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徐娘娘講到這裏的時候,一下子就想起來胡日圖之前和我聊起的往事。我感覺,徐娘娘當時組織的隊伍,應該就是五年前通過胡日圖進入旦猛的那一支。


    我猜到了,卻沒有說出來,繼續聽徐娘娘講。


    果然,徐娘娘說,他組織了那支隊伍之後,隊伍裏其中一個人就聯係了胡日圖。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趙三元組織隊伍到旦猛來,究竟要找什麽東西。”我慢條斯理的對徐娘娘說:“趙三元把任務交給你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徐娘娘的眼睛,始終死死的盯著那塊壓縮餅幹,他肯定是餓極了:“三爺當時跟我說過,來旦猛是要找一隻......一隻耳朵。”


    “耳朵?”我皺起眉頭,一說起耳朵,似乎就刺激到了我的某根神經。


    趙三元要找的耳朵,是裝在一隻萬壽盒中的,但是這隻萬壽盒在什麽地方,趙三元沒有說,他可能也不知道。趙三元隻吩咐徐娘娘,隊伍如果真的能找到萬壽盒,那麽,絕對不能打開,直接把盒子帶回來。


    我很清楚,萬壽盒是帶著很精巧的機括的,如果不懂打開盒子的方式,霸王硬上弓的話,就會毀掉盒子以及裏麵所裝的東西。


    當時,徐娘娘已經把一切都聯絡好了,但是進入旦猛之前,他留了個心眼。古行裏分文武兩條路,像我這樣老老實實做個二道販子,屬於文路,如果自己下坑找貨,再拿出去賣,就屬於武路。武路比文路危險的多,所以走武路的人,經驗很豐富,或者說,心眼很多。


    旦猛的相關資料,是趙三元交給徐娘娘的,除了這些資料,徐娘娘還暗中到當地打聽了一番,他打聽到,旦猛是個比較危險,也比較邪氣的地方,因此,徐娘娘臨時改變了主意,他為了自己的安全,沒有帶領隊伍進入旦猛,而是留在外麵,讓胡日圖那個朋友帶隊進去了。反正這支隊伍不是自己的人,真找到盒子,交給趙三元,功勞是徐娘娘的,找不到盒子,或者隊伍在裏麵出事,趙三元也不會知道詳情。


    不得不說,徐娘娘這一招棋走對了,他沒有進入旦猛,就躲過了一劫。


    那支隊伍除了領隊,全軍覆沒了,隻有胡日圖的朋友逃了出來,而且,胡日圖的朋友也神誌不清。死了幾個人,事也沒辦成,徐娘娘被趙三元狠狠地罵了一頓。


    不過事後,趙三元就沒再提這件事,一直到前段時間,趙三元不知道怎麽得到消息,我手裏有一枚半月天珠,徐娘娘帶人過來找我,最後功虧一簣。


    “老弟,我當時真沒想那麽多。”徐娘娘到現在還在跟我解釋天珠那件事,他說,那天半路把我帶走的人,叫方猛,是陸放頂的人。方猛的歲數不算很大,不過這幾年在古行裏的名頭很響亮,是陸放頂手裏的一杆槍,指哪兒打哪兒。


    因為方猛的出現,徐娘娘一直以為,趙三元盯上了這枚天珠,陸放頂也盯上了這枚天珠。


    天珠沒拿到手,趙三元又把徐娘娘猛懟了一頓,沒等徐娘娘緩過勁兒,趙三元接著就下達了再入旦猛的命令。


    這一次,徐娘娘不敢再弄虛作假了,因為趙三元在交代他的時候,專門說過,這次去旦猛,不是鬧著玩的,根據他得到的信息,陸放頂也組織了隊伍,而且親自帶隊,已經出發了。


    徐娘娘分析,陸放頂來旦猛,很可能也是為了萬壽盒,或者說為了耳朵。


    我聽到這兒,心裏就在苦笑,有些話不能說出來,可我卻門兒清。萬壽盒,耳朵,那是很久之前劉老頭,或者說陸放頂已經交給我們家的東西。


    徐娘娘知道有胡日圖這個人,所以帶隊來到這邊以後,馬上聯係了胡日圖。胡日圖的原則就是,可以帶路,但自己不進盆地。徐娘娘假裝答應了,然而,一到旦猛的外圍,他們就逼著胡日圖繼續帶路。


    胡日圖被逼無奈,勉強進入旦猛,可是走到半路,胡日圖趁著半夜露營的機會,偷偷的溜了。隊伍裏的人去追,不過沒有追上。


    我感覺,胡日圖當時可能被追的沒有辦法,慌不擇路,誤打誤撞的跑到了蓄水池,那時候正是黑夜,胡日圖對盆地內部的情況也不熟悉,失足落到了蓄水池底部的那口井裏。


    再後來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徐娘娘根據一些蛛絲馬跡,追蹤上了陸放頂的隊伍,又在斷裂帶尋找了最佳時機,派人偷襲。下麵的人都死了,可重要目標還是陸放頂,徐娘娘想在這個地方把陸放頂給做了。


