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郎一回來就聽到下人說了阿瑤當眾說要給他做妾的事,眉頭不禁皺得緊緊的,眉眼正中間的折痕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還沒來得及生氣,又聽下人說了福兒故意用彈弓打阿瑤,有一下還打在阿瑤的臉上,離眼睛的地方很近。


    程二郎頓時有些被驚住了,福兒真要是把人給害成瞎子,那該如何是好?


    老天爺保佑,那阿瑤隻是臉被打腫了一小塊,眼睛還好好的。


    在得知雲悅已經罰了福兒,罰得還算重,程二郎就不打算再罰福兒什麽了,可是警告是需要的。


    程二郎這裏剛一開口,苗氏就不幹了,“福兒已經知道錯了,也挨了罰了?你還說他什麽?


    就福兒最可憐,打小不招你這個親爹待見。你還不孝順!你明知道福兒是我的心肝兒,你還要罵他罰他,這不是往我的心上戳刀子?”


    被苗氏搶白了一番,又不想跟親娘吵的程二郎隻能悶悶回了房,教訓福兒的事也隻能告一段落。


    程二郎回到房裏,憤憤不平地跟雲悅吐槽,“娘子,你說娘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以前娘多講理啊,哪跟現在似的,蠻不講理。我還什麽都沒說,就剛說了一個字,娘就說我不孝順,還衝我發火。”


    吐槽完,程二郎的心裏還有些空蕩蕩的,想想他娘以前對他多好啊,簡直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什麽都比不過他。


    現在呢?福兒那臭小子早就遠遠超過他了!


    想想還真是有些心酸!


    他這個親爹居然比不過自己的親兒子,說出去怕是都沒人相信。


    雲悅看著氣得不行的程二郎,忍不住笑了,“相公,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說誰沒變呢?


    爹娘是變了,你變了,我也一樣變了。”


    程二郎一怔,下意識看向雲悅,眼前的臉跟十多年前那張年輕的臉重合在一起,他笑了笑,“娘子你沒變,還跟以前一樣年輕漂亮。”


    “三十多了,哪能跟十多歲時候比。我剛嫁給你那會兒,脾氣可不怎麽好。


    要是有哪個女人敢惦記你,我八成會直接撩起袖子跟對方幹一架,還會把人罵個狗血淋頭,讓她沒臉出門見人。


    現在——”


    程二郎見雲悅停下來不說,他反而好奇了,追問道,“現在怎麽樣?”


    “現在啊,我就靜靜聽著那阿瑤在我麵前說要給你當妾,要我大度,我居然沒什麽感覺,隻感到好笑。”


    程二郎心裏不是滋味兒了,陰陽怪氣道,“娘子你可真大方啊。真想我納妾,給你找幾個妹妹不成?”


    雲悅溫柔的眸子注視著程二郎,仿佛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眼裏也隻能容得下一個程二郎,“不是大方,而是夫妻多年,要是再不了解你,那我也太失敗了。


    我知道相公你是真的沒有納妾的心。那阿瑤再這麽折騰也沒用。”


    雲悅對他的信任就跟暖流似的注入了他的心,程二郎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牽起,握著雲悅的手,“此生有你就足夠了,別的什麽女人,我都不想要。”


    雲悅反握住程二郎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彼此的溫度在相互傳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知道。你剛才說娘的脾氣越來越大,是,這點我承認。


    娘不止是脾氣越來越大,有時候還很不講理,尤其是在麵對福兒的時候。


    老小孩老小孩,這話還是有道理的。娘年紀大了,有了孫兒,想著自己辛苦了大半輩子,年老了就隻想疼疼孫子,這怎麽了?從娘的角度來說,她也沒錯。”


    程二郎卻道,“這麽寵孩子,會把孩子寵壞的。尤其是福兒。


    福兒打小膽子就大,我真懷疑如果沒人約束,他怕是能把天戳出個洞來!”


    “不是有我們嗎?別看娘那麽護著福兒,可但凡我們的態度強硬點,娘哪次會不退讓?最多也就碎碎念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相公你也說了,娘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如今我們有能力,就該多孝敬孝敬她,隻當哄孩子了。”


    程二郎擰著眉頭,似乎是在思索,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你說得對。那我呢?你說我變了,我哪兒變?”


    雲悅好笑道,“相公,你可真是燈下黑啊。你就真的一點也沒發現你自己的變化?


    以前的你正直得就跟一株寧折不彎的青竹,怕是腦袋掉了,你也不可能低頭。


    可現在呢?你沒年輕時候那股勁兒了。”


    程二郎臉上露出歎息追憶的神情,似乎是在回憶年輕時候的自己,“是啊,沒年輕時候那股衝勁兒了。


    一是年紀大了,二是有那麽多家人,我衝前,得想想你們。”


    “還有相公你如今少了人情味。阿瑤的事——”


    “我可不想納她為妾啊。”


    雲悅拍了下程二郎的肩膀,“我不是說這事。我是說肖光海調戲阿瑤的事。


    那次出事,相公你第一念頭就是阿瑤是紅顏禍水。可說實話,她挺無辜的。


    難道長得漂亮的姑娘就不能出門了?隻能一直縮在家裏不見人了?其實說白了都是男人好色罷了。


    不過到最後所有的錯都是女人的。”


    程二郎沉默下來,過了許久,眉眼間染上了絲絲冷凝,就如冬日的冰霜,“娘子你說得很對,我如今是少了很多人情味。可身處我現在的位置,我就不能有太多的人情味,一切都得從大局考慮。


    我要考慮的不是一個兩個人怎麽樣,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怎麽樣。我說句冷漠無情的話,如果那時候殺了阿瑤和阿刀,能徹底平息那件事,我想我會的。


    盡管我心裏也清楚阿刀和阿瑤很無辜,可跟其他更多無辜的人,還有黔南的穩定比起來,他們兩個的命真的不算什麽。”


    雲悅怔怔看著程二郎,這一刻的程二郎有些陌生,她以前好像都不曾見過。


    眼前的程二郎更像是一個冷漠無情的政客,時間真的很能改變人,程二郎就被改變了好多好多。


    程二郎是什麽時候改變的,雲悅不知道。


    不是雲悅粗心,不關心程二郎,而是程二郎留給家人的大多都是柔情,從未如此冷酷。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柔軟的一麵,程二郎的柔軟是對著家人。


    明王也算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他大多時候也都挺冷漠,也隻將少數的柔情溫暖留給了死去的林智名和林天,以前是林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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