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們約會偷情,是因為心中住有「色鬼」,那麽,色鬼安排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兩個月前。


    因為公司高層人事變動,寧櫻和父親產生了爭執。


    「小櫻,爸爸勸妳不要做得這麽絕。」寧父嗬斥。「有一天妳也會老!」


    寧櫻怔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為了區區兩個外人,父親會用這樣嚴厲的神態,對她說出這樣凶惡的話!


    她被激怒。「會老又怎麽樣?爸,你想幫他們開脫也不用另找借口——你明知道不是因為他們年紀老,我才想開除他們,是他們做了對不起公司的事!」


    「我知道,這次的事,他們兩個的確做得有欠妥當——」麵對女兒的盛怒,寧父的口氣卻緩了緩。「但是孰人無過?比起他們當年對公司的貢獻,這點錯我們應該容忍。」


    「憑什麽要容忍?這對別人不公平!」她冷哼。「公司的規章難道隻是貼來當壁紙的?做錯事就該處罰,不然今天容忍他們,明天別人犯了錯,又該怎麽做?」


    「夠了!」寧父一揮手,極力壓抑下心中怒氣。「小櫻,他們倆的身分畢竟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氣。


    父女倆各自收斂情緒。


    「算了,爸。」寧櫻的聲音驟然變得冷淡。「今天很晚了,我也不想再和你說下去。」她說完,轉身開門準備離開。


    寧父看著她的背影搖頭。「妳總是這麽倔強……小櫻,爸爸有時候希望,妳有妳妹妹一半的乖巧聽話。」


    她放開門把,轉身冷哼:「一個小欣讓你們覺得可憐可愛,兩個小欣就隻怕要傷透腦筋了!」


    當個天真單純的小公主不難,難的是周圍那些保護她的羽翼——


    寧父的臉色微微一變。「小櫻,妳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對妳們兩姐妹,爸爸從來沒有任何偏袒——」


    她麵不改色。「爸,我知道你沒有。」


    「妳媽也沒有,她多管妳妹妹一些,那也隻是因為小欣肯聽她的話,讓她有些成就感罷了,不像妳,每次——」


    她冷冷打斷。「爸,我現在沒心情說這些。」


    她甩門出去的時候,看見妹妹寧欣正站在樓梯口,見她氣衝衝地出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既吃驚又困惑。


    「姐——」寧欣追在她身後怯怯叫她。


    她充耳不聞,顧自從妹妹麵前走過。


    她走出客廳,才發現外麵正在下雨,不理睬傭人的勸阻,執意坐進自己的車。


    雨很大,整輛車好像被雨幕密密地包住,車內小小的空間顯得窒悶。


    車子駛出出家門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行,半路卻又突然緊急剎車停下!


    驀地,心頭一陣委屈湧起——


    嘖,真丟臉!她在心底自嘲。


    像她這種自傲冷血的女人,怎會有「委屈」這種軟弱的情緒存在?這不是小欣那丫頭才會有的?


    思緒像水珠般,順著一條線疾速滑下,她想起妹妹,緊接著,無可避免地想起了母親。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其實和妹妹現在的處境也沒什麽兩樣,小到吃飯、睡覺、穿衣、和小朋友玩耍……所有的一切,都要聽從母親的安排,不可以逾越母親定下的規矩。


    寧櫻靠在椅背上,麵無表情,任由過往的記憶,緩緩地在腦海中浮現。


    她讓傭人買臭豆腐來給她吃,卻被母親發現,威脅她要倒掉,因為母親認為有教養的女孩,不能吃這種沒禮貌的東西。


    她被帶去拜訪親戚,被命令和妹妹穿上一模一樣的公主裙,扮作可愛模樣。


    到後來,她高中畢業,想去國外讀大學,也遭到母親反對,理由是離得太遠,不方便管束她。


    可實際上,結局又是怎樣呢?心頭的委屈淡化,寧櫻冷冷地扯起唇角,實際上她這個不聽話的女兒,一直都在不停地反抗母親。


    所以她丟掉妹妹遞來的口香糖,當著母親的麵,把臭豆腐一個、一個全都吃光。


    她偷偷藏了另一身衣服,在親戚家的廁所裏換上,然後,推門出來,毫不意外看見母親那吃驚又生氣的表情。


    她不吃不喝,和母親冷戰,直到後者讓步,由父親出麵答應讓她出國念書。


    現在回過頭想想,她的成長歲月可以媲美一部「抗爭史」!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鋪天蓋地的雨聲,讓寧櫻回過神,重新開動車子。


