣示她是他未婚妻身份的舉動。


    他真的要娶她,那麽堅定,那麽不容拒絕。


    「怎麽了,這樣看著我?」他把她拉入懷裏,輕柔地問。


    回過神來,她淡淡一笑,「以前時常聽來落雁院的那些達官貴人咬耳朵,說這雷音殿比皇宮還要嚇人。」真正可怕的,不是這宮殿,而是這宮殿的主人,他和氣的表象下,有著怎樣的魄力和才能,才能使當今皇上登基以來,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這麽說。」他並非嚴酷之人,然而總是有些官員學不乖。


    「他們不會無端怕你。」


    「那你怕我嗎?」他怕她誤解他。


    「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你的厲害,我在洛令城已經見識過了。」白他一眼,表情寫著「你很無聊」。當年年紀還小,但不代表她不懂得他,他一直都愛深藏不露,時不時拿和和氣氣當誘餌。


    「我在洛令城時就露餡了?」


    「還記得大雪後,我們一起進山打獵嗎?你拉弓射殺獵物時,便展露了你的本性。」她目光變柔,想起從前胸中又酸又疼。


    撇撇嘴,趙冼鋒不服氣道:「早知道就不帶你打獵了。」被一個小女子看透,唉,他認栽。


    「王爺,朝臣們都已聚在殿外,等候召見。」小春子從殿外進來稟報。


    「好,喚他們進來吧。」他神清氣爽地一笑,手裏緊緊握著蘇遙卿的柔荑。


    「放開我,讓我去後堂。」他是打算讓她見文武百官嗎?她才不要。


    「反正遲早你也要接受他們的跪拜,先演練一下。」他壞壞地爽朗大笑,眼色曖昧又可惡。


    「趙冼鋒,你放不放?」氣死她了,殿外雜遝的腳步聲已經近了。


    「偏不放,你應該慢慢適應王妃的身份。」


    「眼下我偏不。」她比他還要執拗,「再不放,別怪我玩陰的。」佯裝慍怒,她拚命掙紮。


    「你又要踩我。」還好他閃得快,要不又被暗算。


    「求你了!」硬的不吃,她就來軟的。


    「好吧、好吧。」他手一放,她的身影就沒入殿後。


    剛躲好,大臣們便陸續踏入大殿,極有秩序的位列兩側,等待趙冼鋒開口。


    他慢條斯理地對著群臣溫厚地微笑,又笑得滿殿人毛骨悚然。


    靜靜地站在暗處,蘇遙卿聆聽著他在殿內的一舉一動。那些大臣們都乖得如大白兔欸,生殺大權他一手掌控,隻要他輕動唇齒,是生是死,都無從更改。


    正想得出神,忽地聽到令她一驚的話語。


    「稟王爺,新上任的湖州知府還未查出是誰加害路近龍,雖然路近龍是有罪之身,但也曾是朝廷命官,茲事體大,此事看來越來越棘手。」吏部尚書稟奏道。


    他們還在查此事?


    然而趙冼鋒一個字都未說,徑自示意眾人進行下個議題。


    糟了!難道此事他已有了眉目?蘇遙卿頓時心亂如麻。她該如何是好?苦思無法,想得煩心,她遂獨自一人溜到後堂廂房,再細細盤算。


    「卿兒?」快晌午時分,趙冼鋒打發走群臣,匆匆忙忙地滿殿尋找他心愛的準王妃,終於在東廂的小耳房裏,把雙手捧頭、一臉愁容的蘇遙卿給找到了。


    「你……忙完了?」她結結巴巴地起身相迎。


    他不語,擁著她就往主屋走去。


    「替我更衣。」剛一進屋,他舒展雙臂,要她服侍他換下代表王權的癖袍。


    她心亂如麻的上前,無措地解著衣帶,可越解越亂。


    「笨丫頭,餓壞了嗎?更衣都不會。」他寵溺的笑笑。


    「你瞧著。」她懊惱的蹙起眉,幹脆拿出袖中的黃箋,雙手輕輕在箋上寫畫,口中念念有詞。


    「你搞什麽?」


    叭的一聲,她把手上的黃箋貼到趙冼鋒掌心,隻見厚重的袍帶盡數鬆開。


    「我會符咒。」她誠實告知。


    趙冼鋒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蟒袍,微張著嘴驚訝地看向她,「卿兒,你天生異稟嗎?」


    她失笑搖頭,「我為求自保,所以學了點符咒術。」


    「自保?!所以你都用來對付……」


    「令我非常生氣之人。」比如那些欲玷汙她清白的色胚子。


    「如若往後本王惹你生氣,你也會這麽對付本王?」他得先問清楚。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她鄭重地點點頭。


    「那什麽時候你會生本王氣?」


    「比如說你娶進三妻四妾,流連花叢。」他要真敢,她就讓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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