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取得了安胎藥,但卻沒有金創膏,這令翠盈相當不悅。


    夏侯夫人太勢利了,隻關心胎兒,卻不關心母體,讓翠盈氣得將安胎藥丟掉。


    後來,她幹脆自己到深山去采藥草,和獵些小動物,而為了避免在廢院生火煮食,冒出的白煙會引人注意,所以她都在山上烤好,然後再拿回廢院,跟紫衣一起分著吃。其間,她在通往江都城的各通道上,留下她和秦玄莛的聯絡暗號。


    秦玄莛回洛陽辭別父母,兩人約好要到江都城見麵,算算時間他應該也快來了。


    這日,翠盈和往常一樣到山上采藥草,剛采好,頭一抬,才發現自己成了甕中鱉——


    高大英俊的夏侯邃,帶領著數百名兵士將她團團圍住,她隻好乖乖的束手就擒。


    回到少尉營房,夏侯邃已問了不下百次:“她人在哪裏?”


    “不知道。”這三個字翠盈也回答了不下百次。


    “你再不招,我就用刑了。”


    “就算你殺了我,我還是不知道。”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若不是你還有利用價值,我早就為兄報仇了。”


    “你最好快殺了我,好讓我早日跟黃泉下的師父相會。”翠盈不受威脅的反駁。


    這時一名土兵求見道:“啟稟少尉官,大夫找來了。”


    “大夫你看看,這兩種藥草是治什麽病用的?”夏侯邃指著桌上擺放的東西,要大夫過去瞧瞧。


    桌上放了三束翠盈剛采的藥草,大夫走近一看,立刻說:“這是葭草,止血用的,那是益母草,聽名字就知道是安胎用的,至於紅蕃花,乃是貧窮女子在懷孕一個月以內的打胎藥,如果抓不準分量,有致命的危險。”


    “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夏侯邃使了個眼色,土兵馬上帶走大夫。


    大夫離開後,夏候邃拍著桌子,咄咄逼問:“你摘這些藥草是打算做什麽?”


    顯然夏侯邃並不知道確切發生的事,隻知道兵士知道的部分——綠衣女帶走了紫衣夫人。


    至於夏侯夫人下令全城之事,夏候夫人沒說,夏侯邃自然不曉得。


    翠盈裝傻道:“我不知道這些是藥草,那是我隨手摘的,打算插在花瓶裏觀賞。”


    “快說!不然大刑伺候!”


    “你不用再浪費口水了,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紫衣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夏侯邃一臉急切的擔憂。


    “別裝出—副貓哭耗子的模樣,我不會上當的。”翠盈別開臉。


    “我是真的很擔心紫衣,快告訴我她在哪裏,免得延誤救治她的時機。”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一個時辰之內我沒回去,她就會被帶到其他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你放心,有人會照顧她。”翠盈把假話說得像真話。


    夏侯邃懇求道:“好吧,我不問她的下落,但能不能讓我知道她的情況?”


    看他樣幹不像是裝出來的,翠盈大發慈悲的說:“她受了傷,所以我去摘葭草,還有如大夫所說,她懷了孕,但因為我不知道她是想留下孩子,抑或是拿掉孩子,所以我兩種草藥都摘,讓她醒來之後,自己選擇。”


    不過,她平常都隻有采葭草和益母草,今天剛好看到紅蕃草,想起夏侯夫人的輕重之分,一氣之下,隨手就采來了。


    夏侯邃不解的間:“為什麽不去藥鋪抓藥?”


    “你是真不知道原因?還是假裝不知道?”翠盈的眼神透著懷疑。


    “什麽是真原因?什麽是假原因?你快告訴我。”


    “夏侯夫人下令全城藥鋪不準賣金創膏。”翠盈像吐了一口怨氣似的抱怨道。


    “我娘不是不救紫衣,而是她太想報仇了。”


    夏侯邃感慨的說道。


    “我了解,這是你我之間的宿命,紫衣夾在我們中間,太可憐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夏侯邃重重地歎了口氣。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我擔心的是紫衣,你覺得她會諒解我為兄報仇嗎?”


