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岔路以後,路就越來越難走,明顯是朝著山那邊的方向開的。我以前沒來過這地方,在車上坐了一會兒就迷了。我估計,原四海還有他的夥計,也都沒來過這兒,我害怕何寶半中間又耍什麽花樣。


    不過,大胖子把何寶看的很緊,何寶剛開口要說話,大胖子就伸出一條比何寶腿都粗的胳膊,搭在何寶肩膀上。何寶對大胖子怕的要死,我估計這次以後,何寶一輩子都不想再跟胖子有任何交集。


    我隱約看的出來,車子大概一直是朝著西邊的方向走的,等路過一個村子的時候,何寶提醒我,再往前麵走就徹底荒了,沒有地方買水和食物。


    我讓司機在村口一個小商店停下來,然後下車去買了一箱水和很多麵包。付錢的時候跟老板聊了幾句,何寶這次倒沒有撒謊,老板說,過了這個村子之後,確實就荒了。


    我把水和食物分給他們,何寶一路上都說餓,這會兒東西拿來了他又不想吃。胖子一邊往嘴裏塞麵包一邊瞥何寶,何寶嚇壞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兩個麵包。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司機開了遠光,方便何寶認路。我擔心何寶借口天黑了看不清路,又要說這說那,不過,現在走的路雖然崎嶇難行,但不複雜,就這麽一條路,沒有拐彎的地方。


    就這樣顛來顛去的又走了好一會兒,前頭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司機放慢速度,問何寶該走哪條路。


    “你想好了再說。”大胖子把喝空的水瓶子捏的嘎嘣作響。


    “右邊。”何寶咕咚咽了口唾沫,不假思索的說道:“右邊這條。”


    右邊的這條小路更難走了,何寶跟我說,再朝前走最多一公裏,車子就開不進去,需要步行。


    果然,車子開進去一公裏之後,就寸步難行。我跟原四海打了招呼,留下一個人看著車子,剩下的都進山去。


    何寶帶著我們朝裏麵走,這條小路幾乎都算不上是一條路。這跟他們的行規比較貼切,做這一行的人,忌諱走大路,路越偏僻越好,哪怕有時候繞遠路,也要保證保密和安全。


    “大概得走多長時間?”我看看附近的景象,還是很陌生,以前沒來過這地方。


    “一個半小時,要是走的快的話。”何寶被大胖子盯的沒一點脾氣,可能知道再耍花花腸子也沒用,所以幹脆就老實了,有什麽說什麽。


    這條不是路的小路,倒也很順,中間不用來回拐,順著走就行了。一路上,何寶不停的跟我搭話,反正說來說去,他的意思就是害怕我們幾個把東西給挖走了不給他錢。


    走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左右,這條小路就分叉了。還沒到路口,何寶就說,接下來朝北邊那條路上拐,再有半個來小時,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當我走到這個隱隱約約的十字路口的時候,眼神就是一頓。從何寶帶我們上路開始,我就一直在分辨周圍的景物,這麽長一段路走過來,周圍的景物對我來說很陌生,但就是走到了這個十字路口,我突然感覺,一種熟悉從心頭萌生起來。


    胖子拽著何寶,在前麵帶路,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等到真正走上那條朝北而去的路時,我的腦子猛然一暈。


    這個地方?


    “怎麽,不舒服?”原四海看見我在原地發愣,就回過頭問道:“不行的話,在這兒歇會。”


    “不是,沒有不舒服......”我回過神,越看周圍的景象就越覺得吃驚。


    雖然之前的路我沒有走過,但是這條朝北而行的路,對我來說真的不陌生。如果我沒有辨認錯的話,很早以前,我跟著父親去祖墳上墳,走的就是這條路。


    順著這條路朝裏麵走,是一個山裏的小村子,小村子大概在解放後就不住人了,人都搬到了山外的村裏。但是小村還有一些屋子留著,對年輕人可能沒什麽,不過對那些上了歲數的人來說,山裏的老村子,是他們生活了一生的地方。


    我們村裏有墳地,但真正的祖墳是在山裏。我聽父親說過,爺爺臨終之前,專門吩咐,一定要把他埋回祖墳去。


    我一共去過祖墳三次,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後來到了城裏,父親也不勉強我去祖墳上墳,基本都是他自己去的。


