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你爹經常這麽晚不回家嗎?」


    「有時候會,不過都會托鄰居照顧阿寶。」阿寶似乎對風四的早出晚歸習以為常,吃了飯,趴在燕奕懷裏很快就睡著了。


    「師父,要不我出去打聽一下吧?」石劍清心細,看出燕奕跟風四關係非同尋常,見他著急,便提議道。


    燕奕應下,石劍清走後,他也跟著出了門,阿寶他不放心交給鄰居,索性抱著他一起去找人。


    市鎮白天很熱鬧,晚間卻顯得有些寂靜蕭條,酒館茶肆早早就打了烊,燕奕走了一路,居然沒碰到一個人,耳聽遠處鼓敲一更,靜夜傳來,分外蒼涼。


    正心煩意亂間,忽聽前麵傳來細微腳步聲,聽踏步聲息那人似乎受了傷,跟著另外幾聲腳步傳來,步履輕淺,顯然比之前那人的武功要高得多,僻遠小鎮上突然出現數名高手,燕奕心下奇怪,停下腳步,靜觀情勢。


    很出人意料的,最先出現的竟是梅兒,她踉蹌奔來,看到燕奕,不由大驚,「你怎麽在這裏?快躲起來!」


    話音未落,就被追上來的幾人圍住,手中寒劍向她襲來,那些人身著護院服,卻下手狠辣,儼然匪類行徑,梅兒很快便捉襟見肘,見她凶險,燕奕躍身上前,奪過其中一人的彎刀,手起刀落,鮮血尚未沾地,幾人已盡數倒下斃命。


    初次看到如此淩厲的刀法,梅兒愣了好半天才回神,見燕奕一臉平靜,阿寶還趴在他懷裏睡得正香,仿佛剛才並非殺人,而是興致所至的散步。


    「你是捕快?」冰冷問話,跟這兩日在她家裏嬉皮笑臉的那個男人判若天地,梅兒本能地點頭,燕奕又問:「四兒在哪裏?」


    「……賀家。」被燕奕冰冷眸光掃射,梅兒本要拒絕回答的想法閃了閃就消失了,道:「賀應天的府上,我們去追查線索,被發現了底細。」


    這幾年附近鄉鎮屢有女子失蹤之事發生,有暗報說與賀家有關,不過賀家是外戚,又是這裏的士紳大戶,州府不敢明查,隻暗中派捕快搜羅證據,卻次次都有去無回,所以這次她跟風四扮成夫妻,以己為餌,以期引賀應天上鉤,卻不料被發現了行藏,風四護她逃出來,自己卻被困在賀府。


    假扮夫妻,還故意在自己麵前做戲,燕奕氣的牙根直咬,不過現在顧不得追究風四的隱瞞,忙問:「賀應天是普通鄉紳,怎麽會豢養江湖中人做打手?」


    「賀應天早年遊跡江湖,有一身好武功,所以家丁們也個個會武,有些隻怕還是官府通緝的盜匪,足有百十人,我給州府六扇門的同行留了應急暗號,卻不見他們行動,怕是出了意外,所以打算去縣衙搬救兵。」


    「縣衙官差跟賀家坑瀣一氣,你去是自投羅網。」賀家坐鎮鄉裏,不跟官府有交往是不可能的,說不定整個縣衙都被收買了,見梅兒麵露狐疑,燕奕懶得解釋,掏出袖中聯絡用的火信,拋入空中。


    「這是天道的符記,你……是天道的人?」看到騰向空中的銀花,梅兒一臉震驚。


    石劍清很快趕了過來,他雖然年幼,但在燕奕的教導下,武功已然不凡,燕奕向梅兒問清了賀家所在,吩咐石劍清立刻去天道在附近的分舵拉救兵,天道雖然受朝廷招安,但其中運作不變,石劍清接了燕奕的信記後領命而去。


    「帶我去賀家!」燕奕聲音低沉,透著金戈鏗鏘之氣,梅兒不敢反駁,乖乖帶他來到賀府。


    從外麵看,賀府隻是普通宅院,不過牆圍高立,上麵還嵌有鐵蒺藜,燕奕內功深厚,聽到有打鬥聲自裏麵傳來,忙飛身躍上圍牆,在鐵蒺藜上輕點,躍入府中,順響聲源處尋去,梅兒被他遠遠落在後麵。


