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過去,終於輪到葉如霜上戰場。


    這一生,她第一次全身上下衣物加起來不到五百塊。


    t恤是五十塊,牛仔褲是一百五十塊,胸罩和內褲加起來一百二十塊,襪子十塊,布鞋一百塊,再加上菲傭友情讚助的方形黑框眼鏡(幸好兩人的近視度數同樣為兩百度),算一算總共是四百三十塊。


    她現在給人的印象,絕對無法讓人聯想到她是富家女。


    但,便宜的衣服隻能掩飾表麵,卻不能掩蓋與生俱來的天生麗質。


    在桌後坐了一位圓臉大耳的禿頭老伯,據說這種麵相的人,大部分都富有同情心。葉如霜已經做好準備,手裏捏了一條手絹,手絹裏藏了瓶眼藥水,隻要時機一對,她馬上哭給他看。


    禿頭老伯一開口就質疑她的動機。


    “你這麽年輕,為什麽要應征清潔婦?”


    “我隻會做家事。”葉如霜不費吹灰之力地回答。


    “你的手掌方便給我看一下嗎?”禿頭老伯果然有兩把刷子。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很抱歉,這樣會讓我聯想到性騷擾。”


    “你別害怕,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手粗不粗?”禿頭老伯有耐心地解釋。


    這個禿頭老伯還真難纏,她的手當然是細綿綿、白泡泡、厚軟軟,而且掌紋幹淨,一看就知道是天生好命的手相,除非他把她的手當熊掌剁下來,否則她死也不會伸出來,露出馬“手”。


    她保持鎮靜地說:“我的手很細,我一向戴著塑膠手套做家事。”


    “你都做哪些家事?”禿頭老伯可不是輕易被騙的三歲小孩。


    “洗衣、掃地、擦桌、煮飯、刷馬桶……”一項都沒做過。


    “工作時間是從晚上八點到淩晨四點,你能適應嗎?”


    她麵不改色地說:“我是夜貓子,這種工作再適合我不過了。”


    “你曾經在哪些地方工作過?”


    “二叔、三叔、小阿姨和舅舅家。”這些親戚家她的確去玩過幾次。


    “你住過這麽多地方?!”禿頭老伯閱人無數,直覺她所說的話有誇張的嫌疑。


    “我是個孤兒。”葉如霜從喉嚨裏發出哽咽。“也可以說是不受歡迎的皮球。”


    “你這樣的年紀,應該還是讀書的年紀。”禿頭老伯不為所動。


    葉如霜裝可憐地說:“我隻受了九年國民義務教育。”


    他眯著眼打量她,他之所以禿並沒有,完全是因為用腦過度使然。


    雖然她一身廉價打扮,還戴了一副醜不啦嘰的黑框眼鏡,但這些偽裝都掩飾不了她的美麗和優雅,再加上她死都不肯伸出手來,他鐵口直斷地拆穿她。“從你身上散發出大學一的清純氣質。”


    “我雖然不能上大學,但並不表示我不能去圖書館看書。”


    “我需要的是有經驗的歐巴桑。”禿頭老伯對她的能言善道嗤之以鼻。


    她快速扭開眼藥水瓶蓋。“我年輕、體力好,而且能吃苦、能熬夜。”


    “你很會說話!”禿頭老伯原來是個麵善心惡的老狐狸。


    “我怕你不雇用我……”手絹往臉上一抹,眼淚自然滴了下來。


    “你哭什麽!”女人的眼淚正好是禿頭老伯的致命傷。


    葉如霜趴在桌上,邊哭邊說:“我從小就不斷地碰釘子……”


    陣陣孝女白琴哭墓的哀嚎聲傳到門外,引起歐巴桑應征者的好奇,有人忍不住推開門,以為老色狼假征人之名,欺侮年輕女孩。禿頭老伯難以解釋,雙手合十地懇求她。“求求你別哭了,免得引起誤會。”


    既然勝利在望,葉如霜猛地吸了吸鼻,假裝止住淚水。


    嘿嘿,老狐狸算什麽!她可是戲劇係高材生,未來的國際巨星,算禿頭老伯有眼福,在她未登上大熒幕以前,能夠一睹她精湛的演技;他日她大放異彩後,禿頭老伯就可以驕傲地對子孫說,他曾經被她偉大的演技騙得團團轉。


