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久不見!”一個星期後,朱蕾在電梯間巧遇手拿行李箱的雷擎。


    “有事嗎?”雷擎眼睛盯著電梯門,故意對她視而不見。


    朱蕾強忍心如刀割的情緒。“你最近在忙什麽?”


    “回美國處理一些事情。”雷擎敷衍地回答。


    “我有事想跟你說。”朱蕾小聲得像在跟蚊子說話。


    “我隻能給你十分鍾。”電梯門打開,雷擎一腳跨出去。


    “你早點休息,改天再找時間慢慢說。”被拋在身後的朱蕾一臉不悅。


    雷擎從口袋裏取出鑰匙圈,邊開門邊說:“我不累,你有什麽話就快點說。”


    “你好像變一個人似的。”對他冷漠的態度,朱蕾語帶抱怨。


    雷擎瞄了她一眼,以命令小狗的語氣對她說:“進來吧!”


    仿佛有一條毒蛇在啃噬她的意誌力,逼著她低頭走進開啟的大門內。


    在客廳裏,不見他的身影,以常理判斷,他剛下飛機,最有可能去廁所。


    她一邊站在客廳等他出來,一邊瀏覽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客廳。那張皮沙發上,曾經有他們溫存過的痕跡,如今就像他的人一樣,冰冷無情。


    她的視線移向酒櫃,害她失身的證據就像警察保存犯罪證據股,完整無缺地呈現在眼前,讓她心中的罪惡感無所遁形,她感到眼眶一陣濕熱,但她迅速地抬起頭,拒絕在他家留下傷心的淚痕。


    這時,如她所料,響起了馬桶的衝水聲,接著他從廁所走出來,不過他並沒有走向她,反而是走進她最不想進去的臥房。


    老天!為什麽他以折磨她為樂?她想知道,他已經贏了卻還不放過她的原因,真的隻是報複她一開始的冷漠嗎?


    “你在幹什麽?”一走進臥房,朱蕾羞怯地別過臉。


    “換衣服。”雷擎處之泰然地拉下褲煉。


    “我到客廳等你。”朱蕾轉身欲走,但製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換衣服的時間也算在限時的十分鍾之內。”雷擎不客氣地指出。


    “沒關係,我要跟你說的話隻有一分鍾。”朱蕾不敢回頭,怕勾起回憶。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不然我就花十分鍾換衣服。”雷擎完全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你為什麽要刁難我?”朱蕾緊咬著下唇,一絲鮮血流進喉中。


    “轉過身。我不想對著你屁股說話!”雷擎以令人發火的口氣命令。


    後悔像一條鞭子鞭打著她。


    她不懂,他既可惡又可恨,為什麽她還愛他?


    愛,對他來說,恐怕不值一文錢。


    以他的條件,她深信一直以來都有女人對他奉獻愛,可是他都棄之如敞屣,他要的隻是身體。一定有很多女人受傷之後,對愛和男人喪失信心,可悲的是,她也將成為他的受害者之一。


    不管她現在有多痛心,她還是得要麵對他。


    當她鼓起勇氣,以吃奶的力氣轉過身,她的臉色立刻脹紅!


    他一絲不掛地坐在床邊,兩腳故意張開,硬挺的男性象徽顯然是處在興奮狀態,他興奮什麽?是因為見到她,還是因為捉弄她?


    幾乎是不經過大腦,她百分之百肯定答案是後者。


    “你幹嘛不穿衣服?”朱蕾試著保持冷靜,不被他嚇到。


    “你又不是沒看過我的身體!”雷擎對自己的裸體引以為傲。


    朱蕾決定不跟他糾纏,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這個月大姨媽沒來。”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雷擎一點也不意外,仿佛他早就算準了似的。


    “我隻跟你一個人有過那種關係。”朱蕾幾乎快失去耐性。


    雷擎折磨地問:“那種關係是哪種關係?”


    “你再裝傻,你信不信我會衝到廚房去拿菜刀?!”


    “我怎麽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跟別的男人上床?”


    “你別以為我說去廚房,隻是一句玩笑話。”朱蕾氣到凶性大發。


    “你去拿,我不會阻止你。”雷擎不但毫下畏懼,反而嘻皮笑臉地慫恿她。


    “算你夠狠!”因為對刀有莫名的恐懼感,朱蕾連看到水果刀都會嚇得發抖。


    他對她了若指掌,是媽媽告訴他的?還是他早就心懷不軌,找人調查過她的背景?


