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想到嚴釗竟然如此說,楊興頓時氣結,還沒反應過來,早有兩名將領飛身上前,虎視眈眈瞧著楊興,一副隻要嚴釗一聲令下,就會拿人的模樣。


    鄧斌唬的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暗道一聲「苦也」——


    到了這個時候,鄧斌豈能不明白,嚴釗表現太過怪異,要說這裏沒有貓膩是根本不可能的。隻是這人怎麽如此大膽?竟敢拿軍國大事為兒戲?


    況且這裏可是軍營,不說陳毓同自己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即便拚死衝出大帳,外麵可有嚴釗萬千雄兵,真是嚴釗一聲令下,說不得這條命就要丟在這裏。


    隻朝廷既讓自己牧收一方,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瞧著東峨州毀於一旦。自己死了還則罷了,真是僥幸活下去,必定會身敗名裂,成為千古罪人。


    好在眼下也並不是全無依仗,陳大人有聖命在身,說不得還有其他依仗。


    這個時候必當做出抉擇,鄧斌不過稍一思量,就做出了抉擇,站起身形昂然道:


    「嚴將軍切莫如此,事實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不然咱們就同嚴將軍一道前往東泰邊境,以查真偽。」


    「鄧斌!」嚴釗霍的轉過頭來,語氣裏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冰冷,「你的意思是,本將軍在說謊了?還是說,這本就是你們商量好的?」


    一個「的」字落音,立時有幾個將領手按劍柄圍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瞧著鄧斌並陳毓幾人。


    「嚴釗你——」鄧斌大驚失色,腿都有些發軟。


    「我,我怎麽樣?」嚴釗卻是冷笑一聲,「倒是我看錯了鄧知府你,還以為你是一個有血性的文人,卻不料竟會貪圖國公府的富貴,如此構陷於我。你和陳毓生事在前,又故意挑釁東泰人在後,以致開啟兩國邊釁,如此大罪,當真是萬死不足惜!可惜有本大將軍在,你們的陰謀注定不肯能成功!」


    「你血口噴人!」萬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呼吸間,嚴釗就給自己和陳毓鉤織好了罪名,鄧斌已是方寸大亂,求救似的瞧向陳毓,「大人——」


    「大人?」嚴釗愣了下,這鄧斌嚇傻了吧,不然,怎麽稱陳毓那麽一個毛頭小子為大人?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陳毓慢聲道:「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嚴釗,有一句古語叫與虎謀皮,你當真以為,放了東泰人入關,就可以成就你和你主子的所謂大業?為了一己之私,令得天下百姓生靈塗炭,即便以後能夠身居高位,半夜醒來,可能心安?而且,你當真以為,在這東峨州,就沒有人能治得住你嗎?」


    口中說著,一振衣袖,甩掉外衣,露出裏麵的黃馬褂,又掏出懷中金牌,高高舉起:


    「嚴釗,有本欽差在,還容不得你放肆!」


    嚴釗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作為戍守東部邊地的最高統帥,早已經讓嚴釗習慣了「天老大,自己就是老二」的唯我獨尊模式。放眼整個東峨州,即便是知府鄧斌,嚴釗也絲毫沒有放在眼裏過。


    至於說陳毓這樣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之前會捧著慣著,也不過是覺得時機未到,虛與委蛇罷了。


    好容易曙光在前,成家傾覆在即,嚴釗哪裏還肯再給陳毓半分臉麵?簡直把陳毓看做隨便伸伸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螞蟻相仿。


    這會兒螞蟻卻突然變成了張開獠牙的野狼,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嚴釗也不由目瞪口呆。


    至於其他將領,更是盡皆無措至極。跟著嚴釗指鹿為馬是一回事,直接對上肩負聖命的欽差又是另一回事。世人哪個不知,欽差乃是奉皇上之命而來,一言一行盡皆代表朝廷,又豈是嚴釗這樣一個小小的將軍可以比的?


    真是得罪了欽差,不獨自己會獲罪,說不好還會累及家人。


    「大膽!竟敢冒充欽差!」眾人的怔忡驚懼盡落眼底,嚴釗也有些晃神,卻旋即心一橫,眼下已是箭在弦上,若然能製住這陳毓,說不好還有一線生機,真令他安然走脫,別人也就罷了,嚴家必然難逃滅頂之災。


    這般想著,眼中早已是殺意凜然。整個人也忽然從帥椅上長身而起,宛若展翅大鳥般朝著坐在下麵的陳毓突襲而至——


    所謂擒賊先擒王,隻要能把這陳毓擊殺,手下將領作為從犯,也隻能選擇聽命。至於其他人也隨後緊跟陳毓的步伐死於「亂兵」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即便是趙城虎幾人也沒有想到,在明知道陳毓是朝廷特派的欽差的情況下,這嚴釗還敢選擇悍然拚死一搏。互相對視一眼,竟是頗有默契的齊齊後退一步,把鄧斌護了個滴水不漏——


    所謂上趕著找死,說的就是這嚴大將軍吧?若然他選擇的對象是鄧斌,自己等人說不好還真會手忙腳亂一陣兒,可這人竟然直接衝著陳大人去了,這麽好的立威機會,怎麽能錯過?


    鄧斌嚇得激靈一下就站了起來:


    「快保護欽差大人——」


    心裏卻又是感激又是糊塗。感激的是這般千鈞一發的時候,幾位錦衣衛大哥第一個想要保護的竟不是欽差,而是自己,決定了,從此之後再也不聞錦衣衛色變,更不會想著彈劾錦衣衛了;糊塗的是這些錦衣衛是不是也被嚴釗的亡命之舉給嚇傻了,不然,他們首先要保護的不應該是陳大人嗎,怎麽都圍到自己周圍了?


    倒是抽出寶劍,淩空朝陳毓砍下去的嚴釗忽然覺得不妙,隻陳毓已近在眼前,想要變招已是根本不及,眼前一道紫色的華光迎麵劈來。


    耳聽得「哢擦」一聲脆響,嚴釗握在手裏的劍早被斬為兩截,甚而在嚴釗胸前劃開了一個長長的血口子。


    同一時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嚴鋼一下衝了進來,口中還嚷嚷著:


    「二哥,小心那個陳毓,他身上有功夫——」


    卻在瞧見鮮血淋漓、呆立當場的嚴釗後一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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