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在聽到外麵動靜的第一時間,陳毓先最快速度的吹熄徐恒手中的火折子,然後輕輕道:


    「徐叔叔,外麵的人還得請徐叔叔想法子幫著打發了——」


    黑暗中,徐恒眼睛中閃過一抹激賞——這小家夥處事,簡直比自己這個大人還要周全。又想起之前死在破廟裏的那個刀疤漢子,以及那個錯手殺了人販子的衙差,或許,那一切,並不僅僅是巧合……


    而房間裏燈火的熄滅也令得外麵的張興等人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正想著是不是回去稟明縣太爺,房門卻哢噠一聲自己開了,就見一個身材壯實的男子倒提了個血葫蘆似的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救我,我是,臨河縣衙差——」趙昌掙紮著求救。


    一句話出口,張興等人更是嚇得一哆嗦——這歹徒也太猖狂了吧?竟敢公然打殺官府中人不說,還這麽有恃無恐!


    張興嚇得手裏的大刀一下舉起,刀尖正指著徐恒。至於圍觀的眾人,則嘩啦一下紛紛往後退。


    「何方匪徒,當真膽大包天——」


    還要再說,卻見對方從懷裏摸出一個腰牌,神情冷漠而凜然:


    「鎮撫司辦案。」


    一句話出口,張興等人臉色一白,再不敢多說一句話。至於趙昌,終於徹底絕望的暈了過去——


    大周朝誰人不知,鎮撫司「專理詔獄」,但凡鎮撫司的人插手,定然是發生了驚世大案。


    而自己今日竟然惹上了傳說中的鎮撫司不說,那鎮撫司使者,更是,陳毓口中的「叔叔」!


    秦家老宅發生凶殺案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清豐縣城。連本來還在睡覺的縣令聽說後也一身冷汗地從被窩裏爬了起來——


    因為鎮撫司的特殊性,便是裏麵隨隨便便出來一個雜役也會讓人驚嚇莫名,更不要說那人可是鎮撫司的百戶大人!


    而受驚嚇更大的則是秦家看管老宅的那些忠心仆人——


    要是秦家真被鎮撫司的人盯上了,說不好連姑爺那邊都會受牽累,驚嚇之下,忙悄悄連夜派人趕往臨河縣報信。


    又想著這件案子畢竟是在秦家老宅發生的,說不好自己等人也會鋃鐺入獄,越想越惶恐之下,竟是一夜無眠。


    誰知一直到天光大亮,鎮撫司的人倒是沒再來,卻等來了二小姐和孫少爺。甚而不久之後,清豐縣縣令大人也親自駕臨,不過不是來抓人的,卻是來安撫的——


    眾人實在鬧不清楚這戲法是怎麽變得,隻知道自來高高在上的縣太爺待二小姐和孫少爺俱都客氣的緊,還一再道歉,說是「防護不周,致使奸人驚擾民宅,還請二位見諒」雲雲。


    一番作為,不但令得四鄰安心,便是上門來本欲興師問罪的族長瞧著李靜文的麵色都和煦不少——


    不怪族長如此,先頭聽說這件事,委實嚇得魂兒都飛了——但凡鎮撫司插手的案子,十有八九都會牽連甚廣,哪知道正自憂心如焚,事情竟又峰回路轉——秦家外孫陳毓竟然是鎮撫司貴人看重的子侄輩!


    一開始還有些不信,直到徐恒在縣太爺的恭敬引導下,親自過來安排李靜文和陳毓回家事宜,族長驚得臉兒都白了,說是手足無措也不為過,一疊聲的拍著胸脯保證,讓貴人隻管去忙,自己一定派人把李靜文和陳毓平平安安送回臨河縣。更是打定主意——


    當初,因為秦家二老膝下隻有秦迎這麽一個女兒,可是不少被欺負,甚而秦迎會接李靜文離開老宅到臨河縣自家住,就有這樣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這其中固然有族人們的貪心,可和族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也不無關係。


    等貴人離開,一定要嚴令他們,盡管這一房沒有子嗣,也要好生供養,不獨要另眼相待,便是原來利用種種名頭貪占的便宜也要盡數吐出來——


    那可是鎮撫司啊,招惹上這個衙門,抄家滅族都是有的。


    族長的識時務讓徐恒很是滿意,連刻板的神情都緩和了些,卻是瞧得陳毓一陣肝兒疼——麵前這個高高在上一副凜然不可侵犯朝廷命官模樣的人真是之前那個別扭小性,連自己這麽個小孩都要計較的家夥?


    不意正好被徐恒看到,竟是上前一步,不顧陳毓的躲閃,一下把陳毓抱起來,嘴角也微微上挑——這可是自己名副其實的福星啊——


    以鄭宏的性子,想要活捉他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本來想著,能帶回去個死的就不錯了,卻再沒有料到,能夠將人生擒。


    ——逮了這麽條大魚,真是想不得意都不行啊。


    而且,這小家夥,委實投了自己的性子——如果說之前還隻是把送陳毓回家當成一個任務,這會兒卻委實有些惺惺相惜——


    瞧得不錯的話,假以時日,這小子必非池中之物:


    「我先著人送你回家,稍後再去看你。」


    說著親自抱著陳毓送到了馬車上。


    旁邊的秦氏族長簡直嚇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便是旁邊的縣太爺也暗暗心驚,連帶著對陳清和的名字也記在了心上——


    倒不知一個舉人,竟有這麽了不得的關係。有機會了可要好好結交一番才是。


    李靜文已經坐在馬車上候著了,看陳毓被徐恒送過來,忙要伸手去接,卻不防陳毓已經掙開徐恒的手,自己巴著車門跳了進來——


    昨天情非得已也就罷了,這會兒朗朗晴天,可不能讓徐恒瞧見了姨母的模樣才是——


    那個後來接走了姨母並把她如珠似玉的藏著的人始終是陳毓心裏的一根刺——能做到那般程度,自然必是位高權重之人,自己可得防著點,還是盡量不要讓姨母的容貌被外人看到的好。


    一念未畢,早被李靜文抱過來摟到懷裏——實在是昨日刺激太大了,李靜文隻覺得始終處於恍惚的狀態,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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