    府邸幽深寬大,燕奕奔進中心圍院,但見院中火把閃亮,劍爍迅疾,數十名護院個個手持利器,將風四圍在當中,他素衣上血跡斑斑,不知是對手的血,還是自己的,燕奕隻覺熱血上湧,躍身上前,奪過其中一人手中利刃,反手將他斬於劍下,跟風四並肩而立,隻見正前方立著一位闊背壯漢,目光如炬,頗具威嚴,想來便是賀應天了。


    燕奕的突然闖入給風四稍作喘息的機會,不過看到他懷裏抱著阿寶,劍眉微微皺起,在鎮上月餘,他已把誘餌下得穩穩的,隻等最後收線,燕奕卻偏偏在這關鍵時刻出現,他明知不該心軟留下燕奕,卻架不住他央求,結果被賀應天察覺,現在這家夥還敢帶阿寶一起來,孩子被傷著怎麽辦?


    燕奕故意忽略了風四責備的眼神,看看他持劍的左手,沉聲道:「你且休息,讓我來。」


    長劍揮處,一顆首級已隨劍光旋了起來,隨即劍隨腕動,一劍三式,近前幾名護院瞬間血濺當場,燕奕武功原本高於風四,又劍走狠厲,護院們被他逼得節節敗退,風四跟他並肩對敵,眼見那對紫眸慢慢化為銀色,跳躍火光中妖異非常,不由心神一恍。


    亂戰中突然有人叫道:「快看,他是銀眸,莫非是天道首領?」賀家豢養的護院裏有許多曾是盜匪,雖不曾見過燕奕的模樣,但都知他雙目銀輝,眼見此人凶猛難擋,又是銀眸,便有人驚叫出聲。


    賀應天私自扣押女子為其玩樂之事被風四查出,被迫之下隻能殺人滅口,本來見他武功頗高,又走溜一個,還在擔心狙殺差人日後會有麻煩,此刻聽到有人喊出天道之名,正中下懷,大喝道:「盜匪敢入民宅燒殺搶掠,殺無赦!」


    聽了此話,護院們又一擁而上,卻在這時淩空響鏢飛過,將其中一人穿喉而過,與此同時,數道身影從外麵掠入,卻是石劍清搬救兵來了。


    賀應天自身練武,自然知道對方武功底子,見個個身手不凡,不由暗自心驚,叫道:「把盜匪通通拿下,送交縣衙!」


    天道中人雖都已歸順,但常年養成的跋扈依在,聽賀應天出言不馴,紛紛看向燕奕,隻等他一聲令下便大開殺戒,換作平時,燕奕自不會含糊,不過現在行藏已露,風四又是官差,自己若命手下動手,日後隻怕他不好跟上頭交待,於是眼望風四,等他決斷。


    風四瞪了燕奕一眼,雖然對他擅作主張有些不快,不過也知他是擔心自己,剛才自己一人對敵,還真有些吃不消,現在雖然情勢尷尬,但總算暫時解除了危機,他正想讓燕奕的人先退下,忽聽腳步聲傳來,庭院大門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正前方是縣太爺,衣服有些不整,顯然是被人匆忙拉來的。


    「盜匪猖獗,居然敢在本官治下滋事,來人,全部拿下!」


    縣太爺發了話,衙役們立刻氣勢洶洶掏鎖鏈上前拘人,梅兒忙掏出符令,道:「我是州府捕快霍梅,賀應天暗擄民女,私藏府中,我是來奉命查案的,此乃憑證。」


    知縣接過令符,掃了一眼,扔到一邊,哼道:「敢偽造官府令符,罪加一等。」


    霍梅還要再說,已被官差上前抓住,她是公門中人,無法硬拚,隻能束手就擒,天道這邊卻唯燕奕馬首是瞻,衙役們見這些人個個粗猛凶悍,也有些怕,不敢上前拘拿,情勢陷入僵局,燕奕想了想,將手中長劍扔到了地上。