    寧櫻有些頭痛,她知道自己喝了很多酒。


    不過她已經忘了,怎衝動地來這家裝潢奢華,像迷宮一樣的娛樂會所。


    叩!叩!眉清目秀的服務生敲門進來。


    「這是我們老板特地贈送的香檳——」服務生打開酒瓶,小心謹慎地倒了一杯。


    寧櫻接過,沒有吭聲。


    他繞到沙發後麵,開過冰鎮香檳的手,輕輕觸碰她的額際。「這裏酸嗎?」


    指尖還餘留的冰涼帶來一絲刺激,她忍不住皺眉,但沒有推開他。


    服務生開始替她輕輕揉按,幹淨細長的手指,力道拿捏的分寸剛剛好,才過了幾秒,她的眉就已展平,表情開始享受起來。


    他的手從額際下滑,沿著頰靨一路向下,繞過脖頸,解開了她衣服上的兩顆扣子,然後像蛇一樣,從敞開的衣領裏慢慢地探進去——


    寧櫻頓時拉開他的手。「我有點這個服務嗎?」她沒有驚訝,也沒有動怒,隻是看上去有絲醉酒後的疲倦。


    「我們這裏什麽服務都提供。」見她沒有翻臉,俊秀的服務生暗地鬆了口氣,轉而走到她麵前。


    「想要什麽都有?」她淺啜一口香檳。


    他點頭。「是,什麽樣的享受,我們這裏都能提供。」


    「給我一個男人。」她姿態優雅地放下酒杯。


    會來這種地方的,本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道德楷模,所以她也沒必要裝正經。


    服務生怔了一下。「我不是?」他很快地換上職業性的笑容。「寧小姐,妳是我們老板的貴客,今天晚上他送給妳的不止一瓶香檳酒,還有我。」


    寧櫻笑而不答。


    她認得這家娛樂會所的老板,她是一個朋友的三叔,當初會所新開張,朋友還送給她一張vip卡。


    包廂內的燈光帶著朦朧的色彩,她打量了眼前的男生幾眼。「你多大了?」


    「……二十。」他有些猶豫。


    「身分證上的年齡?」


    「十八。」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忍不住說了實話。


    她的笑意加深。「你的年紀可以當我弟弟了。」


    「做我們這一行——」


    寧櫻訕笑著打斷他。「我下不了手。」


    這倒是實話。


    她「老人家」今年二十有五,雖然在這裏百無禁忌,不過麵對這把「嫩草」,她首先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年輕俊秀的服務生沒了主意。「那妳要?」


    「讓你老板另外給我找一個男人,不要像你這麽嫩的,我喜歡成熟一點的。」


    幾分鍾後,服務生折返。「寧小姐,老板已經為妳換了一個。」


    寧櫻倚在沙發上,懶懶地沒有動彈。「人呢?」


    「他已經在房間裏等了。」他亮出手裏的房卡。「我現在帶妳去?」


    她揮手。「把房卡給我,等我想過去了,自己會過去。」


    服務生將房卡留在玻璃茶幾上,然後被勒令退出。


    寧櫻不再理會他,顧自喝酒,直到她終於覺得喝夠了——該去找屬於她自己的樂趣了。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低頭看了眼房間號碼,heaven305?她扯唇訕笑。


    天堂?天堂不會向她這種自私冷血的人敞開大門,她應該去的地方,叫「地獄」。


    「嗯,是地獄305。」她對自己說,忽然覺得不對,醉眼朦朧中又看了第二遍。「306?還是806?」她使勁眨了眨眼。


    走出包廂,迎麵有服務生走來。「小姐,請問妳要去哪間房?」


    她把房卡緊緊攥在手中。「我……我要去地獄806。」


    服務生怔了一下。「是806?」他反應過來,殷勤地替她按開電梯。


    電梯升到八樓,四周一片寂靜,她剛跨出一步,腳下的高跟鞋就拐了一下,她幹脆全都脫下,一手拎著,赤著腳走向走廊。


    迷宮一樣的布置,真討厭!


    找了半天,總算找到806的房間,插進房卡卻沒有任何反應,她的醉意升騰,一陣頭暈腦脹,氣得把房卡隨手丟開,然後直接叩門。


    門打開,一團陰影籠上,一個男人挺拔的身影麵對著她。


    寧櫻抬起眼。


    明亮的眼睛、俊挺的鼻梁、漂亮的唇形微微上揚,呈現一抹性感的弧度!


