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矛盾,不知道該怨你還是愛你……」她啜泣。


    「不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不可以這樣寵我。」首先是把堂口搬回來,現在重新置產,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丈夫的責任,可是她心虛,這些年,她除了用他留下來的錢開了間可以糊口的小公司,除了自暴自棄,她為他做過什麽?


    「為什麽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給了我三年的幸福時光,我不寵你要寵誰?」


    她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到處遊走流浪,他每次回家就能看見她美麗婉約的笑容迎接他,她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不愛她,他能愛誰?


    愛情不是誰愛多算數,也不是誰付出多就是贏家。


    不管為她做什麽,他的目的都隻有一個,他愛她。


    好簡單的理由,愛一輩子,都不嫌多。


    那天分手後梁心願回到辦公室,直撥了通越洋的長途電話。電話經過層層轉接,幾乎花掉二十分鍾才轉到某人的手中。以前狂打不通的電話這一回居然通了。


    「我還想你什麽時候才要打這通電話來?」對方毋需她自我介紹,開口就這麽說道。


    「你知道我會打這通電話?東方大哥。」她知道這個大哥神通廣大,可是能知過去未來也太神了吧?


    她口中的東方大哥就是東方清俊。


    「弟妹,就衝著你叫我這聲大哥,有話就說吧。」


    「對不起大哥,這幾年我的生活有些亂,一直沒去看你。」


    「台灣美國這麽遠,何況你每年給我寄的聖誕卡片我可是都有收到,不用說那麽見外的話。」


    「那是應該的。」


    「你跟老三還好嗎?」


    「他很好,謝謝大哥關心,你知道我跟他和好了?」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小心的知道了。」


    「這樣啊」」


    「他是我的兄弟,」輕笑從話筒傳來。「你跟我問候了一大篇,還沒說到正題,如果沒事我可是要掛電話了,我的秘書正在外麵給我使眼色比掛鍾給我看,提醒我要出門的時間到了。」


    「有有有……我有話要說,對不起,我知道大哥很忙,我……想知道靜起在美國那兩年究竟發生了哪些事?」


    東方清俊是什麽人?在美國那分秒都是金錢的商場上,他的話可比金子還要矜貴,她連忙進入正題。


    「站在我是他師兄的立場,我應該刁難你叫你到美國來,然後把你放在飯店讓你一等就是半個月……」


    看得出來這個人沒有什麽好心眼,但是——


    「我去!」她毫不考慮。對方怔了下。


    「你確定?」


    「我馬上打電話去航空公司訂機票,我馬上過去。」


    話筒那邊停頓了一下。


    「看在你真的有誠意又迫切的份上,你想知道老三這兩年的生活狀況也不是不可以,他的生活我都錄了帶子,我寄去給你。」


    「帶子?」


    「你看了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打電話來問我吧。」


    風靜起被人拍成帶子?


    「謝謝大哥,我……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我的感激。」


    「好好照顧那個笨蛋吧!你告訴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堂口遷到台灣,這筆帳我會跟他算的。」搖下狠話,可那語氣裏完全聽不出來狠勁。


    「大哥?我知道了。」笨蛋?靜起可是iq近乎兩百的天才,在大哥口中卻是笨蛋,他做了什麽?


    掛了電話,她傻傻的坐在位置上,有好一會神都沒有回過來,美眸瞪著桌上還沒完成的紙紮屋,食指摩拿著屋頂,然後她的眼神飄啊飄的飄到被當成隔間牆的屏風上頭——


    旋轉椅因為過大的力道轉了半圈,她用力匆促的起身,在員工的驚訝眼光裏進了朱雀堂的辦公室。


    朱雀堂裏的人看見她,每個人都很有禮貌的朝她點頭頷首,很顯然的,她的身份毋庸置疑是未來的當家主母了。


    風靜起辦公室在最裏麵,地中海的藍,一麵是整牆的計算機屏幕,上麵跳動著令人眼花的數據,一麵是沉穩的檀木古董,馬諦斯的野獸派作品掛在牆上,一點點黑幫的氣息都沒有,正派得就像到處可見的大企業辦公室。