    她希望是媽媽多嘴的緣故,如果是後者,他搬到她家隔壁,隻是計劃中的第一步,那麽整個計劃還有什麽?這個念頭可怕到令她不敢想下去……


    就像她小學時的外號一樣,此刻她希望自己真的變成“鴕鳥”,把頭埋在洞裏,不看、不聽、不想,煩惱自動消失,這樣不知該有多好?!


    雷擎突然開始做伸展運動,拉直手臂,轉轉脖子,一副跟她說話很累的模樣。


    “就算你肚子裏懷的是我不小心播的種,你想怎樣?”


    “當然是希望你能負責。”朱蕾一口氣說完。


    雷擎毫不考慮地說:“墮胎費我會付。”


    “你說什麽?”朱蕾大吃一驚。


    “我一向都是這麽處理。”雷擎兩手悠閑地一攤。


    “墮胎等於是殺人的行為。”朱蕾不惜以重話刺激他的心髒。


    “如果每個被我玩過女人都像你一樣,我早就做了幾十次的爸爸。”


    “你說你愛我……我懂了,那叫花言巧語。”朱蕾現在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心!


    雷擎火上加油地冷笑。“會相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的女人,就叫花癡。”


    “你……”朱蕾深刻地體認到,跟負心漢講道理比對牛彈琴還笨。


    “連男人的虛情假意都分不出來,你哪有資格做愛情專家!


    遇到愛情騙子,終於讓她認清自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假愛情專家。


    一想到她不隻一次提醒廣大的女性讀者,千萬要當心狼人,沒想到狼人就在她的身邊,她還傻傻地付出她的心和身。


    她又想到,跟她有同樣遭遇的女性,寫信說要自殺,而她都勸她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極端諷刺!


    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別人的心有多病!


    算了,她不想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她必須為孩子走出一條生路。


    即使沒有他,還有三個疼愛孩子的人——好媽媽、好外公和好外婆,彌補孩於沒有爸爸的遺憾。


    但她不打算讓他知道她的決定。“不用你付墮胎費,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真好,連墮胎費都省了。”雷擎鼓掌叫好。


    “你會有報應的!”朱蕾實在氣不過。


    “你的報應比我先來,不是嗎?”雷擎反咬她一口。


    “做壞事的人是你,所以下地獄的也會是你。”朱蕾反擊。


    雷擎指責地說:“你想籍著上床,故意懷孕,好要求我替你爸還債。”


    “是你故意不戴帽子,陷害我懷孕在先。”朱蕾根本沒有想過這個點子。


    “你事先就知道我沒有保險套,你還堅持要做愛。”雷擎把責任全推給她。


    朱蕾氣炸了。“夠了!已經超過十分鍾,你可以閉嘴了!”


    “達令,你在哪裏?”一聲嬌嗲的呼喚從門外傳進來。


    “我在房裏。”雷擎快速地伸手抓起床上的被單,圍住下體。


    “對不起,我來遲了,因為我在樓下遇到小學同學。”電視聲響起。


    “你快進來,別看電視了,我現在急需要你。”雷擎發出曖昧不清的笑聲。


    “遵命。”一個看起來洋味十足的女孩笑咪咪地走進來。


    雷擎展開雙臂。“快過來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


    洋味女孩沒理睬他,反而睜大眼打量著朱蕾。“這女人是誰?”


    “隔壁鄰居。”用這種解釋介紹她,顯然是想將他們的關係一筆勾消。


    原來他已有了新歡……不,看他們兩個熟稔的程度,她應該是在她之前的舊愛!


    不管他們是舊情複燃,還是幹柴烈火,這裏顯然都沒有她存在的空間,她如果還有一點自尊的話,就應該火速離開。


    但她的腳卻像是被百斤重的水泥蓋住,動彈不得。更糟的是,朱蕾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迫不及待地打量她。


    洋味女孩是個“大”美女,兩人相比,她像白雪公主,朱蕾像小矮人。


    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百七十公分,跟雷擎將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走在路上,兩人不但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而且她和雷擎有夫妻相,是一對讓人驚豔的完美組合。


    令朱蕾無法理解的是,她為什麽以欣賞的目光注視她?


    她們算起來是情敵,兩人應該比賽誰最快衝往廚房搶到菜刀,然後再砍個你死我活!不過洋味女孩腿那麽長,而她又有恐刀症,所以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人絕對是她……


    雖然洋味女孩眼露善意,但對她來說卻是莫大的恥辱!