    一陣洋洋得意之後,葉如霜又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


    “好人會有好報,希望你大發慈悲雇用我。”意指不雇用她會惡有惡報。


    “這……”禿頭老伯明知她滿口謊話,可是卻又無法指責她。


    “我保證會努力工作,任勞任怨,死而無憾。”


    “別說不吉利的字,我雇用你就是了。”


    “願上帝保佑老伯長命百歲。”


    一進快樂清潔公司,禿頭老伯就把一套藍色製服塞在她手上。“這是製服,立刻去廁所換上。”


    葉如霜循著禿頭超級大國伯皺得偈沙皮狗的手指,來到女廁,換好製服。


    在鏡子前一照,老天,再加上黑框眼鏡,她仿佛變成又土又醜的大陸妹!


    回到辦公室,跟她哥哥典雅氣派的辦公室截然不同,反倒像雜物間。


    除了禿頭老伯和會計有桌椅之外,沿著牆壁,擺滿了各式各樣清潔劑的櫃子,櫃子前則是一排排列整齊的掃把和拖把,而且窗戶的下麵有根長架,架上則是掛滿了抹布。整體而言,辦公室雜而不亂。


    禿頭老伯其實是清潔公司的老板,他站在辦公桌後,要葉如霜站在他旁邊。辦公桌上放了一台收錄機,沙皮狗的手指一按,隨豐國民健身操的音樂,大家開始做晚操,動作淩亂,七手八腳,讓她有種來到杜鵑窩的感覺。


    晚操結束,禿頭老伯中氣十足地問:“你快樂嗎?”


    “我很快樂。”所有的員工異口同聲,精神飽滿地回答。


    禿頭老伯對雄壯的氣勢感到相當滿意。“快樂清潔公司——”


    “萬歲!萬萬歲!”所有員工高舉雙手,簡直像慶祝國慶日的士兵。


    禿頭老伯高興地說:“現在讓我們熱烈歡迎新夥伴,葉如霜,給她愛的鼓勵。”


    所有的員工一邊拍手、一邊高呼。“歡迎!歡迎!我們歡迎你!”


    “謝謝大家。”一股溫暖的熱流在葉如霜的胸口回蕩。


    “如霜無父無母,希望大家能多多關照她。”


    “我們會待她如自己女兒一樣疼愛。”


    葉如霜差點放聲大笑,這些歐巴桑和歐吉桑單純得可愛。


    接下來,十二名員工分出兩組,分乘兩輛廂型車來到雷霆生物科技公司。


    雷霆生物科技公司擁有一棟十層樓高的大廈,她事前到地政機關收買一名公務員,拿到雷霆的建築藍圖,哥哥對她“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的作法,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說他要選賢與能,等她大學畢業後,聘請她到公司當總經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的人生目標是成為國際巨星。


    藍圖上顯示,一樓是大廳,除了有警衛站還有咖啡廳,二樓有藥品展示間和好幾間會客室,三樓是業務和行銷部門,四樓是會計和電腦部門,五樓是人事、管理和總務部門,六樓是員工餐廳,七樓到九樓是生物實驗室,十樓是總經理和秘書室,還有一個很大的會議廳。


    今晚的清潔工作是由一樓到三樓,葉如霜分配到吸地毯的工作:跟她一起吸地毯的是大嘴李嬸,她先看李嬸怎麽做,然後再依樣畫葫蘆。


    “如霜,你今年幾歲?”李嬸的聲音蓋過吸塵器的馬達聲。


    “二十二歲。”葉如霜也隻好大聲回應。


    “你為什麽不升學?”李嬸看她長得一臉聰明樣。


    葉如霜聳了聳肩,臉上難掩悲傷。“我沒錢繳學費。”


    “年輕人多半是去麥當勞或便利商店打工,你為什麽來這?”


    “我比較喜歡做清潔的工作,等我存夠錢,我一定會去讀大學。”


    李嬸看起來比禿頭老伯笨,蠻好對付的,用肚臍眼跟她哈拉就足夠了,她的大腦同時想著該從何處著手?


    隻要她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亮著紅燈的監視攝影機,由此看來,在雷霆生物科技公司上班的員工一定很不快樂,因為他們的總經理心眼極小,無時無刻不在監督他們,不像她哥哥,隻有在電梯間裝上這些機器……


    不過,哥哥無為而治的管理方式,或許就是公司賠錢的主要因素。


    下班之後,她得盡快打電話給她那個心地善良的哥哥,要他在全公司都裝上監視攝影機,連廁所也不能放過;根據一份人性本惡的市場調查,員工最愛趁上廁所時渾水摸魚。


    李嬸打斷她的思緒,目露同情地問:“難道你連一個可以幫助你的親人也沒有?”


