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非豔的幫助之下,企劃報告很快出爐,眼前就隻差到實地走訪,確切了解酒粕的製造過程,再回頭計算研發費用,或者是幹脆計劃與相關企業合作。


    而這一次實地走訪,自然是由執行長季成灝和發起者單薇雅一道前往。


    第一站,他們來到中部一家酒廠,參觀酒粕的製作過程,再由季成灝詢問較深入的技術交流可能性。


    就這樣,一天很快過去。


    是夜,他們投宿在民宿裏,兩人獨享整棟小木屋,吃完民宿提供的當地美食之後,季成灝帶著她往山道定。


    “學長,你要帶我去哪?”


    “去看流星雨。”民宿往上走,是規劃好的步道區。汽機車不得進入,就連燈火也不多,在寂靜的夜色裏,有著淡淡月光和淺淺的蟲鳴,遠離了都市的塵囂和閃爍霓虹。在這裏,隻有原始的景觀和自然風貌。


    “學長,這裏都沒有人耶。”和季成灝手牽手,拿著手電筒走在寧靜的步道區,單薇雅不住東張西望,感覺很奇妙,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


    “今天不是假日,人潮當然不多。”握緊她的手,他低笑。


    “你在看什麽?路在前頭,不要一直往後看,待會跌跤,我可不管你。”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感覺很奇怪,太靜了。”


    “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就是覺得——”她嗬嗬幹笑。


    “緊張?”她倒抽口氣。


    “你怎麽知道?”神人也,竟連她的心思也猜得分毫不差。


    “你在冒手汗。”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


    “……”不是神人,但還是觀察人微呀。


    “怕什麽?怕我吃了你?”他溫醇的嗓音在微涼夜風裏飄蕩,帶著笑意。融人大自然。


    單薇雅這一回乖乖的不回嘴了,當個懂事的好孩子。


    “放心吧,你沒點頭,我不可能有所動作。”他哼笑。


    “不過,要是你求我的話,我絕對可以奉陪。”


    “誰會求你!”她嗔道。


    “誰知道呢?不要把話說滿,未來事很難說。”他挑起眉,牽著她走進前方的涼亭裏。


    “別忘了,我回台灣時,是誰窩在我懷裏賴著不走的?”單薇雅很想反駁,但是沒臉開口,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她也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好像隻要太久沒看到他,就覺得沒來由的慌,想盡辦法也要見他一麵,有時候還會跟著經理偷偷溜進他辦公室。


    就那麽一眼,她所有不安的症狀便會全部解除,真是有夠玄。


    戀愛……就是這麽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捉摸吧。


    忖著,黑影突地覆上,她習慣的閉上眼,感覺他吻上她的唇,輕吻舔吮。她喜歡他的吻,從他的舉措感覺自己被珍惜,是個被捧在掌心細細嗬護的寶貝。


    但是近來,他的吻常常變調,狂猛得教她渾身打顫,像是要將她吞噬化為他的一部份那樣狂野放肆,總教她不知所措。


    “學長、學長……”她求饒地略推開他。


    “我們是來看流星雨的。”


    “哪來的流星雨?”他粗嗄低喃,從事緣看去,烏沉的天空有月有星,比起都市裏要明亮許多,就是沒瞧見劃天而過的流星。


    “是你說要帶我來看流星雨的耶。”幹麽說得事不關己?


    “那是有個女孩說流星可以許願。我才打算帶她來看流星雨,讓她多許幾個願,許到口渴。”


    “……我有說過嗎?”不是吧,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有說是你嗎?”他戲譫笑道。


    她氣悶地瞪他。


    “本來流星就可以許願啊,有什麽不對?”


    “你傻了?書都白念了?流星不過是隕石在通過大氣層時磨擦發出光亮罷了,如果對著流星許願就會美夢成真,大夥每晚等流星許願,就會成就一個世界和平村了。”


    “那是一種寄托嘛!你要知道,那些隕石原本可能是一顆星球,在百萬光年前爆炸,經過百萬光年後飄到這裏,化為刹那流星,難道不浪漫嗎?”誰說她沒讀書的?


