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多言沒看見蟹爪很失落,聞到香味又精神抖擻。快崩潰了。“剛送過來,還是熱的。”裴繼州也不知道對助理滿意,還是對廚師的手藝滿意,語氣輕快,“快去洗手吃飯吧。”“哦,好好好。”易多言連連答應,低頭小跑去洗手。洗好甩幹,易多言淚眼汪汪地啃了兩下手指頭,聊勝於無,全當啃過蟹爪了。易多言不愛吃魚,勉強嚐了一筷子,眼神唰地雪亮:“嗚!”裴繼州:“?”易多言喝龍蝦粥:“嗯!”裴繼州:“!”“燙!”易多言憋得臉通紅。裴繼州:“趕緊吐出來!”易多言一咕嘟,全咽了,語重心長:“不要浪費。”裴繼州哭笑不得地夾菜。這頓飯比午飯晚飯強上百倍,易多言身體力行,說不浪費就不浪費,吃飽後慵懶地往沙發上一躺,美美地撫摸肚皮。水晶燈的光線柔和,冷風輕拂,裴繼州臉紅:“那我先去洗澡,你……記得早點睡。”他匆匆忙忙上樓,腳步聲代替急躁。易多言驚坐起,怎麽聽起來不像是讓他收拾收拾睡客房?以前在裴家老宅留宿,都有保姆或管家招呼,易多言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這樣被孤獨地留在客廳的時候。落地窗外的露天泳池沒有水,四周有電動遮陽棚。易多言不懂有錢人不遊泳還浪費那個錢建泳池,是為了給廣大勞動人民找活做嗎!他看著空空蕩蕩的池子,突然聽到蛙鳴。嘎嘎——不會吧,準備改池塘,先養幾隻青蛙試試水溫?易多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微信視頻,請求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路非凡。這個不知道躲哪裏閉關深思文案的路非凡,終於良心發現。易多言淚流滿麵:“你終於來電了!”“我去手機沒電了啥都沒收拾,好不容易遇到個咱國內的留學生借了電源轉換器剛充上電才百分之五。”路非凡一口氣說完,冰冷的機械聲再度提示電量告急。插座在牆角,路非凡席地而坐,狼狽又憔悴,眼下的青暈又大又圓,占了巴掌臉的一半。留學生看他不像好人,不敢不借,張頭探腦地看他,生怕他昧了轉換器。易多言登時跑偏了:“所以你聯係的第一個人就是我嗎。”路非凡眼眶含淚:“嗯嗯,你要保重。”“你究竟在哪啊!為什麽都是老外!”易多言終於反應過來,視頻的背景裏有各色人種,顯然不在國內。路非凡清清嗓子,露出詭異的正經:“是這樣的,我爸想在國外開辟新的工廠,我身為爸爸唯一的兒子,理所應當替他老人家分憂解難。所以我決定了,代替他奔赴海外,打理工廠,從此以後,不回來了。多言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有緣再會。”易多言眯了眯眼:“……”於是雙方都陷入更詭異的沉默不語中。易多言幹脆去看落地窗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機場太冷,路非凡可憐兮兮地抽抽鼻子:“這是真的,我也不想,但是做子女的理應替父母分憂解難。”易多言舒了口氣:“你爸連國內市場都開辟不了,東南亞他響應國家號召就去了一回,回來還哭唧唧地說所有老板都欺負他一個,再也不樂意去了,金融危機後他保住產業就以穩妥為榮,你算算這都多少年了,你在哪個機場?”“幹嘛說大實話呢。”路非凡扁嘴抱怨,教科書般一本一眼地念道,“米尼斯特羅皮斯塔裏尼機場。”易多言:“?”“阿根廷。”易多言:“探戈嗎?”“南美洲,我先飛到達拉斯,才飛到這。”易多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爸準備讓你去哪裏開辟新工廠?”路非凡正正經經地說:“南極。我爸說了,企鵝寶寶那麽可愛,可以養一隻企鵝當廠寵,雇傭當地海豹當保安。”易多言差點聽成“海軍陸戰隊當保安”,心想你家怎麽突然那麽牛了,既然牛b哄哄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我晚上不想和人同床共枕。路非凡帶著青暈的臉更蒼白無力,他有氣無力地說:“好了,我要去為路家的未來拚搏奮鬥,祝我好運,拜拜了。”易多言:“……你是認真的啊!”換做平時,易多言早就跳起來把手機砸路非凡腦袋上,或是扒開他腦袋瓜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麽。然而此刻,易多言冷靜地站起來,把落地窗當鏡子,抓了抓頭發,旋即轉身,一陣風似的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