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裏的老屋大多都是瓦房,就是青瓦蓋頂的那種房子。


    我們家的老屋也不例外,年久失修,上麵好多瓦片都碎了,還有些瓦片上生了青苔。


    總之,要想修繕房屋,首先就要把屋頂給拆了,要把屋頂上的瓦片全部拆下來,等裏麵的梁柱結構顯露出來,才能看清楚梁柱這些有沒有損壞。相當於剝掉老屋的外皮,才能進一步的對內部進行修繕處理。


    幾個工人搭著梯子爬到房屋頂上,將青瓦一片一片的揭下來。


    哪怕我們最後保留老屋,隻做修繕處理,那麽屋頂上的這些青瓦也是要全部換掉的,需要更換一批全新的瓦片,所以這些殘舊的老瓦已經沒用了,挨個挨個從屋頂上扔下來,摔得劈裏啪啦響,就跟放鞭炮似的,倒也熱鬧。


    磊子也爬到房頂上,幫忙揭瓦。


    我跟他說,不需要他親自動手,但磊子說什麽也不肯:“我昨天就說過,我是來幹活的,可不是來吃白飯的!吃了你的飯,喝了你的酒,就應該給你幹活,去去去,一邊涼快去,別耽誤我幹活!”


    磊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攔著他,隻得由他去了。


    灶房暫時還沒有拆,娘在灶房裏做飯,我進去幫了會忙,然後出來陪著老爹曬太陽。


    老爹拉著我的手說:“還是我家九伢子能幹,兩年前我就想重新修繕一下老屋,可是一直都拿不出錢來,怪我沒有本事啊,讓你們娘倆受苦了!”


    “爹!”我把茶杯遞給老爹:“瞧你說些什麽呢?這麽多年,我跟娘不是過得好好的,什麽時候受過苦了?雖然是沒有別人富裕,不過也有衣穿,也有飯吃啊!再說了,咱們現在不是能掙錢了嗎,你就放心吧,日子肯定會一天一天好起來的!”


    老爹衝我點點頭:“九伢子,我相信你,打從你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兒子不是凡人,我兒子是最棒的!”


    我笑了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呢?


    “咦?對了。今天怎麽沒見著你師父?”老爹突然提到了陳秀才。


    老爹對陳秀才很是敬重,他現在身患重病,我不想給他造成過多的刺激,所以隻好撒了個謊:“哦,師父他老人家還在縣城裏處理事情,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再說了,修房子這樣的小事情,有我出馬就可以了嘛,哪裏用得著請師父出山呢,是吧?”


    老爹點點頭:“說的也是,不能什麽事情都勞煩秀才爺,自己能夠解決的自己解決了便是!主要是好長時間沒有見著秀才爺了,哪天秀才爺回來,一定請他到家裏坐坐,我讓你娘炒幾個拿手好菜,好好跟秀才爺表示感謝!我們家能有今天,你能掙這麽多錢,都是人家秀才爺的功勞!喝水不忘挖井人,我們蕭家永遠也不能忘了秀才爺的恩情!”


    “是是是!沒齒難忘!沒齒難忘!”我連連點頭,心中泛起陣陣苦澀,想到陳秀才對我的恩情,這輩子我都無法償還,難受得想要落下淚來。


    “九伢子,你怎麽了?”老爹發現了我的異樣。


    “哦,沒事兒,風把沙子吹眼睛裏去了!”我趕緊揉了揉眼睛,悄悄轉過頭,擦拭掉即將湧出眼眶的淚水。


    這個時候,就聽磊子在屋頂上扯著嗓子大叫:“嘿,各位,你們看我發現了什麽?!”


    磊子的聲音一驚一乍的,其他人都停下手裏的活,好奇地看向磊子。


    磊子衝我招招手:“九伢子,上來看看唄,這東西真是稀奇!”


    我心中生疑,這是怎麽了?磊子在屋頂上發現什麽了?看他這副模樣,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老爹,你慢慢喝茶,我上去看看!”


    我安頓好老爹,快步走到屋簷下麵,順著木梯爬了上去。


    “來來來!快來看看!”磊子一邊招呼著我,一邊揭開腳下的一塊青瓦。


    我隻看了一眼,忍不住一陣惡心。


    青瓦下麵,竟然是一隻蛤蟆的屍體,那隻蛤蟆渾身被剝了皮,就像一顆血淋淋的肉球,正好蓋在瓦片下麵,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了,這隻蛤蟆的屍體已經變成了幹屍,早就被曬幹了,沒有一點水分,看上去就像一隻蛤蟆的標本。