    她一時忘了說話,而對方也沒有打算先開口。


    「怎麽讓我等這麽久?」酒醉的寧櫻脾氣更盛,半是撒嬌半是惱怒,徑自把兩隻高跟鞋塞進他懷裏。


    男人皺眉。


    她卻拍拍他的肩。


    「不過你很好,我喜歡。」她拉他走進房間。「回頭代我告訴你們老板一聲,謝謝他今晚的款待。」


    男人不動聲色,任由被她拉進去。


    房內沒有開燈,一團漆黑。


    她拿下他懷裏的鞋子,轉而摟住他的腰。「木頭美男,嗯?」她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怎麽不說話?」


    拉開彼此的身體,房間的主人隔著黑暗,麵無表情地看她。「我今晚不需要服務。」


    他來這裏隻是為了談筆生意,不過對方臨時有事,失約不來了。


    「嗯?」寧櫻卻沒有聽懂。「可是我需要你——」她自顧自地說。


    張開的兩臂、甜軟撒嬌的姿態,像酒氣在黑暗中蒸發,醺醉入心。


    這樣的誘惑,沒有人可以躲過——


    「過來抱我。」她繼續誘惑他。


    隔著黑暗,男人無動於衷。


    嘖,服務態度真差勁!


    不過她沒有生氣。「你不肯過來,我可以過去。」她說著便付諸行動,真的走過去主動投入他的懷中。


    「妳是誰?」這一次,男人沒有再拉開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她歎息一聲,將臉側過去,緊緊貼在他的胸膛前。


    她的舉動讓他困惑。「妳喝醉了。」為避免她跌倒,他伸手扶住嬌軀,原本冷淡的聲音,也情不自禁變得幾分溫軟。


    「我喝醉了嗎?」寧櫻在他懷中低喃。「可能是吧。」她打了個酒嗝,忽然有些自嘲的笑意。「如果不喝醉,我會害怕。」


    男人攬在腰間的力道稍稍加重。「害怕什麽?」


    她怔了一下,繼而又笑得甜美。「傻瓜,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男人俊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他的困惑加深。


    「那妳總該告訴我,妳是誰?」


    她深更半夜敲門進他的房間,拉著他就要摟摟抱抱,難道他不該問清楚?


    雖然她——


    男人的眼眸幽暗,並不想抗拒被她挑起的某些心理和生理反應。


    她身上隱隱散發的香甜氣息,讓他有些沉醉。


    「我不想說。」寧櫻忽然抬首,伸手去拉扯他的衣領,顯得迫不及待。「不過你可以叫我wendy。」


    她現在充其量隻是一個女色鬼而已。


    「wendy?」男人按住她的手。


    她掙開,捉著他跌跌撞撞的往床的方向走。「我隻想找一個男人……」她的歎息充滿誘惑。


    「為什麽?」他被她推倒在床中央。


    她壓上去。「我很寂寞。」


    低軟的聲音,帶著小小幽怨,像一池清泉在黑暗中滑落。


    她的新婚丈夫和她小妹妹兩情相悅,雙宿雙飛,剩下她孤家寡人,她的確覺得很寂寞。


    男人沒有反應,或者說,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她俯首吻住,一番唇舌纏綿結束,寧櫻美麗的眼眸變得盈亮,聲音也瘖啞幾分。


    「我要你陪我。」她的語氣強勢。


    像一個女王。


    女王完全酒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明亮。


    宿醉加上一夜歡縱,讓她睜開眼時,隻覺身體酸軟得要命。


    「妳不舒服?」男人的聲音低沉,他半撐起身說著,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寧櫻懶懶靠著他的臂彎,扯唇訕笑。「原來這裏的服務這麽周到——」


    男人收回手,表情微微不悅。「我跟妳說過,我不是服務生。」


    「哦,什麽時候?」她的手自顧自滑向他赤裸的胸膛,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昨晚。」他說。


    「在這張床上?」她的語調誘惑。


    男人不聲響。


    寧櫻抬眼,見他正盯著自己看。


    「看什麽?」她湊過去輕輕吻了他的嘴角。


    他任她「欺壓」上來。「我在想……妳到底是誰。」


    寧櫻笑了。「是誰很重要嗎?」她邊說,邊不停地啃吻他的肩膀。


    幾乎又要挑起另一波欲望,在一切失控前,男人把她捉到胸前,讓兩個人「冷靜」地麵對麵。


    「好吧,就算你不是這裏的服務生,對我也無所謂……」懷中的女人笑咪咪。「我隻是想要一個看得順眼的男人陪我,而你是,這就夠了。」她說著,輕輕吐氣。「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誰。」


