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嘍羅慌慌張張衝進大廳。


    “什麽事不好?是官兵攻過來,還是你家著火?”秦劍飛正在看書。


    “都不是,是大龍寨寨主帶著賀禮,說要來恭喜你。”小嘍羅據實以告。


    “有禮物拿,這是好事。”秦劍飛將手中的書,極為寶貝似的放入懷中珍藏。


    懷中的書,是他花了五天的時間,不眠不休換來的素女經,他當然要妥善收藏,而且小器得不讓任何人偷窺一眼。


    雖然有些艱深的字還不認識他,但他已經用毛筆圈起來,晚一點再趁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時,去請教楊老。


    但他心裏有些納悶,這本時代久遠的古書,怎麽會有些字的筆墨未幹呢?五天不見嬌妻,隻瞄到窈窕的背影一次,好想她,看了書之後,更想她,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他打算聚精會神把素女經從頭到尾看過,融會貫通,然後再跟嬌妻分享魚水之歡的奧妙。


    此刻他的心千回百轉,激蕩得厲害,書中所提到的女體,仿佛在他眼前化成嬌妻雪白柔軟的玉軀,隨著書中描述的各種姿勢,赤裸裸的呈現……


    一想到兩人在床上翻滾糾纏的情景,他不由得垂涎三尺。


    “寨主,請用手絹。”小嘍羅向前遞上手絹。


    “你要我擦哪裏?”秦劍飛渾然不察。


    “寨主,你的胡子在滴水。”小嘍羅不敢過問原因。


    “有沒有擤過鼻涕?”秦劍飛麵不改色,臉皮比城牆厚。


    “有,但我娘洗幹淨了。”一提到娘,小嘍羅臉上就充滿敬意。


    “我用袖子擦就行了,這條手絹就留下來當抹布。”


    秦劍飛當禮物收下。


    小嘍羅感到很光榮,但是卻沒忘記最重要的事。“寨主,無事不登三寶殿,龍寨主來絕對沒好事。”


    “你說得沒錯,但是為什麽要怕他?”秦劍飛書是讀了,但沒讀進腦子裏。


    “他……他一定會要求見寨主夫人。”小嘍羅麵有難色的支吾。


    秦劍飛這才恍然大悟。“萬一他發現她是名聞遐邇的佳人,可就不妙了!”


    “小的擔心他四處張揚,寨主娶的是呆呆娘子,貽笑江湖。”小嘍羅以大局為重。


    “隻要他認不出來她的真實身分,其他就無所謂了。”秦劍飛毫不在乎。


    “那我去找李嬤嬤,叫她將寨主夫人梳洗一番。”小嘍羅作勢告退。


    “順便準備酒菜,總不能白收人家禮物。”其實秦劍飛是自己肚子餓。


    小嘍羅退下後,另一個小嘍羅在門外大喊。“大龍寨寨主,龍騰天求見。”


    “快快有請。”秦劍飛起身走到門口,迎禮勝過迎人。


    龍騰天,似敵似友,亦敵亦友,妹妹不止一次告誡過他,務必提防龍騰天!不過他向來不把他當對手,兩人也不曾交過手。


    探子說,龍騰天都是在夜晚練功。但他以為,男人就應該在大太陽下打赤膊舞劍,渾身散發陽剛的汗味,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之道!光看龍騰天細皮白肉的,他懷疑他花拳繡腿,不堪一擊,所以不認為他有膽子敢侵犯惡霸寨。


    每逢中秋和新年,大龍寨和黑豹寨都爭先恐後來送禮,由此可見,他們都怕他,知道他武功蓋世,威名遠播,所以才會來拍馬屁。


    就連妹妹的生日,他們也會不辭辛勞的送禮祝賀,顯然妹妹是沾了他的光,才會得到那些禮物,他這個做哥哥的,雖然沒生日禮物可拿,但他一點也不嫉護,隻要妹妹高興,他就高興。


    那些家夥招子怎麽不放亮點,為何不順便打探一下他的誕辰日期?真是奇怪!不過這個娘娘腔的龍騰天,這次出手非常大方,帶了一箱沉甸甸的黃金當賀禮——其中必定有詐!難道他知道妹妹遠嫁南方?難道惡霸寨出了內奸?沒關係,隻要有他在,萬夫莫敵!他對自己深具信心。


