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聽她啜泣的低語:“我知道在你眼中小芷可能不是什麽好人,可是……她是我妹妹……”


    “我明白。”他說道,其實她已經說得很含蓄了,白院長告訴他的可不止這些,姚采芷眼中除了自己的姐姐外,什麽事都不在乎,甚至傷人。


    而最可悲的是,她最在乎的姐姐,還是讓她傷害了,他不認為姚采芷這種占有欲是正常的,不過這時候並不適合說這些,再說人也死了,提了也無濟於事。


    她難過地哭了一會兒,他沒說什麽,隻是靜靜地陪著她,偶爾摸摸她的頭。


    “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這世界隻剩我一個人了,我是不是應該跟小芷一塊兒走……”


    “當然不應該。”他皺緊眉頭。


    她扯出一抹笑。“我連安眠藥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小芷的仇報了,我就要跟她一起走。來到這世上的時候,我們是一起來的,走的時候又怎麽能讓她一個人走……”


    “你別做傻事。”他緊張地握緊她的肩膀。


    “如果我走了,你會難過吧?”她問。


    “喂……”他的手更用力地握了下。“你是講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要做傻事。”


    見他疾言厲色,她彎起嘴角。“我不會做傻事。”她抬手抱住他、“我真的難過得想死掉。怪自己沒有早一點回來,我說好去一年就回來的,但回台灣的日期總是一直拖。我想小芷,我也愛她,但她也讓我很痛苦,我知道隻要回到她身邊,小莊的事還會一直重演,她沒辦法把我讓給任何一個人,為了我,她可以做出很多不好的事,隻要相處一久,我在她身邊就覺得透不過氣來,她對我身邊出現的人都很敵視,但表麵上她總是做得很完美……”


    “我知道。”他低聲回答。


    “可她一走,我又覺得自己垮掉了。”她擦去眼淚。“這世上我隻有她,她隻有我,她一走,我什麽都沒有了。”


    “我知道。”他抱緊她。“但是你不是孤伶伶的,你還有朋友,還有……我。”


    她噗笑一聲,眼淚又掉了下來。“你這樣講好沒說服力,好像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這案子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好好開始。”他認真地說。“除了一剛開始,我有點受不了你之外,後來其實並不討厭你……我會猶豫是原因是因為……”


    “你不信任我,你擔心我另有所圖。”她接下他的話。


    “還有我不跟案子的關係人牽扯不清,那會惹來很多麻煩,也會影響辦案的公正,這是一個老前輩千叮嚀萬叮嚀的事,英雄難過美人關,絕對不能因為美色就失去判斷力。”他嚴肅地說。


    “我知道。”她微笑。“我喜歡有原則的人,其實彭士奇已死,小芷的仇也算報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


    她微笑。“我知道你擔心我像你學長一樣,報仇報上了癮,殺人殺紅了眼,自己身陷泥沼卻不自知。我曾經想過除了彭士奇外,還有輪奸小芷……的那些人……我都沒有辦法原諒……恨不得他們都死掉……”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顫抖。“我知道如果我殺光了這些人,我自己也要下地獄,但說真的我根本不在意,隻要能報仇,在地獄裏也沒關係,唯一惋惜的是我跟你就不可能了,我想你不會跟一個殺人女魔頭在一起。”


    他皺緊眉頭,她卻微微一笑。“但那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思考那麽多,看著三樓的屋子裏小芷留下的一切,我的心真的很痛,痛到沒有辦法多想。”


    “你吻我是在跟我道別?”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點頭,輕輕笑了一聲。“去地獄前,總要偷個值得紀念的東西。”


    “你……”


    “別氣。”她親他一下。“聽我說完,其實我一直都很矛盾,心裏也不斷在拉扯,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麽樣,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另一方麵,我又沒有辦法拋開小芷,無憂無慮地假裝這些事都沒發生過,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我想做的事,也做我該做的事,後來我穿上皮衣皮褲打算去見彭士奇的時候,我的行李袋裏發現了這個……”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白色羽毛。


    “我不知道它怎麽跑進袋子裏的,但是我當時看了很激動,我知道是小芷在告訴我不需要為她報仇,從小到大她總是說我像天使一樣,她喜歡我的笑容,每次在孤兒院表演,我都扮天使,她都扮惡魔,她總是說惡魔就要做惡魔做的事,天使就要做天使做的事,不可以亂來。”


