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好啊,我們分層負責,你負責賺錢,我負責學習帶小孩。」


    她揚起下巴,「五歲」的大人和「十八歲」的小孩,用目光抗戰片刻後,小孩敗陣。


    「那至少母親去洗衣服吧。」堂堂的男子漢抱著水盆到河邊洗衣服,有礙麵子。


    開玩笑,洗衣服她隻會用one touch。「好啊,我學洗衣服,你學賺錢。」


    老調重彈!賺錢賺錢,口口聲聲都是賺錢,賺錢有那麽偉大?韓歲想吼叫,但,確實賺錢很偉大。


    「阿遠,進來抱阿邊。」韓歲一喊,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全都跑進星星屋裏。


    韓遠接過韓邊後,韓歲、韓暮往廚房跑去。


    籲……星星悄悄鬆口氣,韓邊終於走了,她的床不接受小孩糟蹋。


    沒想氣還沒吐盡,韓為、韓客立刻爬上來,他們沒接收到星星不友善的目光,竟一個從後麵趴在她背上抱住她脖子,一個直接把自己塞進她懷裏。


    「娘親。」


    軟軟糯糯一聲娘親,讓星星起雞皮疙瘩,本想架拐子把兩個人推開,但是韓客那雙黃金獵犬似的無辜大眼讓她下不了手。


    「娘,昨天晚上有鬼。」韓為在她背後說,萌萌的包子臉貼在她臉上,讓她聞到小孩身上特有的奶香。


    「別胡說,哪有鬼。」


    「有的、有的,整個晚上鬼都啊啊嗚嗚,叫得好淒慘。」


    啊啊嗚嗚……想起來了,該死,她忘記秦寡婦要上「大夜班」,大小雙胞胎的房間與她的臥房相對,那聲音確實挺大的。


    「知道了,晚上給你兩坨棉花,塞在耳朵就聽不見。」


    韓遠瞠目,鬼可以用這種方法「處理」掉?


    性子溫和的韓遠一麵晃著小麽,一麵對星星說:「娘,我們可以讀書嗎?」


    讀書!那得花多少錢?他們去念書,家裏誰打掃?飯誰做?孩子誰帶?她可是花掉二十兩,把六個賠錢貨給帶回來的,不從他們身上獲點利就已經夠天地良心的了,還想再朝她挖錢?


    但對著韓遠那張溫婉柔順的臉,她說不出重話,隻能試著說服他。


    「阿遠,讀書一點用都沒有,想當初我上了二十年的學,到最後還不是隻能去當街頭藝人,人生在世學技藝比背之乎者也來得重要。相信我,知識不是力量,技藝才能讓你們安身立命。」她說得無比誠懇,身上每個毛細孔都散發出篤定。


    「那要學什麽技藝?」韓遠問。


    「嗯……今天開始,我付束修,讓你和阿暮跟著隔壁秦嬸嬸學煮飯做菜和洗衣服。」


    「那是下人做的。」韓暮捧著木桶進門,聽見了,忙道。


    「錯錯錯,人與人之間不該有階級之分,不管是上人或下人,都必須學會生存,而家事是最簡單的入門基礎,要是連家事都不會做,人生還能做什麽?」星星振振有詞。


    「煮飯洗衣服很累。」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孩子,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未經曆黑暗,哪能等來黎明?」


    提來熱水的韓歲翻白眼。「請問母親的『寒徹骨』和『黑暗』在哪裏?就算母親不會做最簡單入門的基礎家事,也沒見母親活得不好啊。」


    他接過韓邊把他的衣服脫掉,和砍柴一樣,一回生兩回熟,他就不信幫孩子洗個澡有這麽難。


    「我天生命好,老天舍不得降大任於我,你們不行啊,你們沒爹沒娘,就得學會自立自強。」


    既然白雪公主是天生廢柴,她必須說服小矮人能幹。


    沒想到這時候,韓歲一個用力過度,把韓邊的尿布扯破,金黃色液體和固體順勢噴發出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韓歲的惡意,那道金黃色噴霧竟筆直朝星星的臉上噴去。


    雖然童子尿有益身心,但是……


    啊……星星跳下床,一麵衝一麵大喊,「賣孩子,我要賤價賣孩子!」


    噗!幾個小屁孩笑得捧腹,而龜縮在屋頂上的黑衣男子,在韓歲翻白眼時他也翻白眼,在金黃色固液體混雜的噴霧射上星星的臉龐時,他也大笑不止。


    寧靜的禦書房裏,皇帝拿著朱筆批閱奏摺,寫著寫著,忍不住罵一聲,「他奶奶的!這幫子小人,真當老子是吃素的。」


    別懷疑,說話的確實是當今皇帝,別怪他粗魯,他從十五歲就在軍營裏混,他還沒學過怎麽當個溫文儒雅的帝王,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帝王。


    在他被召回京城之前,他始終相信太子哥哥會順利繼承皇位,父皇會長命百歲,他的首要工作就是砍頭,隻要頭顱砍得夠多顆,隻要自己殺神的名聲越響亮,周邊小國誰敢招惹大殷。


    沒想太子哥哥摔馬死去,沒想到一場風寒要走父皇性命,沒想幾個從小被打壓,以「閑散王爺」做為人生最終目標的皇弟們,一聽到要繼承王位,忙不迭地將他從邊關召喚回來。


    最後,一心一意想當殺神的他,坐在那張……不管用什麽姿勢都很難舒服的龍椅上。


    這還不是他最悶的,最悶的是,他從此離開軍中同袍,離開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離開最熟悉的戰場,回到京城打一場看不見硝煙的仗。


    文官們都認為新皇帝沒腦袋,就該事事聽他們指揮,可戰場上從來都是他在指揮別人,哪有被指揮的分?


    因此坐上龍椅這一年多來,身為皇帝,心裏說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現在連他最好的兄弟也被那群老狐狸們冠上通敵叛國罪名,搞到抄家滅族,你說說,這還有天理嗎?


    怎地,以為把他的人一個個搞死,皇帝就得與他們齊心?與這群隻會拿筆討伐的心機惡男同心,等同與虎謀皮,他傻了嗎?真把他這個皇帝看得這麽軟、這麽蠢、這麽沒用?


    小彰子弓起身子,腳步卻輕得像在跳舞,他一路蹦進禦書房,看看左右、揮揮手,讓伺候的全退下去。


    雖然經過小彰子的「巧手」,皇上登基這一年多以來,皇宮內院已經被他清理不下數十次,各方人馬的勢力清得幹幹淨淨,但他為人謹慎,不管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習慣小心再小心。


    門關上,他再度弓起身子,邁起小碎步朝皇帝走去。


    那動作不是淩波微步卻似淩波微步,非爾等凡人能做出來的,必須先揮劍自宮,並且在爾虞我詐的後宮浸淫十數年方做得出此等卑躬屈膝卻又驕傲自信的動作。


    「稟萬歲爺,鎮北將軍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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