    “他們穩中有降有穩中有降的經濟壓力,而且我喜歡自食其力。”


    “你真是個樂觀上進的好女孩。”李嬸言過其實地讚美。


    “李嬸,我去一下洗手間。”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觀察地形。


    為了避開監視攝影機,她順著樓梯間走,快速地跑到七樓安全門外,但安全門鎖住了,八樓和九樓也是一樣,她再往上走去,終於讓她找到沒上鎖的安全門。


    照常理推斷,總經理室應該會有紅色小藥丸的機密文件。


    葉如霜走在鋪著深藍色地毯的長廊上,突然會議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非常高、非常帥的男子倏地走了出來。不可否認,他是那種大多數女人隻看一眼,就會魂飛魄散的男人;他渾身充滿書卷味,但卻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因為他的皮膚太白、身體太單薄,對她來說,他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喜歡皮膚被太陽曬成古銅色,胸膛厚得有如運動選手,笑起來一口白牙,但卻不常笑,表情始終維持冷酷,嘴唇抿得像刀鋒,有點邪氣的壞男人;這種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隻可惜她到現在還沒遇到她的王子。


    他皺著眉打量她。從他的目光中,她清楚地看見溫柔……


    有沒有搞錯?她現在的模樣隻比醜小鴨好一點(因為她沒有扁嘴),再加上不合身的藍製服,使她看起來更醜不啦嘰,他會不會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她挑釁地問:“你幹嘛用這種惡心的眼光看著我?”


    “什麽叫惡心的眼光?”男子一副大受打擊似的表情,眉毛皺得更緊。


    “好像我頭上長了一對羊角。”如果她真的有長羊角,她會一頭撞死他。


    男子百思不解地問:“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戴這麽醜的眼鏡?”


    “你是誰?”葉如霜迅速轉移話題,變成戶口調查員。


    “我是生化工程師,雷騰遠。”


    “你跟雷霆有親屬關係?”


    雷騰遠敬佩地說:“你很聰明,雷霆是我爺爺。”


    每個女人都希望男人稱讚她的容貌,而不是大腦,可見這個叫雷騰遠的家夥是個笨蛋,一點都不了解女人心!


    葉如霜想了一下,也許她可以利用笨蛋,輕而易舉地拿到紅色小藥丸的秘密配方。“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幹什麽?”


    “加班,不過該被質疑的人是你,你到十樓來想幹什麽?”


    “我第一天上班,好奇,隨便參觀一下貴公司。”


    雷騰遠沒有起疑心,但是卻對她的打扮好奇不已。“你近視度數很深嗎?”


    “還好,兩百度。”她據實以告。


    “那你可以不用戴眼鏡。”他突然伸手摘下她的眼鏡。


    “你想幹什麽?”葉如霜佯裝驚訝地瞪大眼,對他的企圖了然於心。


    她相信以他的長相和身世,他就像珠寶鑒定專家,任何一個女人站在他麵前,不管穿著有多土,或是教養有多差,他都能一眼識破璞玉和石頭的差別;他摘除她的眼鏡,目的是為了揭穿她的偽裝,並且對她展開追求。


    他露出欣賞的眼神。“你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實在不該隱藏。”


    她板著臉,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把我的眼鏡還給我!”


    雷騰遠故意把眼鏡掉在地上摔破。“啊!不好意思,我笨手笨腳。”


    “你是故意的?”葉如霜才是故意地噘著誘人的紅唇。


    “美麗的小姐,你叫什麽名字?”雷騰遠心花怒放。


    葉如霜明知故問。“你想追我是不是?”


    “答……”雷騰遠突然嚇白了臉。


    “你在幹什麽?”一道嚴峻的聲音,從葉如霜背後傳出來。


    雷騰遠吐了吐舌,像隻被捉到偷吃金絲雀的賊貓。“我馬上去洗手間。”


    會讓雷騰遠這麽害怕的人,葉如霜直覺背後的男人一定不簡單。雷騰遠雖然職位隻是工程師,但他是公司創辦人雷霆的孫子,由此可見,來者可能也是姓雷,而且職位遠在他之上。


    葉如霜抓住雷騰遠的袖子,大聲地問:“你幹嘛那麽怕他?”


