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叫自家名字,死鬼瞥一眼旁邊的豬妖鐵鬣,鼻孔迎天,走進福桃洞。


    再怎麽說,自家也是倒數第二個進庫房的,比那自願天天采日華,後來被白澤老祖瞧出是心大想偷占便宜的豬妖排在前!


    比不上碧眼、鋼骨、半點那幾個拿兩件法器的,排名也沒赤紋、長尾、頭豺等閑妖丁靠前,都正常,誰叫自家不受待見?隻是想不通,黑白貊那廝憑啥也能混到兩件法器?


    那廝就是個憊賴貨,以前還好些,現在白天多半都趴著睡覺,瞧著鹿老爺也不大待見的,除開臉皮厚,還有俺這日辣的日辣?


    算逑,這兜風嶺上沒俺死鬼說話的餘地,聽長尾說黑白貊本事也日辣,學了這許久神通,哪天尋這廝幹一架就是。


    兜風嶺大賞法器,倒也還有兩個妖丁未能得,就是死鬼的爹和娘,按鹿老爺話說,他兩口兒好生做菜就成,用不上法器。


    管庫房那少條胳膊的還混了件哩,俺爹娘憑啥不能得?


    大洞窟裏,排在前入庫挑選得了的都在顯擺,各種寒光冷意,瞧著好些件模樣相同,合手的應該沒被挑完,量不少,排最後應該也沒多大關係?


    不是撿剩下的就成。


    瞥見黑白貊那廝手上,拿著把流星錘,腋下還夾著副網狀物!


    這狗日的!


    碧眼已又斜瞅過來,死鬼冷哼一聲,讓胸膛更挺直些,走進裏間通道。


    夜明珠照明下,通道裏同樣亮晃晃。


    順通道一直走到最深處,可憐的營造丁,本已準備在西邊兩裏地外開挖老祖洞,又被叫了回來,先忙挖酒窖、藥房的活計,妖祖都敢怠慢,白鹿妖倒真膽肥!


    營造丁活計多,那牛兒傻,不顧妖丁體麵,也隨著小妖們出力氣,就該是做苦力的命!


    雖說最近在後山運土植樹,便閑妖丁都被驅使了去,同樣沒得閑,但怎也要比營造丁強,活計清閑許多,沒那麽多灰塵,隨便跑運幾轉還可得歇。


    先前瞄見,那傻牛拿的好似是把大開山斧?


    得!拿開山斧,就該是做苦力的!


    隻是聽鶴妖赤紋那廝說,傻牛得白澤老祖提點幾句,血脈已比以前濃了些?


    赤紋那廝說這話時得意洋洋,自稱畢方血脈也在複蘇,故意說來膈應俺的。


    賊老天,憑啥生這許多不公?怎就不給老子個好的血脈?


    祖上也是不爭氣,怎就不攀上那白虎老爺做親,如白澤老祖和白鹿妖一樣,也給俺生個白皮?攀不上白虎老爺,如宿疾那廝,攀上狴犴也成!


    俺這身黑皮,能有甚顯赫祖上?


    咒罵著走到底,少條胳膊的蛤蟆妖就在武備庫門前,看見他,開口道:“先與你說明白,入庫隻許選一件,且若不再用時,要還回庫房!打架都不許用法器,廝殺時損毀,須鹿老爺開口允下,才許再來挑!”


    以後壞了,還有機會再挑?


    新建的庫房,寶貝不少啊!


    這殘廢是後來的,很少對自家橫眉豎眼,死鬼倒也不反感他,點頭應道:“曉得哩!”


    這殘廢就退後一步,讓他進去。


    狐媚子也在裏麵,坐在個小案邊,案上攤開獸皮,手邊又擱著筆墨。


    論身段、模樣、脾性,天生就是個好女菩薩,可惜被造化大的白鹿妖占了,挑逗都已不敢,可惜!