    “別問我,我不是紫衣,我無法給你答案。”


    翠盈聳了聳肩。


    其實他們兩人心照不宣,都知道答案是——不會。


    雖然翠盈被捉,但她並不擔心紫衣,根據她估算的時間,秦玄莛現在應該在紫衣的身邊了,而且紫衣的傷勢已好了大半,不過她卻擔心紫衣和玄莛會冒死前來救她……


    東方乍白,守衛開了城門,市集也熱鬧了起來。


    食堂裏客人不多,一大清早,大部分的人都喜歡在路邊的攤子上,隨便吃個什麽填填肚子,不會那麽麻煩到食堂叫菜,除非是要趕遠路或從遠路趕來的客人。


    沒多久,食堂來了兩個男客,其中一個肉白皮嫩、身體羸弱,走路還要另一個攙扶,看似生了病的樣子。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去,一雙小眼賊似的溜轉,拉著嗓子問道:“客倌,吃飯?還是住店?”


    “都要,給我們一間上好的房間,最好是獨院。”


    “小店沒有獨院的房間,最好的房間是相對的雅房,客倌覺得如何?”


    “雅房在什麽地方?”


    “在花園中,雅房平常都是官家富紳在使用,挺安靜的。”


    “好吧,我們要其中一間雅房。”


    “沒問題,客倌的行李在哪兒?要不要小的叫人幫忙提?”


    “沒有行李,就這個小包袱而已,不勞小二哥,我們自己背去就行了。”


    “牲口呢?”小二頭轉向門口,看到店門外有三匹馬蹄沾滿了泥的駿馬,問道:“那三匹馬中哪兩匹是客倌的?等我招呼二位進房之後,我好拉著馬兒去廄房喝水吃草,讓它們也休息休息。”


    “三匹馬都是我們的,煩勞小二哥好好照料。”


    “三匹!好,好,沒問題,我一定會遵照客館的吩咐,好好照料它們,”


    店小二壓住心中的疑惑,不動聲色地領著兩位男客通過一條長廊,來到一處幽靜的花園,說是花園,其實不過是個中了少許花草的狹長院子,南北相對各有一間雅房,乍看之下瞞幽靜的。


    推開南屋房門,店小二一邊撣著桌椅,一邊問:“客倌想吃什麽?”


    “兩份炒菜烙餅,兩碗小米粥,再來一盅雞湯。”


    “剛開店,雞還沒拔毛,熬湯可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時間。”


    “慢慢來沒關係。”


    ”另外這位客倌似乎身體不適,要不要請大夫來?”


    “不麻煩,他是旅途勞累,吃一餐,睡一覺,就沒事了。”


    “那兩位就先休息一下,我去拿飯菜,隨後回來。”


    關上房門,店小二從懷裏取出—張畫像,嘴角露出奸笑,這下子發財了!這兩個客倌,一看就知道是一男一女,雖然男的黏了一把假胡子,女的穿男裝,但食堂每天人來人往,店小二閱人無數,一雙眼睛雖小眯眯的,但可利得很,一眼就能看穿這兩個客倌的身分——秦玄莛和袁紫衣。


    畫像旁寫了兩人的名字,他不知如何念,可卻識得賞金——三百兩的字樣。


    送完飯菜,安頓好馬匹,店小二急奔到少尉門官的營房……


    同一時間,秦玄莛將滾燙的小米粥以湯匙攪到溫熱,然後端到床邊,一手扶起紫衣,一手舀起一湯匙的細粥,“來,喝點粥。”


    “師姐夫,對不起,是我害了師姐。”紫衣滿臉愧疚的說。


    “別說傻話,是翠盈自己不小心暴露行蹤,跟你無關。”


    “若不是我受傷,師姐也不會在采草藥時被捉。”


    “不打緊,今晚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


    “夏侯邃不好對付,他武功高強。”


    “你放心,我會等到他回蒲國公府睡覺後,再下手劫獄,”


    “真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去救師姐。”


    “把嘴張大一點,多吃一點,也許你就有力氣跟我……”


    “狗男女!”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殺氣騰騰的暴喝。


    “慘了!夏侯邃怎麽會知道我們投店在這?”