    “哇,有念書的。”季成灝佯愕,裝得很虛偽。


    “學長,你的態度可以再誠懇一點。”單薇雅賞了他一記白眼,下意卻見一抹忽明忽暗的光從眼前閃過,她嚇得撲進他懷裏。


    “那是什麽?”鬼火?


    “笨小孩,你是沒見過螢火蟲嗎?”他好笑道,卻也趁機將她摟得更緊,瞧螢火蟲從眼前飛過,快手將它闔在掌心之中。


    “若依我看,我倒覺得螢火蟲還比較浪漫一點。”


    “螢火蟲浪漫?”她從他肩頭緩緩抬起臉.回頭看著他手中閃爍的光。


    哇咧!長得好像會發光的小強,哪裏浪漫了?


    “螢火蟲的壽命極短,減蟲之後隻喝水,壽命大約隻有十天。”


    “是喔。”她看著他張開雙掌,讓螢火蟲緩緩飛去,才突然發現,涼亭外頭有不少螢火蟲飛舞著尋找伴侶。


    “在十天裏,它們用盡生命釋放亮光,尋找另一半,傾盡一切地投入靈魂,燃燒自己……”說到最後,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就是一隻螢火蟲了。


    因為她用七天,就禁錮了他一輩子。


    他誤入了陷阱,卻意外認得愛,想要愛,想要愛人,想要愛她。


    他像是轉世的螢火蟲,一直記得那美好的七天,願意用一輩子去吸引她的注意,不斷發出光芒,告訴她,他在這裏,就在這裏。


    她看見了嗎?


    發現了嗎?


    垂眼瞅著空無一物的掌心,季成灝心神有些恍惚,直到有雙小手覆上,直到潤嫩的唇貼上他的。


    他注視著她,烏瞳燃起火花。


    “學長,每一隻螢火蟲都會找到伴。”今晚的學長好感性,感覺好特別,有點迷惘有些惆悵,不知道為什麽。讓她好想抱抱他,親親他。


    “你這麽肯定?”七天。


    他們之間有著完整的七天,完美的交集,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裏,隻能以思念喂養愛戀。


    這份記憶,隻存在他的腦子裏。


    而她,不記得。


    “生物怋性裏,為了繁殖而尋覓,如果不給它伴,又何苦要它尋覓?”她笑吻著他的唇。


    “人生下也是如此?為工作、為未來、為尋找另一半。人生旅途中,有的人是過客,有的人是港灣,有的人是車站,幸好我們比螢火蟲好,可以自由選擇想要怎麽過。”


    “你想好怎麽過了嗎?”他笑著回吻。


    她裝做很吃驚。


    “欸,我沒告訴你嗎?”


    “在你的人生旅途裏,我算什麽?”


    “學長是我的下二站,至於到底是不是終點站,那就得要看你的努力嘍。”她嘿嘿怪笑,想起她房間資料夾裏的計分板上,她已經又偷偷把前陣子減掉的分數加上去,現在已經來到了高標八分了。


    “相信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他意味深長地低語,相當曖昧。


    單薇雅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粉顏頓時通紅,“我不是說那個!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說那個!”過份,吃她豆腐於無形之中!


    季成灝擁著她,哈哈大笑,沉醇的笑聲在夜風中久久不散。


    她用七天,在他高傲的心裏織上密密麻麻的網,他也臣服了,愛得徹底,沒有怨尤。


    隻是現在,他應該可以認為自己是真正擁有她了吧,就如同那七天……


    流星?沒半顆;螢火蟲?一大把,看得她眼花撩亂,傻笑一整晚,而讓她頭痛的,是回到民宿的小木屋之後。


    小木屋裏,加上閣樓,總共有三個房間。


    每個房間都相當雅致,一走進房裏,就讓人很自然的想要撲到床上。


    “你要睡哪一間?”季成灝問。


    “……”來了,問題來了!


    她應該要怎麽回答呢?基本上,重點不在於她挑上哪一間房,而是她要不要跟他同房。方才她基於一時的感動和衝動,抱住了他,親吻了他。等到螢火蟲雨過後才猛然清醒,懷疑自己瞬間被山神蠱惑。才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行為。


    但,行為脫軌,也同時證明了她也想回應他的感情。


    若不跟他同房,感覺上像是間接拒絕他,但要跟他同房……進展太快了,她沒有心理準備。


    “嗯?”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答案。


    單薇雅想了下,努力活化腦細胞後——“你要睡哪一間房?”啊,好爛的攻防,他們是男女朋友啊,為什麽要搞得像是諜對諜?