    小小的縣衙大牢他還沒放在眼裏,現在多起衝突,隻會讓四兒難做,畢竟差人辦案要照程序一板一眼來,日後別沒告倒賀應天,反被他倒咬一口。


    見主子棄械,天道中人個個驚訝之極,但仍舊照做,這時一位白發老者在仆人攙扶下走出來,卻是賀應天的父親,告老還鄉的賀侍郎,縣官慌忙上前向他行禮,賀應天見此刻局勢扭轉,眼神掃過風四,手中單刀突然向他砍去。


    風四手中握有自己的把柄,若是泄露,自己命難保全,現在正好趁機殺了他,到時將罪名推到匪賊頭上,一石兩鳥。


    風四已收回佩劍,忽見賀應天刀鋒落下,正要反擊,眼前人影一閃,燕奕擋在了他身前,鋼刀劈在燕奕肩上,頓時血光四濺。


    「燕奕……」風四腦裏緊繃的弦在血色中斷開了,禁錮許久的理智樊籠打開,釋放出裏麵凶狠殘暴的戾獸,就像那日的冷宮,什麽都不想,隻想殺人,以平複心中那份仇恨。


    睚葑短劍自右袖揮出,架在賀應天的脖子上,暗算失敗,賀應天卻很鎮定,扔掉手中鋼刀,挑釁地看風四,那邊賀侍郎急忙對縣官道:「差人麵前還敢行凶,果然是十惡不赦的匪賊,大人還不快將他們通通拿下!」


    無視圍上來的官差,風四血紅目光直視賀應天,賀應天粗眉一橫,低聲冷笑道:「還不放下劍束手就擒,否則單一個結交匪幫的罪名你就擔當不起!」


    風四不答,左手掏出令符,亮向眾官差,森然道:「禦令在此,見令如見君,誰敢放肆!」令符在火光下耀出絢爛金輝,令上一個禦字清晰可見,眾人被風四氣勢所懾,竟無人敢再近前一步。


    「那是假的,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把匪賊拿下!」見縣太爺也麵現猶豫,賀侍郎大怒,沉聲喝斥。


    「你是捕快,縱然皇命在手,也不可以隨意殺人……」嗅到了風四身上逼人的殺氣,賀應天開始膽怯,但仍覺風四會顧及身份不敢下手,誰知話音剛落,便見風四墨瞳裏冷光劃過。


    「此劍乃皇上欽賜,上斬皇戚,下斬庶民,你私藏民女,加害差官,如此奸惡之徒,我如何殺不得!」睚葑劃下,血光飛濺處,賀應天頹然倒地。


    「孩子!」賀侍郎發出嘶聲尖叫,跌跌撞撞欲衝過來跟風四拚命,這時外麵突然腳步接踵,一行官兵衝了進來,當首一人身著軍服,急步來到風四麵前,叩地請罪,「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風四沒理他,轉身急忙查看燕奕的傷勢,幸好刀鋒偏歪,傷的不重,天道屬下已幫燕奕塗了藥膏,血暫時止住了,阿寶被驚醒,睜眼看看周圍,搞不清狀況,於是趴回燕奕懷裏繼續睡。


    「我沒事,別擔心。」見暴怒、霸戾乃至驚慌在風四麵上依次閃過,燕奕看得心疼,忙出言安慰。


    知縣已被眼前一幕弄愣了神,眼見官兵威懾,不同普通駐軍,又對風四如此恭敬,嚇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大半,戰戰兢兢問:「請問這位捕頭大人……」


    「放肆,這位是四殿下,當今聖上的皇弟,還不行禮叩拜!」侍衛官威太重,知縣晃了晃,拜禮之前先暈了過去。


    「王爺又怎樣?難道就能罔顧國法,與匪類勾結隨意殺人嗎?老朽一定上書聖上,還我兒一個公道!」賀侍郎究竟是見過世麵的,又是外戚,對眼前兵馬毫無畏懼,直斥風四,那侍衛大怒,欲待反駁,被風四攔下了。