    雖然我去祖墳那邊次數少,可是這條路,我還是記得的。過去父親帶我上墳,走的是另外一條上山的路,所以一直走到這兒,我才認了出來。


    一認出這兒的路,我就急了,這座山裏不可能有那麽多村子,何寶跑到這兒來挖墳,多半挖的是我們老村裏的墳。


    這一刻,我就有種想抽何寶的念頭,但是還得讓他帶路,等情況完全確定下來再說。


    何寶不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在前麵嚐試著跟大胖子交談。何寶問十句,大胖子看心情回那麽一句。


    我心裏有點亂,半個小時的路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這時候,何寶在前麵帶著拐了個彎兒。


    我記得,那邊是一片已經很久都沒人耕種的玉米地,山裏的鄉民,沒有太多的講究,一般在下葬的時候,象征性的找一個半吊子的大仙過來看看,然後選合適的地方安葬。老村的墳不在同一片地方,有的在村子後麵,有的幹脆就在地壟頭,何寶帶著人又走了一截,我的腦袋就和開鍋了似的。


    我不會忘記,以前父親帶我來給祖墳上墳,走的就是這片荒廢的玉米地。


    “就在前頭。”何寶朝著那邊指了指。


    遠遠的,我看到了幾個已經快要辨認不出的老墳,老墳的墳頭幾乎被雨水什麽的衝刷平了。父親一去世,就沒人來打理老墳,荒蕪不堪,周圍還有一片一片的野草。


    很快,所有人都在何寶的帶領下,走到了那幾座已經辨認不出的老墳。這幾天沒有下雨,這樣的深山荒地也不會有人來,所以一走到跟前,就能看到一座老墳被翻挖的痕跡很新。


    我的腦袋頓時就大了一圈,這座老墳是在最邊緣的,是我爺爺的墳。剩下那幾個,是太爺和祖爺的,沒有被動過。


    “就是這個。”何寶感覺自己帶路有功,剛把我們領到地方,就跑到原四海跟前,齜牙咧嘴的說:“原總,你看這個價錢,咱們是不是先聊一聊?”


    我頭暈目眩,但是轉眼之間,就化為了一腔怒火,跑到何寶跟前,指著那座剛被回填不久的老墳,問道:“這就是你挖開的墳?”


    “如假包換。”何寶看見我冒火,還以為我懷疑他撒謊,趕忙就拍著胸脯給我保證:“我絕對不說假話,現在挖開,還能看見上次我沒帶走的東西......”


    “滾!”我真忍不住了,不由自主的揚起了手臂,想要給何寶一巴掌,但是手一舉起來,我又覺得抽他太丟份,惱火的對大胖子說:“把他給我先弄一邊去!”


    大胖子這一次也暈了,不知道何寶到底哪兒做得不對,但是,胖子是個服從命令的好夥計,我一發話,他楞了楞,緊跟著就拽著何寶,一口氣把他拽到地壟的另一邊。


    “怎麽突然就發火了?”原四海走到我跟前,說道:“先消消氣,你是看出來什麽不對?覺得何寶在說謊?這簡單啊,夥計在這兒,叫他們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原,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這個事真巧,我現在也覺得,的確是巧。”我狠狠的抽著煙,心裏頭已經把何寶十八代祖宗都給咒了一遍:“這踏馬是我家的祖墳!”


    “這!”原四海一下沒反應過來,微微張著嘴巴,顯得非常意外和吃驚:“是?是你家的?祖墳?”


    中國人最講究這個,有時候罵人罵的狠了,就會說挖誰家的祖墳。我雖然不是那種很傳統的人,可就是生長在這種環境和風俗之中,被人挖了祖墳,心裏的火著實有些按捺不住。


    原四海說不出話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大胖子不知道在那邊怎麽整治何寶的,就聽見何寶一個勁兒的求情。


    我連著抽了兩根煙,原四海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說。等到我滅了煙,重重喘了口氣的時候,他才小聲的說道:“這件事,我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巧了?何寶這個人,先放到一邊兒不說,他肯定不知道這是你家的墳,要是知道,打死他他也不會跑到我這裏來出貨。”


    我的腦子是有點亂,不過神智還很清醒。如果僅僅是何寶帶來了一顆青銅頭顱,那麽這件事的巧合,還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但現在又牽扯到我家的祖墳,我就覺得不太對了。


    何寶自己說的,他本來就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他的一個同行賣給他的消息,他是根據同行提供的路線和位置跑來的。沒來這裏之前,我認為他那個同行隻是旁枝末節,沒必要深究,但到了現在,這個同行就變成了重點。


    何寶的同行是誰?他怎麽知道我家的祖墳在這兒,他又怎麽知道祖墳裏麵有一尊青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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