    雖然惡霸寨裏裏外外,每個人都在暗地裏說他是吃妹妹軟飯的寨主,其實妹妹連米都不會洗,這次正好給他機會證明自己不是軟腳蝦。


    “恭喜秦兄,抱得美人歸。”龍騰天拱手為禮,一見麵就笑吟吟。


    秦劍飛笑得合不攏嘴。“我也恭喜龍兄,娶了七姨太,生了一窩子。”


    “七個醜女人,哪比得上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妻?”龍騰天向來油嘴滑舌。


    “你七天睡七女,我七天隻能睡同一女,輸你輸定了。”秦劍飛也不遑多讓。


    “小弟假借恭喜之名,其實是想向夫人的美貌致意。”龍騰天大言不慚。


    “女人打扮至少要一炷香的時間。”遲遲不見嬌妻,秦劍飛敷衍以對。


    “美上加美,那小弟豈不是大飽眼福了?”龍騰天嘖嘖驚呼。


    秦劍飛避重就輕地說:“應該的,龍兄送厚禮來,娘子當然要有所回報。”


    “幾個月不見,秦兄變不一樣了,應答如流。”龍騰天有點愕然。


    “對不起,寨主,小的有要事稟告。”先前通報的小嘍羅站在門口。


    “容我去處理一下,馬上就回來。”秦劍飛往門口走去。


    四處找不到呆呆娘子的人影,李嬤嬤猜是去神遊,要他回報身體微恙。


    一聽到嬌妻不見了,他心急如焚,顧不得龍騰天還在廳內,雙腳和身體幾乎快分家。


    李嬤嬤早料到他沉不住氣,要小嘍羅多帶幾個幫手,拉住衝動的寨主,並且好言相勸,寨主夫人走不遠,不過就是在寨裏亂逛,或者是兜圈子。


    這些家夥說得倒輕鬆,又不是他們的老婆不見,他們當然不急;就算他們的老婆真的跑了,他們大概也會一樣無動於衷,因為他們的老婆都是黃臉婆。


    世上有幾個人嚐過刻骨的愛,他們哪懂得他此時的心情?他的愛裏有煎熬、有痛楚、有擔憂,還有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哪像他們,一個個都是沒主見、沒大腦,隻憑父母命(惡霸寨沒有媒婆),就草草娶了左鄰右舍的女兒。


    他越想越生氣,使出蠻力,把強拉著他的小嘍羅們一個個過肩摔。


    幸虧李嬤嬤有先見之明,吩咐他們要是看見寨主失去理性,就喂他一顆楊老特製的定心丸,因此眾小嘍羅跌倒後又趕快爬起來,七手八腳地纏住寨主,逼他吞下定心丸。


    哦了一聲,如雞蛋大的定心丸卡在他喉嚨裏,害他臉色發青,呼吸困難。


    眾人依照李嬤嬤的吩咐,趁著定心丸溶化之際,對寨主曉以大義——


    龍騰天是懷著鬼胎而來,他想來打探虛實,看看有沒有機會攻打惡霸寨?受到藥效的控製,秦劍飛頓時回複理智,安定下來,決定以大局為重。


    “剛才在門外,發生了什麽事?”見他安步當車的走來,龍騰天一頭霧水。


    “這幫手下一時興起,要我陪他們玩摔跤。”秦劍飛穩若泰山。


    “怎麽遲遲不見寨主夫人大駕?”龍騰天等得不耐煩了。


    秦劍飛歉然地說:“真是抱歉,娘子今天身體微恙。”


    “是不是昨兒個夜裏操勞過度?”龍騰天揶揄道。


    秦劍飛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真厲害,被你猜中了。”


    “看秦兄神采奕奕,想必是如魚得水。”龍騰天打翻醋壇子。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多虧我過去勤於練身健骨。”秦劍飛自我膨脹。


    瞧他得意的嘴臉,龍騰天看不下去,決定換個話題。“怎麽不見副寨主?”


    “她上山采藥,還沒回來。”秦劍飛立刻提高警覺,不過神情自若。


    “不瞞秦兄,我本來就想借住幾天,家裏的女人正鬧得凶。”


    “歡迎,有朋自遠方來,沒有什麽比這更值得高興的!”


