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親王唐敬華一早即進宮與拓跋靖禹共進旱膳,順便要談及先為此次出巡探路的情形,隻是纏人精郝圓圓也在座。


    她仔細打量斯文懦雅的唐敬華,孩子真的不能亂生,唐彥、唐寧這對雙胞眙跟他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唐敬華雖然這陣子都在外麵,不過宮裏的消息他十分清楚,對這位圓潤美麗的皇後,他倒是比好友有更多的好感。


    “聽我那兩名兒女說皇後的武功極好。”


    “是,可是丈夫緣奇差無比!”她自我調侃,引來他的露齒一笑,當事人又是一張臭臉。


    “靖禹原本就是個慢熱之人,不容易敞開心接受一個人。”唐敬華解釋。


    她點頭如搗蒜。“我知道,但也因他這個怪個性而身陷水深火熱之中。”


    “你們有必要把我當作不存在?”


    拓跋靖禹對兩人一見如故,甚至愈聊愈起勁的融治氛圍莫名的感到不悅。


    “是,一個好妻子要知所進退,臣妾先告辭了。”


    她眨巴著黑眸,笑眯眯的先行離開。


    唐敬華看著好友。“她身上有一股天生的溫暖氣息。”


    “圓臉圓身,胖胖肉肉的,自然溫暖。”他不屑的冷哼一聲。


    “不是,是那種很單純、無心機而自然散發的迷人溫暖。唐彥跟唐寧跟我說她整天笑臉迎人、沒有架子,牌氣好,也很討人喜歡。”


    “她整天黏著我,若是換成你,你也覺得她討人喜歡?”


    對這名從小一起讀書、練功的好友,拓跋靖禹完全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


    聞言,唐敬華卻是一愣,看著麵前突然有了“溫度”的好友,就他的印象裏,一向冷靜的好友根本沒有這一麵!


    看來,郝圓圓的溫暖在不知不覺中過渡到冷峻的好友身上了。


    “你笑什麽?”拓跋靖禹對他的反應很不以為然。


    他搖頭,對兩人後續的發展更感興趣。“我聽唐彥說,她希望跟著我們出巡,是不?”


    “不可能!”拓跬靖禹斬釘截鐵的否定,火冒三丈的拿起筷子,恨恨的夾了一塊肉入口,仿佛那塊肉跟他有仇似的。


    如此幼稚行為也是頭一遭,唐敬華趕緊也夾了塊肉塞進口中咀嚼,免得笑出聲。


    在靜靜用過餐後,他才又道:“聽說她的動機是要你帶她出去見見世麵,以便了解這個國家的百姓生活,就這點哪裏不好?”


    “她真曆害,收買了唐寧跟唐彥,就連初見麵的你,也站到她那—邊去!”拓跋靖禹感到很不是滋味。“別提她了,這趟決定路線了嗎?”


    “是,各州地方官報喜不報憂,一些藏汙納垢之享就容易出現,我這次跟隨侍往東南走……”


    郝圓圓的心情極好,雖然跟群親王隻是初識,但是這個人喜不喜歡她?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但眼前這一位嘛……對她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十八歲的拓跋妍站在回廊中,回廊外是滂沱大雨,雨絲偶爾飄落到她臉上,但那雙帶著敵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視著迎麵而來的她。


    “小皇——”


    唐彥等幾個小鬼頭正嬉笑怒罵的往這兒跑過來,一看到拓跋妍,幾個人連忙煞住腳步行禮,“公主早!”


    這群孩子不是不知道皇後比較大,但郝圓圓恩準他們可以沒大沒小,所以撞見這場麵,他們反而向拓跋妍行禮。


    拓跋妍對他們露齒一笑,但眼神再看向郝圓圓時,表情和說的話一樣很傷人,“原來我的王嫂長成這副模樣,真丟臉,我還以為南國來的女人都纖細而嬌小呢!”


    聞言,幾個孩子一愣,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拓跋妍不是會說這種尖酸話的人啊!


