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老爹的病沒有任何的好轉,依然肚大如球,就跟懷著孩子的孕婦一樣,連走路都感覺吃力。很多時候,都需要我和娘攙扶著他,甚至是抬著,白天就抬到院子裏曬太陽,晚上再抬回屋子裏去。


    磊子是第二天夜裏抵達我家的,一進家門就嚷嚷:“九伢子,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明兒個開宅也不叫我?現在飛黃騰達了,瞧不起我這個窮兄弟了是吧?”


    我們這裏管修房子叫做“開宅”,寓意吉祥,開宅的時候一樣要辦法事,宴請四方好友,表示衝喜的意思,跟婚禮或者喪事一樣的隆重。因為對於我們來說,房子是一家之本,修房子算得上一件大事情,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這就像城裏人搬了新家,要請親朋好友到家裏做客衝喜一樣。


    所以磊子認為我開宅沒有通知他,心裏可能有些不太高興。


    “娘,給我找點針線!”我和娘正在端碗,準備吃飯。


    “要針線幹嘛?”娘不解地問。


    我努努嘴說:“我要用針線把磊子那張破嘴縫起來!”


    磊子打了個哈哈,趕緊閉上嘴巴。


    “吃飯嗎?”我問磊子。


    “你說呢?我肚子都快餓扁了!”磊子也不客氣,拉過板凳就坐了下來。


    我擺出兩個酒杯子,給磊子斟上一杯:“不知道你要來,沒做幾個菜,將就點吃!”


    磊子說:“嗨!你還真把我當外人了是不?我倆喝酒,在乎什麽菜呀,龍門陣下酒唄!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我說。


    “姨,快坐下吃飯!”磊子招呼著我娘,接過一盤香蔥炒蛋,放在鼻子尖嗅了嗅:“唔,姨做飯的手藝就是棒!”


    娘笑了笑:“磊子呀,你這嘴巴成天就跟抹了蜜似的,以後呀,不知道有多少小妹妹要跟著你跑呢!我們家九伢子,要是有你一半會說話就好嘍!”


    磊子夾了一筷子炒雞蛋:“怎麽?這幾天威哥又帶你去了哪裏消遣?”


    “消遣個屁呢!”我呷了口酒:“你是不知道呀,這些天我們又幹了件大事兒!”


    “大事?什麽大事?”磊子跟我碰了碰杯,登時來了興趣,一臉好奇地看著我。


    “回頭再說!回頭再說!”我給磊子遞了個眼色,示意這種事情不要在飯桌上說,因為我娘就在旁邊呢,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在外麵遭受的一些危險,免得她擔心。


    磊子會意。打了個哈哈:“咱哥倆好久不見,今晚促膝長談!”


    我白了磊子一眼:“誰跟你促膝長談呢,不要臉!”


    磊子笑著說:“哎,對了,二叔呢,二叔怎麽不出來吃飯呢?”


    磊子口中的“二叔”就是我老爹,因為老爹在蕭家排行老二,所以磊子一直都叫他二叔。


    “哦,你二叔他這幾天不太舒服,你們慢慢吃!”娘匆匆忙忙扒拉幾口飯,就進灶房煎藥去了。


    磊子壓低聲音問我:“二叔是不是生病啦?我剛才進屋的時候,聞到老大一股中藥味!”


    我歎了口氣:“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瞞你,我爹他確實生病了!”


    “什麽病?嚴重嗎?”磊子問。


    我說:“不知道!一種怪病!肚子比球還大,跟懷孕似的!”


    “啊?!還有這種稀奇病?”磊子搖搖頭:“我真是從未聽說過!”


    “可不是嘛,愁死我了!”我悶悶地喝了口酒,想起老爹的怪病,我這心裏就堵得慌。


    “沒事的,二叔心地善良,身體又好,這點病痛不會擊垮他的!”磊子安慰我說。


    我搖晃著酒杯,點點頭:“但願如此吧!”


    我又斟上一杯酒:“你說開宅這件事情我不通知你,實話講,我也是回家才得知的這個消息。本來我想老爹有病,開宅可以遲些日子,等他病好了再說!可老爹不同意啊,他說人都叫上了,定金都付了,再遲些日子可就不好找人了!”


    磊子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可不是來吃白食的,明天一開工,我就跟著一起幹活!”


    我拍了拍磊子的肩膀:“你能來我就感激不盡了,幹活就拉倒吧,當當監工還成!”


    “對了,你是準備修一座新房,還是修繕這座老屋?”磊子問我。


    我說:“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當然想修一座新房,這座老屋年生太久遠了,我怕有安全隱患。不過老爹之前跟人約定的隻是修繕,明天我跟包工頭談談,看看他的意思,如果價錢合適的話,幹脆直接修幢新房!”