    “小弟有沒有聽錯?秦兄剛才說了什麽?”龍騰天難以置信地咋舌。


    “龍兄沒聽錯,小弟最近求知若渴。”秦劍飛再露一嘴出口成章的功力。


    “秦兄咬文嚼字,讓人耳目一新。”龍騰天皮笑肉不笑,笑得很難看。


    “小弟不如龍兄風度翩翩,小弟還須精益求精。”秦劍飛笑中藏刀。


    ¤¤¤¤¤¤


    “美姑娘,請留步。”龍騰天發現寶物似的眼晴一亮。


    這個男的衣著奢靡華麗,不像惡霸寨的人穿著樸實簡單;不管他是誰,隻憑第一眼印象,公孫雪就非常討厭他,轉身欲走。


    真是個煩人的家夥,不管她往哪邊轉,他總是身手矯健的搶先一步擋住去路,顯然這個一臉色相的男人根本不懷好意,她立刻提高戒心。


    相形之下,大胡子眉宇之間充滿陽剛味,卻不失溫柔,沙啞嗓音中有股自大,卻不失多情,而這個男人卻像個賊婆娘,細眉細眼,聲音細如發絲,讓人看了聽了,渾身起疙瘩。


    奇怪,她怎麽會想到大胡子?甚至期望他出現,幫她趕走惹人厭的家夥?!天還沒亮她就為了勘察地形而溜下床,來到杳無人跡的荒郊野外,沒想到就在這種呼天天不應、喊地地不理的偏僻處,遇到一頭大色狼,她該怎麽辦?除了保持冷靜,她還能怎麽辦?


    “小生是大龍寨寨主,姓龍,名騰天。”龍騰天有禮地自我介紹。


    一聽到寨主,公孫雪的心情如雪上加霜,決定不理不睬以對。


    “美姑娘為何不說話?害羞嗎?”龍騰天越看她,越喜歡。


    朝那張蒼白的死人臉掃一巴掌過去,是公孫雪此刻最大的心願。


    “難道美姑娘是啞巴?!”龍騰天心中無奈一歎。


    上蒼真是作弄人,給了她美麗的容顏,卻吝嗇給她優美的嗓音……不過家裏那七個成天吵吵鬧鬧,他正需要這種能讓他耳根清靜的美女作伴。


    “就算美姑娘不能說話,小生對美姑娘的愛意不變。”


    “龍……龍寨主,你、你想幹……什麽?”大舌頭好死不死地路過。


    “大舌頭,這兒沒你的事,你滾開。”龍騰天故作瀟灑地揮揮衣袖。


    “休、休得無、無禮!”大舌頭忠心耿耿,螳臂擋車似的護著公孫雪。


    龍騰天手一伸,快如閃電,掐住大舌頭的脖子。“不自量力!”


    “好……痛!”大舌頭的舌頭吐出,超過下巴一寸。


    “住手!”公孫雪於心不忍,情急之下叫出聲。


    “啊……啊……”大舌頭被放開,但脖上有著清晰可見如陰爪的紅痕。


    “原來美姑娘不但不是啞巴,聲音還有如天籟般悅耳!”龍騰天大悅。


    “不、不許……許你……”大舌頭越喘氣,話越說不清楚。


    龍騰天眼露凶光。“你再不滾,我就要你小命!”


    大舌頭火冒三丈,舌頭縮進嘴裏。“你他x的王八蛋!”


    “妙了!想不到大舌頭罵起人來倒是口齒流利哪!”龍騰天令人不寒而栗的陰笑起來。


    “龍寨主,你糾纏寨主夫人,寨主會殺了你。”大舌頭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天嗬!這麽美的姑娘,怎麽會嫁給秦劍飛那種……”龍騰天突然止聲。


    “你有種就把話說完整,我好轉告寨主。”大舌頭反過來要脅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龍騰天忿忿地咬牙道:“英雄豪傑。”


