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將葉智那五六十萬兩銀子的下落告訴了程二郎,請他轉告給周天齊。


    說完,福兒也沒有立即離開,沉默片刻才道,“爹,我聽說貴州那兒發了水災嗎?皇上是要賑災。


    五六十萬兩銀子應該能起一點用了。能不能將葉智主動交代這五六十萬兩銀子的事正式說一下。”


    程二郎看了眼福兒,眼神有些古怪,“你對葉智挺好啊。”


    “不是對他好。我是真的覺得他有些可惜。他的才智真的一點也不比我差。真是太可惜了。


    還有我在葉智的身上,能看到佟哥哥的影子。”


    佟哥哥自然就是佟鎮了,不過他如今外放了。


    要說佟鎮可真是厲害,他如今已經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了。


    官職是比程二郎低,但同樣,他年紀也比程二郎小多了。


    “你知道佟哥哥的事?”程二郎皺眉。


    福兒解釋道,“我可沒有特意去打聽啊。不過我在刑部,那個——咳咳——爹你懂的,有人私下裏說過佟哥哥的一些事,我這才知道的。”


    “佟哥哥那時候年紀小,再加上遇到了爹娘你們這樣的好人,否則他怕是也會跟葉智一樣。”


    福兒不知道的是佟鎮可比葉智造成的破壞力要大多了。


    葉智也就殺了七個人,揪出了一些貪官。


    可佟鎮上輩子可是幫著韃靼人占領了差不多一半的大晉國土。


    程二郎心道,佟鎮當初能報仇,以及走到如今的地位,最主要的不是遇到了他和雲悅,而是他的確是太有本事,讓先帝也愛惜上他這個人才,加以重用。


    不過嚴格意義說起來,葉智和佟鎮是挺像的,可兩人也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這事我會跟皇上說的。不過我想皇上是不會答應的,你可別抱太大的希望。”程二郎淡淡說道。


    福兒立即道,“爹您願意幫,兒子我就感激不盡了。


    爹,還有一件事,你可以順帶跟皇上說說的。”


    程二郎滿是警惕地看著福兒,“順帶?你先說說是什麽事。”


    福兒摸了摸鼻子,“這科舉的要求是不是可以放低一點?


    我說的要求,是對相貌身高的。”


    參加科舉的學子,倒不是要求個個都得相貌堂堂,英俊瀟灑。


    世間那麽多人,說白了,好看的能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普通長相。


    可若是相貌過於醜陋,或者臉上有傷疤,身有殘疾,跟葉智一樣患有侏儒症,身形跟孩童一般......


    這些情況就絕對不可能參加科舉了。


    “爹,葉智的情況您也都清楚,他是真的令人惋惜。我敢說,如果他能參加科舉,不一定能保證中狀元,但成績絕對能比大多數人強。”


    “出去吧。”程二郎下了逐客令。


    沒能得到一個準確回答的福兒不願意,“爹——”


    “出去。”


    福兒撇撇嘴,滿心不甘願地離開了。


    眼見天色也不算早了,程二郎就按下了去宮裏的想法,明兒個也是一樣。


    程二郎倒是跟雲悅說起了福兒的想法,“真是年輕啊,什麽都敢說。”


    改革是那麽容易的事嗎?哪怕是天子想改革一件事,都不是那麽容易的。


    理由很簡單,因為隻要改革就會侵犯一部分人的利益。


    那些人為了利益,不抱團抵製那才怪了。


    雲悅深深看著程二郎,忽地一笑,“相公,四個孩子裏,跟你最像的,其實一直都是福兒。”


    “你說福兒那小子像我?有嗎?我怎麽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雲悅幽幽道,“一樣的熱血,還有些衝動。


    相公你是不是忘了你年輕時候是什麽樣的了?那時候你還沒當官,不對,你連個進士都不是,是秀才還是舉人來著,你就開始憂國憂民了。”


    那時候雲悅是真不希望程二郎去摻和京城那些事,身份地位太低,一旦摻和進去,那不就是送命的炮灰嗎?說不定還會將一家子都搭進去。


    程二郎愣了愣,也想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事,那時候是太年輕,也太傻太理想化了。


    以為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真的能做點什麽,改變什麽。


    後來經曆了那麽多事,年紀也這麽大了,程二郎才意識到當初的自己是挺可笑的。


    不過程二郎不能不否認,他還挺懷念年輕時候的自己。


    年輕時候的他熱血,做什麽都有一股子勁兒。


    現在的他——


    也不是懶了,但人也是更為平和,做事也容易瞻前顧後,考慮大局了。


    祥兒其實更像現在的他,老辣幹練,有大局觀,但就是少了點衝動幹勁。


    福兒——福兒是真的像他年輕時候的樣子,要不能這麽輕飄飄地就說出改革的事。


    “不是那麽容易的。”按下心頭的種種思緒,程二郎滿是複雜地說道。


    “不做就更不可能實現。我倒是覺得福兒的想法挺好的。


    以貌取人可不好。如果真的有葉智那樣的才華,隻是因為相貌醜陋,或者身有殘疾,就不能考科舉,為國辦事。還真是讓人覺得惋惜。”


    雲悅說著,直直盯著程二郎,“相公你自個兒說,你也是很讚賞葉智的才智吧。”


    這點程二郎無法否認,葉智的確是個很聰慧有手段的人,他一個人就能讓雲南整地的官員成天提心吊膽,拿他沒法子,可見他本事有多大了。


    看出程二郎的鬆動,雲悅再接再厲道,“你都有這樣的感慨,你說皇上是不是也會有?


    人才難得,這點皇上想來比我們更有感觸。”


    眼見程二郎眼中的掙紮之色愈濃,雲悅來了個猛的,“福兒其實還是挺懂事的,又沒讓你在朝堂直接說這件事,而是私下求見皇上的時候說一句。隻是說一句而已。


    相公,難道你當了這麽多年的官兒,就忘記初心了?你是想當個好官,為百姓多做點事。這會兒就有一件啊,難道你想放棄啊?”


    程二郎被雲悅說動了,第二日散朝後,主動去求見了周天齊。


    一開始是說了葉智主動招供的藏銀,約莫有五六十萬兩。


    五六十萬兩在平常人眼中是一筆不敢想象的數字,但周天齊作為一國之君,見過的銀子那可多了去了。


    可平白能一下子多個五六十萬兩,周天齊也是高興的,沒人會嫌錢多啊!


    瞧著周天齊的心情不錯,程二郎就趁機找機會說了改一下科舉的規矩,允許身有殘疾,相貌不佳,或是如葉智一般患有侏儒症的人參加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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