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雲悅洗漱完回了房間,就見程二郎靠在床頭,手裏拿著本書在看。


    見雲悅回來,程二郎就把手裏的書倒扣在床上,起身來到雲悅身邊,溫柔地將她按在椅子上,從她手裏拿過她擦頭發的布,動作輕柔地為她擦拭起頭發。


    “別把三力那些混賬話放在心上,為這些事難受傷神可不值得。”程二郎一邊給雲悅擦頭發,一邊溫聲開口。


    雲悅微微側過頭,動作不算太大,擔心扯到頭發,見煤油燈的光灑在程二郎的臉上,照得他溫潤的神色裏添了幾分暖色,眼神一柔,“在你心裏難道我就是這般小氣的人?會為了這麽點小事動怒傷神?”


    “我娘子最大方善良了。隻是為夫為你抱不平心疼你而已。”


    “我沒氣三弟。這些梳妝台,桌椅還有大衣櫃是我的嫁妝,還是爹娘私下裏補我的,大家心裏都有數。


    大哥和大嫂他們心裏也是明白得很。”


    程大力和鐵氏就住在程家,要是苗氏和城高中動了大筆銀錢給雲悅砍木頭做家具,他們能一點都不知道?


    再說因為程高中的腿,哪怕有雲悅給的十五兩銀子,程家還是拿出了不少錢,才把程高中的腿治好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程家是瘋了還是傻了才會再拿出一大筆錢來補貼雲悅?


    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剛才程三力在飯桌上的話,大家都不會放在心上。


    沒人猜不到程三力是想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八成是王家人,更準確地說是王曉玲在他耳邊攛掇嘀咕了什麽。


    程三力但凡有點腦子,有點思考能力,都不會直接說出雲悅屋裏的梳妝台,桌椅還有大衣櫃是苗氏和程高中補貼的。


    可偏生程三力就是說了,一說明了他的蠢沒有腦子,二就是他真的是太聽王曉玲的話,說句不誇張的話,他就跟對方手裏的提線木偶一樣。


    王曉玲讓程三力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


    如果王曉玲是個心正的,那還好。


    但就是雲悅這個從未見過王曉玲的,見她通過程三力鬧出的事,也看出了王曉玲不是個好的,也不像是會安生過日子的人。


    程二郎微微低著頭,細心又溫柔地給雲悅擦拭著頭發。


    雲悅的頭發不是烏發如雲,光滑柔順的,有些幹枯甚至尾端還有些打結開叉。


    不過雲悅的頭發比起鄉下大多數姑娘,真的是要好很多了。


    程二郎心裏琢磨著,可以給雲悅買點黑芝麻磨成糊,加點糖衝著吃,那吃了對頭發好。


    對了,還有銀耳,泡開了,加幾粒紅棗還有糖一起燉,也是上好的滋補品。


    不止是娘子可以吃,娘也可以吃。


    正想著的程二郎耳邊就響起了雲悅略有些擔憂的聲音,她擔心等程三力娶了王曉玲,家裏怕是沒個清淨日子了。


    程二郎這裏已經把雲悅的頭發給擦了個半幹,隨手將有些濕的布扔到桌上,然後拉著雲悅回到床邊坐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摟進懷裏。


    雲悅先是一愣,接著就將腦袋靠在程二郎的懷裏,渾身放鬆下來,柔順地依偎著程二郎。


    “娘雖然性子潑辣厲害,但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也不是個太偏心的。最起碼麵上是做到端平了一碗水。”


    雲悅暗暗點頭,這從苗氏給鐵氏還有她的聘禮,三朝回門禮上可以看出來。


    要說苗氏最喜歡的兒子是誰?


    不用懷疑啊,一定是程二郎!


    按理苗氏為了程二郎的麵子更好看,那就該更看重雲悅,嫁妝還有三朝回門禮都可以弄得更豐厚一點。


    可苗氏沒有,她為的就是一家子的和睦,希望兒媳婦之間別起什麽齟齬齷齪。


    “大嫂是喜歡占小便宜,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她不是大奸大惡的人,再說有娘在,能壓得住她。”


    雲悅挑眉,抬頭看了眼程二郎,見他半張臉被微弱的燭光照著,另外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之下,神情卻是格外的了然,還有一種萬事盡在掌握中的成竹在胸。


    “未來三弟妹——因為跟娘的娘家有親戚關係,我以前也是見過她的。


    脾氣不算好,掐尖要強,是個比較喜歡鬧騰的人。”


    程二郎說完,就低頭去看雲悅,正跟她明亮的眸子對上,不由一怔,接著笑了,“你怕不怕?”


    雲悅好笑道,“有什麽好怕的?誰家過日子能一直平平順順?誰又能說家裏人都是好的,一點齟齬齷齪都不會有?


    再說我也不是泥巴捏的,作為嫂子,我盡到當嫂子的責任。可要是當弟妹的非要壓我一頭,處處找我麻煩,我也不會什麽都不做。”


    程二郎在雲悅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接著用額頭抵住雲悅的額頭,兩人的鼻子緊緊貼在一起,呼出的熱氣也纏繞在一起,氣溫陡升,心跳加速。


    第二日醒來,雲悅又是腰酸背痛,再次感歎程二郎的精力太好,他不該讀書,該習武上戰場當將軍!這體力真是好到讓她想哭!


    雖然晚上比較累,可經過一場持久漫長的睡前運動,累極的雲悅睡得倒是極好,第二日醒來,精神也不錯。


    雲悅收拾整理妥當就去了廚房,今天是她跟苗氏做早飯,她比苗氏來得晚了一點。


    雲悅來到苗氏身邊,接過了苗氏揉到一半的麵團,不好意思道,“娘,我起來晚了。我來做吧。”


    苗氏也不推辭,把手裏揉到一半的麵團給了雲悅,她則去看鍋裏熬著的糙米粥。


    雲悅一邊揉著麵團,一邊打量苗氏,見她眼下一片青色,麵容有些憔悴,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怕是沒有睡好,不由問道,“娘您昨晚是沒有睡好嗎?”


    苗氏昨晚可不是沒有睡好,一直拉著程高中說程三力和王曉玲,說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睡得也不安穩踏實。


    苗氏有些話跟程高中也沒法說,不是要瞞著他什麽,而是男人跟女人之間想問題總是有些差異,她說了,程高中也不一定能明白。


    跟鐵氏就更沒什麽好說的了,那在苗氏看來就不算個太有腦子的。


    跟雲悅說——那倒是可以,這個二兒媳向來貼心懂事,也是個聰慧的。


    苗氏還真想跟人好好說說心裏的煩悶,於是就說起了她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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