    想到過去,她歎口氣。“或許你會覺得很滑稽,如果是你看到羽毛,可能隻是把它丟開了,但我知道小芷不希望我去做惡魔的事。”


    “但你還是去了。”他說。


    她點頭。“看到羽毛我很矛盾,但畢竟仇恨沒辦法這麽快放下,所以我還是去了,但當時我已經在想……或許報仇已經不那麽重要,如果小芷希望我能快樂地活下去,我就聽她的。”她吸吸鼻子。


    他知道自己要聽到跟案情有關的重點了,所以也沒催他。


    她平複情緒後,才接著道:“剩下的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


    “什麽?”他冒火。


    她笑出來。“騙你的。”她傾身吻他一下。“耐心點。”她在他胸膛摸了摸。


    “等一下……”他忽然住口,因為她手上突然多出一個銀色的錄音筆。“你怎麽……”


    “都在這裏。”見他吃驚,她樂不可支。“本來是要錄我跟彭士奇的對話,沒想到對象卻換成了別人。”


    他接過錄音筆。“你到底藏在哪兒,明明搜過你的身。”


    她笑得開心。“秘密,秘密。”她放鬆地靠在他懷裏。


    “你說要給的另一半資料……”


    “是小燕。”


    他揚眉。


    她一臉無辜。“她就是我答應給你們的資料,所以我說你們來搜沒用。”


    “為什麽他會是我們需要的資料?”他頓了下,腦袋一轉。“你是說……她跟你妹一樣都做了記錄。”


    “不是。”她看著他,認真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詭計,就像魔術一樣,一開始就是要蒙騙人的,小芷從沒做過任何記錄,小燕才是那個出賣瀘幫的內奸,是她陷害了小芷。”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昨晚我看到她殺死彭士奇的時候恍然大悟,小芷在e-mail裏說過有個女的跟她很像,瞞過了大家的眼睛。”


    他點點頭,這句話他有記下,但資料實在太少,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一直記住這句話,所以當彭士奇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時,我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另一個女人。”


    “隨身碟是彭士奇給你的?”他詫異道。


    她點頭。“我也很訝異他會給我,畢竟那是不利於他的資料,不過我想他可能是想贖罪吧,他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他沒有告訴我他對小芷做了什麽,他隻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所以他把她趕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絲傷感。


    他給我隨身碟,或許是想還小芷一個公道吧。小芷曾說過彭士奇對她很好,連毒品都不舍得她沾,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優待,即使他後悔殺了小芷,我也沒辦法原諒他,他對小芷……太殘忍。”


    “我知道。”見她泫然欲泣,他親了下她的額頭,故意道:“所以你給我隨身碟的時候還是騙了我,你根本不是在三樓那裏找到的,是彭士奇給你的。”


    她微笑。“你很愛記仇。”


    “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在背後插的刀子已經數不清了。”他故意凶狠地說。


    她笑得開心。


    “你還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誤導警方辦案。”


    “這不是誤導,是基本魔術技巧。”她伸出右手。“我叫你看著我的右手,是因為我左手在動手腳。”


    他不知該拿他怎麽辦才好,隻能瞪她。


    “你也別泄氣,你又不了解小芷,怎麽會知道她不可能寫那些東西,這部分算我作弊,你們會懷疑她是線人,這是很自然的。”她討好地晃著他的手。“我跟她從小一塊長大,更別說還是雙胞胎,我自然比你們了解她,小芷眼裏從來沒有別人,她很自我中心,隻聽自己的,不可能會做警方的線民,而且如果她做了線民,不可能不告訴我的,但你應該發現不管是她的日記還是e-mail都沒有記錄這件事。”


    他點點頭。“我看日記的時候是有點疑惑,但我以為是你把重要的記錄刪掉了。”


    “你就愛懷疑我。”她皺眉。


    “我不該懷疑你嗎?你剛剛才說你設計騙我。”他怒道。


    完了,她不該得了便宜又賣乖,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嘛。”她賠不是。“請你原諒我,警察先生。”


    他又好氣又好笑。“算了,小燕呢?是不是艾琳把她帶走了?”


    她點頭。“是,我拜托她的。”


    “就知道你們兩個在搞鬼。”他沒好氣地說。“人呢?”


