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阿古朵始終沒有現身,湖麵刮起陣陣陰風。


    我們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湖麵,這種緊要關頭,我們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現在鬼童在我們的手裏,阿古朵一定會現身的,我們需要耐性。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前方的湖麵上,忽然蕩漾起圈圈漣漪。


    在那漣漪中央,晃晃悠悠漂浮起一件大紅色的物事。


    我們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那件大紅色的物事,竟然是一件大紅棉襖。


    一看這大紅棉襖,我的心弦登時一緊,阿古朵肯定要現身了。


    隻見那大紅棉襖浮出水麵,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緩緩飄升到湖麵之上。


    辰十八指著那件大紅棉襖,冷哼說道:“怎麽著?還要我逼你現身嗎?”


    “臭道士,還我孩子——”


    大紅棉襖竟然開口說話了,口吻充滿深深地怨毒。


    話音未落,棉襖裏麵升騰起一團黑煙,黑煙之中,慢慢顯現出阿古朵的鬼體。


    阿古朵的陰魂穿著大紅棉襖,輕飄飄地懸浮在湖麵上。


    阿古朵是個漂亮的土家族女人,但此刻她眼眶烏黑,瞳孔裏彌漫著鬼氣,看上去非常駭人。長發如瀑布般披散下來,頭發濕漉漉的,就像水草般糾纏在一起。她身上的那件大紅棉襖,格外的顯眼。


    強大的鬼氣撲麵而來,阿古朵隻說了一句話,竟然險些震翻我們所乘坐的小船。


    幸好辰十八雙腳一沉,力墜千斤,猶如千斤秤砣一樣,牢牢穩住船身。


    辰十八麵不改色,指著魚鉤上的鬼童說道:“你的孩子就在這裏,有本事你自己來把他搶回去吧!”


    阿古朵眼神陰冷,猶如利箭一樣射在我們的身上,令我們感受到刻骨的寒冷。


    “臭道士,你竟然敢對我的孩子下手?!”阿古朵怨氣滔天,黑色的鬼氣就像洶湧的浪潮,一下子澎湃而出,遮天蔽日,就連剛剛露出雲層的月牙,也在瞬間失去了光華。


    “你都敢對無辜的村民下手,我又怎麽不敢對你的孩子下手?我還可以幫你好好教育教育他呢!”辰十八說到這裏,突然揚手甩出一張黃符。


    黃符化作一道精光打在鬼童的身上,鬼童立馬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冒起一縷黑煙。


    辰十八當著阿古朵的麵,親手“虐待”她的孩子,阿古朵瞬間就被激怒了,長長的頭發飛揚起來,厲聲暴喝:“還我的孩子!我要你死!我要你們全都死——”


    我心中微驚,區區一個溺死鬼,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怨氣?


    阿古朵隻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有天大的冤情,她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積聚這麽強大的鬼力呀!


    我迅速環顧四周,很快便發現問題所在。


    風水!


    阿古朵之所以會積聚這麽強大的怨氣,全都是因為這裏的風水。


    鬼和屍其實是一樣的,他們所在的風水布局,完全可以將他們改變。


    比如,同樣一具屍體,葬在一個好的風水穴裏,和葬在一個凶煞的風水穴裏,自然會生成兩種不同的效果,一種福澤後代,一種發生屍變,禍害人間。


    這座水庫四麵環山,抬頭看天,低頭看地,正自形成風水裏麵的“天地囚籠局”,這是一種極其凶煞的風水局,陰氣積聚在“囚籠”裏麵,長年累月都無法消散。


    阿古朵在這裏投湖自盡,自身的怨氣與這裏濃鬱的陰煞之氣相互結合,變成極其強大恐怖的能量,從而使得阿古朵變成一個鬼力極其強大的怨魂。


    短短數天時間,阿古朵的鬼力就如此強悍,如果不盡早解決掉她,以除後患,隻怕假以時日,阿古朵會成為危害一方的凶煞!


    聽我這麽一說,辰十八不由自主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麵充滿了讚賞。


    “沒想到蕭九爺還是有幾分能耐嘛!”辰十八說。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此時我可沒有閑情跟辰十八吹牛打屁,我的心情相當凝重,因為緊張,掌心已經滲出了白毛汗。


    毫不誇張地說,除了四大鬼族的白小姐以外,阿古朵絕對是迄今為止,我們碰上過最強大的厲鬼。之前我以為阿瑤的鬼力就已經足夠強大,沒想到這阿古朵竟比阿瑤還要厲害一個檔次。


    我不由得暗自心驚,幸好今日有辰十八這樣的高手在此助陣,若沒有辰十八,隻是我和磊子來收服這個阿古朵,恐怕還有些難度。就算最終收服阿古朵,可能我們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媽的,原本以為這次的目標,不過是區區一個水鬼,輕鬆就能製伏。


    沒有想到,阿古朵在天地囚籠局的影響之下,竟然變得如此強大。


    我們這趟生意可真是虧大發了,別說三千塊,像是這樣的任務,就是三萬塊都拿不下來,如果讓庫俊威出手的話,價錢起碼在十萬以上。


    沒辦法,這畢竟是拚命的買賣,所以價錢肯定偏高。


    然而,我和磊子這兩個蠢驢蛋,為了三千塊來這裏拚命,這命也太賤了吧!