    龍騰天訕然離去,但走沒幾步,回頭拋下一抹微笑。


    公孫雪和大舌頭很有默契,一起吐舌羞辱他。


    但看在龍騰天眼裏,他卻覺得女人對他吐舌是種挑逗,是對他有好感的表現。


    他相信,深深的相信,她的心兒已經飄到他懷中,若不是礙於大舌頭會向秦劍飛告狀,她的身體肯定恨不得立刻投入他懷裏。


    此刻,他整個人像沒有靈魂,空有一具軀殼的僵屍,失去知覺、失去方向,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迷了路。


    他向來把惡霸寨視為囊中物,因為一個由女人當家的山寨,是絕不可能固若金湯,因此他才會打算趁天還沒亮的時候,摸清楚惡霸寨的防線。雖然此行的目的沒有順利達成,卻因此有了意外收獲,他可以說是滿心歡喜。


    拿下惡霸寨的念頭,在他心中像一把火燃燒了起來!他知道,她在等他這個英雄來救美,因為在秦劍飛的魔掌下,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一想到那嘴醜不啦嘰的大胡子在她誘人的胴體上廝磨,他就氣得皆目欲裂、牙齦出血。


    他要快!要快點回大龍寨,厲兵秣馬,蓄勢待發!看來這些做寨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大和自戀的奇怪傾向。


    經過一番尋尋覓覓,龍騰天好不容易找到來時路,但太陽卻早已高掛半空。


    “龍兄,你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秦劍飛早就備妥美酒佳肴。


    龍騰天眼神如癡如醉。“美!真是美得讓人沒齒難忘!”


    “是誰美到讓你牙齒全掉光?”秦劍飛感慨自己又多了一個愛慕者。


    “嫂夫人,她是我見過最讓人永生難忘的佳麗。”龍騰天一時口快。


    秦劍飛老大不快地拉長了臉。“你最好忘了她,免得產生非分之想。”


    龍騰天正襟危坐地說:“秦兄請放心,小弟絕無橫刀奪愛的野心。”


    “我希望我能相信你。”秦劍飛的口氣充滿不信和不屑。


    “秦兄和小弟雖沒血源關係,但卻情同手足。”


    “有嗎?是嗎?”秦劍飛嗤之以鼻。


    “看在一箱黃金的分上,請秦兄原諒小弟之前失言。”


    “拿人手短,這句話一點也不假。”秦劍飛頓時覺得手短了兩寸。


    “兩個男人對看喝酒,太沒意思了。”龍騰天藉機轉移話題。


    “那你背對著我喝酒,不就得了?”秦劍飛巴不得拿掃帚把他掃出惡霸寨。


    “秦兄,何不派人去請嫂夫人一起來用膳?”龍騰天提議。


    秦劍飛毫不掩飾地說:“她被一頭狼嚇到現在還在吐。”


    “她有說誰是狼嗎?”龍騰天心一悸,坐立難安。


    “狼就是狼,不是老虎。”看不出龍騰天這麽笨,秦劍飛心想。


    好險!龍騰天從懷中掏出繡花手帕,擦去額上的汗珠,卻抹不掉心中的喜悅。


    她沒有招出他,可見她對他不止有情,還有義;她保護他,她擔憂他,知道他現在勢單力薄,孤掌難敵群猴,深怕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她的用心、她的愛意、她的溫柔,他都了解,他都明白。


    神思縹緲中,他仿佛看到一張含羞帶怯的臉龐,一對深情脈脈的黑眸,一雙呻吟微啟的唇辦,凝望著他、渴望著他、期望著他。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溫軟的唇、她豐滿的乳房、她細嫩的肌膚,在他的身下蠕動顫抖,久久不能止息……


    一陣失態的笑聲又尖又細,有如少了男人味的太監在笑。


    “你在笑什麽?”秦劍飛感到刺耳,摳了摳兩耳。


    “沒事,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處理。”龍騰天自相矛盾。


    秦劍飛覺得有些納悶。“一會兒說沒事,一會兒說有事,你是哪根筋不對?”