    她轉開話題。“吃完便當再說嘛。”


    “人呢?”他火冒三丈。


    “我想給她一點懲罰。”她說。“看到她殺掉彭士奇的時候,我整個清醒了,我不否認也曾對她動過殺念,但我還是放下了,不過雖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否則她幹嘛幫小燕逃走,就是想先給她一個教訓再移送警方。


    “你……”


    “等我吃完便當。”她執拗地說。“如果你連這樣一點時間都要逼我,那……那我……”


    “怎樣?”他瞪著她。


    “不怎麽樣。”她繼續吃壽司。“我隻希望你可以體諒我,身為警察你有你的職責,但你不能要我以德報怨,小芷雖然不是她親手殺的,但她也是害死小芷的凶手。”


    她抹去眼淚,神奇地吃著壽司。“我就是不說,不說……”


    見她任性地嚷叫,這回他沒有硬碰硬,而是拂去她嘴角的飯粒。“好了,別再塞了。”她的嘴都鼓滿了。


    她哭泣地眨著眼。“我好想她……好想再跟她說話……再見她一麵……嗚……”


    “別吃了。”他把她抱到懷裏。“噎到了怎麽辦?”


    她抽泣著點頭,他歎口氣,拍拍她的背。“把東西吞下去了再哭,萬一真的噎到了,你怎麽跟我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她噗笑一聲,噴出了幾顆飯粒。


    “又笑又哭的。”他抽出麵紙擦她的臉,現在的她實在稱不上好看,眼睛腫得像核桃,還有玻璃割傷,但他卻覺得她很可愛,看來自己真的陷下去了,雖然就像當初她預測的一般,他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他並沒有懊惱或不甘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給她幸福。


    “我不逼你。”


    她點頭,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阿凱。”她抱緊他。“事情結束後,你也要陪我,我怕……自己做傻事。”


    “好。”他長歎一聲,抱緊她,黑眸難掩憂心。


    “謝謝你,阿凱。”她的淚沾濕了他的襯衫。


    “幹嘛突然變這麽客氣,一點都不像你。”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她笑了一聲,眼淚再次落下,他抽起麵紙幫她拭淚。


    “你變這麽溫柔也……不像你。”她試著擠出笑容,卻辦不到。


    “沒關係。”他擁緊她,將她的臉壓在他頸下。“你先哭多久就哭。”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有這樣,隻希望她能將所有的悲傷都宣泄完畢,而後回到那個快樂的她。


    她勾上他的頸項。“我要給她辦一個很華麗的喪禮。”淚水再次模糊她是雙眼。“她在……天堂一定會喜歡的……”


    午夜時分,警方在一間倉庫的木乃伊棺木裏找到了紀小燕,她被救出時,因為驚嚇過度而語無倫次,全身顫抖,員警在木乃伊棺木裏發現一張姚采芷的照片,在綠色的小燈泡下,顯得異常詭異與恐怖。


    帶回警局後,警方還先請了道士來收驚,才順利從紀小燕口中問出來龍去脈,大概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行沒有任何隱瞞,全盤托出。


    她在一次吸毒案例,被其中一名警員說服當線人,當時她對黑道已經充滿恨意,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一開始還挺順利的,直到姚采芷進入組織,一切才變了調。


    她不知道姚采芷是怎麽懷疑上她的,為了自保她隻好誣陷姚采芷,趁她不在時,潛入她的公寓,把資料都輸進她的電腦,再到彭士奇麵前去告狀,順利把姚采芷除掉。


    但她並沒有親自參與殺害姚采芷的行動,是彭士奇吩咐阿貴他們去做的,他們輪奸她後,將她殺死丟到海裏,這些是後來他們一群人喝酒時無意中說出來,她才曉得的。


    知道姚采芷的下場後,她很害怕,後來姚采茵出現,她一直很緊張,恰巧那天彭士奇找她,她擔心自己的安全受威脅所以才帶著槍。


    姚采芷死後,她不想再當線人,但警員不放過她,威脅著她要繼續當線人,她沒有辦法,隻有硬著頭皮做。這時彭士奇也開始懷疑,他說姚采茵告訴他線人不是她妹妹,他半信半疑,但越想心裏越難釋懷,當初他太喜歡姚采芷,以為她背叛自己後,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太過衝動,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事後他一直很後悔,前天晚上他找她去就是為了姚采芷的事。


