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嚴釗如此說,嚴鋼頓時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就退了出去。待回到家中,先抱著剛納的愛妾瑞娘親了個嘴兒,然後才道:


    「你哥哥的機會,來了……」


    瑞娘的哥哥名叫杜成,正好是苜平縣縣丞。


    別看三哥是個武人,卻最是個心思難測的,更妙的是,後日可不是陳毓到赴官任的最後期限所在?


    既然做了這般安排,那陳毓鐵定是當不成苜平縣令了,說不好,小命也得搭進去。到時正好讓杜成補了缺去。


    同一時間,李家村周圍也響起了驟雨般的馬蹄聲。


    被捆著扔在地上的李堂拚命支起脖頸,惡狠狠的扭頭瞧著房間裏——


    就在方才,那個自稱陳毓的小子說了「西昌府」這幾個字後,七爺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是眼瞅著往地上倒下去。再然後,那陳毓,就直接抱了七爺進了房間,這都小半個時辰了,都還沒出來過。


    要說自從換了老大,整個山寨的麵貌就大大不同了,寨裏的兄弟終於能吃飽飯了,哪個不是從心裏崇敬老大他們?


    連帶的也就自動自發的把保護身有殘疾的七爺當做自己分內的事。


    之所以如此,一則就沒見過比七爺生的再好看的人,就是原來山寨老大的女兒李信芳大小姐,都沒七爺長得俊;二則,七爺的性子也和善的緊,最是個憐老惜貧的,若然寨中兄弟犯了錯,去求七爺一準兒好使。


    而且七爺的性子大家也都明白,最是不耐煩陌生人靠近,像信芳大小姐,也是屁顛屁顛的跟在七爺身邊這都幾年了,才算是能挨著七爺的邊了。


    而就在方才,那個陳毓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七爺囚禁在他身邊,倒好,還直接把人抱進去了。更要命的是,到現在都沒出來……


    好在聽聲音應該是老大他們來了,敢輕薄七爺,待會兒一定要把這混蛋縣令給碎屍萬段。


    正自咬牙切齒,便聽見一陣呻吟聲響起,卻是李信芳,正悠悠睜開眼來。一個骨碌就想從地上爬起來:


    「阿玉——」


    下一刻卻是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瞧著身上的繩子,暴怒無比:


    「是誰?哪個王八蛋敢暗算老娘——!」


    一句話未完,房門忽然啪嗒一聲打開,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可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玉和,那個也是生的頂好看的陌生男子?


    李信芳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又因為轉變太為突然明顯有些拿腔拿調的古怪和別扭:


    「阿玉,你也在啊——」


    又忽然意識到一件了不得的事,那個男子,竟然抱著阿玉,直氣的一張俏臉都扭曲了:


    「你你你,你是誰,怎麽敢抱著我家阿玉?我和你拚了!」


    明明之前在山寨中,除了鄭家幾位哥哥,阿玉也就允許自己一個人靠近罷了。


    說著就要往前衝,卻是渾然忘了,自己本來是被綁著呢,竟是咚的一下趴在地上,好巧不巧,正好趴在陳毓和鄭子玉的腳前麵——


    看向鄭子玉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的,真是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至於再轉向陳毓,那眼睛中卻是嗖嗖嗖的不停往外放小刀子:


    「賊子,快放了我家阿玉!竟敢對我家阿玉下手,老娘和你拚了!」


    陳毓真是哭笑不得,心說難為這姑娘了,還要一心二用,這動作難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又默默看了一眼鄭子玉,剛要說話,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院子裏的人聽著,趕緊把我們山寨裏的人放了,不然,定叫爾等屍骨無存。」


    陳毓聞聲抬頭,正好瞧見四麵高樹上正對著小院的明晃晃的箭頭,不由苦笑,鄭大哥果然還是原來的性子。


    剛要開口,李信芳已經嘶聲道:


    「鄭大哥,快來救阿玉,這混蛋竟敢抱著我們阿玉!」


    又衝著陳毓嘶聲道:


    「小兔崽子,王八蛋,快拿開你的臭手,誰準你摟著我家阿玉的。」


    正在外麵指揮眾人埋伏的鄭慶陽臉一下變得難看之極,腳尖在地上一點,下一刻人就落在了牆頭上:


    「賊子——」


    一直在院子裏警戒的趙城虎幾個抽出武器就圍了上去。


    「城虎回來!」


    「大哥不可!」


    陳毓和鄭子玉的聲音同時響起。


    李信芳不可置信的昂頭——阿玉他腦殼撞壞了吧,不然,怎麽竟會護著那個欺負他的男子?


    就是李堂也有些發暈,還以為七爺是被脅迫著呢,怎麽這會兒瞧著全不是那麽回事啊!


    鄭慶陽也怔了一下——自從被嚴宏淩虐,除了家人外,子玉就排斥每一個靠近他的人。怎麽今兒個卻會和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親近?


    還未想通個所以然,陳毓已是扶著鄭子玉齊齊上前一步,含笑瞧著鄭慶陽:


    「鄭大哥,是我,陳毓啊。」


    「陳毓?」鄭慶陽也傻了,不是說來的苜平縣令,是個貪官的兒子嗎,怎麽竟是陳毓?


    再次見到陳毓,鄭慶陽也是百感交集。


    這些年裏見慣了人情冷暖,拖家帶口四處漂泊時,鄭慶陽不是不恨的——


    想鄭家自先祖以來,那一代不是本本分分靠自己本事吃飯的?鄭慶陽自問,平生不曾做過一件虧心事。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被逼到走投無路、不得不落草為寇的境地。


    這麽多年來惶惶若喪家之犬,也曾想過去投靠昔日交好的兄弟,無奈那些豪氣幹雲的兄弟之前胸脯還拍的啪啪響,可等自己說出事情緣由,卻再沒人敢留下自己一家,好的還送些銀兩,更甚者還有直接跑去官府告密的。


    這麽多人裏,倒是唯有當初不過數麵之緣的陳毓,不獨出手幫自己救出子玉,更幫著安排一家人潛逃出西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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