    「想我嗬?」看見心願出現在他麵前,風靜起嘴角笑出兩朵花來,撲過來抱她。


    她沒看過他坐辦公室的樣子,忽然有些眼生。老實說,不管他什麽模樣在她眼裏都好看,他可以是任何樣子,可以是在原野奔走的花豹,在遼闊天空翱翔的大鷹,就是不應該是坐在這辦公室裏的精英。可是……可是,這樣斯文俊俏的他不再到處流浪,變成了她可以愛得很安心的男人。


    她的心好矛盾,矛盾得快要淹死自己了。


    「你的眼神怪怪的,怎麽了?」


    「我……」她飛快的在腦子裏找說詞。「下班想去哪裏吃飯?我想我可以買菜回家煮來吃。」


    「天下紅雨了嗎?」他還真的想探頭往外看,想當然吃了梁心願一拐子。「我很感動啊,這是我回來以後你第一次約我,不如我燒菜給你吃?」


    「你會下廚?」所有驚詫的表情全寫在她的小臉上了。


    「別小看我,你老公我可是十項全能的優秀男人,你打著燈籠也沒地方找了。」他笑得魅力四射,電力十足。


    老實說,風靜起不是那種愛笑的男人,可是這次他回來以後動不動就笑,她迷惑又不明白。


    「不是燒焦,不能入口的那一種?」好不容易把迷戀的眼藏起來,她語帶保留。


    他愛看她全心全意迷戀他的眼睛,那會讓他充滿男子氣概。


    用指輕敲她的額頭。「看我這麽扁,命令你等一下陪我去買菜。」


    「遵命,大老爺!」


    那種泡在柴米油鹽裏的感情沒什麽不好。


    空氣裏彌漫著食物的香氣,暈黃的燈色,電視投射的光影,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響,還有人走動時攪動的迷離身影。


    風靜起專心的切菜,還可以從廚房看見在客廳裏擺餐盤的梁心願,起先,她像小狗一樣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臉不敢相信他會下廚的表情,稍後見他手腳利落的切起馬鈴薯,有模有樣的煎煮起來,這才鬆了口氣的把廚房讓給他。難怪她有疑慮,不管婚前還是婚後,他從來沒讓她知道他會下廚這件事,總是在下班後很理所當然的享受她為他烹調出來的食物。一直很理所當然。


    離開廚房後的她打開了電視,球場中之ba籃球賽正打得火熱,她把音量切大,讓他也能聽見轉播員激昂亢奮的聲音。


    他仔細聽了下轉播,可等他再度從燉湯裏回過頭,她不在客廳了。


    他馬上抹手出來探頭喊人,「心願,梁心願?」


    「怎麽了?要我幫忙嗎?」她手裏端著一把小板凳還有抹布。


    「我是說……你在忙什麽?」


    他是怕了吧,怕再也見不到她的那種想法紮根在心底,現在居然隻要她在自己的眼皮下不見就神經過敏起來。


    「你不是說要在陽台上吃飯?板凳太久沒用,我擦一下灰塵。」


    「我剛剛……以為你不見了。」他坦白。


    「怎麽可能,房子那麽小,我們又不玩躲貓貓。」躲貓貓,兩個大人玩什麽躲貓貓?那是情趣,上床前,一個會蓄意的躲起來讓另外那個人去找,找到了,就可得隨便對方了……他們曾經樂此不疲的玩這遊戲,夫妻感情就是這樣由芝麻綠豆般的生活小事累積堆棧而成的。


    那是無法替代的感情。


    「躲貓貓。」他的眼色變深,就連表情都不一樣了。


    梁心願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他的眼變得諱莫如深,淡淡地轉成黃金燦斕的顏色。


    「喂,我肚子餓了。」


    「我來喂你。」他想喂的不是她的肚子,是別的地方。


    梁心願臉色暴紅,搶過了他手上的抹布。「真是的。」嘴角卻含笑。


    他也不見失望,歡快的端出了今天的重頭戲。


    「開飯嘍。」


    一鍋放了各式香料的抓飯,一手啤酒,一片光害嚴重的台北星空,兩張談不上舒適的小板凳,一盞陽台燈,梁心願卻覺得那一盤的抓飯比五星級飯店的牛排還要對味。舔著指頭,這種野蠻的吃法新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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