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以一己之力,根本約束不住滿屋狂吠的犬隻。他隻能捏著路非凡的後頸,塞給他掃帚垃圾桶:“收拾東西準備開門了!”楊教授也看不下去了,拎著安抉打了聲招呼,回家看孩子去了。護工趕緊推著小林走,免得護士查房。易多言和裴繼州手腳勤快地要幫忙,老穆才不跟他們客氣,等酒吧煥然一新,二人才離開。雪勢逐漸加大,打在車窗玻璃上,易多言能清晰地看見雪花的形狀,裴繼州也不說什麽,隻是單純的攬著他的腰。他的手要是不安分,易多言倒是能踏實點,結果現在一動不動,隔著毛衣與保暖內衣,他莫名又癢又燥。公寓裏暖洋洋的,地暖和中央空調一起運作,在酒吧裏吃過甜到齁人的蛋糕後,易多言覺得自家公寓就像童話世界裏的甜點屋。白貓憋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看見兩個主子攜手歸家,一聲極其淒慘的“喵——”,盼著主子摸摸腦袋,結果倆主子隻顧著纏在一起互相扒衣服。它不幹了,張牙舞爪地要扒拉褲腿,結果幾條褲腿都跟滑梯似的,愣是扒不住。一片黑影鋪天蓋地,白貓“嗷嗚”一聲,被蓋了個嚴嚴實實。這還是件毛衣,爪子勾在毛衣線上,簡直像張巨網!“涼涼涼——”易多言被裴繼州猛地一抱,背脊抵在大理石桌麵上,登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裴繼州趕緊把他攔腰抱起來,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忍不住摟得更緊了:“乖寶,小寶貝,沒事吧。”易多言正吸冷氣,沒留神聽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揪著他的耳朵:“急個屁,回房間!”等白貓好不容易掙脫開,毛衣已經被它勾得慘不忍睹,臥室裏傳出陣陣低聲的哼哼。它一口一口咬著冒尖的毛衣線,咬完這根咬那根,嗚嗚嗚,那自然是四隻爪子都不夠用的,不亦樂乎。等它好不容易玩累了,氣喘籲籲不忘美美地舔爪子,忽而瞄見滿地淩亂的衣服,尾巴登時豎得比旗杆還筆直!太好了,它仿佛發現了秘密花園,毫不客氣地鑽這個啃那個,一路拖拉機似的拱過去,過境之處,無一不是貓毛。“我說過不在浴室裏做的!”易多言用他那嘶啞的嗓子低吼,眼眶紅潤,像頭捕食的小獸,“說話不算話!”裴繼州那是必然不能承認的:“沒有,怎麽可能?你昨晚昏過去了,做夢了。”“那水聲是怎麽回事!我告訴你,我眼睛閉著,可耳朵好使著呢!”裴繼州有點曖昧地開口:“那個真是你聽差了,一定是別的聲音。”“滾!”易多言竭盡全力,憋在心尖的淤血終於吐得一幹二淨。身邊一輕,裴繼州下了床。易多言心想做下麵的就是注定倒黴,一張臉悶在枕頭裏。床單不成樣子,裴繼州捏著被子一滾,易多言發現他被卷成了一隻老北京雞肉卷。易多言雖然筋疲力盡,但滾得很舒服,直哼哼:“好像給皇帝侍寢哈!我還沒穿衣服。”“乖,不侍了,皇帝被你榨幹了。”裴繼州麵不改色,迅速扯下一團糟的舊被罩,囫圇卷了丟進客廳,翻出嶄新的床單換上,又迅速把雞肉卷抱到床上展開。再一看易多言已經舒坦得昏昏欲睡——整個過程動作利落,半點看不出哪裏被榨幹了。裴繼州甚至有耐心去調杯濃淡適宜的蜂蜜水,輕聲:“喝點水再睡,嗓子都喊啞了。”易多言細聲細語,小腦袋微微晃動:“……不想喝。”裴繼州含了一口蜂蜜水,小心翼翼捧著他的臉,怕嗆著,更加謹慎地渡進去。好甜,易多言心想,昨晚秀場的成功和酒吧裏濃厚的酒香,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他成功熬到辭職啦,太開心了,也好累啊,安心睡一會吧。又是一覺醒來,易多言卷著被子滾來滾去,再度裹成隻雞肉卷。他抱著手機,刷各大媒體對昨晚秀場的彩虹屁,再和朋友們聊聊天。辭職在家的感覺就是爽!鋪天蓋地的新聞,不少up主趁機搞仿妝。精心剪輯後的秀場轉播看起來比現場更華麗夢幻,幾個明星都出乎意料的出彩,果然請流量明星來是對的。易多言想,他確實想不到那麽多,現在無論幹什麽都得考慮宣傳、推廣和流量啊!最後看到佛爺出場,易多言略略遺憾,他應該站在佛爺身邊,攜手共享這份歡呼浪潮。不過現在這種狀態也差不多嘛。裴繼州聽見臥室內的動靜,推門進來問他想吃點什麽。“隨便!”易多言大手一揮,聽得出心情極好。【路嘰嘰:多多啊。】易多言納悶了,路非凡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多多:幹嘛?你起的好早?】【路嘰嘰:都快兩點了,不早了。我就是鬱悶,雖然沒有主持人沒有報幕,但在一個設計師缺席的情況下,不該把另一個設計師的名字報上去嗎,而且佛爺手裏有話筒啊。】易多言的雙手發涼,懷疑是中央空調被關上了。路非凡沒收到回信,發來一大段帶哭腔的語音:“那新聞報道裏也該報你們倆個的名字是不是?你是給他打工的呀,模特身上的衣服不就是你給我看的設計圖上的嗎?我好笨啊,怎麽想不同。”易多言安慰他兩聲,說沒事的,心裏卻發慌。路非凡語速很快,繼續說著詞不達意的話,易多言突然發現自己身上滿是冷汗。對的,時間緊迫,他說最後沒法上台,都交給佛爺了,旁邊的人還奇怪地看他。當時易多言擔心路況急著跑路,沒顧著回味那些好像“你上去做什麽”的眼神。而且那些服裝,幾本全出自他的設計,說是聯名,也是他站主導。易多言在佛爺手下,自以為能得到佛爺青睞已經是萬幸了,感激不盡,哪裏敢爭。然而現在……沒有他的名字。所以人人都認為,這場秀是佛爺的。輝煌的佛爺,借他的手,經久不衰。易多言雖然辭職,但他還沒退群,找到工作群,提示【你被“張月琦”移出群聊】。工作都結束了,小組解散也是常事,易多言一麵惶惶然地安慰自己,一麵撥打張月琦電話。“喂?”那邊沒有遲疑,易多言直言不諱:“為什麽秀上沒有打我和佛爺的聯名?”張月琦之前跟易多言處處對著幹,最後貌似易多言棋高一著,她受了委屈也鎮定自若。然而昨晚慶功宴上,佛爺親自攬著她的肩膀,誇她居功至偉,所有人都恍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