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後隻用了半年。


    仁皇閣總閣,已經徹底幹淨了。


    兩顆耀眼的新星照耀在仁皇閣總閣的天空,在有心人地宣傳下,其中一人的聲勢直逼炎帝令的公開持有者林祈。


    薛開龍,這個讓十凶殿恨到牙齦出血的男人,即將晉升為仁皇閣七階官職,領走仁皇閣某殿副殿主之職!


    虛假的人域之星:某不知名的魔宗宗主。


    真正的人域之星:將門世家子弟,人域最強捉奸公子,十凶殿奸細毀滅者,能通過蛛絲馬跡就能尋找到案件真相的新一代仁皇閣高層——薛開龍!


    吳妄對此毫不介意,甚至還有點想笑。


    晉升大典當日。


    閣樓中,吳妄自窗邊的躺椅上緩緩醒來,身周道韻微微飄散。


    【嘖,躲在別人後麵的滋味,真不錯呀。】


    “少爺,”林素輕自側旁飄來,“外麵今天可熱鬧了,說是正在搞什麽晉升儀式,您不去看看嗎?”


    吳妄歎道:“喧囂是他們的,我隻有我的真理罷了。”


    “哈?”素輕額頭冒出幾個問號。


    吳妄直白了當地解釋道:“不去,今天不能出風頭,避免以後被凶神針對,事情都安排好了。”


    林素輕眨眨眼,略有些不明所以。


    沐大仙自二樓探了個頭,小聲道:“我剛感受到了師父的道韻,我師父也來了嗎?”


    “風冶子前輩嗎?”


    吳妄笑道:“我聽劉閣主說,是要請他過來看一場大戲。”


    “宗主。”


    門外傳來大長老的呼喚聲,林素輕趕緊跑去開門,將大長老迎了進來。


    今日的大長老格外精神,一身血色長袍,血色長發隨風飄舞,蒼老的麵容上皺紋,都比平日裏少了許多。


    他進門就問:“今日您不去晉升嗎?”


    吳妄道:“不去。”


    大長老納悶道:“那牌子上不是寫了您的名字嗎?”


    林素輕笑道:“您老還特意收拾了一番?”


    “今天的事有些麻煩。”


    吳妄斟酌著語句,待大長老開啟結界,方才緩聲道:


    “咱們現在不能登場,起碼要等塵埃落定後我再現身,其他事交給兩位閣主大人處理就是。


    兩位也都是人域的老油……咳,老牌強者了,用不著我出太多風頭。


    大長老,來喝杯茶?”


    “自當遵命,”大長老眯眼笑著,負手走到吳妄座位旁,攝來一隻木椅坐下,與吳妄聊起了最近半年滅宗幾家新開法寶鋪的經營狀況。


    林素輕捧來兩盞香茗,點上了熏香,並施展了小法術送來徐徐微風。


    東方沐沐對吳妄告假去給風冶子問安,吳妄自是不能攔著,還叮囑沐大仙離那薛開龍遠點,最好看都不要多看。


    “宗主,這半年怎麽回事?”


    大長老小聲道:


    “別人不知宗主您的品性,老夫是知曉的,您自然瞧不上仁皇閣什麽六階、七階官位。


    但閣內總是有人傳,您在打壓那個薛開龍……


    老夫偶然聽到一些,就想著去與他們辯論,可又怕暴露了宗主的身份,這才隱忍到了今日。”


    吳妄笑道:“打壓他?如果薛開龍沒問題,我不隻不會打壓,還會向仁皇閣力薦。”


    “哦?這怎麽說?”


    “大長老開個雲鏡看這就是,算算時辰,那邊應該快開始了。”


    吳妄笑道: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盡量不吸引對方的仇恨。


    倒不是怕了那幕後之人,隻是覺得單純沒有必要。”


    大長老含笑點頭,抬手畫了個圓圈,嘴上說著:


    “老夫倒是不擅長用雲鏡之法。”


    然後這麵雲鏡呈現出了清晰到毛發可見、甚至能看到一些小仙子肌膚毛孔的畫麵!