    燕奕無事,他心已放下了,冷眼看賀侍郎,身為人父,賀應天的惡舉他必定知曉,卻縱子行凶,事敗後又反咬一口,若永嵊盡是這般臣子,亡國不遠矣。


    風四冷冷道:「我叫聶瑞,聖上欽命的皇差捕快,你若有不服,盡可彈劾。」說完,不再理會叫囂吼罵的老者,吩咐手下將賀府家丁盡皆收押待審。


    那侍衛是皇帝派來隨身保護風四的,風四討厭被人跟隨,便將他扔在封地,獨自出來辦案,他一路打聽追了過來,跟風四相處過一段日子,知他喜靜,早在驛館備好了房間,風四把阿寶從燕奕懷裏抱下來交給侍衛,將諸事交代完畢後,帶燕奕來到臥室,重新為他包紮傷口。


    「四兒,你好過分,明明是在辦案,卻說什麽娶妻生子的話,惹我傷心。」肩頭的傷燕奕根本沒當回事,見風四垂著眼簾,悉心為自己包紮,那副淡定讓他看得心動,忍不住調笑。


    「我從沒說梅兒是我老婆。」風四恢複了平時的沉靜,淡淡道。


    原來他一開始就給自己留了後路,燕奕歎氣,「可你也沒否認,還說什麽做畫養家糊口,哎喲……」肩膀一痛,卻是被風四狠狠係緊了紗布,冷眼看著燕奕擠眉弄眼地喊痛,他道:「知道痛,剛才就不該故意擋刀。」


    燕奕心一跳,訕笑:「什麽?」


    「別裝蒜了,你明明有機會擊開賀應天。」他也是剛剛才想到的,賀應天功夫差燕奕太多,看刀口隻是擦傷,而非砍傷,既然燕奕有能力避開痛擊,自然有能力避開那一刀,他故意挨刀的原因不用說,一定是為了哄自己回心轉意,裝得還真像,要不是自己機警,還真被他騙過去了。


    燕奕此刻心裏不是一跳,而是跳如鑼鼓了,冷汗撒了一地,又不敢表現出來,「當時我手中無劍,還抱著小豆丁,你右手又……那個不方便,我見你凶險,自然本能的挺身而出,怎麽叫做戲?」


    「前晚你曾觸摸過我的脈搏,我右手無事的事你該早知道。」


    汗如雨下是種什麽感覺,就是燕奕此刻的感覺,不愧為皇差神捕,連在動情之際都能覺察到自己那個細微動作,當然起初他不是懷疑風四,隻是不經意的觸摸引發了他的疑慮,風四的脈搏很強,完全不像是手筋被廢後的症狀,不過風四不說,他也就裝傻充愣,順便再英雄救美,讓四兒稍微感動一下下,誰知如意算盤打得大錯特錯。


    不過事已至此,他絕不會承認,死撐:「觸過嗎?我不記得了,四兒……」


    「以後不許再做這麽危險的事,我剛才好怕……」他可知道這樣做,自己有多擔心?若非如此,又怎會衝動的立時要了賀應天的命?他的冷靜自持一碰上燕奕就全部瓦解,以前是這樣,時隔三年還是這樣,看來今生他都注定無法逃脫這家夥給自己設的情障了。


    抬起燕奕的右手,掌心正中有道深深的疤痕,遮住了生命線,長長的一直延伸到掌心外端。


    「笨蛋!」


    風四輕聲說著,低頭輕輕舔動那道傷疤,軟舌隨哈氣吐到燕奕掌心,隻覺一陣徹心酥麻,燕奕舒服的攤開手掌,享受那種貓咪舔舐的觸感,軟軟糯糯的,讓他忍不住將手指伸進風四口中,輕微撥動他的雙唇,風四沒退避……


    「四兒還真是……可愛啊……」本來想說敏感的,話到嘴邊及時懸崖勒馬,燕奕知道風四冷清的麵具下藏著一顆倔強脆弱的心,在幼年經曆過那場背叛後,也許情人間的調笑在他聽來都十惡不赦。


    似乎感覺出燕奕的想法,風四睜開眼,淡淡道:「以往那些事我沒放在心上。」對上燕尖驚異的紫眸,他微笑道:「也許忘不了,但不會再記起了。」前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不能總被過往滯絆,況且身邊有了燕奕,光是這個強盜頭子就夠自己頭痛了,沒空再想那些瑣事。


