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蘇七第一個麻溜兒跪下了。


    韓春和陳濤等一批奶牛倌直接趴在了地上,雙手抱頭,撅著屁股,如一隻隻鴕鳥。


    院長何遠山和牛館長等一批高層更是抱頭跪了一地。


    誌強如魔王般在院子裏踏著鮮血碎屍踱步。


    它白森森的眼睛天然泛著凶光,瞳孔深處隱約有駭人的紅芒閃爍,焦躁而凶狂,似乎要毀滅一切。


    蘇七早已聽說了誌強是一頭瘋牛,但這些日子從未見它瘋過,還以為是謠言。


    可今天。


    在外界的刺激下,它逐漸變得癲狂瘋亂。


    宋剛等人也看的恐懼萬分。


    望著誌強,他們有一種看到城外那些呼嘯山嶺的霸主凶物的感覺,危險而可怕,然而,誌強的身上沒有任何修煉的氣息,也無體術的波動。


    它的外表看起來就是一頭普普通通的鬥牛,平平無奇。


    可是,它為什麽這麽強大。


    “不好,隊長,誌強向我們走來了。”


    宋剛旁邊,一個鐵甲護衛忽然驚恐的叫道。


    宋剛急忙看去,不由麵色一變。


    院子裏踱步的誌強居然朝著他們走來了,白森森的牛眼睛裏泛著冰寒的凶光。


    牛蹄子摩擦地麵,青石地板上發出清晰的沙沙聲,石頭渣子飛濺。


    一種無法想象的磅礴氣機鎖定了宋剛等人,他們瞬間感覺身子一重沉,如陷入泥沼,無法動彈。


    這一刻。


    宋剛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誌強甩尾或尥蹶子的時候莫寒不躲避,那個強大的第九黑王不反擊,原來不是他們不想躲避,不想反擊,而是奪命三郎的氣機太恐怖了。


    它的氣機像萬古神山一樣浩瀚可怕,完全鎖定壓製了敵人。


    宋剛呼吸壓抑,絕望大叫:


    “蘇七,救命啊,快讓你的牛,蹄下留情啊,我和莫寒不是一夥兒的,我還幫你搞了個鐵甲護衛大隊長職務......你不想當大隊長了嗎?.....”


    宋剛歇斯底裏大吼。


    莫寒幾人慘死的情狀還在眼前,他不想自己也被誌強踢的慘死。


    眾人聽到了宋剛的求救聲也一陣著急。


    何遠山急的額頭冒汗,這麽多鐵甲護衛死在了奶牛院,他該如何向大人交代。


    他催促蘇七快想辦法阻止誌強,救下宋剛等人。


    鬥牛院的院長搖頭道:“沒人阻止的了發瘋的誌強,沒人能擋得住它要殺的人,這幾個鐵甲護衛死定了。”


    他麵色悲戚。


    當初誌強在鬥牛院的時候,他培養的很多鬥牛倌就是這樣死在發瘋的誌強的牛蹄子下的,他根本沒辦法救下他們。


    那都是一批優秀的鬥牛倌啊。


    誌強已經走近宋剛,渾身殺氣濃鬱到了極點,讓院子的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可就在這時。


    一首哀婉的嗩呐之聲陡然響起,打破了院子的平靜。


    “是寡婦哭墳!”


    韓春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呼道。


    眾人愕然看去,發現是蘇七在跪著吹奏嗩呐,滿眼嚴肅認真的望著誌強,他希望和往常一樣,用這首寡婦哭墳喚回誌強的理智,讓它冷靜下來。


    果然。


    誌強豁然抬頭,白森森的牛眼睛看向了蘇七,微微一呆。


    眾人見此都一喜,有戲!


    韓春讚歎道:“蘇七,好樣的,繼續吹,不要停,吹出感情來。”


    他轉頭一臉驕傲對驚呆的幾個院長說嗩呐是蘇七的另一個絕活兒,鮑皮短的二大爺下葬的時候蘇七一首寡婦哭墳吹哭了阿黃,蘇七的嗩呐技藝一流。


    宋剛等人也都激動起來,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忽然。


    “哞——”


    誌強一聲咆哮,牛眼睛再次看向了宋剛等人,煞氣凝結。


    何院長見狀驚叫道:“曲子沒用,蘇七,快想其他辦法,誌強要尥蹶子了!”