    ‘不行’這兩個字,在滅宗顯然是被重新定義過的。


    吳妄看向畫麵所顯,卻見仁皇閣主殿前的空曠之地,已站了數千名修士。


    殿門上掛了一道橫幅,上書:


    【薛開龍、無妄子位階晉升大典即仁皇閣刑罰殿副殿主就職之儀】。


    吳妄的名號排位,已是被薛開龍壓在了後麵。


    這讓大長老麵露不滿。


    吳妄笑道:“大長老莫急,繼續看就是。”


    他話音剛落,大殿中走出了數位老者,為首兩人一胖一瘦,自是人皇陛下的左膀右臂,仁皇閣、四海閣的兩位閣主。


    看那劉百仞,龍行虎步、虎背熊腰,一身土黃長袍頓顯自身威嚴,胖臉不苟言笑時就顯得異常沉穩。


    再看那風冶子,鶴發童顏、寬袖長衣,那白衣之外搭配著灰色的長褂,仿佛有清雅二字環繞自身。


    兩位閣主各自做了個請的手勢,一左一右於殿門前入座。


    兩位仁皇閣副閣主向前幾步,坐在了較靠下的位置。


    一旁又有修士搬來了長案,擺放在了大殿台階下,長案之上放了一枚‘擴音’用的寶珠,搭建了一個簡單的‘講話台’。


    不隻是在此地數千身影,在仁皇閣總閣各處,執事們、仙兵們,男女老少都將靈識、仙識投到了此處。


    薛開龍此刻就站在第一排,表情還算平靜,但嘴角的笑容總歸是壓抑不住。


    在那遙遠洞府中的凶神窮奇,此刻已換了一身衣袍,坐在了一處寶座上,身旁擺了兩壇好酒。


    人域做官也不錯嘛。


    這比打打殺殺要舒服的多了,若非他不敢親自過去,當真想去人域闖蕩闖蕩,從小兵開始做起,一步步走到閣主的位置。


    那想必會更加有趣。


    【罷了,人域也存在不了太久了。】


    窮奇嘴角笑容更為濃鬱,濃鬱之中還帶著少許猙獰。


    今日之後,就是他尋找下一個獵物之時,若是能控製人域一二超凡……


    “晉升大典,正式開始!”


    一位仁皇閣執事高聲呼喊,窮奇立刻打起精神,親自掌控著薛開龍的神魂、身軀。


    那執事喊道:“請薛開龍、無妄子向前來!”


    薛開龍?窮奇舉步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無妄子並不在此地,有些遲疑地停下步伐。


    負責主持今日大典的女執事也納悶道:


    “無妄子大人何在?”


    “啊,無妄子對本閣主告假了,”劉百仞笑道,“讓開龍上來講幾句吧,今日他才是主角。”


    薛開龍抱拳行禮,也不推辭,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書案後,踩在白玉階上,看向仁皇閣眾仙。


    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一晃已是半年有餘……”


    當下,薛開龍發表了一陣慷慨激昂的演講。


    他先是自謙了幾句,又感謝了仁皇閣給他這個機會,再穿插了一些自己來仁皇閣時所遭遇的阻擾、家人的不理解……


    總之,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不少感性的芳齡老仙子聽的眼角濕潤。


    而在人群後方的薛開龍父母,目中滿是感慨。


    吳妄的閣樓中。


    大長老滿是疑惑地看著當前的畫麵,小聲道:“宗主,這個薛開龍當真有問題?”


    “你看看,”吳妄笑道,“這都被騙過去了吧?”


    搖椅後,林素輕雙手端在身前,納悶道:“少爺您不是說,這裏會有大戲上演嗎?這不也沒事嗎?”


    “我這沒喊開始,大戲怎麽上演?”


    吳妄笑了笑,在袖中拿出一枚玉符,在薛開龍說完最後一句感謝詞,拿起玉符道一聲:


    “各方注意,開始吧。”


    林素輕和大長老不由得盯緊了麵前的雲鏡。


    眾仙雲集的晉升大典上,薛開龍做完道揖剛要轉身走回人群,那長案左右仙光連閃,突然出現了四位老者。


    超凡境威壓鎮壓而來,薛開龍腳下出現了一圈仙光。


    薛開龍麵容有些許錯愕。


    在場的眾仙也是疑惑不解,都不知這是怎了,平日裏極少露麵的幾位大人竟然一起現身。


    “各位稍安勿躁,開龍也稍安勿躁。”


    劉百仞身形自殿前站起,對風冶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風冶子扶須頷首,起身跟隨。


    兩大高手走到薛開龍身後,讓遠在不知多少萬裏外的窮奇,額頭不由沁出少許冷汗。


    剛才浸入薛開龍元嬰操控薛開龍……此刻這代入感,著實太強了!


