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您瞧——」


    旁邊頓時響起幾聲倒抽涼氣的聲音——


    這是誰家娃娃,這才多大點兒,怎麽就混到鎮府司百戶的位子了?這樣瞧著,還真是自己人,說不得和自家頭兒淵源匪淺。


    看到自己當年贈送的腰牌,徐恒哪裏還有不信的道理?身上的冷漠全然褪去,朝著陳毓肩上用力拍了兩下:


    「好小子,幾年不見,倒是出息了,瞧你這一身衣服,這是都考中秀才了?」


    說話間,掌上力道不覺加重了幾分——不怪徐恒這般,屬下能看出來的,他自然看的更明白,小毓兒竟是文武雙全呢,文的隻看秀才服飾就明白,定然不凡,待兩掌下去,心底更是詫異莫名,方才自己可是用了足足六成的力道,便是自己幾個屬下,怕是也得吃痛,小毓兒卻依舊沒事兒人一般。


    又連連讚歎了兩聲「好小子」,甚而有些技癢,想要跟陳毓較量一番。可惜大街上畢竟不方便。


    把著陳毓的肩道:


    「正好我也餓了,走,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陳毓雖是心懸小七,和徐恒卻是數年未見,當下滿口答應,當先引領著一眾人等往鹿泠郡最大的酒樓而去。


    其餘屬下也忙跟了上去,卻是有些不解——兩人年齡相差這麽大,還以為頭兒是跟少年的長輩有交情呢,怎麽現在瞧著,倒是兩人關係極好?


    而且聽他們話裏的意思,早在幾年前就相識了,那豈不是說,這叫陳毓的小子當時也就五六歲罷了?


    竟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向冷峻如冰山的頭兒是如何跟一個乳臭未幹的奶娃娃相遇相知甚至分別幾年還這麽鐵哥們的……


    再者說,此行可是有要務在身,這麽一路風餐露宿緊趕慢趕的,頭兒怎麽忽然就有雅興和人喝酒了?


    卻不知徐恒的喜悅卻是由衷的——陳毓可是自己的福星啊,竟然能在鹿泠郡遇見陳毓,怎麽瞧著都是一個好兆頭啊。


    不怪徐恒如此想,實在是自己履曆上大的功勳,全都和陳毓有關——


    可不就是靠著陳毓,自己才一舉斬殺了鎮府司追剿了很多年的大匪鄭宏,而這隻是明麵上的大功,暗中破獲的那起拍花子案雖是外人不知,自己卻明白,分明是連皇上也給驚動了的,即便種種緣由之下,不好明麵上對自己封賞,卻是又記了好大一份功勞,更是落了鎮國公府成家一份大人情。


    憑著那樣的功勞,自己短時間內就由百戶升任副千戶的職位。


    還以為兩人的緣分就止於此了,哪想到之後又發生了方城府的事情——


    當初王林求見鎮國公成大帥,可是按照陳毓的吩咐以著自己的名義拜見的,結果幫著成大帥逃過一次死劫,連帶著那些突然出現想要救回異族王子的劫匪也因為平原之上無所遁形,幾乎盡皆殞命……


    正是因著這個功勞,自己任命中那個「副」字正式去掉,成為千戶。


    把個徐恒給樂得,恨不得在腦門上貼一紙條,上麵就寫「信小毓,能升職」。


    這可是自己的小福星!徐恒堅信,隻要碰見小毓兒,就準保有好事兒!


    來至酒樓前麵,徐恒一行人已是完全放鬆下來,隻是幾人雖是盡力收斂,內在的彪悍氣勢卻是瞞不了人的,令得其他食客紛紛側目,在座的正好有韓慶府的管家,見此情景不覺心中一凜——


    倒沒想到那陳毓還認得這等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甚至,有些像亡命之徒的架勢。


    「亡命之徒?」


    聽了管家所言,韓慶先是蹙了下眉,下一刻卻是眼中卻是閃過抹詭譎之色——


    鎮府司可不是正在全力緝捕幾個亡命之徒,雖說鹿泠郡遠離京城,卻也聽說了個中消息,據說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是來自塞外鐵翼族?


    至於那個陳毓,又正好是來自方城府。若是運作的好了,說不好不但陳家會萬劫不複,就是自己那個好侄兒韓伯霖也會就此前程盡毀!


    陳毓如何知道,不過出去吃個飯,竟也能吃出場陰謀來。或者怕是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誰讓咱也是半個鎮府司的人呢?論起耍手段,這世上還有人比鎮府司的人更厲害嗎?自然不懼任何陰謀詭計。


    徐恒也就罷了,早在數年前就領教過陳毓身上這種絕對不是孩子應該有的通透和淡然氣質,他的那些屬下,卻是頭一次見到陳毓這樣性子的人——


    追隨在老大身邊也有數年,何曾見過這般膽大包天到敢和鎮府司千戶相對而坐言笑晏晏的人?


    幾人邊吃邊談,正自說笑,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陳毓正好坐在窗前,漫不經心的往外瞟了一眼,卻是一愣——


    不過片刻功夫,大街上竟到處都是官軍,甚而騎馬跑在最前麵的可不就是大哥顧雲飛?瞧官府如此戒備的模樣,明顯是出了什麽大事。


    不覺拿眼瞟了下徐恒,怪不得徐大哥會突然現身鹿泠郡。


    「不錯。」徐恒如何看不出來陳毓想些什麽——這孩子五年前就能坑的自己一愣一愣的,猜不出來才怪。


    卻也沒有準備瞞他,「告訴你也無妨,是鐵翼族的王子鐵赤突然在京都現身,還劫持了如今鎮守邊關的大將軍朱恩榮的兒子朱慶涵為人質,正一路繞道江南,要往邊關而去。


    沒想到頭兒竟果然這麽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幾個屬下目瞪口呆之餘忙起身去房間外幫著望風,心裏卻是不住打鼓——既是皇上交付給鎮府司做的事,怎麽好這麽容易就說給旁人聽不說,對方還是一個少年。


    「鐵赤?」陳毓的神情也嚴肅起來,心裏也是咯噔一下,「他還活著?」


    不怪陳毓吃驚,實在是之前不是早聽說鐵赤已經死了嗎?當初成大帥生擒了鐵赤,本是打算獻俘於聖上,卻不料行至方城府時卻遭遇了鐵翼族死士的攻擊。同一時間又出現了山體塌方,雖則兩者之間有一定距離,濺起的煙塵也在一瞬間模糊了眾人的視線。


    等這起子突發事件結束,戰場上已是扔下了一大片屍體。甚而雙方殊死搏鬥之下,死去的人大多已是麵目全非。


    眾多屍體中,倒也找到了一個和鐵赤身形衣著都非常相似的人,彼時所有人都以為那就是鐵赤,唯有成大帥不放心,依舊留下一隊官兵,漫山遍野的一點點兒搜索。


    甚而之後長達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在追捕鐵赤一事上懈怠過。卻是一直沒有鐵赤的半分消息,到得最後,所有人都認定,之前那個所謂神似的人,應該就是鐵赤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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