    沒有一個失戀者,喜歡看到情敵“貓哭耗子假慈悲”。


    “奸兔不吃窩邊草,你是隻壞兔子。”洋味女孩轉向雷擎嘲諷。


    “她自己送上門,不吃白不吃。”這句醜化她的話,令朱蕾一聲哽咽。


    洋味女孩轉過頭,對朱蕾投以同情的眼神。“你看你,把人家惹哭了!”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朱蕾收不住如斷線珍珠般的眼淚。


    “你聽見了,人家討厭你。”雷擎在一旁幸災樂禍。


    “你別急著走!”洋味女孩捉住轉身欲跑的朱蕾。


    “放手!”朱蕾眼睛充滿悵意地瞪著她。


    “你聽我解釋……”洋味女孩的嘴巴突然被一隻大手搗住。


    “你忘了,在飛機上我跟你說了什麽?”雷擎下半身裹著被單。


    洋味女孩拉開他的手。“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欺侮我的同類。”


    “你去客廳看電視!”雷擎以凶狠的目光警告和命令她。


    洋味女孩不情願地噘著嘴,但是又不敢違背他,隻好在出去時用力甩門,以示憤怒。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站在她這邊,甚至不惜為了她反抗雷擎?!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友情,畢竟她奪走了她心愛的男人,即使錯不在她,不過任何一個女人總是習慣將男人移情別戀,歸咎於第三者是個狐狸精……


    算了,從他要她墮胎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經明白再也挽不回他的心了。更或許,事實是她最不願意麵對的答案——他的心從未真正愛過她。


    一想到這,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一如懷孕般讓她抬手不及。


    她決定一走了之,但他卻搶先一步阻擋她的去路。


    “滾開!好狗不擋路!”現在朱蕾隻能用憤怒掩飾破碎的心。


    雷擎鉗住她的下顎。“第一次看你哭,不錯,有梨花帶雨的美感。”


    “請你放手,我不想耽誤你辦正事。”朱蕾終於明白他裸身的目的何在。


    “我要你留下來玩三人行。”雷擎將她像抱小孩似地抱起來。


    “你去死!”朱蕾極力抵抗,但花拳繡腿根本起下了作用。


    雷擎將她壓在床上。“少裝清高了,那晚你一連要了兩次。”


    “那晚是我喝了太多酒,完全是酒精在作怪。”朱蕾狼狽地強詞奪理。


    “跟酒精無關,而是這雙手讓你意亂情迷。”他的大手用力地捉住她的雙峰。


    “住手!”一陣痛楚從她胸部爆開,朱蕾報複地拉扯他的頭發。


    雷擎毫不在乎頭上傳來的疼痛,他隻想占有她!這並不是衝動,也不是懲罰,而是思念……


    這一個月,他人在美國,心卻在台灣,他完全是以逃避的心態,不敢承認他有多想她,整個晚上,他的情感和理智不停地在對抗。


    假如他還有一點理智,他一開始就不會回頭,在美國一樣能執行他的計劃。但遺憾的是,等他發現再見她是個錯誤時,他已經覆在她的身上,迫不及待地愛撫令他瘋狂的嬌軀,而且是用粗暴的方式。


    他下意識地改以溫柔的方式對待她的身體,如同在撫摸世上最珍貴的夜明珠。


    在他手指的撥弄下,她的體內熱火進燃,她的呻吟又柔又弱,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她的手在他的背上遊走……


    突然開門聲響起,兩人同時嚇一跳地露出緊張的神情,但身體仍擁抱在一起。


    這聲響雖然是開別的房間的門,不過還是讓他們兩人同時回過神來。


    “你真是個敏感的賤女人!”雷擎從她身上爬起來。


    “你為什麽要傷害我?”朱蕾慌亂地撿起散落在床上的胸罩和上衣。


    雷擎輕蔑地看她一眼,然後走向衣櫃,拿衣服穿。“我高興。”


    “一定有原因……”朱蕾若有所思地整理儀容。


    “原因是我還沒玩膩你的身體。”雷擎趕緊打斷她思緒。


    “可悲!”朱蕾趁他沒防備地背對她時,偷襲地朝他狠狠踹了一腳。


    砰地一聲,雷擎臉撞到衣櫃門,鼻子又紅又痛。“賤女人!滾出我家!”


    朱蕾以高傲的姿態,不屑一顧似地走出房間,在客廳和正在看電視的洋味女孩互看一眼。


    洋味女孩對她比出大拇指,認同她嚴懲壞男人,兩人心照不宜地一笑,然後互相揮了揮手,沒說再見就表示還會再見。


    不一會兒,雷擎洗了把臉,佯裝什麽事也沒發生似地來到客廳。


    洋味女孩看著腫如蓮霧的紅鼻子,緊抿著雙唇,壓抑住想笑的衝動。


    雷擎不悅地皺眉,以反話威脅她。“想笑就笑出來,憋在肚子裏會內傷。”


    “剛才你們在房裏幹什麽?”洋味女孩正色地轉移話題。


    雷擎看著她眼中閃著揶揄的光芒,狠狠瞪著她。“不關你的事!”