    她擔心露出馬腳,怕他殺了自己才先下手為強,誰曉得姚采茵突然闖進來,她大吃一驚,本來也想殺了姚采茵,但因為從沒殺過人,殺了彭士奇後她已經手軟,那槍怎麽都舉不起來。


    當時姚采茵好心掩護她,讓她先躲到五樓樓梯間,等赤蛇衝上來後,她才悄悄地由五樓走下來,順利逃到公寓,她驚怕地過了一個晚上,不敢合眼。


    第二天來了個叫艾琳的女人,把她帶到倉庫,要她躲在那裏,說什麽要變魔術給她看,結果她一走進木乃伊裏麵,就出不來了,更可怕的是裏麵還放了一張姚采芷的照片,把她嚇得差點心髒病發。


    這些話赤蛇原封不動地說給姚采茵聽,她有權知道真相,但他想她應該早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了。


    至於她家被翻箱倒櫃,也是阿貴跟幾個兄弟做的,那晚他們本來要擄走她,但她不在家,所以給她一個警告,他們不知道那天她正巧去找彭士奇,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就會冒冷汗,如果那天她在家,後果……他不敢去想。


    而他們被追撞,也是因為黑道以為姚采茵殺了彭士奇才有的報複行動,不過根據鬆滬幫的說法,這隻是下麵小兄弟看不過去而做出的“個人”報複行為,不是大哥煽動唆使的,理由是大哥們怎麽可能會笨到叫小的去撞警車,又不是頭殼壞去,公然跟警方作對,但因為駕駛跟另一名共犯都未脫離危險,所以證詞還得再確認。


    唯一不相幹的隻有小黑的案子,是他的仇家殺的,與姚采芷的案件並沒有關係。


    一個禮拜後


    掃墓那天,天空下著毛毛雨,三個大男人蹲在墓地前除草整理,而後擺上酒杯、鮮花水果,赤蛇接過香,對著母親的墓碑拜了拜。


    七年前母親過世的時候,他在國外賽車,雖然後來得了冠軍,但卻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麵,當時出國前她還好好的:身體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檢查不出什麽毛病,她鼓勵他去比賽,但也要他答應比賽完後,就別再把心思放在賽車上了。


    賽車需要花大錢,他們家畢竟不是有錢人家,之前都是靠做生意的舅舅資助他,但比賽前兩個月,舅舅的廠房被大火燒了,損失非常多錢,當時他就知道賽車隻能是個夢想了。


    雖然若有所失,但實現過夢想,即使中途必須放棄,遺憾倒也不那麽大,反而是母親突然過世讓他措手不及,捧著冠軍獎杯回來時,他完全感受不到喜悅,隻有遺憾與懊悔,如果當時他在家或許母親還有活的希望。


    她一個人倒在客廳的地板上,哥哥回來時,她已經斷氣了,沒有人知道她走時是怎麽樣的心情,丈夫是個軍人,聚少離多,臨走時,也沒能見到兩個兒子,就這樣孤伶伶走了。


    醫生說是心髒病發,但之前上醫院檢查時,卻沒檢查出任何問題,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痛苦的時間並不長,母親應該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走了。


    說起來他並非是個孝順的兒子,迷賽車時也曾與母親起過衝突,父親為了這件事怪罪母親沒有盡到管教的責任,他聽了反感,與父親大吵一架,質問他經常不在家,有什麽資格怪罪母親。


    父親勃然大怒,動手揍了他一頓,父子關係降到冰點,母親過世後,父子的羈絆更少了,他很少回家,兄長也是,以前那個家都是母親孤伶伶的守著,現在父親退休了,也守在那兒,孤伶伶的。


    每年來掃墓,好像總是下雨,赤蛇抬頭望了眼灰蒙的天空,轉頭時瞧見姚采茵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麽。


    前天姚采芷的屍體浮上岸,不過因為屍身已經腐爛,根本認不出死者,姚采茵卻堅持那就是妹妹,dna比對還要幾天才會出來,她很平靜,沒有表情,靜靜地等待對比結果。


    當天晚上回到家時,她在他懷裏哭紅了雙眼,這幾天心情一直悶悶的,雖然也會說笑,但偶爾他會瞧見她發呆地望著空氣。


    他有些擔心,她卻直說自己很好,她不會做傻事,直說需要一點時間恢複:還沒報仇前,她有個目標,即使哀傷也總是壓抑,但如今妹妹的仇已經報了,忽然間失去了目標,整個人好像空了。


