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說是回家給老婆煲湯,第二回是拉老婆領證,荷蘭吧,玩瘋了回不來。”裴繼州漫不經心地回憶道,忽的掛上迷人的微笑,他平日裏直來直去慣了,欠缺點含蓄表達的能力,上身微微前傾,誘惑道,“我們什麽時候去領證?”目光直白,而那眼中原本就暗含無盡的深邃。易多言無言以對,隻能喝水,頓時:“咳咳咳——”裴繼州被噴了一臉水,顧不得自己,先給他順背。等易多言擺擺手示意沒事,他才拎起衣擺慢吞吞地擦了擦臉,刻意露出平均每天多煉至少一小時的精健腹肌。家裏的健身房不夠用,還做不到我就是天生身材好,裴繼州果斷在公司新建了健身區。——計劃前後隻用了半小時,三個月前落成的免費健身區,足足占據半層樓的空間。既是給公司員工的福利,裴繼州也義正言辭地起模範帶頭作用,告訴大家健身好、健身棒、健身的老總回家有老婆抱。此招一出,誰與爭鋒,秘書處八大秘書終於不再孤軍奮戰,直把公司裏所有的單身狗虐到虐無可虐。公司上上下下有老婆的沒老婆的,以及那生完一胎二胎的,紛紛對裴總無與倫比的虐狗手段豎起大拇指。易多言自己也有漂亮的可供展示的腹肌,然而坐下來就是一坨無處藏匿的肥肉,裴繼州第一喜歡捏屁股第二就是捏肚子。他記得裴繼州身材沒那麽好啊,這是偷偷摸摸練的吧,過分!“談戀愛呢,你循序漸進好嘛。”易多言扭扭捏捏地說,“哪有那麽快,一步一步來嘛。”裴繼州黔驢技窮,隻能低頭裝難受,好半晌才開口:“……好吧。”易多言輕輕踩他膝蓋,沒穿襪子的腳掌骨感十足,光滑的腳指甲修剪得圓潤,“那你幫我勸勸人家唄,讓他老婆走一場嘛,我問他的時候,他明確表示很樂意能有這次機會的。”裴繼州這時才想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雙襪子,不由分說地把兩隻腳拽過來,還刻意拽著踹了踹自己結實而堅硬的腹肌:“穿襪子,有地暖也不行,瞧這凍的,都冰涼!下次再敢光著腳,你就別下床了!”之前想著光著腳會冷,冷水中要加熱水再喝,冷冷熱熱的,一回一來忘得一幹二淨。易多言小心翼翼地問:“字麵意思的那個‘別下床’?”“和你偷偷摸摸抽煙同罪論處。”裴繼州冷冰冰道,苦於無法抬頭,否則掩蓋不住眼裏張狂的笑意。易多言心底湧起一股熱流,仿佛死寂多年的火山禍害人間。他一鼓作氣喝完剩下半杯水,穿襪子的腳勾起裴繼州衣服的下擺,小貓踩奶似的輕輕踩那腹肌,假裝漫不經意地說:“一月三號晚上有空嗎?那天白天不是發布會嗎,晚上路非凡和老穆他們給我辦慶功,就老穆的酒吧,你也一起來吧。”就這麽果斷而突然的定下求婚日期,前前後後同想求婚這個念頭一樣突然。情侶間總是要過各種節,從前還是單身狗時都靠嘴硬度過,而今從結婚退化到戀愛,沒有“老夫老夫了過啥節日啊”的借口,偏偏忙到團團轉。萬聖節在加班中渡過,光棍節倒是在慶祝中度過,然而那感覺誰都沒法確切形容,眼見聖誕元旦雙蛋流產,仿佛吃雞蛋時讓給別人的一定是雙黃蛋。裴繼州滿口答應,表示從現在開始安排,一定準時前往,同時萬分激動:“我快要不懂‘談戀愛’三個字怎麽寫了!”又信誓旦旦保證,“我馬上聯係吳總,一定讓小模特去走秀!”這兩人今晚都有點興奮過頭,裴繼州床上足夠溫柔,否則第一次那天早上易多言也不會過得那麽輕鬆。通常情況下是一回兩回,再有想要,全靠雙手。興奮過頭的後果就是易多言終於體會了一回真正的下不了床。第65章 飛鳥海魚裴繼州摸了摸易多言額頭,冬季的被窩總是帶著點難言的燥熱,他一時分不清是心急如焚還是真的發燙,不過看易多言難受到握緊拳頭,嘴唇幹裂而發白,臉頰上毫無血色,沒有也成了有。他的心更是一揪一揪地疼,便說:“我還是叫家庭醫生來吧。”易多言正昏昏沉沉,結果被他一句話刨起來:“滾!