    武備庫裏的法器,死鬼在仙人洞大多見過,並不算稀奇,有些甚至還是用他坑來的妖族身上部件打造,不過見得雖多,仙人洞修士卻從沒賞過他一件。


    他隻吃驚這數量,這麽寬敞的武庫,都被占掉小半地方哩。


    白鹿妖實在得聖猿兩口兒的寵,他憑的啥?長得還沒俺虎妖俊!


    另一側掛著好些法衣、道袍,可惜那玩意沒自家皮化的好用,除蟲豸化的妖和女菩薩外,幾乎沒妖會拿。


    身為虎妖,死鬼二十個本相尖爪煉化的是飛刃,到靖平山後,之前未煉化的虎牙準備留給新學的“口裏箭”用,此外還有條長尾鞭用,隻能挑一件,他就想找近身肉戰用的,捉妖網、絞身索之類,一掃就過。


    隨意走著,想尋合眼的,殘廢蛤蟆妖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邊,兩眼死盯著,生怕被賊多順走一件!


    想來各個都如此,不是專門針對,死鬼就未放心上。


    黑虎妖錘、刀、鐧諸般看過去,瞧見角落裏的鉤戟,不但鉤尖瞧著就鋒利,護手上的戟刃也閃著寒光。


    護手上附著戟刃,對敵時被欺近身也不怕!


    隻是造型奇異古怪,要使順手隻怕不容易,當然,真順手了,這偏門武器也絕對是件利器。


    死鬼有些心動,看看旁邊,再沒有第二件同樣的,就拿起來問蛤蟆妖:“這法器有幾件?”


    蛤蟆妖記性好,不用看狐妖的記錄,直接答他:“入庫就這一件!”


    不與別個的同樣,死鬼更歡喜,就道:“那俺要它!”


    俺虎妖與那些笨妖不同,使順手不是問題!


    蛤蟆妖點頭:“選定就走!”


    死鬼拿了鉤戟出門,聽蛤蟆妖在後麵叫:“狐媚子記上,虎妖死鬼取亢銀鉤戟,總賬上也須減掉!”


    那女菩薩在嬌聲答:“知曉哩,殘廢哥哥,次次都要教奴家?莫不是借機親近?”


    真是個好女菩薩!


    死鬼不想向別個顯擺,出洞窟前,這對亢銀鉤戟先收入囊袋。


    瞧他出來,大洞窟裏狗寶出聲喊:“鐵鬣進!”


    那想占日華便宜的豬妖跑進來,先點頭哈腰:“好咧!多謝狗寶哥哥,俺進去哩!”


    還好,比不上隻會睡覺的憊賴貨,比不上隻會賣苦力的傻牛兒,比不上滿肚子酸水的殘廢,總比這心寬的豬妖強。


    兜風嶺上,終於有妖丁排在俺死鬼之後!


    黑虎妖這般想著,近來關係漸好的閑妖丁頭豺出聲問:“死鬼,選了件啥,拿來俺瞅瞅!”


    他剛要答話,福桃洞外,突有鼓聲“咚咚咚”地響了三聲!


    這是啥?


    一時沒反應過來,狗寶卻驟然厲喝道:“戒備!各丁招小妖!”


    死鬼才想起,響的應該是鹿老爺從倒黴填水王那奪來的聚妖鼓,曾當眾交待過,聽聞鼓響,山場所有妖怪必須到兜風坪聚齊,若有怠慢,剝皮抽筋!


    狗寶已對茫然的豬妖道:“鐵鬣往後再取,先到兜風坪聽令!”


    通道裏麵,營造丁傻牛、庫房殘廢,還有那女菩薩,已盡都衝了出來。


    洞窟裏的盡往外跑,狗寶隨即也跑出洞去。


    死鬼隨在他身後,衝出洞外。


    白澤老祖、當家奶奶都飛在半空,書房前拖出來的鼓旁邊,站的是小奶奶青蘿、龜妖歸一兩個。


    狗寶揚聲問:“小奶奶,何事?”