    “我要睡閣樓。”


    “咦?”她有點意外。


    閣樓她先前看過了,小小的空間,大概隻能睡一個人,不過側麵有扇天窗,可以眺望山景夜空。


    這意味著什麽?他一個人睡?若是如此,那她幹麽在這邊絞盡腦汁思考進退之道?顯得她好愚蠢。


    “……你為什麽要睡閣樓?”她悶聲問。


    難道他一點都不想跟她睡嗎?當然,她絕對不是鼓舞,而是身為女友的麵子會有一點點掛不住就是了。


    “我想等流星。”


    “為什麽?”季成灝笑笑起身,朝螺旋梯走去。


    “我要許願。”


    “嗄?”單薇雅呆在原地,目送他上樓,難以置信他給的答案竟然這麽欠揍。


    先前是誰反駁說許願很可笑的?


    他寧可等著流星許願也下跟她一起睡,這真的是……讓人很想賭上一口氣。


    她一臉下悅,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梯,到二樓右轉,再爬上一段木階,溜上閣樓。閣樓約莫三坪大小,長方形的格局,木板上鋪了固定式的灰色短毛氈,質地相當細柔,放上枕頭被子,就可以席地而睡。


    季成灝正側躺著,在微光中熠亮的烏瞳直睇著天一窗外,似乎壓根沒發現她已經趁黑摸到他腳邊。


    他非常專注,恍若真的在等待流星到來,讓他可以許下心願。


    她蹲在他腳邊,涼聲問:“許願了嗎?”季成灝似乎早猜到她會到來,翻坐起身淺笑,“實現了。”


    “咦?”有沒有這麽靈?她以前不知道許過多少次,從沒實現過。


    “你到底是許什麽願?”他像隻敏捷的豹子,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讓你自願來到我身邊的願望。”溫熱的氣息,暖昧的字眼,教她體溫火速飆高。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著了他的道?


    什麽讓她自願來到他身邊的願望,這根本是他故意用話激她,害得她笨笨上閣樓,自投羅網的吧?


    這男人心機真的很重,城府也真的很深哪!


    “騙人,根本就沒有流星。”她小聲咕噥。


    “誰說的?”他突地瞥見窗外有抹流光劃過,立即喊,“流星!”


    “在哪?”單薇雅趕緊抬眼,可是什麽都沒見到,反倒是唇被攫奪了。


    溫溫的吻,淺淡而謙柔,滿是試探和憐惜。


    “瞧,流星又實現我的願望了。”他吮著她的唇辦低喃。


    照道理說,她現在應該要很害羞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想眼他抬杠。


    “學長,我強烈建議你去看眼科。”


    “我視力一點二,你不用擔心。”他眨眨俊魅的眼。


    “誰擔心啊?我是要你看清楚,實現你願望的人是我不是流星,我的名字不叫流星!”沒禮貌,得了便宜還賣乖。


    “流星!”他又喊。


    “沒有人笨第二次的好不好!”剛才拐吻,現在是打算要把她撲倒嗎?


    季成灝雙臂向前,像是要將她緊擁在懷,但就在單薇雅緊張得閉上眼,感覺有力的臂膀調整了她的位置,接著一道男聲在她耳邊吼,“快點許願,真的有流星!”她嚇得張開眼,真的瞥見赤黃的光芒竄過天際,趕忙雙手合十,無聲許願。


    一會,他才沉聲問:“你許了什麽願?”