    紫衣瞬時花容失色。


    “一定是店小二告的密,他的眼睛賊兮兮的。”秦玄莛恍悟的說。


    夏侯邃一臉醋勁大發的模樣,他本想趁著沒人的時候,把別後的相思盡情吐露,誰知見著的竟是這番光景!她的身邊已另有男人,兩人親熱的模樣,不說別的,光是看她朱唇粉腮上的兩個梨窩,笑得那麽美,真把他氣得跳腳,滿腹的情愛霎時被妒火焚燒殆盡。


    一腳撞開了門,夏侯邃也不多說什麽,兩眼冒火,就像抓到妻子偷人在床般,一劍刺向奸夫,秦玄莛將手中湯碗往夏侯邃臉上砸去,夏侯邃快速地一閃……


    因為夏侯邃突然闖入,秦玄莛的劍擱在桌上來不及拿,紫衣急忙將放在枕邊的鐵拂塵塞到秦玄莛手上,這個動作看在夏侯邃眼裏,痛在心內……


    好歹他是她的丈夫,她居然幫著奸夫,這怎麽不令他心如刀割!看到夏侯邃眉頭緊皺,眼神卻出奇地空洞,秦玄莛見機不可失,將鐵拂塵朝夏侯邃臉上揮去,等到夏侯邃驚醒時已來不及閃躲,隻能將臉往一旁微側……


    鐵拂塵是由鐵絲淬煉而成,雖細如發絲,但殺傷力十足。


    夏侯邃的臉頰頓時被鐵拂塵刷出三、四道血痕,紫衣見了心隱隱作痛。


    “該死的逆賊!”夏侯邃氣憤地舞著劍,劍招又快又狠。


    “小師妹,你快逃!”秦玄莛漸漸抵擋不住,急得大喊。


    “整間客棧己被重兵層層圍住,就算蚊子也飛不出去。”夏侯邃早有準備,絕不讓他們有機會脫逃。


    “師姐夫,隻要擒住夏侯邃,師姐就有救了,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紫衣急中生智,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原本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紫衣,驀地跳下床,拿起桌上的寶劍往夏侯邃的背後刺去…


    三人一場混戰,從房間到院子,雖然二對一,但紫衣和玄莛仍然不是夏侯邃的對手,再加上夏侯邃恨死了秦玄莛,逼向秦玄莛的劍招可說是招招凶狠,眼看秦玄莛節節退敗,夏侯邃卻如猛虎,越攻越猛……


    “師姐夫!危險!”紫衣奮不顧身地擋在劍尖前。


    “讓開!否則我連你也殺!”夏侯邃將劍抵刺在紫衣的喉間。


    “他不會殺我,由我來阻擋他,帥姐夫你快逃。”


    “你憑什麽以為我不敢殺你?”


    “憑我肚子裏有了孩子。”


    “你沒拿掉他?”


    “虎毒不食子,我絕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好吧,暫時留你一命,不過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夏侯邃將劍尖垂下,命令道:”你退到一旁去,刀劍無眼,以免傷到孩子。”


    這時紫衣突地抓著夏侯邃的胳臂,叫道:“趁此機會,師姐夫你快逃!”


