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程二郎和雲悅在說起離分家的日子不遠了,程高中和苗氏也在說這件事。


    程高中看得清,家裏人心不齊,個個都存著小心思,力氣不能朝一處使。


    心散了,就跟散沙一樣,怎麽都聚不起來了,這家怕是真的要分了。


    苗氏從飯桌上離開,臉就是黑漆漆的,直到現在還是,“分家?他們想得美!咱們還活著呢!


    隻要咱們不鬆口,他們哪個敢提分家,就是不孝!說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程高中靜靜聽著苗氏放狠話,可他跟苗氏當了那麽多年夫妻,哪能看不出對方心裏的著急還有擔憂。


    這家怕是真的要分了,就是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分。


    程三力本來天天都要去王家找王曉玲,這次破天荒地連著三天都沒去。


    程小力吃著雲悅做的雞蛋糕,嘴巴裏塞的滿滿的,一開口就有碎屑往下掉。


    雲悅看得好笑不已,給他弄了一碗蜂蜜水,“有什麽要說的,等吃完了再說。”


    程小力接過蜂蜜水連連點頭,把嘴裏的雞蛋糕咽下去了,又喝了半碗的蜂蜜水,嘴巴才空了下來跟雲悅說起了他三哥居然能連著三天不去見王曉玲,這真是太奇怪了!


    雲悅好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程小力不明白程三力為什麽不去找王曉玲,看雲悅好像清楚,就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抬頭討好地問,“二嫂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你忘了你三哥在飯桌上提起我和你二哥屋裏的梳妝台,衣櫥還有桌椅了?


    爹娘不同意給王家姑娘置辦這些,靠你三哥一個人置辦不起來,他如今哪兒敢去見王家姑娘。”


    程小力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


    雲悅被程小力故作老成的樣子逗笑了,“你還是孩子呢,就得有孩子樣。”


    “我是學二哥的啊!”程小力瞪大了眼睛說。


    雲悅嘴角抽了抽,想象了一下程二郎平時的樣子,實在是沒法跟眼前的程小力放在一起,“你確定你是在學你二哥?順其自然,凡是過於刻意了,反倒不好。”


    這話通俗易懂,程小力很快就明白了這意思,就是小孩要有小孩樣唄!他其實也覺得學二哥有些累,還不如做自己呢。


    程小力很快就跟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地圍著雲悅說話,正說著,就見程三力懷裏揣著什麽要往外走。


    程小力眼尖,很快就看到了程三力,見狀,扁扁嘴,“剛才有人說看到三哥在貨郎那兒買了好看的頭花還有糖糕。我看三哥帶著的就是。


    三哥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不對,三哥這還沒娶媳婦呢!”


    雲悅看了眼程小力,好笑地伸手擰了擰他的臉頰,“你才多大?都知道媳婦是什麽了?”


    程小力挺起胸膛,“我不小了!當然知道媳婦是什麽!


    我都跟娘說了,以後要娶就要娶跟二嫂你一樣好的!可不要娶跟未來三嫂那樣的。


    二嫂你買好吃的,都會想到家裏人,對我也好。可三哥和那未來三嫂——”


    程小力說著,小臉露出絲絲鄙夷,不知是對程三力還是對王曉玲的,或者是對他們兩個人,“三哥買東西從沒分給過家裏人。別說我了,就是爹娘都沒分到過一點!


    還有那未來三嫂,有次二哥給我買了糖炒栗子。三哥見未來三嫂盯著我手裏的糖炒栗子,就直接全搶走了!還說我一個小孩子吃那麽多糖炒栗子做什麽。”


    想到那次被搶了糖炒栗子,程小力就生氣,腮幫子當即鼓得跟河豚似的。


    雲悅不知這出,可兩個大人搶個孩子的零嘴,這也太過了,也不怪程小力對程三力和王曉玲兩個這麽不滿。


    程三力這裏揣著新買的頭繩還有糖糕去找王曉玲,隻盼著她看到這些東西心情能好點,別再想著什麽新梳妝台,桌椅還有衣櫥了。


    王曉玲看到新頭繩還有糖糕心情不錯,一邊吃著糖糕一邊問起她的梳妝台,衣櫥還有桌椅怎麽樣了。


    程三力還沒來得及揚起的嘴角立即落下,在王曉玲的追問和瞪視下,苦著臉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說了。


    這一說,真是刺到了王曉玲的心,連嘴裏的糖糕都不覺得甜了,沒好氣地把手裏剩了半塊的糖糕扔回去。


    程三力擔心王曉玲氣壞身子,不停說著家裏日子難,怕是拿不出錢打這些。再說那些都是他二嫂的嫁妝,是她娘家人給置辦的。


    話沒說完,就被王曉玲打斷了。


    王曉玲伸手戳著程三力的額頭,直罵他笨,還真信了雲悅的那些鬼話。


    分明就是程高中和苗氏偏心雲悅,私下裏給了她銀子打這些新家具,什麽娘家給的,全是胡扯!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個娘家瘋了給出嫁的女兒準備那麽豐厚的嫁妝?


    王家人對女兒的態度很明確,姑娘家以後是要嫁人的,就不是王家人了,陪送那麽多銀子好東西做什麽?白白便宜了別人!


    在王家這樣的氛圍下長大,王曉玲才不信鄉下人家疼姑娘能疼到哪兒去,更不會頗費置辦那麽多好東西。


    不是娘家置辦的,那就隻有婆家了!


    同樣是程家的兒媳,雲悅能有的,她王曉玲怎麽就不能有了?


    這還沒進門,就被雲悅壓一頭,她王曉玲不甘心!


    可恨程三力是個沒出息的窩囊種子,真是一點事情都辦不好。


    王曉玲越看程三力越嫌棄,隻恨她這樣出眾的人物怎的就配了程三力這樣的,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程三力被王曉玲罵得頭低得越來越厲害,隻不停小聲分辨說那些是他二嫂的嫁妝是她娘家人置辦的,他家裏如今日子正難,就連他大嫂想送侄子去村裏的私塾讀書,如今都沒錢送,氣得他大嫂都提了分家。


    正罵得起勁的王曉玲眼睛一亮,立即詢問這分家是怎麽回事,讓程三力好好細細地說。


    程三力見王曉玲的注意力被轉移,總算不再罵他了,暗暗鬆了口氣,很快就把那天飯桌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沒有漏下一點。


    王曉玲聽得時不時皺眉,又時不時沉思點頭,她心裏存著事,也不想跟程三力多說什麽,很快就打發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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