    劉百仞朗聲道:


    “今日特請來四海閣閣主做個見證,我要對大家宣布一件大事,給開龍頒個獎!”


    眾仙齊齊安靜了下來,注視著自家閣主。


    有更多仙人將目光投向此處,便是不少閉關的仁皇閣高手,同樣也停下修行,關切地注視著此地。


    劉百仞背著手,向前慢慢溜達,嗓音傳遍仁皇閣各處:


    “人心這兩個字,自古最難捉摸。


    各位也知道,仁皇閣因最初反應不及時,被混入了諸多十凶殿的奸細,這些年來本座一直十分頭疼,各位也為此頗感不安。


    這是本閣主的失職,本閣主在此檢討。


    幸虧啊,這半年來,薛開龍窮盡其能,將一名名奸細辨識了出來,而今本閣主可以對外宣布!


    我們仁皇閣總閣,已經沒有十凶殿之人了!”


    話語一頓,劉百仞高聲道:


    “將我為開龍準備的獎賞搬上來!”


    一旁有幾名壯漢扛著一隻大木箱跑來,將木箱擺在了長案前方。


    劉百仞負手笑道:


    “諸位可知,這天地間有一隻異獸,善於窺見人道心的縫隙,善於找到人心的弱點。


    開龍的這般本領,不輸那頭異獸!


    為此,本座命人打造了這個特殊的獎賞!”


    言說中,劉百仞抬手對著那木箱拍了一掌,那木箱直接化作碎屑,露出其內光芒閃耀的異獸雕像。


    這異獸,宛若猛虎多了一雙羽翼,脖頸修長、麵容猙獰,保持著仰頭長嘯的姿勢,一股凶悍氣息撲麵而來。


    薛開龍表情有些懵,雙目略有些茫然。


    眾仙也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那頭異獸,總覺得這異獸看著有些麵熟。


    “這不是十大凶神之首的窮奇嗎?”


    “閣主,咱們將薛開龍大人比作凶神……這是不是有一丟丟的不妥當?”


    “窮奇確實善於窺探人心呢。”


    劉百仞朗聲道:“不錯,這就是——金窮奇獎!”


    噗!


    吳妄的小樓中,大長老一口茶水扭頭噴向側旁,目中卻帶著幾分精光,已是隱隱猜到了事情緣由。


    就聽雲鏡中,持續傳出劉百仞的嗓音:


    “開龍,向前去,把這賞賜扛回去吧!”


    “閣主,”薛開龍麵色有些尷尬,低聲道,“屬下覺得這獎賞太過厚重,著實受不住,還請閣主收回成命。”


    “怎麽?”


    劉百仞邁步而來,站到了薛開龍麵前,溫聲道:“本閣主覺得你受得住,且受的十分妥帖,去,將獎賞搬起來。”


    薛開龍麵容有些僵硬,卻隻能朝著側旁走出兩步,雙眼注視著那金窮奇像的背部,抬手想摁上去。


    不對,其內有困鎖神魂的大陣!


    明白了,薛開龍這一瞬突然明白了!


    他早就暴露了!


    他一個天宮之神,兢兢業業、如履薄冰,花了半年的功夫,嘔心瀝血將十神殿安插在仁皇閣內的奸細拔除幹淨了。


    自己卻早已暴露了,被當成了猴戲在看!


    這仁皇閣是在殺人誅心,是在把他窮奇的臉摁在地上反複摩擦!


    他!


    噠,一隻白淨虛胖的大手突然摁住薛開龍的手腕,將薛開龍的左手壓向那金色的窮奇像!


    薛開龍豁然扭頭,雙目瞪著劉百仞,突然張口發出一聲怒吼!


    劉百仞身周金光閃耀,已是將薛開龍摁向金色雕像;薛開龍頭頂立刻竄出一團黑霧,這黑霧轉瞬間凝成窮奇的形貌,對著金色雕像狠狠噴出一口烈焰。


    劉百仞甩手將薛開龍扔到一旁,身形略微後退,任這窮奇像炸開。


    周遭仙光閃耀,數位超凡同時出手,一隻仙光囚籠將窮奇的那縷神魂困在半空。


    大殿前一片嘩然!


    吳妄住處,大長老已是站起身來,隔著雲鏡對窮奇的虛影怒目而視。


    吳妄卻是微微皺眉。


    怎麽,跟自己之前彩排的不一樣?


