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見楊德安醒過來,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大夫也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人是救回來了,沒性命之憂了。不過得好好養著,按時吃藥才行。”


    金氏想感謝大夫,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楊氏見狀就開口跟大夫道謝,又請大夫給金氏看看,金氏剛才也急得暈倒了。


    楊氏說完就把金氏往前推了推,讓大夫給她診脈。


    大夫很快給金氏診完脈,點了點頭,說金氏沒什麽大礙,隻是一時間受了極大的刺激,受不住才暈倒的,他開幾服藥,金氏吃兩天就沒事了。


    楊氏一顆心還沒落下,就聽床上的楊德安沙啞著嗓音,低聲絕望道,“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就那麽死了。”


    楊氏張口就想罵楊德安,可一看到楊德安脖子上青紫的勒痕,還有他慘白的麵容,眼淚倏地湧上眼眶,最後沒忍住還是罵了,“有什麽坎兒過不去啊?你怎麽那麽沒出息居然跑去上吊!


    當初你爹娘死了,就隻剩下咱們兩個,那時候我也不大,我要跟你一樣,咱們兩個還能活到今天?


    我早拿根繩子先勒死你,再自個兒上吊了!你——你——”


    楊氏罵著罵著,眼淚滾了下來,捶著胸口,痛心疾首道,“你自個兒說說,你就是死了,你有臉去見你地底下的爹娘嗎?他們見到你肯定也要罵死你!”


    楊氏又伸手指著金氏等人,“你再看看你這一大家子,你這頂梁柱要是沒了,你想過他們沒有!”


    楊德安被楊氏罵得淚如泉湧,嘴唇嚅囁,最後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姑姑——”


    楊氏狠下心不去看楊德安,這個侄子選擇自殺,真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雲悅和林氏一左一右陪在楊氏身邊,見楊氏情緒激動,擔心她出什麽事,就一起扶著她坐下。


    等楊氏坐下,氣順了一點,雲悅才對床上的楊德安說,“表叔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的那些楊梅,我能幫你賣出去。”


    楊德安先是一怔,接著激動地就想從床上起來,還是楊忠和楊義兩個攔住了他。


    金氏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悅,喃喃問道,“真——真——真的嗎?”


    雲悅對上金氏忐忑又緊張的視線,微微一笑,笑容裏充滿了自信,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相信她的話,“表嬸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了,你相信我,我真的能把那些楊梅都賣出去。”


    金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拒絕了魏氏和方氏的攙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像是要把這些日子的害怕驚惶通通哭出來。


    大夫攔住要上去的魏氏和方氏,低聲說,讓金氏這麽哭一場發泄情緒也好,免得鬱氣一直積在心裏,拖久了反而會成大病。


    直到金氏哭得嗓子都啞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金氏才漸漸止住了哭聲,魏氏和方氏這才上前扶起她。


    金氏起來後,紅著眼,對著雲悅不好意思一笑,她這當長輩的在侄女跟前失態丟臉了。


    雲悅看了看外麵的天,已經很晚了,想了想,她決定先回家,明兒個一大早就來楊家說怎麽解決那些楊梅的事。


    楊氏不放心楊德安,打算今晚在楊家住下,楊氏不走,林氏自然也不會走,跟著一起在楊家睡一晚。


    楊氏和林氏要留下,這一點也不難,楊家有好幾個空屋,把幹淨的被子拿出來在床上一鋪,楊氏和林氏就能睡了,反正隻是湊合一晚而已。


    因為雲悅說有法子能把那些楊梅都賣出去,金氏恨不得這會兒把雲悅供起來他,因為她蹲得時間太長,腿有些發麻,送不了雲悅,就讓兩個兒子兒媳代她去送雲悅。


    雲悅也沒拒絕,到了楊家門口,雲悅建議楊忠和楊義這一晚必須有人守在楊德安身邊,輪流守,千萬別讓楊德安一個人在房間。


    說實話雲悅是怕了,楊德安能自殺一次,說不定就能自殺第二次,寧可一晚上不睡,先守著楊德安確才是正經的。


    雲悅也想現在就把怎麽解決那些楊梅的法子說了,可那些東西不能傳出去,再者真的太晚了,她不能繼續留在楊家了。


    楊忠和楊義心一凜,齊聲跟雲悅保證,他們今晚就不睡了,兩人就輪流守著楊德安。


    楊家父子的感情很好,他們也不想父親那麽早早地就去了,那會是他們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傷痛。


    聽到楊忠和楊義的話,雲悅這才放下心,跟鐵氏和程大力一起離開了。


    雲悅等人的聲音很快消失在濃濃暮色中,方氏喃喃念了一句,“表妹真的有法子把那些楊梅都賣了嗎?”


    這個問題,程大力也正在想,他是不知道楊家砸在手裏的楊梅有多少,但他知道肯定有很多很多,否則楊德安也不會上吊自殺啊!


    程大力的心現在還砰砰直跳,這一晚上真的是太刺激了,想起他一踹開門,就看到楊德安懸在半空中掙紮,麵容扭曲的模樣,他就嚇得不行。


    如果不是被逼到絕路,誰會嫌活得太長,反倒去死呢?


    鐵氏是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對雲悅有信心啊!


    看看雲悅想幹什麽沒幹成?以前二房多窮,一個月都難見到肉,可雲悅說發財就發財。


    隨便給她出了點子,讓她和程大力去碼頭賣飯,他麽大房也跟著發了財。


    不就是一點楊梅——好吧,可能那些楊梅的數量真的是有些多,可雲悅都說了她有法子解決,那就一定是有法子解決。


    雲悅還不知道鐵氏如今成了她的頭號粉絲,認定她幹什麽事都成。


    苗氏在家裏等得急得不行,這都多晚了,人怎麽還沒回來。


    好不容易等到雲悅回來,苗氏就迎了上去,問出了什麽事,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雲悅還沒開口,鐵氏就重重拍了下大腿,雙眼冒光,“娘您是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了多少事啊!話說我們——”


    雲悅第一次發現鐵氏原來還有說書的天分,她講的那叫一個跌宕起伏,聽得人心潮澎湃,尤其是在講到撞開門,他們看到楊德安上吊自盡,簡直比說書先生說得還要精彩。


    隻看苗氏和程高中聽得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顯然是被驚得不行。


    鐵氏意猶未盡地收了口,因為說完了。


    “好在你表叔人沒事。”苗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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