    果然不出所料,雷騰遠拉著她邊走邊說:“他是總經理。”


    但一陣不寒而栗,如雷貫耳的冷喝聲響起。“清潔的,你給我站住。”


    葉如霜轉過身子。“雷總,有何指教?”


    她雖然沒見過雷尚麟本人和相片,但對他早已耳熟能詳。


    哥哥曾告訴她不下百遍,雷尚麟不僅是生化奇才,還是個極具魅力的女人殺手;因為他從不給女人好臉色看,有好幾個倒追他的美女甚至因而得了憂鬱症。


    但他比哥哥的描述更讓她吃驚,他簡直就像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完美化身。


    冷酷的眼神,邪氣的嘴角,直挺的鼻梁,還有倒三角形的魔鬼身材;若不是因為他是敵人,她肯定自己會立刻投稿他的懷抱,感受一下在他寬闊的胸膛裏會是什麽滋味。


    不過,此刻她隻能以毫無畏懼的眼神迎戰他輕蔑的打量。


    雷尚麟咄咄質問。“你跑到十樓來做什麽?”


    “她是……”雷騰遠的話被無情地打斷。


    “你還不快去洗手間!”雷尚麟表情變得更冷峻。


    雷騰遠鼓起勇氣地警告道:“我先說,你不能對她動歪腦筋。”


    “一個清潔女工,給我端洗腳水,我都不要。”雷尚麟對他的擔憂嗤之以鼻。


    這個從鼻孔裏吐出來的冷聲,令葉如霜大感憤怒,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烈火。


    雷尚麟有什麽資格藐視她?論起出身,他也不想自己是怎麽來的?哥哥曾經告訴她,雷尚麟的媽媽是個狐狸精,在雷霆五十歲的時候,他媽媽以二十二歲的年齡趕走元配,婚後五個月生下他,天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雷霆的親骨肉?


    哥哥還告訴她,雷尚麟同父異母的兄長們也這麽懷疑,甚至提議要做親子鑒定;隻不過,他媽媽仗著雷霆的寵愛阻止了他們,並且馬上送雷尚麟到叛國讀書,直到他取得化學碩士學位後,一回國就成了雷霆的總經理。


    這個護子心切的狐狸精,所作所為更加證明了她的企圖和野心。


    至於雷尚麟空間是不是雷霆的親骨肉,答案是——隻有手指頭才不知道的答案。


    但她可不是那種被婆婆欺侮,不敢還擊的小媳婦。“想要我端洗腳水給你,除非赤道下大雪、北極變沙漠、人類死光光……”


    雷騰遠急忙捂住她的嘴。“惹火我叔叔的人都沒好下場。”


    “你再不滾進廁所裏,我連你一起修理。”他厲聲威脅。


    “如霜,小心禍從口出!”雷騰遠臨走前,拋下一個擔憂的眼神。


    雷尚麟以命令的口氣說:“你還不快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好奇,隨便參觀一下貴公司。”


    他不客氣地說:“你看起來不像快樂清潔公司會雇用的人。”


    “你不信可以去問我老板。”她有恃無恐,故意甜笑,想氣死他。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雷尚麟視若無睹地逼問。


    葉如霜反問:“你以為呢?”


    “這個月,我已經捉到兩個小偷。”


    “我不會是第三個小偷。”葉如霜鎮定地聳肩。


    原來有人為了紅色小藥丸,在她之前想捷足先登,不過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但這樣也好,讓她有了警惕。他們現在防範措施一定是做得滴水不漏,直接偷是不可能的任務,看來要從雷騰遠的身上著碑,他想要追她,甚至為了她而頂撞雷尚麟,這表示隻要她開口,他連自己的心髒都可以挖出來,雙手奉上給她。


    “最好如此。”他無法從她的表情中找到蛛絲馬跡。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我可以走了嗎?”


    “你別想從雷騰遠身上得到好處。”


    從這裏就可以知道,雷尚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被他看穿的葉如霜,刻意隱藏住嚇一跳的感受,佯裝一臉無辜。“你應該叫他別在我身上下工夫才對!”她的聲音相當冷淡。


    “他有錢、有地位,難道不是你麻雀變鳳凰的跳板?”雷尚麟懷疑加深。


    “真可惜,我是個永遠隻想做麻雀的小麻雀。”


    “你越是這麽說,越表示你有更大的目的。”


    “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憑什麽斷定我說的是假話?”


