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的家族裏保存著一部分相對來說比較完整的象雄古籍,他的祖先也曾留下很多關於象雄的傳說,風俗,曆史。當時,家族裏的人也感覺到了危機,因為整個象雄連同象雄人都不複存在了,他們很害怕象雄的一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所以就把能整理起來的資料信息全部整理了出來。


    這些資料保存的很好,長壽從小就開始接觸這些。他不可能熟知象雄所有的曆史,不過至少家族保留下來的這部分文獻,長壽熟讀了很多次。


    有一個傳聞,是關於大鵬銀城中那口聖井的。在象雄古國末期,人禍接連不斷,天災也頻繁降臨,大鵬銀城附近的水源趨於幹涸。那口聖井,成為整個大鵬銀城為數不多的水源之一。聖井的水能不能像傳說中那樣治病,現在不得而知,但至少聖井的水可以解渴。這些必需性的物資一旦匱乏,就會被管控,按量分配。


    人很多,水很少,有些人幾天才能分到一點水,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少人鋌而走險,去聖井偷水。後來,大鵬銀城專門在幾口水井那裏設置了管理人員,負責看管水井,杜絕偷竊。然而,一部分管理者以權謀私,接受賄賂之後,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偷水的情況視而不見。久而久之,城內的人非常不滿,民怨升騰。


    當這件事上升到了某種高度之後,引起了大覺的注意。大覺撤掉了所有的管理者,重新任命了一批人,來管理水源,其中,負責看管聖井的那個人,是大覺的一個弟子。


    大覺的這個弟子的真實姓名,已經沒人知道了,人們叫他阿普宗申,在古象雄語裏,阿普就是水井的意思,宗申則是看守,管理者的意思。這個名字,說白了,就是聖井看守。


    阿普宗申在沒有管理聖井之前,已經很有名氣了,他是大鵬銀城當時最勇猛的力士,曾經是宮禁衛隊的成員,因為犯了過錯,將要處死,是大覺親自出麵赦免了他。阿普宗申從此跟隨大覺,他不僅勇猛,而且忠誠,很受大覺的信任,如果不是這樣,看守聖井的任務,也不會交給阿普宗申。


    就是在阿普宗申成為聖井看守之後,大覺親手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雍仲恰幸的標記。這是苯教很重要的標誌之一,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幸運,能得到大覺的賜福。


    在古象雄的傳說裏,大鵬銀城的那口聖井是神跡,和聖井沾邊的人,也都被傳的神乎其神。古象雄快要滅亡的那段時間裏,關於聖井的傳說更多。在一些遠離大鵬銀城的地區,流傳著很多聖井還有阿普宗申的故事。人們說,大鵬銀城一旦被戰火蔓延,那麽聖井就會爆發出神明的力量。也有人說,阿普宗申已經得到了聖井的神力,帶領勇士趕往遙遠的戰場,大敗強敵。


    傳說終究隻是傳說,不管聖井和阿普宗申的傳說多麽振奮人心,卻改變不了曆史的軌跡。古象雄還是滅亡了,大鵬銀城還是消失了。


    這些傳說,都被長壽的祖先全數記錄了下來。在古象雄漫長的曆史中,幾乎沒有大覺親手賜福的記錄,阿普宗申是個例外。所以,看到大胖子額頭上那個很特殊也很重要的烙印時,長壽頓時就想起了這個流傳千年的傳說。


    “他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長壽小聲的對我說:“你敢相信嗎?”


    “我相信。”我點點頭,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幸存下來的象雄人,也沒有什麽理由來懷疑。


    但是,我現在隻想弄清楚一點,阿普宗申是不是殺掉病人的凶手。我把自己的意思轉述給了長壽,長壽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詢問了阿普宗申。


    我看見長壽問過了之後,阿普宗申搖了搖頭。那意思很明顯,他沒有殺掉病人。


    “他說,他剛剛蘇醒過來不久,直接就到了這兒。”長壽跟阿普宗申交談了之後,把對方的話翻譯給我:“他不知道你的那個朋友,更沒有殺他。”


    “他,剛剛蘇醒過來?”


