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這場軒然大波的,就是眼前的家夥嗎?


    傅克韞迅速掃過對方一眼,心裏大致有底,不過是衝動、無知的小鬼頭一個。


    評估過對手實力,他拉開椅子,悠閑落坐。


    對方不滿他過度輕鬆的態度。“你看起來一點影響都沒有。”連一絲絲擔心都看不到。


    “你看起來不太好,小鬼。”情緒真浮躁,三兩下就被摸透了。


    “我姓遊!”男學生糾正。


    “喔。姓遊的小鬼。”他從善如流。


    “先生”這個稱呼,是他對勢均力敵的對手的敬重,眼前這個,隻配被叫“小鬼”。


    遊廷光恨恨地瞪他。“你不打算跟宛儀離婚?”


    “有點禮貌,小鬼,請喊杜老師。”沒叫他也喊聲師丈來聽聽就很客氣了,真想將小鬼丟回國小重讀生活與倫理。


    “我從來沒當她是老師,我愛她。”


    “嗯哼。”傅克韞點點頭。“很多人這麽說,不差你一個。”


    “我不一樣,我和她一定會在一起。”


    “喔。”怕自己太無聊會睡著,他甚至分神玩起手機簡訊。“抱歉,我老婆問我什麽時候回去,她要下廚。”


    那副沒事人的樣子,完全激怒了遊廷光。“你不相信我會將照片公開?”


    妻子的清涼照公開,身為丈夫的臉也丟盡了,他不相信傅克韞還有辦法在商場上立足,麵對別人訕笑的眼神,他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嗎?


    “請啊,千萬別跟我客氣。”傅克韞將麵前的咖啡稍稍推過去。“要我離婚可能比較有難度,建議你再下一次藥,直接讓宛儀成寡婦,這樣是不是比較快?”


    “你根本一點都不關心她會怎樣!”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不在意妻子是否會身敗名裂!既然一點都不愛她,為什麽不放手讓她去追求幸福?他不懂。


    謔笑斂去,黑眸凝起一抹寒光。“我要怎麽對我的妻子,還輪不到一個十九歲的小鬼來說教!”


    “我跟她上過床了,這樣你也可以忍受嗎?”他不信哪個男人會有這麽大的度量。


    “用那種下藥的不入流手段?這樣也值得你沾沾自喜?”丟盡男人的臉。


    “那又怎樣?至少我——”


    沒等他說完,傅克韞舉起手機,直接按下播放鍵,重複稍早前的對話。“下藥、迷奸、拍裸照、妨害家庭,先想想這幾條罪可以讓你關多久吧!”


    遊廷光一駭,臉色轉白。


    “聽說你家世不錯?”才會養出這麽一個不可一世的敗家子。“你老頭要是知道生了個敗壞門風的不孝子,不曉得會是什麽反應?你想玩,可以,反正離婚的話我也是一無所有,倒不如放手陪你玩一玩!倒是——姓遊的小鬼,得罪整個杜氏企業,你確定你玩得起?”


    玩不起。


    他與他都知道。


    他才十九歲,人生才剛要開始,沒有本錢為了杜宛儀而毀掉前途。


    他終究還年輕,下藥是一股衝動,但是真要他犯下迷奸女人的罪行,他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最多隻敢拍拍照,再掩飾行為。


    那些照片,說穿了也隻能威脅傅克韞,無法有其它作用,畢竟他要的是杜宛儀的愛情,而不是怨恨,脅迫她不是本意。


    真想要她的話,照片流傳出去,最後丟臉的也是自己,所以也隻敢寄給傅克韞,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鬧大,頂多是利用一張最不具殺傷力的露肩照片來製造輿論效果。


    得不到她,以照片為報複更是缺乏意義,兩敗俱傷,他又得到了什麽?


    “那些照片,你愛留便留,我不反對你抱著它陶醉到死。但是,容我多嘴提醒你一句,某藝人的欲照風波是借鏡,隻要再讓我看到一張出現在我麵前,無論是不是你蓄意所為,我會讓你的家人連你一根骨頭都找不到,你最好相信!”狠戾威脅完,傅克韞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遺留在原地的遊廷光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從頭至尾處於挨打局麵,認清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他——輸得徹底。


    “吳嫂,先生回來了嗎?”下樓來,看見在廚房準備宵夜的管家,杜宛儀上前問了句。


    “回來有一會兒了。好像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餐,要我煮碗粥端去書房。”


    杜宛儀點頭,接過調羹。“我來,妳去休息吧。”