你敢叫他來,自己收拾東西睡書房!我說到做到!”上回喊家庭醫生,還是在別墅。易多言麵紅耳赤地做完全身檢查後,迅速從積極宣傳醫療健康的小天使墮落為諱疾忌醫的迷信老古板,甚至對裴繼州任何關於看醫生的提議產生了潛意識的抗拒心理。裴繼州一邊好好好我們不叫醫生地哄著,一邊仔細掖好被角,又捏捏精雕細琢的小臉蛋,“我隻是覺得吧……”假寐中的易多言緩緩睜眼,過分淺淡的唇色表明他現在處於壓健康狀態,目光幽幽,正在醞釀可怕的血海深仇:“你認為我為什麽會發燒?”這口吻,裴繼州陷入兩難境地,知道任何回答乃至於一個單純的音節都可能引發地震海嘯,他龐大無比的內心世界此刻成了顆一拍即碎的玻璃珠。易多言要緊牙齦,狠狠錘向枕頭,被窩裏又湧進來新一股寒潮:“進那麽深!還不清理幹淨!”裴繼州的眸子中自帶柔光濾鏡,那一錘像嬌嬌羞羞的小粉拳:“……”易多言仿佛要翻臉:“難道還要我自己清理嗎!要我自己動就算了連清理都敢馬虎!你還是不是人!”“……”裴繼州又掖被又哄,再也不敢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下回一定仔細。”他明明記得有洗得幹幹淨淨還香噴噴的。“竟然還想有下回……”易多言趁機找茬,提出所有意見,“浴室裏?”高八分的音調,裴繼州內心有兩隻小人在瘋狂叫喧。神聖小天使質問他乖寶甚至不是一次吃苦頭了你到底心不心疼,三戟叉大惡魔嘿嘿嘿地問有沒有爽到這麽好的人間美味你怎麽能放手!三百個不分勝負的回合後,他低頭認錯:“……再也不在浴室裏來了。”易多言心滿意足地蹭蹭枕頭,找到最舒服的趴姿,感覺到身邊的罪魁禍首大氣都不敢出,大半天過去,才“聖上開恩”地哼了一嗓子。低燒有一會了,易多言懶洋洋,賣慘討點好處,其實也沒那麽難受。他昏昏沉沉又睡了片刻,再醒時,碎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間,掛著薄汗,渾身上下黏噠噠地難受。半抬起眼皮看見天光大亮,裴繼州去公司了吧,也沒人搭把手……易多言輕易不矯情,矯情起來仿佛被全世界拋棄。路非凡再嘰嘰歪歪慫到爆炸,照顧人時還是很暖心的。驀地額上有點癢,緊接著貼上一隻大手掌心。滾燙的感覺油然而生,融化了心防,易多言知道他好了。裴繼州半跪在床邊,居家服棉拖鞋,撥開浸濕的頭發:“不燒了,起床吃早飯,餓了吧。”易多言咕噥:“我想洗澡。”裴繼州一隻手正不輕不重地按在他肩頭上:“現在洗又凍著,還是擦擦吧。”你總是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做到多體貼入微。裴繼州一個穿衣服隻懂冷暖的人,給他擦腳時不忘把腳趾縫也細細擦幹淨,一遍一遍不厭其煩,趁肌膚上熱氣未散盡,再套一雙厚襪。他把清清爽爽的易多言抱到餐桌前坐好,並在他手裏塞了一隻瓷湯勺,站著想了想,頭頂的電燈泡忽的一亮,又抱來張小絨毯蓋在膝頭。從飛揚的眉角和略微翹起的眼角可以看出,裴繼州對自己的成果非常滿意,他摸摸易多言的腦袋,在眼角淺淺啄了一口,收辛苦費:“吃吧。”易多言對著碗裏的白粥看花了眼,想起那天在龍山公墓上獨自的表白,努力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記得一月三號哈,一定要抽出時間來。”叮一聲微波爐報時,裴繼州帶好防燙手套,端來一碟胖乎乎、皮白餡厚的小籠包:“當然。”模特到位,易多言終於鬆了口氣。這就意味著百分之五十的人工努力完成,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要靠祈禱老天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