    小鬼們喊她一聲公主,郝圓圓便明白她是誰。


    麵對挑釁,她俏盈盈的走近她。“妍公主是吧?這身體受之父母,我從出生就這麽圓滾滾了,再說,北方女子長得魁梧又強壯,我是為了要跟你們不要差太多,才努力的“腫脹”成這副體態,這份用心你可要感動萬分啊!”


    感動?這話可是說到拓跋妍的痛處了。她從小便嫉妒骨架纖細的女子,因為她生來就較高大,要當蒲柳之姿,隻能期待下輩子!


    她生氣的反諷,“魁梧又強壯也總比你這一身圓滾滾、肥嫩嫩的要強!”


    “是嗎?吃肉也要挑軟嫩的吃,哪要你這種黑又硬的,連咬都咬不動。”


    “你你你!我就不信王兄會吃你這團肥肉,你根本配不上他!”


    氣呼呼的丟下這句話,拓跋妍轉身就走。這樣的王嫂看一次就夠了,她要寫信去給紫嫣,要她放心,這女人根本吸引不了她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郝圓圓待人處世的原則,但妍公主一見麵就醜話盡出,她可不會就這麽算了!


    她直接給唐彥一個眼神,示意站在轉角處的他稍微閃個身,別擋住她的視線。


    唐彥雖然不是很明白她要做什麽,但仍乖乖的往旁邊一站,沒想到,她若無其事的彎身拾起一顆鋪陳在盆栽裏的小圓石後,“咻”地一聲,直直就往拓跋妍的後腦勺丟過去——“不好了!不好了!”


    唐彥跟唐寧這對職胞胎氣喘籲籲的直奔進殿內大廳,看著王上跟爹,“皇後跟妍公主互看不順眼,大打出手,還路打到池塘邊,就快滾到爛泥巴裏了!”


    “什麽?”拓跋靖禹臉色一變,立即起身飛g奔出去。


    唐敬華一挑濃眉,倒是氣定神閑的邁步。他可以確定郝圓圓出現在好友的生命中絕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人生不會悶了。


    大雨不知在何時停了,兩個女人的爭吵聲少於傾盆雨聲的遮掩,傳得老遠,不少宮女、侍從都急急奔來,然後都呆愣在原地。


    “粗蠻無禮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我王兄”


    “跟我談禮?你目無尊長,羞辱兄嫂,所謂長兄如父,我這如母要好好教訓你!”


    這是拓跋靖禹急匆匆奔來所看到的景象,一高一圓的大小泥人就在池塘邊緣纏鬥,拳打腳踢,好幾次都要掉進池塘,但又都有驚無險。


    看不下去了,他鐵青著臉上前,圍觀的人大約有幾十名,不知道他們偉大的王是怎麽辦到的,隻覺得一眨眼,原本糾纏不清的兩人霍地分開,他一手各抓一個,將她們的手反扣在背後,但兩人依舊不停對打,像條蟲一樣的扭來扭去。


    “夠了!”他咬牙怒吼,兩手一拋,“咚咚”兩聲,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兩人直接掉進池塘裏。


    “呸!呸!好冰!”


    “呸,好冷好冷!”


    可不是嗎,現在是春天,天氣仍涼,何況剛下了場大雨,隻見她們叫著在池塘裏掙紮。


    接下來是一場混亂,又濕又冷的皇後跟公主被幾名侍衛從池塘裏打撈起來,然後,不準洗澡、換衣,連披件保暖的衣裳也不準,渾身發抖的站在禦書房裏麵對一臉冰冷的拓跋靖禹,任何人——包括想替兩人說話的唐敬華——全被請出去。


    “呼呼。”兩個狼狽不堪、臉色發青的(私家書屋)女人,以手臂環抱著頻頻顫抖的身體,不願意看對方,但也不願向拓跋靖禹求饒。


    “你們一個貴為國母,一個身為公主,竟然在皇宮裏大打出手!”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兩人。


    這種口氣用語,郝圓圓很熟悉,就是要被處罰的開場白,她以眼角餘光往上瞄下眼抖得不像話的拓跋妍。“算了,如果你一定要處罰一個人,就我好了,是我先動手的。”


    拓跋妍沒想到她會承認,不禁看向她,但對她的好意並不領情。“我才不要欠你人情,要罰一起罰!”