    丈夫的宵夜,她想自己來煮。


    現在,她能為他做的似乎也隻剩這些了。


    她記得他最愛吃的粥類是魚片粥,還是婆婆教給她的,從未下過廚房的千金嬌嬌女,學會的第一道菜肴就是魚片粥,第一道甜點是焦糖布丁,都是為了他。


    那時,他們剛新婚。回想起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竟是那無知幸福的三年婚姻。


    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能心無芥蒂,自在地相處了。


    煮好粥,她端上樓,他還埋首在滿桌的數據報表中。


    “克韞,粥煮好了,你趁熱吃。”


    他頭也沒抬,連哼一聲都沒有。


    她無聲輕歎,放下粥,安靜離去。


    她有自知之明,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回到房中,她一直等到十二點整,才上床就寢。


    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曾與她同房過,空冷的大床,隻有她一人孤單獨眠。


    她知道他在藉由這種方式指控她,怪她爭強好勝、怪她輕忽大意、怪她……對婚姻不忠,讓另一個人碰觸原本應該是他獨占的一切……


    但他掩飾得很好,人前依然與她一同扮演互信互諒的恩愛夫妻,人後如非必要,則是連話都不會對她多說一句。


    是她有愧在先,她甚至沒有勇氣去問,他打算為此責怪她到何時?


    他們之間,發展成同居之下的分居狀態。


    很詭異的說法,但這就是事實。


    兩人關係降至冰點,就連發現他娶她的真相時,都不曾如此,她知道自己正麵臨婚姻中最大的危機,卻不知道該怎麽化解。


    貌合神離,是他們目前最貼切的形容,許多時候,她常常質疑,這樣的婚姻究竟還有什麽持續下去的必要?無法給予對方幸福,隻是綁在一起相互折磨,何必?


    可是每當她想開口,看著他,總是說不出離婚的話。


    她知道,她開了口,他一定會允。


    就因為這樣,她更開不了口。


    就算沒有一絲歡愉,像座沈悶的牢籠,可是……他會回來,隻要婚姻關係還在,這裏就還是他們的家,還能夠看著他,她還是傅太太……


    這些,她放不開。


    教完那個學期,她婉辭了學校,沒再繼續大學的講師工作,她告訴過傅克韞,不過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對於她的事情,他根本不過問、不插手,淡漠得很徹底。


    她從最初的努力求和,到最後已然力不從心。


    她也累了,太濃的挫折感,讓她覺得——是不是無論她再做任何努力,他都不可能諒解?就像他說過的,一旦她對不起他,他死都不原諒!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怎麽做,最後,隻能任由無力感吞噬,消極地看著彼此之間愈來愈沉默,愈來愈疏離——


    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


    他沒踏入過他們的臥房,睡在客房整整一年,居然沒人發現,她實在不知該說是他們演技精湛,扮恩愛夫妻太上手,還是這屋子裏的人都是睜眼瞎子?


    這一天晚上用餐時,父親告訴她,克韞與客戶應酬,會晚些回來。


    “這麽多年來,克韞為公司真的付出不少。”杜明淵突然有感而發。


    “嗯。”


    “如果我將公司留給他,妳沒有意見吧?”杜明淵詢問女兒。她不是從商的料,克韞有才幹,這些年的表現也確實足以服眾,那是他應得的。


    “沒有。爸決定就好。”


    “也是。留給他還是留給妳,沒什麽差別。”


    爸到現在,還認為他們能做一輩子的夫妻,恩愛到白頭嗎?


    娶她,一開始就是為了這些,得到了他想要的,她又還有什麽條件足以留住他?他更能無顧忌地離開她了吧!


    “妳到現在還看不清楚嗎?”杜明淵凝視女兒,突然冒出這一句。


    “什麽?”


    “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他始終忠於婚姻,連應酬都不曾涉足風月場所,不管妳在不在他身邊、不管你們的婚姻狀況如何,都不曾對不起妳,他是這樣在看待你們的婚姻,所以一年前爆發那件風波,他才會氣成這樣,心境上怎麽也調適不過來。”活了大把歲數,不會看不出來,傅克韞不是在做給誰看,而是真的打心底約束自己,有些事情,就算他真做了,旁人也無法說什麽,但他沒有。


    “一個男人能夠對婚姻忠實了十二年不改初衷,妳還要去計較愛不愛?愛多少嗎?”有愛情的夫妻,不見得能做到這樣的自律啊!“小儀,給克韞多一點的信任,肯定自己對他的意義。”


    一直到夜深人靜後的此刻,她都在想父親語重心長的那番話。


    客廳鍾聲傳來十一點整的敲擊聲響,她打開半掩的房門,整個走道安安靜靜,對麵客房的燈未亮,他還沒回來。


    正想下樓等待,淩亂的步調由樓梯間傳來,她上前察看,見傅克韞倚靠在樓梯間,閉著眼調整呼吸。


    “怎麽了?”靠近他,一陣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你喝醉了?”