    “才不告訴你。”她嘿嘿嘿,笑得很秘密,想退離他的懷抱。


    “欸,等一下。”他製止她,耳朵貼上她的胸口。


    “學長……”她頓時僵化不敢動。


    好半晌,他抬起眼,義正訶嚴地說:“我聽見了。”


    “……聽見什麽?”單薇雅害臊得無法思考他到底在說什麽。


    “你的願望就是要我抱你,對不對?”他俯近,淺啄她鮮嫩欲滴的唇。


    呆了兩秒,她忍俊不住地笑趴在他懷裏。


    “學長,原來你很幽默!”行動前,理由一大堆,還說得理直氣壯,真是夠了。


    這個男人,有點毒舌狂妄,不過她現在發現,他還有一點點搞笑因子,根本是冷麵笑匠,這麽冷的笑話也隻有他才說得出口,還不為所動。


    “……對,我向來幽默,一直都是這樣。真開心你發現了。”掛不住麵子的臉皮抽動,不著痕跡地將她壓倒,吻上她愛笑的唇辦……


    他的心緒像脫韁野馬,獨自狂野,無法控製。每每遇見她,他總是會脫軌演出,總是會讓他做出意料外的決定。


    她的存在,確實左右了他的決定和規劃。


    驀地,肩頭的疼痛驚回他的思緒,垂眼看著懷中佳人。就見她粉顏紅通通,主動環抱住他。


    “學長……手下留情……”她羞惱地低喃,不忘再咬他一口。


    他哼笑著,俯近她。


    “抱歉,我說了。絕對要讓你滿意。”一挺身,他開始猛烈進攻。


    他終於定進她的世界,終於實現了夢想……


    原本預定三天的行程,在某個可惡又心機重、城府深的狐狸大王使壞之下,硬是變成了七天行程。


    七天內,他們隻有第一天工作,其餘天數……都過著非常匪類又荒淫無度的生活。


    “幹麽一直扁著嘴?”回程路上,身心皆很滿足的季成灝這麽問。


    坐在他身旁的單薇雅橫眼瞪他。


    “卑、鄙、小、人。”他哈哈大笑。


    “多謝誇獎。”


    “我不是在誇你!”她沒好氣地啐了一口,要不是看在他開車的份上,她真想撲過去,狠狠地上演惡羊咬狼記。


    “你這樣真的很糟糕耶,逾假未歸,待會回公司你要怎麽解釋?”她老早就覺得古怪,心想為什麽日子一天天過去,都沒有人聯絡他們,仔細一查,才發現兩個人的手機不知道何時都一道關機了。


    這樣心機還不夠重、城府還不夠深嗎?根本就是假公濟私,卑、鄙!


    “放心,我早有安排。”他老神在在,根本不以為忤。


    “你這樣,人家會說你這個執行長很混。”


    “哪裏混了?我剛到台灣接手,就有人幫我搞定了新品研發,我父親可是對我讚不絕口。”


    “……你搶我的功勞?”她先是倒抽口氣,又突地像想通了什麽,眼睛張得老大。


    “你設計我?”季成灝橫她一眼。


    “我報上去的是你的名字。不過要說設計你,這點我倒是不否認,畢竟你要是不先上軌道,我也很難偷閑。”


    “你利用我偷閑?”


    “也不過偷了七天,不要說得我好像已經荒廢七年。”他哼。


    “況且,這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她開始變身為九官鳥,他回一句,她就重複一句。


    “哪天要是醜媳婦見公婆時,你有個豐功偉業罩著,在公婆麵前可以加分。”兩人的未來,他早已經打點好,一切就等她點頭。


    “公婆?”單薇雅呈現當機現象。


    醜媳婦見公婆?這八字還沒一撇吧?


    “怎麽了?”他微攏起眉。


    “你該不會要說,我想太遠了?”


    “嗯。”她用力點頭。


    結婚?這對她而言,太遙遠了吧?她才二十三歲耶……


    “你不想嫁給我?”他沉下臉。


    “……應該是說,現在還太早吧。”她小心遣詞用字,很怕一個用字不妥,造成悔恨無窮。


    她可沒忘記自己擁有萬年前女友的頭銜,幾乎每次分手,她都是在搞不清楚為什麽的狀況不分的,所以麵對他時,她更加積極的試著了解他,試著去融入他的生活。


    學長很好,她不想錯過,可是提到婚姻,這實在是讓她有點錯愕。


    “是嗎?”季成灝沉喃著,然後,沒再開口,隻是靜默地開著車。


    單薇雅對此卻莫名焦躁起來。發現當他沉著臉不說話時——會讓她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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