    “豪氣!蕭九哥不愧是款爺!”磊子衝我豎起大拇指。


    “滾蛋!滾蛋!”我揮揮手,推開磊子,這小子沒事就拿我開涮。


    修幢新房聽上去感覺挺闊綽的,其實不然,那時候生活水準不高,農村的生活水準更低,我們家對麵的狗娃,去年為了討媳婦,立了幢新房,前後才花了兩萬塊。


    農村裏,土地是自己的,想怎麽修就怎麽修,你有錢就修大點的房子,沒錢就修小點的房子,所以農村裏隨處可見一幢一幢的房子,有二樓一底的,三樓一底的,有錢人家還有四樓一底的,再有錢一點的,還能修出小洋樓的造型。


    基本上,修幢二樓一底或者三樓一底的房子,在我們這裏,拍五萬塊出來,基本就能夠搞定,所以對於我來說,我想直接花五萬塊,修一幢新房子。不過我有些擔心老爹那邊,這座老屋是奶奶留下的,我擔心他舍不得拆掉。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我和磊子早早上。床睡覺。


    最近兩天我有些失眠,接二連三的煩心事實在是太多了。


    陳秀才生死未卜,老爹又得了怪病,孤兒院的事情我還記掛在心上,每當夜晚來襲的時候,這些事情紛杳而至,沉甸甸的壓在我的心上,令我無法睡眠。


    我靠在窗戶上,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發呆。


    磊子叼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黑暗中,煙頭忽明忽暗。


    “九伢子,你最近的心事好像挺多的呀,愁眉苦臉的樣子,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磊子吐著煙圈說。


    “哎!”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是啊,最近的煩心事確實很多,除了煩心事以外,我的內心也是困擾著相當多的問題,有時候感覺這些問題多到仿佛要撐爆我的腦袋。


    庫俊威在白府裏的時候,所說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


    在義莊的時候,那隻千年白皮為什麽不殺我?她不僅不殺我,好像還認識我?我還不到二十歲呀,怎麽會認識一隻千年白皮?


    還有,我在工地上受傷昏迷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了陳秀才和庫俊威的交談,雖然庫俊威事後否認,但我還是依稀記得他們的對話,陳秀才有事情瞞著我,他到底什麽事情對不起我?為什麽希望我不要恨他?他是我的師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為什麽會恨他?


    而庫俊威,又在保守著什麽秘密,他為什麽要向我隱瞞?


    還有還有,最讓我丟心不下的是,為什麽我在突破祝由三層境的時候,身上會爬出一層綠毛?


    自從那晚身上爬出綠毛之後,這段日子我做了好幾次噩夢,夢到我已經死了,是一個冰冷僵硬的死人,但是我有意識,我能清楚地看見周圍的事物。我躺在一片廢棄的工地裏麵,有時候是在一片荒草叢中,我看見黑暗中閃爍著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如同幽靈般向我靠近。


    那是一雙貓眼,我看見一隻黑貓緩緩走到我的身邊,黑貓的瞳孔裏閃爍著奇異的光,不知道為什麽,我從內心深處害怕這隻黑貓,我拚命地想要抗拒,但是我的身體卻一點都不能動彈。


    黑貓往前一竄,仿佛竄進我的身體裏麵,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有一股奇異的電流傳遍我全身,我看見自己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恐怖的綠毛就像春天的嫩草,以極快的速度爬滿我的身體,我竟然發生了驚煞!


    獠牙在嘴裏瘋狂地生長,刺穿了我的唇角,嗜血的欲。望在我的內心深處奔騰,我忍不住張開嘴巴,仰天長嘶,嘴裏噴出一團濃鬱的屍氣,我屍變了!


    “不要太過緊張,威哥不是說過嗎,你那隻是修煉產生的異變!我要是能夠像你們一樣的修煉,別說綠毛,我他媽就是生出一雙翅膀也願意啊!”磊子笑嘻嘻地安慰我,我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他這是在安慰人還是擠兌人。


    我沒好氣地說:“生出一雙翅膀?然後你就變成了一隻鳥?然後你就是鳥人了?”


    磊子撓了撓腦袋:“咦,不對呀,我怎麽老感覺你好像在損我?得了得了,跟我講講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吧,你不是說發生大事了嗎?”


    我把這幾天在孤兒院發生的事情,包括後來跟蹤去了衡陽,跟拳門血戰一場,順帶滅掉了拳門一個長老的事情,通通告知給磊子,磊子聽得大呼過癮:“臥槽!沒想到這短短幾天的時間,你們幹了這麽多轟轟烈烈的大事情!下次如果去孤兒院,把我也捎帶上吧,不能好事都被你們做完了呀,我也要積點功德嘛!”


    “行行!”我應和著說:“對了,你娘的病怎麽樣?”


    磊子說:“你當城裏的藥是神藥啊,我娘那是老毛病了,沒那麽容易康複的,不過正規醫院開的藥效果確實不錯,這幾天我明顯感覺她的身體好了很多!”


    “如果給你娘買藥,錢不夠的話,盡管跟我要,甭跟我客氣!”說到這裏,我打了個哈欠:“好啦,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準備開宅的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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