    “不,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秦玄莛冥頑不靈。


    “師姐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紫衣苦口婆心地勸他快逃。


    “要走—起走,要被捉一起被捉,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紫衣和秦玄莛互為對方設想的對話,在夏侯邃耳中聽來感到十分刺耳,妒火燒得他雙眼幾乎冒出煙來,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冷聲說:“真感人,不過你們誰也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吃我一劍!”紫衣冷不防地用長劍刺向夏侯邃的肩膀。


    “你竟敢偷襲我!”夏候邃手一揮,兩劍交錯,紫衣手中的劍被震到地上。


    “我……我以為你會閃掉。”紫衣—臉驚悔交雜,她不是有意的。


    “賤人!滾開!”夏侯邃一把將紫衣推倒在地,然後再和秦玄莛交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秦玄莛終於氣力用盡,同時夏侯邃以口哨招來士兵,將秦玄莛五花大綁,由士兵押著走出客棧。


    紫衣不但沒有被捆綁,而且還是由夏侯邃抱著走……


    少尉官營盤,和衙門不一樣,普通百姓也不會來此,不興擊鼓升堂,捉到重刑犯和朝廷要犯隻有一途——關入地牢。另外還負責守城的工作,遇到國家有需要,也會被派到戰場,所以一進營門是一片大空地,是供兵士練武的地方。


    越過了空地,就見到一排房子,是不同功能的辦公處,各有司事處理來自朝廷或各地方的重要公務。過了第一排房子,第二排房子是與第一排相互垂直,共有三大房,中間是大牢,兩邊是兵士宿房,最後—排是少尉官的宿房和議公堂,也可以說是夏侯邃不回蒲國公府時的臨時住所。


    但夏侯邃很少留在營盤不回府邸,因為紫衣一向在府邸。


    現在不同,夏侯夫人既已知道紫衣和翠盈的關係,心中一定會有疙瘩,所以將紫衣留在營盤可避免和夏侯夫人起衝突,夏侯邃可以說是用心良苦。


    在少尉官宿房內,夏侯邃光著上身,肩膀上纏了布條,其實被紫衣刺這一劍,他並不生氣,但他還在氣紫衣與秦玄莛的關係曖昧,忍不住怒道:“我早該料到你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


    “你在胡說什麽?”若不是他受了傷,紫衣早就為這句話紿他一巴掌了。


    “你離開蒲國公府,是因為他嗎?”夏侯邃的理智被醋意蒙蔽。


    “你可以去問那晚的守衛,我是追殺李眠雲才出去的。”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他是師姐夫……”


    “你們師姐妹感情真好,居然兩女共事一夫。”


    紫衣被這些不堪入耳的字眼所激怒,極度的憤怒使她口不擇言道:“我愛跟什麽人住在一起,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是我的小妾,除了我,你不能跟任何人住。”


    “翠盈師姐不是任何人,她雖和我沒血緣,但她等於是我姐姐。”紫衣振振有辭的說:“就算三人共住一個屋簷下,也不表示三人有三角關係。”


    夏侯邃輕蔑的說:“我不信,你師姐不在,你又長得貌美如仙,再加上有傷在身,天曉得他有沒有乘人之危,對你左摸右摸,上下其手?”


    “師姐夫的心中隻有師姐,對別的女人從來不正眼瞧看。”


    “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是多多益善。”


    “他不是你,他是正人君子。”紫衣嘲諷的說。


    原本就因失血而臉色變白的夏侯邃,在聽到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如登徒子般,著實令他難堪,尤其是她又將秦玄莛說成君子,怒火和妒火在他胸口一起燃燒了起來……


    夏侯邃惱羞成怒道:“你處處維護他,還敢說你們之間沒有曖昧關係!”


    “就算是有,你想怎麽樣?”紫衣撇撇嘴,吃醋的男人特別番!“你跟他上過幾次床?”夏侯邃仿佛被打了一記耳光,臉色由白變紅。


    “一千次、一萬次,這麽說你滿意了吧。”


    “到底是幾次?說實話。”


    “一天三次,三餐後各一次,跟吃藥一樣。”


    “那蕭翠盈怎麽辦?”