    那女魔怪答道:“有妖祖、妖聖級分身進千裏之內,非是聖猿山的!”


    死鬼聽得莫名其妙,山場還有這本事,能知曉千裏之內的妖祖、妖聖級分身?還能識出是外來的?


    妖丁、小妖們已在往兜風坪跑,瞧殘廢蛤蟆妖未動窩,死鬼多個心眼,磨蹭著再偷聽一會。


    狗寶問:“老爺呢?”


    “尚盯著不可無看哩!”


    半空中,當家奶奶十七娘出聲:“狗寶,警山丁小妖聽鼓聲飛回來後,莫再叫出去!”


    死鬼都能明白,若對方是妖聖、妖祖分身的話,小妖派出去怕隻是送死。


    狗寶回頭對殘廢蛤蟆道:“收攏小妖,你丁就守著庫房,無須出來!”


    殘廢蛤蟆點著頭,叫:“俺不敢離庫房,狗寶到兜風坪,幫俺把小妖叫回來!”


    狗寶在點頭。


    千裏範圍,怎知就是衝兜風嶺來的?萬一路過哩?


    身後有誰扯他,黑虎妖回首,是他爹娘,再顧不得聽,一家子往兜風坪飛跑。


    趕到兜風坪,見到上山未久的野小妖尋常,死鬼記得他已被調至庫房丁的,隨口將話傳了,叫他招同丁小妖回庫房去。


    隻是卻又奇怪,在兜風坪上白站一天,並無敵至,也未傳命令來叫解散,隻狗寶趕至後,吩咐半點等警山丁又回山頂,看守山頂剩下的罪囚,若有敵來奪,盡都處死。


    死鬼與兜風嶺四百多妖丁、小妖,在兜風坪上又守了一夜,還是無事。


    天破曉時,鹿老爺都未叫罪囚們采日華,倒讓那等真妖奸又多活一日!


    天大明之後,鹿老爺才飛過來下令:“輪值各丁照常值守,餘者散了,隻不許外出!”


    輪值的照常值守,又不許外出?


    後山植樹就停了?


    敵警到底有未解除?


    大夥散開,鋼骨等會飛的先飛走,狗寶、元香、碧眼又圍上鹿老爺,邊往回走,邊探問情況。


    鹿老爺等交談著走遠了,虎妖有些心癢,叫站在旁邊的頭豺:“你去問問麽!”


    頭豺就笑嘻嘻跑到宿疾身邊,問:“病虎兒,老爺與狗寶哥哥他們說甚?”


    這廝有“聽聲”神通,偷聽到老爺與狗寶、元香談話,倒不避黑虎妖,對頭豺道:“老爺也沒瞞著,沒用密語,他對狗寶哥哥說,想是附身哪個步行小妖身上的,走得慢,應聲螺一直在響,那啥不可無卻無動靜,恐還有七八百裏路,便真是來俺們山場的,也還要兩三天哩!”


    死鬼才有些明白,先與爹娘一起回福桃洞,大順兩口兒在兜風坪未歇好,卻還要準備早飯,虎妖想想,先隨去夥房幫忙,早飯後才趴洞口補覺。


    第二天破曉,鹿老爺叫山頂抽到簽的罪囚照常采日華,當然還有個占便宜的豬妖。


    現在采日華,被燒死的已越來越少,每天大概有六七個新采的能活下來,聽白澤老祖對那小狼妖說,畢竟是罪囚身份,被逼著采日華,心頭會慌張,自家願意采的,幾乎已穩了。


    於是,小狼妖成第二個願主動采日華的。


    黑虎都聽得心動,有些想學小狼妖。


    就不知爹娘會不會答應?


    到第四日時,山門小妖報上,有個叫鄙野的雉妖丁,本是專跑營生的,慕鹿老爺大名,願獻出所有家當,求得拜入山門。


    頭天裏,山場已又緊張起來,據頭豺打探回的消息,鹿老爺說,不可無變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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