    她受不了的瞪著她。“那你去受罰好了,我願意欠你人情。”


    “你!不行,要罰就要一起罰!”


    “你有病啊?你不是討厭我嗎?難道還要我們關在一起,再打一場?就我被美好了,反正我肉多貯糧多,也有天然的保護衣,你雖然高太粗壯,但根本隻是虛有其表。”


    她這話可不是說假的,拓跋妍看來很強,竟然不會武功,隻會蠻橫的亂打一通,若不是她這個人太正直了,沒用武功對付她,她早被她打死了!


    “你知道我要關你們?”拓跋靖禹沒想到她這麽有經驗。


    “差不多啦,不是關、就是罰,你要怎麽做就快點決定,沒必要讓兩個姑娘一直在你麵前抖個不停吧?”她還不耐的催他。


    “姑娘?在我眼前的是一對粗野的丫頭吧!”他嗤之以鼻。


    郝圓圓沒好氣的瞪他。“那也是你的命,一個是你妻子,一個是你老妹,你最好快點習慣。”


    “你!”他下巴倏地抽緊,氣到語塞。


    “噗”拓跋妍聞言,忍俊不住笑出來,但這一笑又覺得好像背叛了紫嫣,馬上又繃緊臉。


    不打不相識,這個王嫂沒有她想像中的不好。


    事實上,有好幾次她都快跌進池塘,是她使力硬將她抱著又滾離池塘的。


    可是,她答應紫嫣不會對王嫂有好感,也答應紫嫣在她可以回到哥身邊之前,一定要緊盯著兩人,絕不讓哥對王嫂產生感情。


    “你會笑?在這種情形下還笑得出來的人應該跟我很合得來才是啊,可能是有什麽誤會吧?”


    郝圓圓烏溜溜的黑眸一轉,驀地想到了紫嫣跟她是好朋友事,頓時明白她對自己的敵意為何那麽深了。


    “誰、誰跟你合得來,皇兄,到底要怎樣?我快冷死了。”


    鼻涕直流的她不敢再看郝圓圓,怕自己會被她那笑眯眯的圓臉給吸引了。


    “是啊,快,你到底要怎樣?”郝圓圓的口氣中仍帶有關意。


    因為識人無數的她,在跟小姑打這架之後,她有把握兩人之間隻會成為朋友,不會成為敵人。


    “你們連反省——”


    話尚來說完,站在他身前的兩人竟然很有默契的同時朝他打了個大噴嚏。“哈啾!”


    好巧不巧的,不管是鼻涕或口水全噴向他,他簡直快氣炸了!


    “你,你們!”


    他頗覺惡心的以袖於拭去臉頰上不知名液 體,還沒說出個“髒”字,剛剮打得你死我活的兩個女人竟然抱著肚子爆笑出聲,“哈哈哈……”


    浴池裏,煙霧繚繞,郝圓圓舒舒服服的仰臥在池中,一想到拓拔靖禹被兩個大噴嚏暗算,氣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下顎肌肉隱隱抽 動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又笑出來。


    最好玩的是,她跟拓跋妍那憋不住的爆笑聲,真的好經典喔!


    “哈哈哈哈……”


    “主子,好了吧?王上在外麵等著呢!”


    小采跟小蘿好無奈,算算時間,主子洗了有個時辰吧,而王上在半個時辰前來到智秀殷,身上衣物全換了,不過,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還是一副鬼見愁的樣子,她們看了心裏直打鼓,把王上冷冰冰的神情轉述給主子聽了,她竟然還能笑,仍慢吞吞的泡澡。


    “泡得太久也不成,我有些暈了,要起來了。”


    一聽她肯出浴,兩個丫鬟連忙拿著浴巾,又是替她擦拭身上水珠,又是替她穿上肚兜及白色單衣,頭發還沒紮呢,她就蹦蹦跳跳的離開浴池,順著相通的走道進到前方的寢室。


    但許是泡得太久,她真的有些暈眩,再加上跑得太急,突然身子晃了下,接著她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


    “你幹什麽?”


    拓跋靖禹低沉冷漠的聲音陡起,她定了定神,抬頭一看,兩人靠得好近,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害她的呼吸莫名的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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