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就別總是吹噓你眼睛厲害會看人。你跟軒軒相處的時間也不少啊,怎麽就沒看出他在想什麽?”


    福兒不服氣了,“娘,別人還好說,軒軒表弟真是——


    我問什麽,他都不回答。臉上的表情也總是差不多,冷冷的淡淡的,偶爾眉頭皺得緊緊的。就這我能看出什麽啊?說真的,不止是我,就是你和爹也沒見得瞧出軒軒表弟在想什麽。”


    這些雲悅不能不承認,這是她的失誤,也讓孩子變得越來越沉默。


    “現在知道了。你能繼續給人當先生了,好好指點指點你軒軒表弟,可別欺負你表弟啊。”


    福兒道,“我會欺負人嗎?我可疼軒軒表弟了呢!”


    雲悅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兩句,才讓福兒離開。


    福兒對林雨軒還是很不錯的,一回去就抽查了林雨軒的學問,想看看他的基礎怎麽樣。


    這一考,還真讓福兒對林雨軒有些刮目相看,基礎打得不錯啊,比他想象中好。


    考完了,眼見著天也差不多要黑了,福兒跟林雨軒沐浴了一番,兩人就上床睡了。


    福兒也沒給林雨軒準備房間,表兄弟兩個就在一張床上睡。


    “表弟啊,你說你喜歡讀書考科舉,你就說啊。老是憋著藏著做什麽?你都不嫌難受嗎?


    我要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我可憋不住,早就跟我娘說了。”跟程二郎說就算了,說了也沒用。


    燭火熄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中,林雨軒可以盡情表露自己的情緒,他語氣無奈悵然,“表哥你有通情達理的父母,而我沒有。說了隻會讓我娘生氣,何必呢。”


    “什麽何必啊。人生在世就隻有幾十年好活,幹嘛要委屈自己?表弟你就是太傻了!


    你這些年就是老是憋著憋著,憋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以後去了國子監讀書,可不能再這樣了,容易被人欺負。”


    去國子監讀書——林雨軒的心熱了起來,但他還是很快回過神,“事情還沒定呢。”


    福兒側身直麵著林雨軒,單手撐著腦袋,哪怕在這暗夜裏,林雨軒也能感受到福兒那亮晶晶的眸子,”怎麽就沒定。我娘既然將你帶回來,那這事肯定就能定下了,你安心就是了。


    我忘了,你就是不愛說話,在國子監也不會被人欺負!因為你身手好啊。”


    林雨軒偷偷勾了下嘴角,“國子監裏不能打架吧。”


    福兒重新躺回去,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國子監裏是不好打架,可是出去後就——你懂得。”


    林雨軒是懂了。


    他可以期待以後的日子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嗎?


    雲悅也正在跟程二郎說林雨軒。


    “舅舅臨終前讓我多看顧軒軒和芝芝兩個,可我怎麽那麽粗心大意,都沒看出軒軒想要的是什麽。”雲悅想起毛一帆,心裏不由沉甸甸的,難受極了。


    程二郎摟著雲悅,溫聲勸道,“娘子你別自責了。你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做得麵麵俱到的。


    軒軒那孩子——這些年是越發沉默冷淡了,他自個兒不願意將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你又從哪裏猜呢?”


    要程二郎說,還是林天和毛欣蘭那對夫妻做的孽!


    好好的孩子,怎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養成這樣的,弄得孩子連心裏想什麽都不願意說。


    林天和毛欣蘭那對父母當得隻能說是失敗!簡直是失敗極了!


    “表妹會鬆口吧?這些年我也知道她是怎麽盼著軒軒怎麽好好習武,怎麽當上大將軍給她爭氣。”


    程二郎對毛欣蘭還是挺了解的,雖然是女人,但身上有股子韌勁兒,定下了一個目標,那就是死也要做到。


    否則毛欣蘭一個女人在軍營裏絕不可能走那麽遠,除了她後台硬,更主要的還是她的本事和韌勁兒了。


    可現在毛欣蘭的那股子勁兒用到了她的孩子身上,那就不好說了。


    雲悅道,“軒軒既然想讀書考科舉,那就該成全他。


    再說表妹就是不答應又能怎麽樣?她明年就要出孝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留在京城,而是選擇外放。


    到時候隻要軒軒不跟著他,那自然是想讀書就讀書了。”


    “要是表妹非要軒軒跟著她呢?”程二郎問道。


    雲悅嗤笑出聲,“就是軒軒跟著她,你說表妹能有時間管他嗎?”


    程二郎點點頭,那倒是,毛欣蘭那人是一幹起事來,就一頭紮進去,那時候軒軒和芝芝才那麽小,她都沒時間管。


    “不過最好還是讓表妹心甘情願答應,這樣軒軒那孩子也能沒了心理負擔,好好用功讀書。”


    程二郎淡淡道,“那是最好的情況。”


    要是不行,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第二天,雲悅又去了林家,先是去看了林雨芝,見她臉色比昨兒個好看了一點,不由笑了,“趕緊把傷養好。


    你不是想學琴嗎?等你養好傷,姑姑親自帶你去挑一把好琴。你說好不好?”


    林雨芝眼睛亮亮的,“真的?”


    “表姨什麽時候騙過你?”


    金滿芳端著藥進來,隻見林雨芝的小臉立即苦了下來,“不好好吃藥,身體怎麽能好?


    光有好琴可不行,還得有個好先生。”


    等林雨芝喝完了藥,小臉皺巴巴地吃著蜜餞壓嘴裏的苦味時,雲悅笑著問道,“芝芝你有沒有想拜的師傅?”


    林雨芝一聽,頓時忘記了嘴裏的苦,連連點頭,“我想拜楊先生為師。”


    楊先生是琴藝大師,是個女先生,她是寡婦,年輕守寡,後來一直沒再嫁人,而是一心撲在琴藝上,名聲不菲。


    “我喜歡楊先生的曲子,她譜的曲子真是好極了。”提起自己崇拜的人,林雨芝眼裏的亮色更是驚人。


    “好,你喜歡楊先生,那等你好了,咱們就一起去見楊先生,請她收你為徒。”


    林雨芝重重點頭,“嗯,我一定會趕快養好身子的。就是不能拜楊先生為師,那也沒關係。


    再尋個好師傅教我就是了。”


    金滿芳摸了摸林雨芝的頭發,“芝芝是個好孩子。”


    林雨芝臉上的喜色一頓,隨即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雲悅和金滿芳,“哥哥能去國子監讀書嗎?哥哥以後可以考科舉當官嗎?”


    雲悅點點頭,“可以的。”


    “娘會答應嗎?娘非要哥哥習武當大將軍。她那麽固執。”一提起毛欣蘭,林雨芝眼裏不由流出幾分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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