    此刻的劉閣主實在是太強勢了,本來是該騙薛開龍舉起雕像,直接將窮奇神魂抽離,如此就可十成把握護住薛開龍。


    此刻那薛開龍也被兩位仙人摁住,看樣子還留下了一命,也不知傷勢如何。


    當然,薛開龍慘了點,但視覺效果確實比自己安排的那場‘文戲’要好很多。


    吳妄笑道:“劉閣主搞凶神心態也是有一手的。”


    “是對凶神太過痛恨了吧。”


    大長老歎道:“仁皇閣閣主大人追隨人皇陛下,與天宮、與十凶神對抗了這麽久,自是恨不得將凶神扒皮抽筋。”


    “嗯,”吳妄點點頭,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讓劉閣主過把癮吧,薛開龍應該不至於斃命。”


    雲鏡所顯,大殿前群情激奮,眾仙對著被掛在半空的窮奇神魂破口大罵。


    那窮奇神魂似被鎖住了,此時便是崩散自身都做不到,用一雙猩紅的凶目注視著各處,不斷咆哮。


    那目中除卻憤怒,還有少許……失落。


    劉百仞已站到了長案之後,微微抬手,各處的喊聲迅速安靜了下來。


    “諸位,前仇不算,先喊三聲!謝窮奇道友出手剪除十凶殿凶人!”


    “謝窮奇道友出手剪除十凶殿凶人。”


    “謝窮奇道友出手剪除十凶殿凶人……”


    “謝窮奇道友出手剪除十凶殿凶人!”


    喊聲最初稀稀拉拉,第三聲時已是聲震九霄,眾仙沸騰。


    窮奇怒吼一聲,罵道:“劉百仞!本座一時大意,竟被你這大耳賊算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百仞仰頭大笑,目中滿是快意,笑道:


    “窮奇,沒想到你也有被本座算計的一日,十凶神中最狡詐之凶,怎麽也不行了?”


    窮奇開始不斷掙紮,一縷縷黑氣有溢出的架勢。


    劉百仞張開左手,輕輕一攥,窮奇的這一縷神魂徑直炸碎,在空中化作縷縷黑煙,被側旁照來的金光直接蒸幹。


    “劉百仞!本座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劉百仞!何等奇恥大辱!”


    窮奇的咆哮聲漸漸淡去。


    劉閣主卻隻是撇嘴一笑,淡然道:


    “說的就跟,此前本座給你殺本座的機會,你就會不殺本座一樣。”


    隨之又仰頭大笑,連呼痛快。


    一旁風冶子目中滿是羨慕。


    仁皇閣眾仙各自露出幾分微笑,不少老人目中滿是快意,念頭都通暢了許多。


    十凶神親手幫仁皇閣拔除了十凶殿的奸細,這也是一段大荒奇談了。


    有仙人搬來一張椅子,劉百仞淡定地入座,緩聲道:


    “想必各位看到這一幕已經知曉了,薛開龍是被窮奇所控,能尋到人的道心縫隙,也是憑窮奇的手段。


    窮奇想做什麽,自是再明顯不過,它不過是想借此進入咱們仁皇閣高層,獲取有關咱們人域的諸多隱秘。


    借窮奇之手除十凶殿之奸細,這般奇策也並非本座想的。


    本座在解釋此事前,先聲明幾件事。


    其一,窮奇尋到的那些奸細,確實是奸細,窮奇想要借薛開龍的身份走到仁皇閣高層,沒有在這方麵留下任何把柄。


    本座與一位小友做過詳細驗證,沒有冤假錯案。


    其二,薛開龍以及薛開龍此前身周聚起的各位同僚,也是窮奇的受害者,稍後本座會親自為他們診斷,是否有凶神留下的暗傷。”


    眾仙齊聲道:“閣主仁義。”


    “來,給大家看看這半年來的小部分留影。”


    劉百仞在袖中取出幾隻留影寶珠,用仙力托到了空中,其內浮現出了清晰的畫麵。


    最先出現的畫麵,是薛開龍·窮奇在盤問仁皇閣可疑仙人的情形,畫麵中清晰捕捉到薛開龍暗中做下的小動作,引黑氣自地下鑽入那些奸細腳底,破壞其心防……


    畫麵不斷流轉,一幕幕都是薛開龍·窮奇在仁皇閣活動的情形。


    兩顆留影寶珠播完,畫麵突然停頓。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眾仙意猶未盡,齊齊看向閣主。


    劉閣主笑道:


    “本座今天也做個不地道的事,本來答應了那家夥不對外公開此事,但著實,不願他的功勞被埋沒。


    各位可知,算窮奇的計策是誰做的?”