    “秦兄,下次再喝你喜酒,小弟該告辭了。”龍騰天拱手,做出告退狀。


    “不要太快來,也不要太常來,小弟沒太多時間招呼龍兄。”秦劍飛很不客氣。


    龍騰天自作聰明地說:“小弟了解,大家同是寨主,公事繁忙。”


    “不,小弟忙的是私事,忙的是魚水之歡。”秦劍飛連忙澄清。


    “秦兄真是性福!”龍騰天咬著牙根,心如刀割,肝腸寸斷。


    秦劍飛自得其樂地說:“每日三餐飯後,疼愛娘子,是做丈夫的責任。”


    ¤¤¤¤¤¤


    “多吃一點,別讓菜剩下來。”全是剩菜剩飯,扔了會遭天譴。


    “好豐盛的佳肴,老朽真有口福。”楊老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請來當木桶的。


    秦劍飛挾起雞腿,放到楊老的碗中。“這隻雞腿,當是犒賞楊老的辛勞。”


    “寨主,你太客氣了。”楊老讚賞地看著他,有如農夫看著辛苦收成的稻米。


    “為老師挾菜,是弟子應盡的義務。”秦劍飛得了便宜就賣乖。


    “不知道有沒有辣椒?我習慣吃飯配辣椒。”楊老眨眼示意。


    “我去拿,老師有事,弟子服其勞。”秦劍飛起身,三步並作一步。


    “楊老,你真會教,把寨主教得溫文有禮。”李嬤嬤拐彎抹角的讚美寨主。


    “寨主資質不差,舉一反三,是我教過最聰明的學生。”楊老再添一筆。


    一旁坐著的公孫雪,哪會聽不出來他們一搭一唱,話中的弦外之音?憤怒的浪潮,在她胸口波濤洶湧地翻攪著。


    對於這兩個老狐狸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她雖然感到不齒,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一如往常那樣呆呆的,任由李嬤嬤拿著湯匙喂她吃飯,隻是飯菜入喉,卻難以吞咽。


    到現在,她還沒想到誰會幫她,不過,倒是有想到誰會被她騙。


    大舌頭沒頭沒腦,心思單純,是不二人選,但騙他會給他帶來一條死路。


    她下不了決心,畢竟他曾經救過她,如今她卻要恩將仇報,這麽做跟這幫喪心病狂的土匪又有什麽兩樣?她狠不下心,她做不出來,她苦惱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掙紮著不知該怎麽辦?眼前一片茫然,教她何去何從?


    這時,秦劍飛拿著兩串辣椒回座,窗外陡地響起一陣怪叫。


    “怎麽會有隻烏鴉飛過來?”李嬤嬤視為不祥之兆,起身要去拿掃帚。


    “別趕它走,我認識它。”秦劍飛大悅,認為它定是再次來帶給他好運。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怎麽可能認得它?”楊老不以為然地潑冷水。


    秦劍飛一口咬定地說:“前一陣子,我放走一隻烏鴉,就是它。”


    “難怪它叼了一隻蟲來,原來是來報恩的。”李嬤嬤加油。


    “寨主心地善良,連烏鴉都感覺得出來。”楊老添醋。


    “怎麽又來了一隻烏鴉!”李嬤嬤大驚失色。


    “大概是它老婆,夫唱婦隨。”秦劍飛賣弄文采。


    “不止,是一大群烏鴉朝這兒飛來!”楊老看到窗外一片烏黑,心中一沉。


    “妻妾成群,看來它是個烏鴉王!”秦劍飛咬文嚼字,樂在其中。


    不料,一隻隻烏鴉把嘴裏的蟲像下蛋似地扔在桌上,然後飛走。


    “我的天嗬!”


    “快扶夫人進房休息!”看著滿桌子的蟲,秦劍飛當機立斷,以娘子為重。


    李嬤嬤急忙攙扶起不為所動的公孫雪,頭也不回的步出客廳。


    說好有事弟子服其勞,楊老理所當然的蹺著腿,看著秦劍飛連蟲帶菜,全撥進木桶裏。


    晚點再將木桶送到養豬人家,讓豬兒們飽餐一頓,吃得肥肥胖胖,明天再宰殺,擺在肉攤上賣,送入不知情的人肚子裏。


    一待收拾完畢,看了那麽多蟲的楊老頓時沒了胃口,吩咐徒兒去泡茶。


    看著茶葉沉沉浮浮,秦劍飛的心也隨之起起伏伏。


    他已經做到文質彬彬,出口成章的地步,為什麽娘子毫無起色?他知道了!楊老鐵定會說,隻要他上京赴考,中了狀元,娘子看到他,馬上佛祖顯靈,阿彌陀佛。


    這一次他不但不會再上當,而且楊老若是膽敢假借佛祖之名,他就撕裂他的嘴!什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根本是一些生不出兒子的老師,唬人的話!“楊老!你說謊!”秦劍飛越想越生氣,麵紅耳赤地拍桌叫罵。