    洋味女孩歎了一口氣。“你已經大獲全勝了,為什麽還要趕盡殺絕?”


    “我殺了誰?你別亂說話!”雷擎拍桌子,製止她說下去。


    洋味女孩天不怕地不怕地繼續說:“她會不會尋死?”


    “我們來開香檳慶祝你申請到哈佛讀書。”雷擎故意走向酒櫃。


    “你明明愛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跟她一樣擔心。


    “少廢話!”雷擎說是要開香檳,但從酒櫃裏拿出來的卻是烈酒——威士忌。


    “亂烘烘的,發生什麽事了?”朱蕾上班遲到一個小時。


    “好多事。首先你自己看,好幾份報紙把儂儂夫人說成是騙子。”


    “一定是蘇誌偉那個小人幹的——”朱蕾對著隔壁桌的張姐,露出苦笑。


    “還有,電話聲又開始響個不停,打來的全是惡作劇。”張姐甩了甩接電話接到酸的手。


    “說了些什麽?”朱蕾看了眼她桌上被拔掉的電話線,心裏有數。


    “你不會想知道的……”張姐一臉尷尬,支支吾吾。


    朱蕾強顏歡笑地說:“放心,我的心髒比馬達還強,說給我聽吧!”


    張姐小聲地說:“都是罵你賤貨、婊子、母狗之類難聽的字眼。”


    “咦?這不像蘇誌偉的作風……”朱蕾先是一驚,然後表情轉為失望。


    張姐從她臉上看出端倪,好奇地問:“看你的樣子,你好像知道是誰幹的?”


    朱蕾沉痛地點了點頭。


    可是說出他的名字,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他是那種隻容許自己欺侮人,不容許別人騎在他頭上的惡霸,報複他,隻會讓自己更難堪,特別是她未婚懷孕的事,現在已經成為他的把柄……


    雖然朱蕾不是名人,但儂儂夫人是眾所皆知的愛情專家,如果讓人知道她是個被始亂終棄的笨女人,她想她以後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出門戴挖了兩個眼孔的紙袋,二是整容,免得她一出門被人認出,被唾棄的口水淹死。


    朱蕾避重就輕地說:“不過惡人會有惡報,老天爺會懲罰他的。”


    “這麽多家報紙同時批評你,你打算怎麽回應?”張姐把報紙放在她桌上。


    “大不了把儂儂夫人專欄停掉就是了。”朱蕾懶得看,看了隻會增加痛苦。


    張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整個雜誌社都快要關門大吉了。”


    “為什麽?”朱蕾最近被懷孕搞得心神不寧。


    “廣告商撤回廣告,印刷廠不肯印我們的雜誌。”


    “是他!隻有他有這麽大的力量,能夠逼雜誌社走投無路。”


    “那家夥為什麽要惡整我們?”張姐想不透是誰得罪了凶神惡煞?


    “我去找蘇誌偉算帳。”就算放火燒星雲大樓,朱蕾也要把蘇誌偉逼出來。


    在去加油站買汽油以前,先打電話給查號台,問看看那間叫“酷斯拉”的公司有沒有登記電話號碼?


    光從公司名取為酷斯拉,就可以知道老板是怪物!


    幸好他們有登記電話號碼,所以她決定先站在星雲大樓外,試探地撥電話給蘇誌偉——


    接電話的小姐禮貌地問她找蘇總有什麽事?


    蘇總?!真大的頭銜!難怪他會不顧道義去投靠敵人!


    她告訴她,她叫朱蕾,是蘇總的好朋友,她想知道他今天中午有沒有空?她想請他吃午飯——摻了毒藥的午飯,這句話是心裏想的。


    那位小姐客氣地請她稍等一下,但朱蕾並沒抱太大的希望。


    想不到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蘇總親自下樓來帶她參觀公司,早知如此,她就先去買汽油!


    她以為見到蘇誌偉,她會氣死一百萬個細胞,但她發現她對他已毫無感覺。


    隨著他進入酷斯拉的辦公室,她發現這裏的裝演既豪華又氣派,所有的員工都是笑著工作。


    老天無眼!居然讓這些與虎謀皮的壞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讓她和她的同事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但是來到總經理室,她卻發現總經理室並不如她想像的華麗,依然保有著蘇誌偉在雜誌社的風格——簡單大方。


    牆壁上掛了六幅紐約風景的攝影照,看來他很懷念紐約。不過令她感到最特別的是,他的玻璃杯跟她以前送給他的玻璃杯一模一樣?!