    “不論是真是假,我想,不出兩個月就能知道你是何居心?”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葉如霜一個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他追了過來。“你剛才是搭電梯上來的嗎?”


    這麽問,顯然是因為他知道,控製室的保全人員會透過監視攝影器的畫麵,在她進入電梯的第一時間將電梯停住,然後派人來詢問她的企圖,所以葉如霜不能說謊,隻能誠實以對。“走樓梯。”


    “你很聰明,懂得刻意避開監視攝影器。”


    她平靜地說:“不是,走樓梯是為了鍛煉體力。”


    雷尚麟仿佛捉到狐狸尾巴般地問:“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搭電梯?”


    “節省體力,因為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葉如霜有醫活死馬的本領。


    清晨五點,一回到租屋處,葉如霜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我見到雷尚麟。”


    “你覺得他怎麽樣?”從電話彼端傳來打嗬欠的聲音,睡意似乎還未消退。


    她昧著良心說:“不怎麽樣。”其實她的臉已經紅得像蘋果。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女人殺手!”充滿不相信的語氣。


    “我是女孩,所以他對我毫無殺傷力。”


    天知地知,神知鬼知,葉如霜也知道她的細胞至少死了數萬個。


    唯有她哥哥白如靂,不知道也不了解女孩子家的心態;打電話來一開口就提男人的名字,就表示她的腦海裏對這男人的影子揮之不去。


    其實也不能怪白如靂木頭,他都已經三十歲了,卻連半次戀愛的經驗也沒有。


    當然,葉如霜是美人,白如靂絕對算得上是帥哥;也不是沒有女孩倒追過他,隻是他的心思全放在公司和三個妹妹身上。他二十歲時爸媽意外去世,他立刻自動辦休學,一肩擔下公司經營和撫養三個妹妹的雙重責任,也因此使得他無心戀愛。


    這三個妹妹各有特色。大妹如霜,大一念到一半,休學重考文化戲劇係,一心想當大明星;二妹如雲是個天才,才二十一歲就念台大化工研究所;三妹如雪是最讓他頭痛的,不會讀書,隻會花錢,是個標準的敗家女。


    他信以為真地說:“那就好,我還怕你拜在他的西裝褲之下。”


    “從小到大,我隻有拜倒在哥哥的每一條褲子下。”她撒嬌道。


    白如靂想到什麽似地問:“對了,他有沒有起疑心?”


    “完全沒有。”葉如霜不想讓哥哥為她提心吊膽。


    “妹子,你越這麽說,我越擔心。”


    “為什麽?”


    “雷尚麟不是笨蛋,換成是我,也會懷疑年輕貌美的女孩為何要做清潔婦?”


    葉如霜當然知道雷尚麟懷疑她,可是卻不是哥哥說的這樣;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比公司倒閉更讓她在意的,就是他的輕視,但她以自若的聲音掩飾住悲戚。“也許在他眼中,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除非他眼睛瞎了,才會看不見我妹子有多美!”


    “哥,你又不是賣瓜的王小二。”


    如果雷尚麟能有哥哥的眼光,那該有多好……


    “你有沒有累壞了?”白如靂體貼的問候,溫暖了她的心。


    葉如霜以清脆的笑聲,抹去心中淡淡的傷感。“我沒那麽弱不禁風。”


    白如靂迫不及待地問:“有沒有收獲?”


    “有,我會用吸塵器了。”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傻妹妹,我是問你紅色小藥丸的事?”他幹笑了兩聲。


    葉如霜自信滿滿地說:“目前沒探查到什麽,不過我有管道取得。”


    “什麽管道?”白如靂頓時覺得像吃了興奮劑般,精神百倍。


    葉如霜懶懶地問:“你知不知道雷騰遠這號人物?”


    “當然知道,他是個花心大蘿卜。”


    “他對我有意思。”


    “我懂了,你要從他身上下手。”


    “沒錯。”葉如霜的聲音出奇的平淡無味。


    “這倒是個不錯的管道。”白如靂興奮地彈了彈手指。


    “好了,我該睡覺了。”不等哥哥說再見,葉如霜就掛斷電話。


    躺在席夢思床墊上(雖然房裏的家具和電器都是特地去二手貨店買來了,但她從小習慣睡十萬塊以上的床墊,不然會睡不著),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天花板,一直無法將那張冷酷的薄嘴唇趕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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