    最為奇怪的是,這隻蛤蟆都已經曬成幹屍了,竟然沒有生蛆,也沒有任何的腐爛跡象,那圓滾滾的肚子裏麵,仿佛隱隱有一團黑氣在滾動。


    “趕緊扔了吧,這麽惡心的東西!”我強忍著心中嘔吐的欲。望,催促磊子扔掉蛤蟆。


    “你不覺得奇怪嗎?”磊子戴著幹活用的毛線手套,拎著死蛤蟆的腿,將蛤蟆倒提起來,就像掛鍾一樣,在我的麵前來來晃晃。


    “拿走!趕緊拿走!臭死了!”我捂著鼻子,連連揮手,一股子惡臭熏得我睜不開眼睛。


    “奇怪!真是奇怪!”磊子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死蛤蟆,喃喃自語。


    “不就一隻死蛤蟆嗎?有什麽好奇怪的?”我沒好氣地說,因為我看見那隻死蛤蟆,渾身上下就覺得極其不舒服,尤其是被剝了皮之後,滑不溜手的,格外惡心。


    “你家老屋高度多少?”磊子突然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話鋒轉變的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一般的房屋,差不多也就三米高吧!”我說。


    磊子點點頭,比劃道:“好,假設這裏距離地麵三米高,你覺得一隻蛤蟆能夠蹦上來嗎?”


    我怔了怔,頓時明白,為什麽磊子會問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是呀!屋頂距離地麵有三米高,一隻蛤蟆能夠蹦上來嗎?


    肯定不可能蹦這麽高!


    蛤蟆能爬牆嗎?


    好像也不能把!


    所以話說回來,這隻蛤蟆並不是自己蹦到屋頂上,然後死在屋頂上麵的。


    而是死後被人剝了皮,再悄悄塞到屋頂的瓦片下麵。


    說的再直白一點,有人來過我們家,並且爬上我們家的屋頂,藏了一隻剝皮的死蛤蟆在瓦片下麵,也不知道藏了多久,死蛤蟆都已經變成了幹屍。


    想著想著,我的臉色已經全然大變。


    這件事情細思極恐,越想得深入,越覺得可怕。


    如果不是磊子點醒我,我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是誰悄悄爬上過我家屋頂?


    又是誰把一隻剝皮的死蛤蟆藏在屋頂的瓦片下麵?


    最關鍵的問題是,這樣做是何用意?


    難道這是一種神秘邪惡的詛咒嗎?


    反正把一隻剝皮的死蛤蟆藏在別人家屋頂上,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我突然又聯想到老爹的怪病,老爹也就這段時間突然發作的怪病,屋頂上的死蛤蟆,老爹的怪病,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暖洋洋的秋陽高懸在頭頂,但我卻感到背心一陣陣發冷,我們家到底得罪了什麽誰?是誰想要秘密謀害我們?


    磊子跟我想到的也是同一個問題,悄聲問我:“九伢子,你們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沒有啊!”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我們家會有什麽仇人,我爹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人,人緣關係都還不錯,從不跟人吵嘴,甚至都很少跟人紅過臉,怎麽會得罪人呢?


    如果說是我,那更加不太可能呀,這段時間我都在外麵,在水窪村從來都沒跟人結過仇怨,而且如今我在水窪村也算很有威望的人,沒人會這樣針對我吧?


    想來想去,我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大家下來吃飯吧!順便歇會兒,喝點水!”娘已經做好午飯,在院子裏叫我們。


    我們從屋頂上爬下來,洗手吃飯,經過大家的努力,幾乎整個屋頂都被拆解的差不多了,除了灶房頂上還有一些青瓦以外,其他地方的瓦片全都拆掉了,露出光禿禿的梁柱架子。


    老爹問我:“剛才在屋頂上發現了什麽東西?”


    “哦,沒事!”我正不知道怎麽回答呢,磊子立即幫我解了圍:“一隻壁虎卡死在瓦片下麵,曬成了幹屍,哈哈,嚇了我一大跳呢!”


    老爹哦了一聲:“我當是什麽東西呢!”


    磊子衝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對他微微頷首,表示謝意。


    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不過目前來說,我不想讓老爹擔心,所以暫時對他隱瞞好一點。


    娘在灶房裏端菜,我跟進灶房,一邊幫忙端菜,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娘,最近有沒有什麽人來過咱們家?”


    “沒有啊!”娘往湯菜裏添了點味精,嚐了嚐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又沒有什麽親戚,一年到頭誰來竄門?除了村委會貼通知的時候會來幾個人,咱們家平日裏很少來人的!”


    我點點頭,想想也是,我們家確實沒什麽親戚,一年到頭都比較冷清。


    不過這樣也好,省卻了很多煩心事,對麵狗娃家的親戚就多,一年到頭扯經鬧架,三姑六大婆吵得跟冤家似的,煩都煩死了。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娘奇怪地看著我。


    “哦,沒事兒,就是隨口問問!來吧,我來端湯!”我主動接過娘手裏的湯盆,走出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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