    楊老承認的點頭。“我是不該謊稱你是我最聰明的學生。”


    “這是事實,我本來就很聰明。”秦劍飛拳頭緊握。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楊老看穿他意圖,先求自保。


    “但我要說的是,我娘子還是癡癡呆呆的。”秦劍飛忍耐著。


    “她沒好轉,不能怪我,隻能怪你自個兒惹人厭。”楊老反擊回去。


    秦劍飛氣炸了。“我現在變得文質彬彬,還不是你害我沒了男人味!”


    “我是指你的胡子,上麵有一隻蟲在孵蛋。”楊老的目光近乎鄙夷。


    秦劍飛伸手一捉,果然逮到一隻正在生蛋的母蟲。“你怎麽不早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他順手把這隻母蟲放到桌上的盆栽裏,讓它們母子平安。


    這臉大胡子的確帶給他不少困擾,因為養父是他的偶像,自從六年前養父過世,他就開始蓄胡,當成對養父的懷念,那時妹妹也不反對。


    但是當胡子蓋滿下巴後,妹妹就跟他分桌吃飯,說是看到他胡上不是沾米飯就是掛麵條,倒足胃口。


    他也不是沒努力過,像養父那樣讓胡子永遠保持烏黑亮麗,因此他曾經學養父七天洗一次澡,但每天洗三次胡子;不過養父吃燒餅時,芝麻隻會掉到桌上,卻不會留一粒在胡上,這一點他怎麽學都學不會,久而久之,隻好自動放棄。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糗樣,但別人看得清清楚楚,或許楊老是對的。


    以貌取人,這是人之常情,不可否認的,他對娘子也是如此,第一眼看見她就產生愛慕之意,盡管娘子時而癡癡呆呆、時而瘋瘋癲癲,他大可像一般男人那樣,在床上為所欲為、態意享受,但他尊敬她、憐愛她,不忍傷害她。


    隻要是為了娘子好,他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失去,什麽都可以割舍。


    一想到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個男人像他這樣癡情,他的眸中頓時迸出萬丈光芒!他應該再多學一些字,好寫一本自傳付梓,免費贈送,造福人群,讓後世男人以他為楷模,歌功頌德,流芳萬世。


    但,他又擔心,在九泉之下的養父會咒罵他見色忘恩……


    看他臉上自相矛盾的表情,越陷越深,需要有人拉他一把,楊老立刻斬釘截鐵地指出。“留落腮胡,既不美觀,又不衛生。”


    “我剃掉胡子,娘子的病真的會好轉嗎?”秦劍飛拿不定主意。


    “一定會慢慢好轉,如果她沒好,你還是可以再把胡子留起來。”楊老提醒道。


    秦劍飛眼底蓄滿淚水,聲音變得哽咽。“楊老,麻煩你肩膀借我一用。”


    “男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哭,太惡心了。”楊老一口回絕,外加退避三舍。


    “不行,我忍不住了……”秦劍飛一個縱身飛撲,恍如餓虎撲羊般緊緊地抱著楊老。


    “別碰我!”楊老身體筆直僵硬,埋葬多年的秘密終於不保。


    秦劍飛感覺到他兩腿之間少了什麽。“楊老!你……”


    “你要是敢說出去,我死都不饒你。”楊老咬牙切齒。


    “哇——”一聲哭喊,秦劍飛淚水決堤。


    “你幹什麽嚎啕大哭?”楊老才是真正想痛哭失聲的人。


    “我可憐楊老,不能享受魚水之歡。”秦劍飛在他衣上拭淚、擤鼻涕。


    楊老平心靜氣地說:“我已經八十歲了,那檔事做不下萬次,早就做煩了。”


    “這麽多次?!我懂了,楊老的傳家寶是做壞的,”


    秦劍飛自以為無所不懂。


    楊老氣唬唬地說:“笨蛋!是被人切掉的!”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白癡的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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