    「那妳在乎什麽?」男人的眼眸深邃。


    他看著她,情緒有些複雜。


    他承認昨晚隻是一場偶然發生的男歡女愛,雖然他從沒有這樣的經曆,但大概是回國後忙著事業、太久沒有女人的緣故,當她帶著醉意敲開他的房門,就被她的美麗和氣勢吸引,放任自己成全這一場歡愛。可是另一方麵,他也有他的顧忌。


    她除了美麗之外,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她的身分。


    她應該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你想聽我說什麽?」寧櫻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昨晚妳為什麽會來這裏?」男人若有所思地換了個話題。


    寧櫻怔了一下,驟然停止了調情的動作。「……傻瓜,我憑什麽要告訴你?」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然後,不等他再多說什麽,便徑自從他懷中坐起身,扯過一條薄毯裹住自己赤裸的身體。「我要洗個澡,然後買單離開——」


    男人拉住她的手。


    「既然你不是服務生,我想也不用給你小費吧!」她回頭,露出一抹燦爛笑容。「不過昨天晚上,你的表現值得打滿分。」


    男人沒有放手,他的眉甚至因為她的話而皺起。「妳以為我想聽妳的讚美?」


    「那你想聽什麽?」寧櫻被他拉回懷中。


    他看著她的眼睛。「妳到底是誰?」


    寧櫻輕輕地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淺淺的陰影,誘惑至極。


    「你也沒有說出你是誰,不是嗎?」她笑著和他打太極。


    誰知他立刻拆招。「妳如果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


    她急急用手攔下他。「等等,我不想知道。」


    從沒有女人會對他這樣!


    男人有一絲被惹怒,隻是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仍然保持心平氣和。「妳這種反應,最好給我一個理由。」


    他不想感覺自己被她嫌棄——


    隱隱淩厲的眼神,竟讓寧櫻感到幾許心慌。「隻是一場男歡女愛而已。」她移開眼。「雖然你昨晚讓我很滿意,可是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沒必要再繼續。」


    沉默了三秒,男人放開手。「的確,一次就夠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好像在談判桌旁,向對手說「這個條款可以刪除」的語氣——


    稀鬆平常。


    寧櫻卻陡然覺得不快!


    她的條件優越,見慣了男人各種形式的追求糾纏,像他這樣的爽快,倒是頭一次見到,一剎那間,她對自身的魅力產生懷疑。


    不過她一向把自己的情緒控製得很好,不悅隻是一閃而過,下一秒,她便恢複笑容,從他懷中站起身。「那麽再見。」


    「妳說錯了。」他在她身後淡淡說。


    她倏然轉回身。「什麽?」


    男人盯著她,幽暗眼眸中的情緒,讓人無從揣測。「既然一次就夠了,為什麽還要『再見』?」


    寧櫻怔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拜拜。」她隻好換一個說辭。


    眼看她走進浴室,男人的目光卻沒有收回,反而映出一抹令人費解的光芒。


    一場秋雨之後,天氣總算開始涼快下來。


    寧櫻正一個人開車上山。這片山頭有好幾棟別墅,深宅大院,藤蘿掩映,住在這裏麵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其中有一個是寧父的多年好友,她這次上山,是替父親探視剛出院回家的伯父。


    這兩天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車剛開到山腳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華燈初上,在雨後的空氣裏,顯得格外明亮。


    她打開車窗,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山上特有的新鮮空氣。


    腦海中冷不防地出現一張俊臉,嚇了她一跳。


    她的心境也隨即被籠上一層曖昧色彩。


    她在心底自嘲,已經過了一個半月,怎麽還對「某人」戀戀不舍?


    看一眼車窗外,落葉凋零,已經是秋天,早就過了發情的季節——


    前麵不遠有個拐彎,她一時失神,忘了減速,差點和迎麵馳來的一輛車撞上!


