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瘦了好幾圈,臉色蒼白,臉頰凹陷,雙目無神的宋如眉,正安帝隻覺得心痛得仿佛沒了知覺。


    正安帝坐在宋如眉的床邊,強撐出一抹笑,握住宋如眉的手,“如眉,咱們還會有孩子的。你要好好把身子養好。”


    想到沒了的孩子,宋如眉眼底迅速聚滿淚水,然後倏地落下,“皇上,都怪我,我——我沒能保護好咱們的孩子。”


    “不怪你。都是付家人的錯!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正安帝雙眸陡然迸射出滔天的恨意,牙齒咬得緊緊的。


    宋如眉心下冷笑不已,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是什麽時候?


    宋如眉都不記得,她聽正安帝說過多少總有一天了。


    正安帝告訴過她,總有一天會廢了付雨薇,立她為皇後。


    正安帝告訴過她,總有一天會讓她的家人重登朝堂。


    想起家人,宋如眉的心又是痛得直抽搐。


    家人?她已經沒家人了,都被付家人害死了。


    宋如眉反手握住正安帝的手,握得很緊很緊,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急切道,“皇上咱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付家人不會見好就收,他們隻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咱們現在就得想法子除了付家人。否則皇上您的皇位有朝一日怕是都保不住啊!”


    這個道理正安帝又何嚐不知道,他如今說白了隻是個兒皇帝!可他都已經大婚,孩子——


    想到沒了的孩子,正安帝心如刀割。


    “皇上您不是說,您手裏有付家曆年侵吞賑災款,貪汙修建堤壩銀子的證據嗎?


    咱們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狠狠打付家一個措手不及!為咱們的孩子報仇啊!”


    正安帝的確很愛宋如眉,就沒瞞過她什麽事。


    “這——”正安帝眼裏流出絲絲猶豫。


    宋如眉更用力地抓緊正安帝的手,“皇上您想想咱們沒了的孩子啊!他都沒機會出生!都是被付家人害的!”


    想起沒了的孩子,正安帝一個衝動,脫口道,“好!朕答應你。朕要為咱們的孩子報仇。”


    宋如眉驟然鬆開了正安帝的手,高興地笑了。


    “可是得有人上奏折參付太師,讓誰上奏折?這上奏折的人定會被付家那群瘋狗盯上。


    到時候很有可能——朕身邊的人不多,一個個都是朕的心腹棟梁。”他真是一個都不願意舍了。


    宋如眉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就影響為孩子和宋家複仇的腳步,她也清楚正安帝在想什麽,眼睛驀地一亮,興奮道,“程大人啊!程大人就是極好的人選啊。”


    官職低微,就是折損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他?可是他——”可能是因為跟程二郎說過不少心事,他在正安帝的心裏還是有些分量的。


    看出正安帝的猶豫,宋如眉就道,“您是皇上,程大人為您盡忠不是應該的嗎?


    再說您都給了程大人多少恩典,額外封了程大人的母親和妻子五品的誥命。如今難道不是程大人向您盡忠的時候嗎?”


    宋如眉一點也不認為她的話有什麽問題,她說的不是很有道理嗎?


    程二郎能為了正安帝死,不是應該的嗎?死得適得其所!


    正安帝的眉還是緊緊皺著,“朕先召他問問,再——”


    宋如眉打斷正安帝的話,“不必召見了,何必浪費時間呢?


    程大人一定願意為皇上您效忠的。皇上您想想咱們沒了的孩子啊!那都是被付家人害死的!您難道不想為他報仇嗎?”


    最後正安帝被宋如眉說動了,點頭答應了。


    什麽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程二郎算是知道了。


    程二郎原本在翰林院好好的當差,前朝就傳來消息,說他上了一本奏折,參付太師一黨貪汙了不少的賑災款和修建堤壩的銀錢。


    程二郎當時整個人都蒙了,他什麽時候上過這樣的奏折,是他失憶了嗎?


    這消息一傳過來,離程二郎近的人紛紛遠離他,仿佛他是什麽瘟疫病毒,隻要一沾上就會出事!


    程二郎現在離瘟疫病毒也差不多了,他一個小小的從七品檢討,竟然敢上這樣的奏折,根本是拿雞蛋碰石頭!最後不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那才怪了!


    付太師是絕不可能放過程二郎的!


    要是誰都跟程二郎似的,敢上這樣的奏折參付家,想把付家搞下去,那付家有的忙了。


    因此程二郎必是要死的!這樣才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給以後想腦子發昏跟付家硬碰硬的人提個醒!


    郭侍讀,不,現在是郭檢討了,他如今跟程二郎是一樣的官職,在別人遠離程二郎的時候,他竟然主動靠近。


    “程大人啊程大人,本官真是佩服你的勇氣啊。


    到時候程大人你上了斷頭台,本官一定會去送你一程的!也不枉咱們之間的情誼了。”


    李侍講聽著郭檢討那些陰陽怪氣的話,眉頭一皺,“都是同僚,何必這般刻薄。”


    郭檢討諷刺道,“喲!看李大人你的意思是讚成程大人幹的事了?


    李大人你要不要也上一道奏折來附和程大人啊?”


    李侍講怒道,“你——”


    程二郎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情理會郭檢討和李侍講之間的針鋒相對,他的心亂極了,在翰林院也待不住,幹脆請假回去了。


    程二郎的假很快就被允許了,因為現在程二郎在其他人眼裏就是死人一個!


    雲悅也快瘋了,她是從宮裏回來的,在寶珠那兒知道了這件事。


    當時雲悅就一個想法,程二郎是瘋了還是腦子被驢給踢了,他居然拿全家的性命開玩笑!


    回到家,雲悅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聲,嚇了苗氏和程高中一大跳,急忙問她出了什麽事。


    雲悅也不替程二郎瞞著,還有什麽好瞞的,都到生死關頭了!指不定全家很快就要死在一起了!


    別到死都當個糊塗鬼!


    雲悅劈裏啪啦地把事情說了,說得太複雜,擔心程高中和苗氏聽不懂,就用他們能聽懂的話說。


    程二郎拿雞蛋碰石頭,去硬碰付家人,付家人權勢大,為了麵子,也為了殺雞儆猴,一定會弄死程二郎。


    隻弄死程二郎都是最好的結果了,說不定整個程家都逃不掉!


    雲悅緊緊抱著祥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祥兒還那麽小,難道就要死嗎?


    這一刻,雲悅真是怨上了程二郎,他不是沒那麽糊塗迂腐了嗎?為什麽要上這麽一道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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