    「小瑞……不怪我嗎?」生怕牽動風四心頭的傷疤,燕奕問的小心翼翼。


    「從來沒怪過你,之所以一直沒去找你,是因為我們之間性多於情,我想暫時分開可以讓彼此更明白自己的感情,如果你隻是對我身子著迷,三年時間足以讓你忘卻……」他沒怨過燕奕,因為他也嚐過被背叛的滋味,易地而處,他相信自己會做得比燕奕更決絕。


    當然,這僅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風四擔心燕奕如果很快發現他是詐死,隻怕會遷怒皇兄,天道的存在一直令皇兄頭痛,見皇兄趁機逼燕奕放手天道,風四也不好馬上揭穿實情,隻想待時間慢慢沉澱,燕奕冷靜下來後再去尋他,後來他撿到了阿寶,照顧阿寶費了他很多心神,去尋燕奕的事便一推再推,當然這些內情他是不會說的。


    風四的話合情合理,燕奕信了大半,隻是有些鬱悶,「你明知我在意的是你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


    「其實,我更喜歡你叫我四兒。」沒給燕奕去琢磨自己話裏破綻的機會,風四俯身上去,重新吻住他的雙唇,吻深情而熱切,燕奕原本存的一點兒疑惑也煙消雲散了,把風四抱到床上,衣帶輕解,很快風四修長的軀體便展現在自己麵前。


    羊脂般的肌膚在燈下泛出誘人紅暈,腹下紅痣隨著呼吸輕微顫抖,一點點誘惑著燕奕的感官,他俯下身小心抱住情人,親吻同時也不知饜足索取相同的回饋,簾帳輕卷,溫柔的纏繞住相擁的二人,進入的同時,燕奕伸手拉住風四的手,十指相交,緊緊繞住,看著他迷離慵懶的醉顏,燕奕想今生自己是不會放手了,沒人能分開他們,哪怕是死神。


    清晨,風四起床著衣,燕奕也醒了,道:「天還早呢,昨晚累了一夜,你該多休息會兒。」


    話說得曖昧,風四臉微紅了一下,「習慣了,我讓侍衛請知府過來議事,不好讓他久等。」


    「你是皇子,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知府,豈有讓你等他之理?」


    「我還是捕快,在公言公,不能折了禮數。」風四已恢複了平日的清冷,著好衣衫,又拿起腰帶,燕奕忙道:「我來。」


    下床幫風四束好腰帶,看著他淡定容顏,忽然想到他動情時那般慵懶沉醉的模樣隻有自己能看到,不由心下舒暢,衣衫整的分外殷勤。


    知府接到侍衛的傳信,一聽是王爺駕到,哪敢怠慢,急忙匆匆趕來,待見到所謂的王爺竟是風四,著實吃了一驚,他隻知風四是京城六扇門的捕快,哪想背景會這麽大,對答時在心裏極力揣測之前自己是否有招待不周之處。


    官差已在賀府尋到了被囚禁的女子們,人贓並獲,主犯已死,知縣也按包庇罪收押,可以結案了,知府從侍衛那裏聽說賀侍郎欲彈劾風四之事,連連保證立刻上書皇上,闡明賀案一事真相,請風四切莫擔心。


    議完事,風四出了大廳,霍梅正在外麵等候,見到他,眼露傾慕,想到自己居然和皇子同住月餘,還受他伺候,一顆心跳個不停,原本的八分好感也升到了十分,平時的潑辣果斷收拾的幹幹淨淨,換成嬌怯的少女心懷。


    知她的心意,風四避重就輕,道:「你功夫很好,做事果決,將來一定會是六扇門的佼佼者,希望我們還有共事的機會。」見燕奕在旁邊看劍清和阿寶練拳,便招手讓他過來,對霍梅道:「介紹一下,這位是內人。」