    鬥牛院的院長崔大發一副我早已料到的表情歎息道:“沒有任何辦法,發瘋的誌強隻有自己恢複過來,沒有人可以讓它變得理智。”


    遠處。


    蘇七看到了誌強的樣子,心中一驚。


    自己目前的嗩呐技藝居然無法讓誌強冷靜下來。


    “提升嗩呐技藝。”


    蘇七看向眉心麵板。


    “消耗1個技能點,你的嗩呐技能提升為大師級,任何曲子上手便可學會,且能奏出動人心神的效果,撫慰聽曲之人的情緒,讓聽曲之人與你情感共鳴。”


    信息顯示完畢。


    蘇七霎時感覺兩個腮幫子一陣發麻,嘴唇敏感度大增,嗩呐入嘴的刹那,一種遠超過往的熟悉感油然而來。


    仿佛自己的嘴和腮幫子已經專業吹奏了十多年的嗩呐。


    他成為了一代嗩呐大師。


    這一瞬間。


    蘇七的眼睛迸發自信的光,整個人身上多了一股大師級音樂家的儒雅氣質。


    深吸一口氣,嗩呐入嘴。


    “寡婦哭墳!”


    蘇七腮幫子一鼓,再次奏響了這首曲子。


    熟悉的是曲調,不同的是意境。


    悲傷哀婉。


    淒苦蒼涼。


    霎時間,整個牛院都靜了下來,優美動容的曲調像潺潺溪水一樣流出,悲傷的氣息彌漫,傷感的意境籠罩,所有人的心神共鳴,心中突然悲傷了起來。


    恍惚中。


    耳畔的嗩呐之聲不再是曲調,而是一個寡婦在墳前悲哭亡夫,聲音淒慘,令人潸然淚下。


    “哇,娘,你死得好慘啊,我想您了!”


    韓春第一個大哭了起來。


    他被曲子影響了心神,情感共鳴了,想老母親了。


    “爹,嗚嗚嗚,十幾年沒給您燒紙了,您在那邊過得好不好啊。”


    何院長也哭了起來,老淚如雨下,他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老爹。


    “舅舅,你怎麽就死了呢,哇哇哇......”


    周浩哭的最淒慘,以頭搶地,披頭散發。


    其他人也都在哭。


    院子裏一片哭聲。


    大師級的寡婦哭墳讓所有人都想起了已亡故的親人,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變成了哭喪的孝子賢孫。


    宋剛和身邊的鐵甲護衛也都落淚了,個個眼眶發紅。


    不遠處。


    誌強聽到了大師級的寡婦哭墳,它一愣,又一愣,最後猛然呆住了,牛耳朵直立豎起,靜靜地傾聽著,白森森的牛眼睛裏紅光漸漸淡去,卻逐漸縈繞出無盡的思念與悲慟。


    它抬頭望天。


    此時黑夜退去,天色黎明,但陰雲密布,一片迷蒙。


    可誌強看的很認真,牛眼睛很深邃,一直望著蒼穹,似乎在看天的另一邊,在看宇宙時空的盡頭。


    “滴答!”


    一滴灼熱的眼淚忽然滑落,打在了宋剛的手臂上。


    宋剛被驚醒,惶恐抬頭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那個凶殘恐怖的奪命三郎居然在流淚。


    牛眼睛中滿是悲傷與思念。


    這種情緒非常強烈,宋剛看得一清二楚。


    “這.......誌強居然也被蘇七吹哭了?!”


    宋剛心中吃驚蘇七嗩呐曲子的技藝高超,同時好奇誌強在思念誰,又在悲傷什麽,它為什麽會落淚?


    難道它在想念剛出生就被它踢死的母牛和兩個同胞兄弟嗎?!


    “不,不會!”


    “誌強不會思念它們,誌強對它們沒有任何感情的,那麽,誌強在思念誰?又在為誰悲傷?為誰落淚?”


    宋剛心中茫然疑惑。


    他覺得這也許就是這頭強大而凶殘的奪命三郎的最大秘密。


    “哞——”


    誌強忽然一聲牛叫。


    這一次,它的聲音依舊高昂嘹亮,但聲音中滿是悲戚與思念。


    眾人被牛叫聲驚醒。


    他們驚喜的發現誌強已經冷靜了下來。


    渾身凶狂暴躁的煞氣都已消失,但看起來非常低沉,情緒失落。


    它搖頭晃尾,慢悠悠的走向了一處未倒塌的牛棚,然後緩緩地臥倒,牛下巴枕在了蜷縮的牛前腿上,耷拉著眼睛,眼眶帶著淚,如同被人欺負了的無父無母的孩子,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默默地承受著這份悲慟,孤獨而可憐。


    所有人看到誌強如此狀態,都莫名一陣揪心。


    原來強大如斯的奪命三郎也有如此罕為人知的一麵,它外表堅強,牛蹄子可以打爆一切敵,但內心深處,卻是一個孤獨而可憐的小牛牛。


    沒錯,它就是一頭小牛牛。


    鬥牛院的院長崔大發有所觸動,歎息道:


    “誌強還不到一歲啊,它從未吃過母乳,從未有過母愛。”


    “它一直一個人吃草,一個人喝水,一個人散步,誰也不知道它想什麽,誰也不清楚它需要什麽,大家都隻知道它很凶,動不動就傷人,卻不知道它為何這麽凶。”


    “哎,也許這是一頭有自己故事的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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