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發生的一切,現在還有一種不真實感。這麽長時間,一行人竟是沒有一個說一句話。


    這會兒瞧見廖鬆年從手術室裏出來,聶霆當即就想迎過去,可站的太久了,腿都麻了,好險沒摔倒:


    「廖醫生,我爸……」


    廖醫生摘掉口罩,長長的舒了口氣:


    「手術很成功……」


    口中說著,卻是更加愧疚,再次衝著聶霆深深一鞠躬,聲音都有些發哽:


    「之前,是我判斷失誤……」


    聶霆眼睛頓時熱辣辣的,擺了擺手,卻是無法說出一句話,用力握了握廖鬆年的手,跌跌撞撞的迎上後邊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老爺子,哽咽著輕聲道:


    「爸,爸……」


    聶家人呼啦啦全圍了過去,瞧著病床上的老爺子,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廖醫生——」身後的醫生看廖鬆年始終呆呆站在那兒,知道他這會兒怕是依舊沒有從之前判斷失誤的愧疚中走出來,忙上前勸解,「聶省長瞧著並沒有追究的意思,廖醫生您也別包袱太重……」


    廖鬆年這才回神,神情卻是有些慘然,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辦公室。


    剛進房間,丟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廖鬆年抹了把臉,上前一步接過來,卻是老師漢德教授的電話,這才想起,之前聶霆過去時,他正和漢德教授通電話,走的太急,連關掉手機都忘了。


    漢德教授這會兒又打過來,怕是察覺到自己這邊出了什麽事。忙摁了接通鍵:


    「教授……」


    他這會兒正茫然無措,驟然接到師長輩的電話,未免有些失態,四十多歲的人了,卻是說話裏都帶上了哭腔:


    「我對不起您的教導……」


    「剛才因為我的失誤,竟錯誤宣告一名還活著的病人死亡……」


    「上帝!廖,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電話那頭的漢德教授明顯也被驚到了——


    判斷一個人是否死亡,根本就是醫學者最基本的常識,說是跟一加一等於二這麽簡單都不為過。


    作為在華國久負盛名的專家,廖鬆年怎麽可能犯這樣常識性的低級錯誤?


    剛才懷著贖罪的心思,廖鬆年一顆心全在聶老爺子身上,這會兒閑下來,廖鬆年腦子放空之下,那種強烈的負罪感可不是再次湧上心頭?竟是小孩子似的嗚咽起來:


    「我不知道,老師,我也不知道……」


    「可事情真的發生了,明明種種跡象都表明那位老人已經離世……可他後來,卻也是真的活過來了……」


    「剛才我已經幫他成功做了心髒搭橋手術……不出意外的話,這位老人至少還有十年的壽命……」


    電話那頭久久沉默,好一會兒才傳來漢德教授難以置信的驚呼:


    「天,廖,你說的竟然是真的?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怎麽可能真的有人死而複生?」


    對麵的漢德無疑被挑起了巨大的好奇心,迭聲詢問:


    「病人手術已經結束了嗎?結果如何,中間有沒有什麽異常……」


    「異常?」廖鬆年慢慢回憶著,「有。之前我不是跟老師您說了嗎,病人年齡較大……高血壓、糖尿病指標一直降不下來……即便上了手術台,成功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


    「死而複生後各項指標都恢複到了可控範圍內……手術非常成功……」


    忽然想到一點:


    「對了,進手術室前,病人家屬告訴我們,說是病人人迎穴和湧泉穴兩處穴道中插有銀針,正告我們,絕不可以取出……」


    說到這裏,神情頓時有些激動:


    「難不成,病人康複,和這個有關?」


    ——


    方才發生的所有一切都超過了廖鬆年幾十年累積起來的知識範圍,以致之前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那兩支銀針的事。


    這會兒靜下心來,才察覺不對——


    當時告誡他的人是聶霆,決不許動銀針的話,聶霆強調了不下三遍!


    看他的模樣,分明是把那兩根銀針看的比什麽都重。


    這麽想著,呼吸都有些急促。忙叫來醫護人員:


    「今天聶老病房那邊,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事情發生?」


    「有。」護士裏正好有一位是參與了救治肖焯的,聽廖鬆年發問,便把之前肖焯和聶家人發生衝突的事講了,「……肖醫生當時非說是對方偷襲了他,還報了警,結果卻一點兒傷也沒有驗出來……」


    盡管努力如實轉述,護士語氣裏依舊有著壓不下去的鄙薄。


    「你的意思是,和肖焯產生衝突的那個女孩子,是閆老的弟子?」廖鬆年明顯對肖焯的事不感興趣,卻是敏感的抓住了最核心的一點——


    之前聶家人想要請中醫界久負盛名的閆濟民過來的事,廖鬆年也是知道的。


    當時還有些不以為然,認為西醫解決不了的事情,找中醫又能有什麽用?


    可又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也理解病人家屬急切的心情,也就聽之任之了。


    沒想到閆濟民沒來,最後來的竟是閆濟民的兩個弟子。偏是這兩個弟子彼此不和,還鬧起了矛盾……


    既然護士確定,肖焯提前離開了,那就意味著最後留下來並在聶老身上大穴內留下銀針的必然是閆濟民另一個弟子了。


    廖鬆年馬上得出結論——是了,事情的關鍵就在閆濟民身上了。十成十是閆濟民即便沒到場,卻已經提前把關鍵的地方告訴了弟子。


    原來中醫真的這麽博大精深嗎?


    殊不知電話那邊的漢德教授卻是更加震驚——華國果然是一個古老而神奇的地方!


    「廖,有機會了,能不能把那位神奇的閆介紹給我認識?」


    語氣不是一般的迫切。


    廖鬆年忙應了下來,如果不是做了一台大手術後,實在太累了,恨不得這會兒就去拜見閆濟民的那位關門小弟子——


    即便方法是閆濟民傳授,卻也足見他的那名弟子也是極有天分的,不然,也不可能把握的這麽精準。


    「青青還沒醒呢?」聶霆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到葉青床前了——


    從給老爺子針灸過後,葉青就一直睡在這裏。甚至直到老爺子手術結束,都始終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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