    不過今天早上醒來時她的心情比前幾天都要開心,說是夢見妹妹在天堂過得快樂,壓在心上的大石頓時卸下,雖然聽起來有些無稽,但隻要她開心,他也覺得很好。


    “都把人帶來了,幹嘛不叫她過來。”侯武倫沉著聲說道。


    “她說不想打擾我們。”赤蛇回道。


    “有什麽打擾,都一起坐車過來的。”侯武倫說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不要讓她一個人這樣孤孤單單的。”


    赤蛇隻好去叫她,剛剛來掃墓的途中,才知道原來每天早上他還在睡大覺的時候,姚采茵都打電話去跟他老爸聊天,他實在搞不懂有什麽好聊的,父親又不是多好的聊天對象。


    不過他老爸對男人跟女人還是有差,前未婚妻也曾見過父親,老爸雖然嚴肅,但對他的女朋友都很和善,解除婚約的時候他還被罵到臭頭,說他辜負了人家,怎麽對得起人家的父母,反正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你在看什麽?”他走到姚采茵身後。


    “毛毛蟲。”她笑著抬頭。“你看。”她拿樹枝挑起一隻綠色肥大的毛毛蟲。


    “是不是很可愛?”


    “完全看不出來。”他覺得毛毛蟲給人詭異的感覺。


    “你會怕啊?”她驚訝地問。


    “我不怕,可是我看不出哪裏可愛。”他搖頭。“我爸要你過去,你們到底每天在聊什麽?我爸很嚴肅很無聊……”


    “會嗎?我覺得還好啊。”她將毛毛蟲放回地上,起身拍拍手。“他跟我講很多你的秘密。”


    “才怪,他根本很少在家,了解我什麽?”他一個字也不信。


    “你對你爸很不諒解。”她瞄他一眼。


    “沒什麽諒不諒解的,我們沒有深仇大恨,但也不會有什麽父慈子孝的畫麵。”他務實地說。


    她笑了起來。“我很難想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畫麵。”


    “知道就好。”


    在墓前站定後,姚采茵恭敬地合十上香。


    “伯母你好,我是采茵,阿凱的女朋友,以後他就交給我了,你放心吧!伯父呢,身體健康,就是孤僻了一點,不過也不難相處,我會幫你留意不讓他變成孤單老人,大哥呢……因為我跟他不熟,所以等以後熟了再來跟你報告他的狀況,他目前看起來不錯,就是眉頭的皺紋比較深,我會介紹他擦膠原蛋白的,就這樣了,伯母,下次再跟你聊。”


    一轉頭,三個男人訝異地看著她,她也驚訝。“我說太大聲了嗎?我是擔心她聽不清楚。”


    “好了。”


    赤蛇忍笑地示意她閉嘴,她心情低落的時候讓人擔心,心情好的時候又太調皮,讓人哭笑不得。


    三個男人表情複雜地收了東西,回程途中,姚采茵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一會兒纏著老爸,一會兒纏著大哥問東問西,搞得三個男人有時好笑有時又尷尬不已。


    “對了,伯父,聽說阿凱的跑車放在家裏車庫?”姚采茵發問。


    “對。”


    “你想幹嘛?”赤蛇警戒地看著她。


    “你如果想開可以開出去。”侯秉易突然說道。


    “真的嗎?”姚采茵整張臉都亮了。


    “不行!”赤蛇立刻拒絕。


    “為什麽不行,那車我也有出錢。”侯秉易冷冷地說。


    “我又不是沒在還你錢。”赤蛇火道。


    “為了一輛車有什麽好吵的?”侯武倫沉下臉。“采茵,沒關係,你就開出去,車子本來就是要拿來開的,放在那裏生灰塵也是浪費。”


    “謝謝伯父。”姚采茵大叫。


    “那是我的車。”赤蛇暴躁地說。


    “我會很小心的。”她興高采烈地說。


    “你不行……”


    “抗議無效,三票對一票。”她歡呼。


    侯武倫與侯秉易扯了下嘴角,難得露出了笑容。


    這真的是一個惡夢,赤蛇坐在駕駛座旁,容忍地看著姚采茵喜孜孜地東摸摸西摸摸。


    “這是575m maranello對吧!”她輕輕地撫摸方向盤,喜歡車內現代化的設計,很有質感。


    “嗯。”他還是一臉戒備。


    “我的老師皮耶也有一輛。”她撫過儀表板,以及法拉利的標章。“我曾經在英國開過這輛車。”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想要你開我的車。”他交叉手臂在胸前,一副想吵架的樣子。


    “我的開車技術很好的。”她保證。


    “我前女友也這樣說過,十分鍾後她在巷口跟人擦撞,板金凹了一塊。”他麵無表情地說。


    她瑟縮了下,同情道:“不會是這輛吧?”