    他又連續作了幾個深呼吸,平息胃部翻騰的不適,感覺腦袋比較沒那麽暈眩,這才張開眼。“喝了一點。”


    看這樣子,應該不隻一點吧?


    他移靠過去,她趕緊伸手扶住,沒防備他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過來,差點踉蹌地一起栽倒。


    “小心,走好。”她一步步謹慎扶著他,發現他的步伐是往他們的臥房裏去。


    倒臥在一年未曾躺過的床上,他閉眼,皺著眉頭。


    他看起來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她心裏也舍不得。“等等,我去拿瓶解酒液給你——”


    話未說完,他探手將她拉來,跌落他臂彎。“啊——”


    “老婆。”他模糊地低喊一聲,圈抱住細腰。


    再平凡不過的一句呼喚,聽得她鼻頭發酸,莫名地想哭。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我從沒這麽說過。”真不要她,就不會如此介意,怎麽也無法釋懷。


    他一個翻身,壓上柔軟軀體,細細啄吻柔唇,重溫久違的甜膩滋味,滑動的指掌遊移在每一寸他曾經相當熟悉的肌膚曲線上。


    她驚訝得結巴。“你、你醉了……”


    “還沒醉到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麽。”


    他明明就很介意,一副這輩子都不想碰她的樣子,怎麽會……


    激烈纏吻的唇舌挑動沈蟄已久的火苗,她無力再思考,迎向他熱烈的索求,探入唇腔的舌尖,帶著淡淡的酒精味,纏惹得她也醺然欲醉。


    他無顧忌地探撫,肢體糾纏,強烈而立即的興奮反應,彷佛初與她新婚時,探索對方身體的熱烈與激情。


    或許他真的醉了,才能跨越心障,忘掉種種的不愉快,坦然擁抱她。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親密了。


    她伸展肢體,迎合他的需索,放任自己沈醉在他挑起的迷炫情潮中,感受他的入侵、應承他狂肆的縱情,不去想明天他們之間又將走向何種境地。


    她想,她永遠也弄不懂她的枕邊人。


    那天清晨醒來,看見枕臥在自己懷裏的她,四目相對時,他眼中明明就閃過一絲訝異,雖然很快掩飾過去,但她確實看見了。


    所以……真的是醉了,才會失去自製嗎?


    以為一切又將回到原點,但她從沒弄懂過丈夫的心思,這回也不例外。


    從那一天起,他不再睡客房,有一陣子幾乎每夜與她糾纏,每次都激烈得讓她承受不住,她完全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麽,要說釋懷,她反倒覺得,他是改用另一種方式在宣泄他的鬱怒。


    再然後,他又像是恢複正常,不在床上折磨得她死去活來了,偶爾求歡過程還溫柔得像多情戀人。


    說已事過境遷,又不盡然,下了床之後,他態度冷淡依舊,不願與她多說一句話。


    似親密又疏遠的夫妻關係,又持續了一年。


    真正改變這樣的夫妻關係的轉折點是什麽?她想,應該是這場攝影展。


    這場名為“十年有成”的攝影展,從場地規劃,到文宣、企劃,一切細節都是由她經手,與攝影師及其經紀人溝通商討。


    展出相當成功,攝影師的十年有成,不在於今日得來的聲名,成就的是與那名婉約佳人共譜的甜蜜愛戀。


    她在展場上,看著一幅又一幅的攝影作品,心,不由自主地悸動。


    一襲裙襬飄揚的背影、一記回眸的眼神、一舉手、一投足的婉媚風情,再不經意的一個畫麵捕捉,都是生命中的經典,譜成十年來不曾斷絕的愛戀之歌。


    海鳥與魚,身處不同的世界,卻那麽努力想在一起,無論人在何處,心的牽絆不曾斷過,這就是愛情。


    他們的十年,換來了堅持相守。


    她呢?她的十年光陰又在做什麽?


    一生一次的真愛,她遇上了,明明身處對方的世界中,心卻如此遙遠,不肯靠近,任由猜忌、遲疑、驕傲等因素,虛擲歲月,這難道就是她要的嗎?


