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幼時的啟蒙恩師吳昌平吳老先生。今兒是來送他的學生投考書院的。」


    他話音一落,旁邊的錦衣少年便接過話頭:


    「沈兄說這是您的啟蒙恩師?我瞧著怎麽是來找茬的啊?還威脅人,說什麽拿當年的事鬧上一鬧,根本就是無賴嗎,哪裏像個讀書人?還有他的學生,這麽大點兒就敢頂撞長者,也不知是怎麽教的?」


    還要再說,卻被神情痛苦的商銘打斷:「程璦,別說了。子不言父過,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生再如何,都是我的老師,別說隻是罵幾句,便是要打要殺,做學生的也隻管受著便是。」


    「商銘,你怎麽,這麽,這麽忘恩負義——我爹,我爹有哪裏對不起你了?」饒是憨厚老實如吳景榮,這會兒也明白商銘這番話,無疑是坐實了父親的罪名,臉一下漲的通紅。幾乎快要哭的瞧向沈洛,「沈先生,他說的——」


    沈洛卻是已然回頭,眼神如刀般落在吳昌平身上,無疑已是明白了眼前人是誰——數年前冒充商銘的書法老師想要騙取白鹿書院教書資格的那個無恥秀才?!


    「沈先生——」吳景榮還想解釋,卻被沈洛冷冷打斷:


    「你就是蒙童班那位大名鼎鼎連執筆都做不好的吳景榮?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你的名字嗎?以你的資質,怎麽有資格留在書院?若非商先生和銘兒幫你求情,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受人恩情不思回報,還竟敢意圖威脅,這般無德之人,怎麽能再留在白鹿書院?你回去吧,不用再來了。」


    當初便是商銘苦苦哀求,自己才沒有把吳昌平有辱斯文的齷齪事公之於眾,倒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起子小人竟還敢跑來威脅自己的得意弟子。


    又轉頭對商銘道:


    「性情厚道不道人非是你的優點,可也得看維護的那人值也不值!」


    吳景榮臉色一下慘白,身子一軟,若非喜子扶著,就要坐倒在地——沒考取白鹿書院作為附生而存在,已經讓吳景榮抬不起頭,苦讀數年卻落得個被書院驅逐的下場,更是讓人萬念俱灰。


    吳景榮呆呆的瞧著沈洛,卻是流著淚,說不出一個字。


    吳昌平也沒有料到,自己不過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會給兒子帶來這樣的災難,頭暈目眩之下,神情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虧得旁邊一個路過的少年上前扶住,又取了顆藥丸喂給吳昌平,才讓吳昌平緩了過來。


    反觀商運父子,則嘴角含笑,那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沈洛冷哼一聲:


    「讀書人最要緊的是心正,如此心術不正者也敢來我白鹿書院鬧事,當真是斯文敗類 ,讓人汗顏!銘兒,商先生,咱們走吧。」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冷笑,然後少年清亮的聲音隨之響起:


    「都說白鹿書院乃是天下文氣聚集之地,書院先生更是滿腹經綸德被天下,卻不料竟是如此偏聽偏信、指鹿為馬,當真令人齒冷!」


    這話明顯說的就是自己啊!沈洛倏地回頭,卻見一生的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正無比憤怒的瞧著自己。


    「哪裏來的無知小子,怎麽敢對我家先生無禮!」商銘忙上前一步,護在沈洛前麵。


    其他白鹿書院的學子也紛紛對陳毓怒目而視:


    「沈先生才名滿天下,豈是你這等小子可以胡亂汙蔑的?」


    「這樣的人也好意思投考白鹿書院,還不打出去!」


    「是嗎?」陳毓卻是絲毫不懼,依舊負手而立,臉上神情更是冷漠的緊,「若然書院中不過是收容些欺世盜名之輩罷了,那這白鹿書院,我不來也罷。」


    一番話說的在場諸人好險沒給氣樂了——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什麽叫不來也罷?好像書院求著他來似的!


    商銘長出一口氣。吳昌平那麽捧著,還以為對方是個什麽樣的天才呢,卻原來是個這般輕狂無腦的。方才這番話,無疑會得罪整個書院,這人即便再有才,也不要想留在書院了。目的已達到,便要勸沈洛等人離開。


    卻被沈洛擺手拒絕——看著少年頂多也就十一二歲罷了,會這般口出狂言,定然是他身後的吳昌平教唆所致。


    這樣道德低下的人也敢做人老師,不過是誤人子弟罷了。而且說不得對方以後還會纏上商銘。


    有自己在,怎麽也不能讓這樣的人繼續為惡,怎麽著也要揭下他虛偽的麵皮,讓他從今後再不能招搖撞騙才是。


    當下冷冷道:


    「吳昌平,都說人活一張皮,瞧在都是讀書人的份上,當年事,老夫給你留著一絲顏麵,沒料到你竟然執迷不悟,到今天,還要以怨報德。既如此,老夫索性攤開來說,你既然非要把銘兒書法的功勞歸到自己身上,可敢和商先生一比——這幾日大書法家劉忠浩正好在書院中做客,到時讓他評比一番,高下立知。誰是欺世盜名之輩自然一目了然。也省的有那暗藏歹意的小人在背後壞了書院的名聲。」


    商運的書法,自己倒是沒有太留意,可但看商銘的,卻知道筆法必然不俗。


    商運的臉色微微好看了些,甚至還有些喜意——


    若論書法一途,吳昌平確然比自己強一些。可自己也不是全無優勢,那就是吳昌平的字乃是野路子,自成一家,而自己卻是演習劉忠浩的字帖,甚而私下裏自己寫來,都覺得和劉忠浩的字非常相似。


    世人哪裏有不喜歡炫耀自己的?既是劉忠浩做裁判,自己怕是會更沾光一些。


    當下點了點頭:「全憑沈先生吩咐就是。」


    「要比試?」陳毓卻是一笑,「這主意倒好。隻是在下還有一個想法,方才商公子不是說,老師有事,便弟子服其勞嗎?就由我代替我家先生應戰。不知商公子可敢代父參加比試?你的書法是你父所授,我的書法卻是得了先生真傳,到時候你我各寫一幅字,讓天下人瞧瞧,到底誰家先生才是有真才實學的名師?」


    陳毓要和商銘比?


    場中諸人頓時啞然——


    這少年還真是狂的沒邊了,白鹿書院誰不知道商銘的書法極好?當初能入書院就讀,讓人驚豔的書法無疑為其加分不少。


    到如今又過了五年時間,便是山長也盛讚商銘書法自成一家,說不好將來能開創一筆新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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