    “當然不可能。”他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我借她的是跟朋友家的二手車。”


    她笑了,好奇地問:“你們有吵架嗎?”


    他點頭。“她說我對她太凶,愛車子勝過愛她,我必須先跟你說,起床氣跟愛車我是沒辦法為任何人改變,所以……”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趴在他身上。“我的魔術道具也不喜歡人家碰,所以我完全可以了解,你現在的樣子好好笑,好像快要心髒病發。”


    他沒好氣說:“你如果真的開這輛車出去,我可能立刻就死在車子裏。”


    她笑了。“好吧,那我不開……”


    “真的?”他眼睛一亮。


    “那我們在這裏吃炸雞野餐。”


    “不行。”他驚恐地說。“這都是真皮,會吸味道,還會弄髒車子。”


    她忍不住笑,故意道:“那我們來車震?”


    “你瘋了!”他不可思議地吼道。


    她大笑的聲音讓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他露出無奈的表情。


    “你好好笑,神經兮兮的。”她親他一下。“如果我說,我可以把你的車變不見,你相信嗎?”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又拉下臉。


    “又生氣了?”


    明知他在逗他,但一關乎車子他就是會上鉤,想想自己也覺得有些窩囊。


    “好了,下車……”


    “不要。”她拒絕。“我還想坐一會兒。”


    他無奈隻能奉陪,她高興滴按下廣播,聽著音樂哼著歌曲,見她怡然自得的模樣,他也勾起嘴角,看來他應該不用擔心她了。


    “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麽?”她的身體隨著音樂扭來扭去。


    “你說你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對。”


    “直覺。”


    “對。”她點頭。


    “什麽樣的感覺,是心跳加速還是起雞皮疙瘩?”他追問,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他完全不了解。


    “都有。”


    她勾住他的脖子。“不過我先認出來的是你的頭發。”


    “頭發?”他想起她拉過他的頭發。


    “我說了你不要又覺得我迷信。”


    他點頭。


    她熱切地解釋:“住在小芷那兒的時候,我常作夢,夢到小芷掉到海裏,我想救她,可是每次都被她一起拉進海裏,喘不過氣倆,這時海裏會出現一隻獅子把我叼回岸上,那隻獅子的鬃毛是紅棕色的。”


    他揚眉。“就這樣,因為獅子的毛是紅棕色的,所以你看到我的頭發就想到那隻獅子。”


    她點頭。“你不信對不對?”


    “我不是不信,隻是覺得因為一個夢……”


    “你又來了。”她瞪他。


    “好吧,我不跟你爭這個,這是……你特殊的……感應方式。”


    見他讓步,她揚起笑,高興滴吻他一下。


    “對了,我差點忘了,學姐要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做調查員,她覺得你很適合。”


    她搖頭。“或許以後會考慮吧,但我現在隻想當魔術師,我想要帶給人歡樂,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再說小芷也很喜歡我變魔術。”


    “經過這件事你已經成名,你可以接很多活動。”他說。


    “我會考慮,不過我現在希望暫時以育幼院為主。”她好玩地撥弄他的頭發。


    “帶我去兜風怎麽樣?”


    他微笑。“這沒問題。”


    她仰頭吻他的嘴。“我知道你這一個禮拜很擔心我,不過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這些日子她都待在他的屋裏,因為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到那棟公寓。


    “你突然這麽客氣讓我很不習慣。”他拂過她的額頭。


    她彎起唇。“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先來個火辣辣的熱吻,準備燃燒吧你。”


    說完他就用力吻上他的嘴,他邊笑邊吻她,結果兩個人都笑場。


    站在車庫外修剪樹枝的侯武倫,靜靜走了開去,嚴肅的臉浮現一抹笑意。五分鍾後跑車開出車庫,雨已經停了,陽光乍現,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畫過天際。


    涼風拂過臉龐,姚采茵指著遠處的彩虹,說道:“我們去追彩虹吧,警察大人。”


    赤蛇朗聲而笑。


    姚采茵隨著音樂擺動身體,雙手拍掌,美麗的花瓣不斷從她手中落下,風吹起花瓣,迎向藍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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