    爸爸說,多給他一點信任,肯定自己的地位。


    是否無形中,她也在拉開彼此的距離,防備、不信任,她也是縱容婚姻出問題的凶手之一。


    這麽多年了,她依然是傅太太,他不曾離開過她一步,這樣還不夠嗎?他若要走,多得是機會,不會至今仍守著她,明明、明明她讓他那麽不快樂……


    腳下的碰撞將思緒拉回現實,她低下頭,約莫三歲左右的小男生仆跌在腳邊,她伸手要去扶,快步而至的女子已先一步伸手抱起。


    “皓皓乖,不痛不痛。”


    男孩扁扁嘴,撒嬌依戀地將臉埋向女子肩頸,含糊喊道:“馬麻——”


    女子輕輕拍撫,抱住兒子起身正欲致歉,對上彼此的目光,訝喊:“啊,是妳。”


    “妳——”她目光來回在男孩與夏書郡之間打量。“妳結婚了?”


    “是啊。”夏書郡大方回應,沒去假裝陌生人。


    對彼此而言,其實真的是陌生人,沒說過一句話,連正式見麵都不曾,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對自己的存在並不陌生。


    “什麽時候的事?”連兒子都有了,她不能說不驚訝。


    “好些年了。”看她的表情,夏書郡立刻領悟。“都這麽久了,妳不會以為我還有可能與一個拋棄我的男人藕斷絲連吧?”


    “……”她是這麽想過。


    夏書郡搖頭,笑了笑。“看來,妳不太了解自己的丈夫。”傅克韞不是那種結了婚還會在外頭偷香的男人,再愛,他都會等離了婚再來。


    這是他對感情的堅持。


    但她不打算多嘴,這是他們夫妻間的問題,有需要的話,傅克韞會自己解釋,沒有她一個外人置喙的餘地。


    她笑了笑,禮貌地道別。


    “夏小姐——”杜宛儀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喊住她。“四年多前,約莫是七月左右,妳為什麽會從他的住處出來?”


    她想,應該不是她原先以為的那樣,她需要更明確的答案,來證實心中的迷惑。


    或許,一開始腳步就偏了,是她自己將她的婚姻,引導到今天的局麵。


    “七月嗎?”夏書郡偏頭思索了一會兒。“啊,是妳回台灣那天吧?有個國中老師很照顧我和克韞,當時給了我們很多幫助,她要結婚了,隻能聯絡到我,托我將喜帖拿給他,後來大樓的清潔人員大意,潑了我們一身汙水,他帶我上樓去清理一下,本來是要送我回去,但是講完電話,知道妳回來,他急著趕回家見妳,所以就各自解散。”說明完畢。


    “是……這樣嗎?”一直藏在心中的陰影,原來始終不曾存在過,她就像杯弓蛇影的傻子一樣,為一條從來不曾存在的蛇而大病一場,她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己的愚昧。


    夏書郡注視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想了想,最後還是多嘴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對妳說這些,但我想,我應該是妳心裏的一個結吧!其實妳不用覺得愧對我,就算沒有妳,我和他也不見得能走到最後。我和他都各有自己的家庭問題,真的在一起不一定能幸福,貧賤夫妻百事哀,他考慮的現實點不是沒有道理,做了這樣的選擇,我想一定是他認為最能讓每個人都好的局麵。”


    或許他不是一個浪漫的好情人,他背叛了愛情,選擇一條更好走的路,但卻無法讓人真正地怨恨他、指責他。


    他離開的考慮中,或許也包含她的幸福。


    所以,她走出了她的幸福之路,而他的——她想,那得靠他自己的智慧了。


    她離開後的許久,杜宛儀都沒有任何動作。


    一直到今天才看清,原來,她從沒相信過他可以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但是連夏書郡都認為,他娶她是做了對每個人都好的局麵,他從來沒想過要辜負她。


    她卻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他。


    捫心自問,她還愛不愛他?


    愛,當然愛!


    既然愛,那麽,為什麽要任彼此漸行漸遠?他們不是沒有快樂過,新婚那三年,他們都很幸福的,不是嗎?


    那麽為什麽,回不去最初純然的心情,沒有猜忌,沒有防備,隻要單單純純去愛就好?


    想通了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症結,她豁然開朗,露出久違的笑容。


    她三十五歲了,不是生嫩無知的年輕小女孩,她的丈夫冷落她,她就要乖乖當怨婦嗎?山不來就她,她可以去就山,二十歲的少女,與三十歲的熟女,最大的差異點在於,她更放得開,更有勇氣,更懂得技巧手腕。


    至少,她得自己先向他跨出那一步,釋出她的誠意。


    至少,她可以主動去問他一句:“我的愛情,你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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