    “老弟,我已經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徐娘娘央求道:“你要清楚,我在三爺那邊,也隻是個打工的,他不可能把什麽都告訴我啊。”


    我自己琢磨了一下,趙三元這種大拿,應該不會對徐娘娘知無不言。我總是覺得,趙三元和陸放頂之間的恩怨,不僅僅是當年那一枚天珠所引起的。無論趙三元,還是陸放頂,都是做大事的人,目光和格局不會那麽小。


    “你說的,我不確定是不是實話。但暫時就相信,是實話吧。到水潭那邊撈石板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撈,我撈。”徐娘娘餓的半死,這會兒別說是在風平浪靜的水潭裏撈東西,哪怕就是下五洋捉鱉,我估計他也不會含糊。


    我把餅幹丟給徐娘娘,徐娘娘看著幹瘦幹瘦的,嘴也不大,但是一接住餅幹,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一轉眼就沒了。


    “不夠。”徐娘娘噎的翻白眼,還伸手跟我要:“再給我一塊,成麽?”


    “如果你想多活兩天,就省著點吃。”


    徐娘娘在原地又躺了半個小時,等吃下去的高能餅幹消化並轉化成熱量。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我帶著他坐上岸邊的小船,然後劃動到了水潭的中心。


    十來塊石板,都在原處,徐娘娘的眼睛比我好用,這一路坐船過來,他已經把水潭的情況都看清楚了。清澈的水,毫無波瀾,沒有危險。


    “水深隻有五六米,以你的水性,沒有任何問題的。”我拿出腰帶皮帶結在一起的繩索,從船邊垂了下去:“你帶一塊石板,抓著繩子就行,我會把你拉上來,不用你費力。”


    徐娘娘歎了口氣,從船上下水。之前我們倆人落入的是湍急的地下河,也看不出遊泳的水平有多高,而在這種風平浪靜的水中,徐娘娘一入水,簡直就是一條魚,輕巧靈活。我用手電照著他下水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嚴防他耍什麽花樣。


    和我所想的一樣,這麽深的水對徐娘娘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很快他就潛入水底,扒開了一塊石板。石板的直徑隻有三四十厘米,而且很薄,所以不重,他一手抓著石板,一手拽住繩子,我順勢一拉,就把他拉出了水麵。


    我接過徐娘娘手裏的石板,放到船上,徐娘娘扭臉又下水去撈。借著這個機會,我掃了一眼,石板保存的很完整,上麵有一些畫兒,還有字符。


    我心裏一陣驚喜,石板上就是象雄祭文,如果按象雄古國存在以及消失的時間去推算,這些石板至少有一千多年的曆史,但石板保存的這麽好,出乎我的意料。其實,石頭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儲存信息的載體,現代科技研發的儲存器裏的信息,保存不了太久,而一塊石頭上麵的信息,則是以十萬年為單位存在的。


    徐娘娘帶上第二塊石板,說要休息,潭水太涼了。我鼓勵他,讓他堅持一下,一鼓作氣的撈上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否則撈兩塊休息一會兒,再下水去撈,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說真的。”徐娘娘因為要從我這兒獲取給養,不得不屈服,他抹了抹臉上的水,歎了口氣:“你做事,比三爺還狠。”


    徐娘娘可能也想早點完事,速度明顯加快了,一塊一塊的石板被撈到了船上。撈上來六塊石板之後,徐娘娘體力有些不支,為了鼓勵他,我給他了一小塊巧克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徐娘娘吃了巧克力,精氣神好像都恢複了不少,唰的潛入水中,朝著第七塊石板遊去。


    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太簡單了。但是,當徐娘娘快要靠近第七塊石板的時候,我透過手電照射下去的光,就看見石板的四周,好像浮動著一片如同墨汁般的濃黑。這片突如其來的黑色在石板上絲絲縷縷的流動,就如同天空中變幻萬千的烏雲。


    轉瞬之間,絲絲縷縷的濃黑匯聚到一起,變成了一朵在水底蕩漾的花兒。


    一看見這朵黑色的花兒,我立即想到了老王和張莫莫寧小貓他們死在流沙中的那一幕。花兒是很多很多細密的黑蟲子湊在一起才呈現出來的,我完全沒料到,這種黑蟲子不僅在幹旱的沙地裏存活,在這樣的水中也有它們的蹤跡。


    “上來!”我不由自主的大喊了一聲,另隻手抓著充當船槳的木板,隨時都準備劃動船隻衝向岸邊。


    徐娘娘在水下肯定聽不到我的喊聲,但他明顯警覺了,兩條腿一蹬,疾衝上來。


    轟......


    石板上的那朵黑色的花,立刻散開了,變成一片朦朧在水中的黑潮,尾隨著上浮的徐娘娘,急速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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