    “也是一天三次,三餐前各一次,我們分開來享用。”


    一陣窒人的沉悶,夏侯逐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表麵上他仍氣勢磅礴,但心卻像泄了氣的皮球。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床上高手,沒想到秦玄莛在他之上,雄風大受打擊,豐晌,吞吞吐吐的問:“他讓你感到快樂嗎?”


    “快樂似神仙。”紫衣有意氣死他,竟問這些白癡的話!“他比我強嗎?”


    “強,強上一百倍。”


    “孩子是他的嗎?”


    “是的,他好神勇,我們才見麵三天,孩子就有一個多月大?”


    夏候連傻眼了,腦袋像被數萬隻蜜蜂鑽進去,轟地作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理清思緒,沒好氣的說:“你在胡說什麽!”


    “是你逼我胡說八道的,我若說一次也沒有,你會信嗎?”


    “他真的沒碰過你?”


    “你不相信他,我沒意見,但你怎能不相信我!”


    ”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


    夏侯邃走向雙眼發紅的紫衣。本來是摸著她的小手捏捏,但突然間改變了動作,隔著衣衫,迫不及待地在胸脯上模了起來。


    “別碰我!拿開你的髒手!”紫衣羞赧的紅了臉,不是很用力地拍打胸前的大手。


    “我的手幹淨得很,來之前還用皂莢洗過。”


    夏侯邃噙著笑說:“不要!我身上有傷,又懷了身孕,而你也有傷在身。”


    “我會很小心的。”


    夏侯邃輕輕地將她羅裙掀高……


    “想不想我?”夏侯邃滿意地看著她如癡如狂的嬌容。


    “想……啊……好想……”紫衣癡在椅背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也好想你,不隻是晚上想你,白天也想。”


    “夏候邃,答應我,放了師姐和師姐夫……”


    如被當頭棒喝般,夏侯邃低咒一聲,抽出身體,咬著牙說:“我懂了,你剛才的表現全是虛情假意,想博我高興,其實你的目的是要我放過殺兄的凶手。”


    紫衣顫著手放下羅裙,悲傷的說:“我是你的人,我懷的孩子也是你的,為什麽你連這麽小的要求都不答應。”


    “這要求可大了,若是角色互換,我要你放了夏侯遷,不報師仇,你做得到?”


    “如果這事是發生在我認識你之後,我想我會以德報怨。”


    “這個如果無法實現,你愛怎麽說都行。”


    “夏侯邃,求你放過師姐和師姐夫,我願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就算我肯,我爹我娘也未必會答應。”夏侯邃搗著臉說。


    其實他搗著臉,是不想讓她見到他痛苦的表情,同時他也不想見到她痛苦的表情,他哪會不知道殺了蕭翠盈和秦玄莛,就等於斬斷他和紫衣之間的情愫,他要的不是她一輩子做牛做馬,而是做他一輩子的妻……


    可是,這句話,他似乎永遠也沒有機會對她說出口……


    此時總管敲門來報:“少尉官,夏侯將軍來了,請你去前廳議事。”


    “爹回來了!”夏侯邃急忙整理服裝儀容,對著門口道:“我立刻就去。”


    “夏侯邃!”紫衣在他跨出門口時,仿若下最後通牒的說:“如果你殺了我師姐和師姐夫,我一定會恨你一輩子。”


    “爹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高麗答應做我大隋的屬國,戰事一結束,我就班師回朝,途中接到你娘捎來的信,說是捉到殺子的女凶手,我便一路急馬南下,剛回蒲國公府,又聽你娘說男凶手也捉到了,遽兒你表現得很好,我很高興。”


    看到夏侯將軍臉上笑意和恨意交錯,夏侯邃心知,蕭翠盈和秦玄莛最多隻能看見明天的日出,然而又想到紫衣最後的話,一時心急開口央求道:“爹!我求您放過他們!”