    這事兒如果被庫俊威知道,非被他罵死不可。


    實話講,我有些後悔了,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自己接的生意,就是跪著也要把這筆生意做完。


    天羅網裏麵的鬼童,仿似受到阿古朵的感應,竟然也瘋狂地咆哮起來,在天羅網裏發瘋似地掙紮,那尖銳的鬼嘯聲響徹山穀,在水麵上來回激蕩,猶如利刺般刺進我們的耳膜,震得我們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堵住耳朵,這鬼叫聲會影響你們的神智!輕則瘋癲,重則暴斃!”


    辰十八一邊說著,一邊從容不迫地摸出兩團棉花,塞在耳朵裏。


    臥槽,辰十八的準備可真夠充分的呀!


    “十八哥,給我們也來兩團棉花呀!”磊子皺著眉頭說,磊子的內力最低,臉上已經滲出冷汗,臉色一陣陣地發白。


    辰十八伸出手指:“一百塊一個棉球!”


    我幹你二大爺,這可是坐地起價啊,一個棉球值兩分錢,他居然賣我們一百塊,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宰客的我見過不少,但是像宰客宰到這種程度的,我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我們一直小心提防著不能再上辰十八的套子,沒想到這個辰十八無孔不入,居然在這種時候都不忘趁機敲詐我們一筆,這人的良心真是大大滴壞了!


    “我們現在風雨同舟,生死與共,你也好意思收錢?”我義憤填膺地罵道。


    辰十八聳聳肩膀,一副“隨便你們買不買的樣子”。


    “我買!我買!!”我咬咬牙關,心都在滴血。


    “要多少?”辰十八頓時眉開眼笑,這廝真是個典型的財迷,如此危急的關頭,他居然還不忘記做生意,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執著的商人。


    “當然是兩副!”我指了指磊子,又指了指自己。


    “好!兩副就是四個,棉球一百塊一個,一共四百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辰十八掏出四個棉球。


    你媽個蛋蛋,棉球居然是一個一個賣的,這心腸也太黑了點吧!


    我咬咬牙,遞給辰十八四百塊,辰十八笑嗬嗬地把棉球遞給我們,我和磊子趕緊把棉球塞進耳朵裏,那鬼嘯之聲登時降低了許多,耳膜也不疼了,心裏也沒有之前那樣煩惡了。


    “給我老實點!”


    辰十八手指成劍,往那天羅網輕輕一指。


    天羅網猛然收緊,紅光大甚,原本瘋狂掙紮的鬼童登時安靜下來,再也不敢胡亂造次。


    我愣愣地看著磊子,磊子愣愣地看著我,我倆同時一聲大罵:“臥槽!我們又上當了!”


    原來辰十八這麽容易就能讓鬼童安靜下來,那他竟然還高價把棉球賣給我們?!


    我們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要不是顧忌著阿古朵的怨魂,估計我和磊子已經找辰十八拚命了,這混蛋從頭到尾都把我們當成猴子一樣的玩弄呀!


    阿古朵看見自己的孩子如此痛苦,終於按耐不住,向著辰十八出手了。


    但見鬼影閃動,如同瞬間移動般,阿古朵唰地出現在辰十八麵前,伸手抓向辰十八的心窩。阿古朵的鬼手在中途變成鋒利的鬼爪,旋轉著刺向辰十八的胸口,想要把辰十八的心髒挖出來,出手異常狠辣。


    阿古朵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就連辰十八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眼見阿古朵的利爪即將貫穿辰十八的胸口,辰十八的胸口突然迸射出一團耀眼的金光。


    金光籠罩著阿古朵的鬼手,鬼手在金光中迅速消融成黑煙,阿古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鬼影閃電般後退,退到距離我們十數米開外的水麵上。


    阿古朵麵露痛苦之色,整條右臂就像被灼傷了一樣,黑煙不斷升起。


    辰十八拍了拍胸口,一副從容冷靜的樣子,揚起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容:“怎麽樣?飛仙磚的滋味如何?”


    辰十八一邊說著,一邊從胸口裏,掏出那塊巴掌大小的飛仙磚。


    飛仙磚上符咒旋轉,金光熠熠,散發著浩然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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