    重重踩下剎車,在相距不到半寸的地方險險停住,她回過神,皺起眉。


    對麵的司機走下車。「妳有沒有事?」他走到她的車旁。


    彼此卻都吃了一驚。


    「是妳?」男人的麵色微微改變。


    他還記得她。


    曾經一夜歡愛的女主角卻掛上一張笑臉。「真是巧!」她笑得一派雲淡風輕。


    「妳一個人?」他看見她的笑容,麵色稍稍緩和。


    寧櫻朝副駕駛座努努嘴。「你要是能看見別人,那就是見鬼了。」


    「妳要去哪裏?」他似乎不打算離開。


    她遲疑了一下,扯唇訕笑。「傻瓜,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好了,現在麻煩你讓開,我要上山了。」


    他的手卻伸進來按住方向盤。


    「別走——」他看著她。「我沒想到會再見到妳。」


    原來,戀戀不舍的不隻有她嗎?


    寧櫻微笑。「怎麽,還想重溫舊好?」像惡作劇一般,她故意撓著他的手心,然後,看他因怕癢而鬆開,她趁機把他的手推出車窗外。「那不如先來追我的車!」


    她利落地倒退,繞過他的車,輕輕踩下油門。


    夜晚的山道非常安靜,幾乎沒有其它車輛,她聚起精神,開得比平常更快了一些。


    掃一眼後視鏡,漂亮的唇角揚起。


    嗬,他真的追來了!


    她從來不乏男人追求,但倒是沒有玩過這樣子的追逐遊戲,寧櫻心情大好,忍不住開始飆快車速。


    後麵的車緊追不舍。


    山道多拐彎,她得意忘形,終於再一次發生險情,差點一頭撞上護欄,幸好她的技術也算很不錯,連忙扭轉方向,急踩剎車,總算有驚無險地避過。


    她是避過了,風險轉移,後麵的車為了不撞上她的車,硬生生掉轉方向,卻撞向了山壁!


    玩笑開過頭了——


    追逐遊戲的始作俑者總算被嚇到,遲疑不安,她慢慢地跨出車。


    「wendy?」


    她聽見他的聲音,心竟然不由地抖了一下!


    他還記得她那天晚上說過的英文名字?


    然後,她看見車門打開,他毫發無傷地從駕駛座走出來。


    顧不上細究內心的情緒反應,寧櫻當即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


    「你有沒有事?」這一回輪到她問。


    話音剛落,就被他一下拉進懷裏,來不及反應,男人已經俯首吻下。


    像懲罰性的吻,他根本不給她抗拒的機會,距離他們唯一一次親密接觸,已經相隔一個半月,可是當他再度攫取她美麗的唇瓣,卻覺得那種親密感像昨天才剛發生。


    當他結束一個濃烈的吻,神色亦恢複了冷峻。「妳想害死妳自己!」他皺眉。「在環形山道上飆車很危險。」


    他說得沒有錯。


    所以寧櫻啞口無言,隔了半晌,她才出聲。「我隻是想和你玩個遊戲。」她說著,轉頭看向他的車——車前蓋和山壁相接處有些凹陷,場麵驚險。「你的車……我很抱歉。」


    雖然她的氣勢讓她像個女王,絕不會輕易被別人壓倒,但是該認錯的時候她也不會死撐。


    男人的目光卻始終鎖在她身上。「這種追逐遊戲,我不想再玩第二次。」他冷冷地說。


    寧櫻抬眼。「你的車,我可以賠你。」


    「這個對我無所謂。」男人說。「起碼我的人沒有受傷。」


    「如果你因此受傷,我會很內疚。」


    「是嗎?」男人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芒,稍縱即逝。「我很驚訝,我們會再見麵。」


    一句話,將氣氛又拖入極度曖昧的境地中。


    再見麵?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深夜,結果發展了一場親密歡愛,而現在……天色又已經晚……了。


    寧櫻定了定神。「現在你打算怎麽辦?打電話等人來拖車,還是讓我載你下山?」她想把話題轉回比較正常的方向。


    「妳呢?」出乎她意料,男人勾起性感的嘴角,不答反問。「妳上山做什麽?妳就住在山上?」


    她否認。「我上山是去探望一位伯父,他剛病愈出院。」


    「比起老人家,妳今晚似乎更應該安撫我。」他看著她,微笑誘惑。


    寧櫻的身體還陷在他懷裏。


    她看著他的笑容,一時居然說不出話。


    隻有內心知道,她居然興不起拒絕的念頭。


    「你想讓我怎麽安撫?」她的兩手已經主動探過去環住他的腰。


    她的反應讓他的笑意更深。「我在山上有一棟別墅。」他俯首,湊在她耳畔低聲說。


    意在言外的邀約,從此將兩人推進無法自拔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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