    不!這個玻璃杯是她大一暑假到玻璃工房現學現做的,獨一無二!


    他對她念念不忘,並且還留著她送給他的玻璃杯,這是不是表示他還當她是朋友?還在乎他們的友情?


    “好久不見,要喝咖啡,還是茶?”蘇誌偉臉上隻有善意,完全沒有敵意。


    “我不會給你機會下毒的。”朱蕾今天是來找碴,不是來喝茶。


    蘇誌偉和善地一笑.“我怎麽可能對你做出不利的事?”


    朱蕾伸手從背袋中扔出數張八卦報紙。“這些報導是不是你寫的?”


    “我一向隻寫真相。”蘇誌偉臉色凝重,顯然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帶我去見你的主子。”朱蕾體諒他隻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蘇誌偉平和地搖了搖頭。“他不在公司。”


    “他人在哪?”朱蕾四處張望。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蘇誌偉話中有話地暗示。


    “我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他身在何處?”


    “朱蕾,你以前很聰明,現在卻變笨了,而我知道你變笨的原因。”


    她變笨了?!


    真丟臉,她居然想舉雙手讚成他的看法?幸好她及時製止雙手。


    慢點!看他的樣子好像知道她懷孕了……這個秘密隻有兩個人知道,她沒說,可見是雷擎那個王八蛋說的!


    咦?!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麽?她咀嚼著他剛才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糟糕!頭痛的毛病又發作了!


    不知怎地,她覺得大腦似乎有意阻止她找出答案。


    “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朱蕾決定直接問比較快。


    “戀愛使人變笨。”蘇誌偉悲傷的聲音中蘊涵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笨蛋!”朱蕾得意洋洋地糾正他的常識。“是戀愛使人盲目才對!”


    “我強調的是‘戀愛’這兩個字。”蘇誌偉加重語氣提醒。


    “啊!”朱蕾失態地尖叫一聲,仿佛大白天見到鬼。


    蘇誌偉鬆了口氣。“你總算想通了。”


    朱蕾半信半疑地問:“雷擎就是你的主子?”


    蘇誌偉點頭,他從頭到尾沒說名字,這應該不叫出賣。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朱蕾將滿腔的怒氣發泄在他頭上。


    “我沒想到你會愛上他,而且你還一再否認自己戀愛了。”蘇誌偉一臉平靜。


    “你明知道他搬到我家隔壁,你不該眼睜睜地看我掉入陷阱。”朱蕾厲聲指責。


    “你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對你有什麽幫助?”蘇誌偉反咬她一口。


    朱蕾越想越不服氣。“你什麽時候被他收買的?”


    蘇誌偉鄭重地說:“我是他表弟。”


    那是一段十分煎熬的過去,當時姨丈背負著龐大的債務,為了不拖累家人,要求阿姨瞞著住在美國的表哥辦離婚,然後叫阿姨帶著當時年僅五歲的表妹回娘家住,姨丈說他會想辦法渡過難關。


    結果一切都是謊言,姨丈最後選擇以自殺了結生命,但是債主並沒有因此放過阿姨。


    就法律上而言,阿姨不須負任何責任,但阿姨不氣餒地日夜工作,一點一滴地償還以當時的狀況來說,稱得上是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


    兩年後,阿姨過勞病危,托他把表妹帶到美國,交給始終被蒙在鼓裏的表哥撫養。


    諷刺的是,在阿姨死後十年,所有的債務自動消失了。


    因為姨丈是建築商,當時被判斷是危樓而賣下出去的大樓,經過檢查發現安全無虞,而且那棟大樓又是位在黃金地段,以天價賣出後,扣除債務,還有三億以上的餘錢,也因此給了表哥複仇的本錢。


    一開始,他並不讚成表哥的複仇計劃,但後來他還是被表哥說動了。


    在執行計劃的期間,他不僅喜歡一起工作的同事,更喜歡朱蕾,他的痛苦並不下於朱蕾,隻是他已經沒有後悔的退路,箭早就已經在弦上,可是他卻遲遲不肯拉弓,所以表哥才會回台灣。


    朱蕾懊惱地咬著下唇。“天啊!我真是個大笨蛋!”


    “你不笨,隻不過他比你聰明。”蘇誌偉更正。


    “你說,他為什麽要陷害我和我家人?”朱蕾質問道。


    “你自己去問他,解鈴還需係鈴人。”蘇誌偉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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