    「內人!」


    院裏除了霍梅的尖叫外,還有天道眾人的齊聲大吼,他們昨晚殺了人,生怕官府對主子不利,不敢離去,也一起住進了驛館,本來還對這位皇子有些戒心,沒想到一大清早就聽到這麽爆炸性的消息,頓時眾人下巴齊刷刷掉了一地。


    「你你,他他,他是你內人?」真相太刺激,霍梅臉色鐵青,指著同樣鐵青著臉的燕奕尖叫,天道屬下也同時看向主子,又轉頭看風四。


    風神俊朗的少年郎,玉般的雋雅,若褪了這身差服,換一襲玉帶輕裘,便是翩翩美少年,這樣一位公子,即使跟他們主子有關係,也該是在下邊的那個吧……


    無視一幹被雷劈到的屬下,燕奕努力在唇角擠出一絲微笑,隻要四兒不把「內人」的精神貫徹到床上,他是不在乎外人怎麽看了。


    霍梅的心碎了幾半,不死心地繼續吼:「他是男人,還是天道首領,土匪頭子……」


    「對我來說,他隻是燕奕。」


    懶得再多做解釋,風四拉燕奕離開,霍梅嘴角抽抽,翻了個白眼摔倒在地,見自家主子平日裏霸氣張揚的豹性收拾的幹幹淨淨,乖乖跟在風四身後,像被捋順了毛的家貓,可憐的天道眾人心髒再受不起衝擊,也一齊暈倒了事,院子裏隻剩下兩個看熱鬧的孩子。


    不明白狀況,阿寶拽拽石劍清的衣袖,仰頭問他,「什麽叫內人呀?」


    「就是老婆。」


    「喔,難怪大壞蛋那麽聽爹爹的話……」阿寶咬咬手指,突然想到一個絕妙主意,大大眼睛盯住石劍清,商量:「那清哥哥也做阿寶的內人吧?」


    「……」撲通,院子裏唯一有理智的人也陣亡了,全軍覆沒。


    官道上兩輛馬車正在慢行,前進的方向——淮南,皇上賜給風四的封地,淮南地廣物豐,又有冶煉礦山,是塊寶地,燕奕不得不承認聶琦對風四的確很不錯。


    可惜風四不領情,放著太平王爺不做,偏偏喜歡東跑西顛地做小捕快,害得皇帝派來服侍的幾名禦前侍衛也跟著提心吊膽,燕奕就更擔心了,隻好提議說想去他的封地看看,風四想到賀家一定會在皇兄麵前彈劾自己,為免聶琦難做,他還是先去封地住一陣子,等風聲平息再說,於是便同意了。


    「四兒,等到了淮南,我帶你去天道總舵看看如何?」天道總壇就在風四的封地上,不過燕奕可不認為那是聶琦好心撮合他們,多半是想利用風四鎮住自己,那個狡詐成性的狐狸皇帝,博取仁義之名的同時絕對不忘記順便撈一筆,上次被他坑的事一直沒機會報複回去,今後有的是時間,他會慢慢跟皇帝溝通的。


    阿寶被燕奕趕到另一輛馬車上去了,風四覺得無聊,正在閉目養神,聽了燕奕的提議,他睜開眼,道:「再說吧,我剛聽說蜀中有流寇橫行,打算過段時間去看看。」


    天不熱,燕奕卻驚出一身冷汗,光想想風四跟人對打時的拚命招式就心驚膽顫了,真要放任他繼續當捕快……不敢再往下想,燕奕心裏打定主意,立刻飛鴿傳書給石生,讓他迅速找人把那幫不長眼的流寇滅了,順便再看看哪裏有敢作奸犯科的盜匪,也一並除掉,該關的關,該殺的殺,務求永嵊景治清明,國泰民安。


    「你在想什麽?笑的一臉奸滑?」風四狐疑地看燕奕。


    唉,娶個機警精明的捕快老婆就這點不好,自己連一絲絲秘密都別想守住,燕奕苦笑歎氣,「四兒,你能不能有一次不懷疑我?」


    「不能。」


    「為什麽?」


    「因為你是人犯。」似曾相識的話語,說的時候風四唇角已露出微笑。


    燕奕也笑了,俯身印住他的菱唇,以吻封緘,「那讓我做你一輩子的人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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