    風冶子笑道:“無妄子小友?”


    “不錯,正是無妄子小友。


    窮奇已不在此處,此地也沒了仁皇閣奸細,本座就給諸位看個明白,這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劉閣主手指一點,寶珠中飄出道道仙光,所展露的畫麵不再是錄製的雲鏡畫麵。


    而是留影寶珠記下的‘立體實景’。


    那是閣主的暖閣中,兩個背影正輕輕碰杯,吳妄的嗓音也傳了出來:


    “閣主還是要以保護大家安全為重,這般算計能成就是錦上添花,不能成也就算了。”


    劉閣主道:“要不咱們就嘲諷窮奇一番算了。”


    “窮奇這手窺探人心的手段,不用確實浪費了。”


    吳妄笑道:


    “大家骨子裏不要懼怕凶神嘛,要平等心對待,他隻要有所求,就會露出弱點,有相近的思考方式,就能找到他破綻。


    窮奇對十凶殿應當不會太看重,用十凶殿混入仁皇閣、卻隻是在低階位置上的眾多內應,換一個身居高位、由他親自控製的傀儡,在它看來很劃算……


    而且,有閣主這般大高手坐鎮,怕他作甚?”


    “哈哈哈,可以可以,那咱們就試試?”


    “試試。”


    兩人言說中輕輕碰杯,發出了那幾聲桀桀的輕笑。


    畫麵一轉,兩人在熱氣升騰的鐵鍋旁坐著,邊吃邊談,吳妄笑著說出了那段‘遊戲’理論。


    眾仙的表情頗為精彩,大半都看的愣了,小半額頭冒汗。


    畫麵再轉,吳妄與劉閣主商量著今日的大典,吳妄反複叮囑,要確保薛開龍的安全,盡量讓此事沒有一個受害者。


    穩妥起見,甚至吳妄還建議,請四海閣閣主前來。


    留影畫麵的最後,劉百仞與吳妄肩並肩站在一處窗口,兩人各自背著手,含笑說著什麽。


    劉百仞道:“人心有間隙,凶神逞威能,那些被十凶殿控製之人,也是因此才被趁虛而入吧。”


    “閣主不必感慨這些。”


    吳妄微微昂首,留給此地眾仙一個側臉,含笑道:


    “人心與凶神,其實不一定哪個更可怕。”


    咻!


    仙光縮回留影寶珠中,整個仁皇閣總閣落針可聞。


    劉閣主緩聲道:


    “無妄子進第七階,為刑罰殿代殿主,再立大功即刻提拔為刑罰殿正殿主,領仁皇閣特殊供奉,各位可有異議?”


    眾仙齊齊做道揖。


    “遵閣主令!”


    “恭迎無妄殿主!”


    “請無妄殿主登位!”


    眾仙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不少仙人四處找尋,卻依舊不見無妄子的身影。


    劉閣主微微皺眉,仙識注視著吳妄的小樓,那裏的結界還在,但……


    “師父!閣主!”


    霄劍道人匆匆從空中落下,在劉閣主耳旁小聲說了幾句,劉百仞嘴角微微抽搐,破口大罵:


    “還不去把人追回來!誰讓你放行的!”


    霄劍道人指著那幾隻留影球呆過的半空,著急道:“弟子也不知道您還有這個啊!”


    “你還敢頂嘴?認個錯會死嗎?”


    “不是,您要講講道理……哎!閣主打人了嗨!”


    “快去追!把他抓也要抓回來!風閣主呢?他去哪了?快,別讓他給我把無妄子拐跑了!”


    大殿前,劉百仞跺跺腳,霄劍道人的身形破空而起,匆忙追向南方。


    也不知是誰先笑了聲,眾修士齊齊大笑,仁皇閣各處充滿了愉悅的氛圍。


    ……


    與此同時,偷偷摸摸南行的飛梭中。


    吳妄額頭滿是黑線,坐在那咬牙切齒。


    他怎麽就信了這個劉百仞!


    老前輩的手下,一個比一個賊,一個比一個難對付!說好了他在幕後出謀劃策就算了,現在直接把他推出去做殿主了!