    “你說什麽?”夏侯將軍頓時怒目圓睜。


    “那兩個人對孩兒有恩,孩兒希望爹能網開一麵。”


    “放肆!他們跟你之間有什麽,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若同情他們,就多燒些紙錢給他們在黃泉下花用。”夏侯將軍繃著臉說:“遷兒的仇我非報不可。”


    “爹,如果您希望夏侯家有後,就放過他們。”


    “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兩個人是孩兒妻子的師姐和師姐夫,若是殺了他們……”


    “等等,你什麽時候成了親?”


    “雖還沒成親,但孩兒已認定紫衣是孩兒這輩子唯一會娶的女人,除了她,我誰都不要,我寧願出家做和尚,也不會娶自己不愛的女人。”


    “婚姻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主,我絕不會讓你娶殺了遷兒凶手的師妹為妻,你要去做和尚、做道士,做什麽都可以,我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你休想用傳宗接代來威脅我,我寧願夏侯家絕後,也不願遷兒死不暝日。”


    說完,夏候將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知是冷笑,還是苦笑……


    他不是不在意夏侯邃的威脅,而是佯裝不在意,其實他心裏打著算盤,替遷兒報仇優先,至於邃兒討媳婦一事可以慢慢來,他就不信邃兒能過沒有女人的生活,他也是男人,哪會不了解男人的生理衝功!


    即使邃兒控製得了性欲,但卻控製不了春藥的藥效。


    到時隻要在他飯菜裏下春藥,然後將他和適合夏侯家的千金小姐關在一個房間裏,待生米煮成熟飯,就算邃兒不認媳婦,也不能不認他自己的骨肉!想到這個妙計,夏侯將軍露出得意的笑,一副佩服自己的模樣。


    “就算殺了那兩個人,大哥也不能複活,爹您為何不能以德報怨?”


    “如果你有好好讀書,你就會知道,孔聖賢教人以怨報怨。”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告退了。”


    夏候邃怏怏然,心中卻另生一計,正要離去,卻被夏侯將軍叫住:“我還有話要說……一這夏侯娜是從你手上不見的,你有責任把她找回來。”


    “她現在跟知節一定過得非常快樂,找她回來做什麽?”


    “無媒就是苟合,夏侯家丟不起這個臉。”


    “您放心,她絕對不會用夏侯這個姓,她是隱姓埋名過日子的。”


    “找個畫師畫杜知節的畫像,我就不信重賞之下找不到他們。”


    “找到夏侯娜,豈不是等於告訴宇文家,死在床上的女人不是夏侯娜!”


    “就憑杜知節怎養得起你妹妹,夏侯娜自小嬌養慣了,萬一吃不了苦,偷偷跑回江都找你娘。這事若讓宇文家知道,爹的官位就不保了。”夏候將軍老謀深算的說:“所以我想大義滅親,捉到杜如節,將私奔之罪全推到他身上,告他誘拐夏侯娜,杜絕宇文老賊找我碴的借口。”


    夏候邃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睛,他從不知道爹是隻老狐狸!“爹您年紀大了,何不告老還鄉,不要再…”


    “住口!做男人要像我,不斷地追求更高的權位,萬萬不可被兒女私情絆倒。”


    “依我看,爹的官位快不保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沮咒我?”


    “不,孩兒怎敢詛咒爹,恕孩兒直言,我詛咒的是煬帝。”


    “造反的話,你居然敢講,你不怕殺頭嗎?”


    “爹經年在前線沙場可能還不知道,現在四處都有造反的英雄。”


    “閉嘴!是英雄就不會造反,會造反的是逆賊。”


    “煬帝縱色無道、生靈塗炭,造反是解救百姓脫離水深火熱最好的辦法。”


    “我不想聽,我今天來是要帶走殺子凶手,好明日一早處決他們。”


    離天亮不過六個時辰,看來夏侯邃必須把握這僅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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