    “是的,他是這樣說的。”長壽說到這裏的時候,就在四周看了看,生意也壓得很低:“他說,他是被人喚醒的。”


    我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就這麽短短兩句話,裏麵卻包含著大量的信息。


    傳說是傳說,不能完全信以為真,但很多傳說都有藍本,並非憑空編造出來的。至少阿普宗申額頭上那個由大覺親自賜福的烙印不會作假,這說明,阿普宗申是當時象雄大覺非常信任的人。大覺讓阿普宗申看守聖井,看上去好像是杜絕偷竊井水,不過我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這個看守任務,從古象雄還沒有消失的時候持續到了現在,阿普宗申頭頂那個青銅頭盔,肯定也是大覺賜予的。大覺在交給他這個任務時,可能已經謀劃好了,就是利用阿普宗申的忠誠,讓他永遠承擔看守聖井的任務。


    一口井,會讓人成百上千年的守護嗎?除非這口井很重要,有長期看守的必要。


    同時,阿普宗申的話已經驗證了一個問題,他是被人喚醒的,那麽喚醒他的人,會是誰?


    我們在這兒聊了有二十分鍾,身邊的天天可能開始恢複意識,隊伍裏的那些人也都漸漸複蘇。一大幫人估計到現在為止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等複蘇之後,看見被壓塌的帳篷,還有胖的有點詭異的阿普宗申,都遲疑了。


    “沒事,都別驚慌。”我害怕這幫人跟阿普宗申之間發生衝突,趕緊就示意眾人,讓他們別輕舉妄動。


    但我不是隊伍的頭兒,他們受雇於天天。一幫人從地上爬起來,目光一起望向了天天。


    “大家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要緊張。”天天醒過來之後,竟然非常的鎮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一幫人慢慢的朝後退了退,不過,他們都在時刻緊盯著阿普宗申。這些人應該是天天花高價雇來的,遇到危險也不會主動後退,我甚至看見有人悄悄拿出了獵槍。


    我馬上跟天天簡單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阿普宗申沒有殺掉病人,那麽真正的凶手,還有喚醒阿普宗申的人,現在都還是個未知數。隊伍裏的人應該把防守的重點放在這兩個人身上,而不是死盯著已經平靜下來的阿普宗申。


    天天過去跟那些人交代了幾句,他們還是遲疑,不過天天已經發了話,他們也沒有違背,立刻有幾個人散到了營地四周,密切關注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天天回來之後,看了看我,然後望著阿普宗申,與此同時,我看見阿普宗申好像也望著天天,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兒,天天小聲跟我說:“他可能知道我要找的人。”


    “他知道?”我怔了怔:“他知道你要找的那個庫布......庫布魯丹紮?”


    “他應該知道,我剛才在帳篷裏問過他,他沒有回答,不過,我可以感覺出來。”


    “你拿什麽問他的......”我苦笑了一聲,覺得天天是在說胡話,她在帳篷裏已經處於神智不清醒的狀態了,何況,天天不可能懂得象雄語,她無法跟阿普宗申直接交談。


    天天沒有回答我,朝著阿普宗申走了過去,她一直走到阿普宗申的麵前,靜靜的注視著對方。


    我能看到天天小聲跟阿普宗申說了庫布魯丹紮這幾個字,然後用眼神和手勢去詢問,詢問阿普宗申認識不認識這個人,知道不知道這個人在什麽地方。


    阿普宗申沒有直接回答天天,他也很清楚,語言不通的兩個人是無法直接交流的,他低低的跟長壽說了幾句話,讓長壽翻譯給天天。


    阿普宗申的意思,是在反問天天,問天天怎麽認識那個人的。


    “我很早就認識他,我現在隻想找到他,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請你告訴我。”天天也通過長壽,把自己想說的話翻譯給阿普宗申。


    “他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也沒辦法幫你。”長壽對天天轉述道:“因為,他也一直在找你要找的那個人。”


    我不由自主的也靠近了一些,仔細聽著他們的談話。本來,天天要找的這個庫布魯丹紮,跟我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所以我也從來沒有打聽過。可是現在看著阿普宗申的樣子,我就意識到,天天要找的人,很可能跟象雄也有很大的關係。


    隻不過,這個時間跨度好像有點太大了,阿普宗申因為永生青銅的原因,才能活這麽久,他知道庫布魯丹紮,肯定不是剛剛知道的。那麽,庫布魯丹紮難道也是象雄人?也是因為永生青銅而存活了這麽多年的象雄人?


    天天一直在向阿普宗申追問那個人的情況,我感覺,阿普宗申的樣子看著很奇怪,也很嚇人,但他本身應該是一個比較穩重厚道的人,天天詢問,阿普宗申就通過長壽,耐心的給了一點解釋。


    阿普宗申說,他沒有見過天天要找的人,但是他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因為象雄的大覺,曾經專門和他談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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