    這不是逼著他去算計凶神嗎?凶神那麽好算計嗎?窮奇剛好是被他祈星術克製了!


    呸!


    人心果然都是黑的!


    吳妄咬牙切齒,當真想破口大罵,一旁的大長老目中滿是崇拜。


    “宗主,這計謀真的是您……”


    “不是,沒有!跟我沒關係!”


    吳妄朝著林素輕的位置挪了挪屁股。


    還是老阿姨讓人安心,既沒有任何功名利祿的想法,也看不懂這計謀到底是怎麽回事,能給他一點人域僅有的溫暖。


    突聽一聲呼喊:“無妄宗主當心!”


    吳妄心神一跳,立生警兆,大長老身形擋在吳妄麵前,火候血煞氣息包裹了吳妄和林素輕,這飛梭也被大長老收起。


    卻見前方高空,一隻蒼鷹對吳妄直直撲來!


    蒼鷹額頭炸開,其內血氣凝成了窮奇的虛影,對吳妄怒聲咆哮:


    “本座做不成七階,你也不可做!廢物!被本座橫壓的廢物!”


    急了,這凶神丟了大臉,明顯急了。


    大長老冷哼一聲,立刻就要出手迎敵,區區一縷神魂自是不在話下。


    但側旁傳來少許冷笑,一道劍光閃過,那窮奇虛影被攔腰斬斷。


    循著劍光飛來的方向看去,沐大仙伴著風冶子緩步而來,出手的正是風冶子。


    這位四海閣閣主笑道:


    “這窮奇竟是惱了,要來找無妄宗主你麻煩。


    不過看樣子,他還不知無妄宗主與劉閣主的一套算計。”


    吳妄微微搖頭,略微鬆了口氣,笑道:“兩道神魂虧損,這窮奇怕是元氣大傷了。”


    風冶子笑道:“凶神如此失措,當真是難見的美景。”


    吳妄略微思量,目中閃過少許精光。


    窮奇既然直接對他出手了,那就別怪他心黑玩髒的了!


    吳妄對風冶子傳聲道:


    “四海閣不如趁此機會,利用在大荒九野的商隊,將此事散出去,就說窮奇欲與人域和解,幫助人域拔出了十凶殿奸細。


    最好是將記著他盤問仁皇閣仙人畫麵的留影寶珠,多做幾百幾千份,以此為證。


    讓天宮,好好審審這個窮奇。”


    風冶子略微思量,笑道:“妙啊無妄宗主,此事也算陽謀!咱們找個大城喝幾杯,詳談此事?”


    “走,走,”吳妄唏噓不已,“不管如何先避避風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可不想被架在火上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風冶子扶須大笑,點出一朵白雲,帶著四人朝最近的凡俗大城而去。


    ……


    大荒西南域,那處洞府中。


    那中年男人睜開雙眼,麵色慘白,將身旁的酒壇直接掃落。


    他冷哼一聲,身形化作一股黑風衝出洞府,卷向數百裏外一處百族混住的小部落。


    不過瞬息,黑風掠過此處,其內的生靈盡皆軟倒在地,各自魂魄已被吞食;隱隱似有淒聲哭喊,轉眼隻剩下一片死寂。


    “人域,仁皇閣!劉百仞!”


    窮奇目中滿是憤怒,對著東方天空怒吼:“本座定要讓你們付出代!”


    哢!


    一道銀白色閃電突然砸落!


    這閃電並非劈砍,更像是挪移而來,末端落在了窮奇背上,閃電本身才在乾坤現出軌跡。


    窮奇背部破開一口血洞,低頭噴一大口血,滿是錯愕地看向天空。


    “誰!誰在暗算本座!”


    原本昏暗的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顆星辰,星辰微微閃爍著亮光。


    北野,星空神殿。


    那身著長裙的女子靜靜站在那,身周滿是仙光,因為閉著雙目無法確定她表情;但她抬起木杖向下砸落的動作,無比果決。


    星空中,星神額頭閃耀銀光!


    西南域星辰爆閃,數道銀白雷霆再次斬落!


    窮奇仰頭怒吼,卷起無邊黑氣衝向空中,但黑氣被銀色閃電直接撕開,幾道神雷砸的他皮開肉綻,慌忙掉頭衝向自己洞府。


    一聲冷哼落在窮奇耳旁,卻沒了下文。


    簡單的警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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