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那個城市的警察很敬業,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從他們眼裏逃過。


    還沒來得及開口辯解的二哥,在毫無證據也沒有詢問案件細節的情況下,因為不小心碰了一下坐在旁邊的警察,下一秒就直接被冠以了“襲警”的罪名。


    而傻哥就更倒黴了,他在還沒上車的時候就犯罪了。


    他不是說不戴手銬麽,這在那些警察嘴裏就算是拒捕。


    晚上十點。


    第一個被警察提審的人是二哥。


    進了審訊室,二哥被兩個警察按在了椅子上,兩隻手臂被他們扭到了身後用手銬死死的銬著。


    手臂跟背部直接被他們塞了一個小塑料桶,也不算大,但撐開的這點距離,卻足夠給二哥的肌肉造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撕裂感。


    “同誌......您們是不是誤會了......”二哥忍著疼,笑嗬嗬的對那個中年警察說:“我跟我弟弟可都沒做啥違法亂紀的事兒啊.......”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警察看了二哥一眼,對其他警察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出去。


    二哥頓時做好了心理準備,以對付接下來的審訊,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那警察看都不帶看二哥一眼的,拿著報紙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不時還喝一口茶缸裏的濃茶,好不悠閑。


    一分鍾過去了.......


    二哥表情還是最初的那般平靜,臉上堆滿了笑容。


    警察沒搭理他,專注於報紙上的娛樂新聞而不能自拔。


    兩分鍾........


    五分鍾........


    手臂上的撕裂感漸漸加強了,二哥隻感覺整個手臂都快斷了似的,腦門上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滴落著,嘴唇也有點發烏的跡象。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鄉裏人經常說的一句話。


    寧惹混子不惹警察。


    混子欺負你,你能反抗,但警察欺負你,你........


    “這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抓我們幹什麽!!!操!!!!”


    中年警察抬頭看了二哥一眼,點點頭,說:“辱罵人民公仆,有襲警傾向。”


    說完,他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看著報紙。


    “小李!進來一下!”


    隻聽這警察忽然喊了一嗓子,隨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警察就跑了進來。


    雖說他穿著警服但卻是看不出半點警察的樣子,一臉痞相,就跟現在的某些紋身城管一樣看著不靠譜。


    “怎麽了趙叔?”


    “這犯人嘴裏不幹淨,估計是進局子被嚇迷糊了,你幫他醒醒腦子。”


    “明白了。”年輕警察點了點頭,把桌子上的幾本書拿了起來,隨口問那中年警察:“要給他墊多厚的?”


    “這本書不錯,我挺喜歡的。”中年警察看了看那小年輕手裏的書,指著最薄的一本說道:“給他這個。”


    “行。”


    二哥當時也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他也沒隨便開口發問,默默咬緊了牙,安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年輕走過來,將書在他肚子上比劃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又走回去,將桌子抽屜拉開。


    警察對付犯人的審訊手段很多,最常見的一種就是用東西墊在犯人肚子上,然後用鈍器使勁敲擊,這樣的手法雖然簡單而且也普遍,但不得不說很好用。


    隻要警察動手的力度把握好,醫院大多檢查不出問題,而且犯人身上也不會留下任何的外傷痕跡。


    也因為這手段操作簡單效果夠硬,有些沒有職業操守的警察就愛對一些犯人玩這套,特別是雙方關係建立在公報私仇這四個字上。


    “嘭!!!”


    “嘭!!嘭!!!”


    “嘭!!!”


    年輕警察毫無顧忌的揮動著手裏的鐵錘,一下接著一下的往二哥肚子上敲打著。


    最開始二哥沒叫出聲,隻是假裝露出了一副疼得要死的樣子,哪怕是沒那麽疼也得裝出一副生孩子的模樣,這才能找機會脫身讓警察放自己一馬。


    誰知道那小年輕真是個畜生,見二哥沒叫,於是就加重了手裏的力度,絲毫不怕一錘子下去把人肋骨敲折了。


    二十分鍾後,二哥被兩個警察用手架著拖回了拘留所,然後將籠子的鐵柵門打開,跟丟垃圾一樣把二哥丟到了裏麵。


    那時候二哥的狀況很不好,起碼看起來是這樣,有出氣沒進氣的趴在地上抽搐個不停,外人一看準覺得“哎呦我操這人命不久矣了。”


    警察估計也這麽覺得,生怕把他打死在審訊室裏,隻能見好就收,將昏迷不醒的二哥丟了回去。


    “今天局裏有事,明天再審你,你準備準備。”警察關籠子的時候指了指傻哥,隨後又對拘留室裏其他的幾個犯人招了招手:“你們過來。”


    傻哥並沒有在意警察在跟那幾個目光閃爍的犯人說什麽,第一時間就跑到了二哥身邊,蹲下去將二哥抱起來,讓他躺在了一旁的鋪位上。


    “哥你沒事吧?!!”


    “你說話啊!!!他們怎麽你了?!!”


    任由傻哥再怎麽喊,二哥依舊是昏迷不醒,時不時的抽搐幾下,狀況著實讓人著急。


    這時候,那倆警察悠哉悠哉的走了,而那些個犯人則紛紛圍攏了過來。


    “傻大個。”某犯人對傻哥喊了一聲。


    這稱呼倒是挺靠譜的,一米八的傻哥確實挺符合傻大個這稱呼。


    要是放在前麵傻哥可能還會答應一聲,可現在傻哥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二哥身上,壓根就沒搭腔的打算。


    這反應讓那犯人覺得很沒麵子。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傻哥被人從後麵抽了一巴掌,正中後腦勺。


    “我現在不想跟你們打。”傻哥回頭對那人說道:“等我二哥醒了,我再跟你們打。”


    這傻逼呼呼的回答讓那些人一下子笑了出來,心說這人是找死還是怎麽的?是不是沒見我們有多少人?


    “你裝什麽逼呢?!!”


    隨著罵街聲,傻哥的背上又挨了一腳,這下子他的火氣徹底被激上來了。


    就在他要站起身的時候,一聲熟悉的冷笑傳進了他耳朵裏。


    “這裏打人不犯法是吧?”


    回頭一看,隻見二哥揉著肚子坐了起來,沒有半點先前快要挺屍的跡象。


    “我操他媽的這畜生下手夠狠的要不是老子裝死........”二哥罵罵咧咧的伸出手,把站在前麵的傻哥拉到了鋪位上坐著,自己則站了起來,臉上慢慢浮現出了先前忍了半天的憤怒。


    “哥們,踩人也不帶這麽踩的啊。”二哥對那幾個犯人說道:“哥幾個沒必要對我弟弟動手動腳的吧?”


    “聽口音你們是東北的?”其中帶頭的犯人問了二哥一句。


    二哥點頭。


    “剛來這城裏找活兒是吧?”他看著二哥的民工服裝又問了一句。


    二哥又點點頭。


    “行,今兒哥就教你點規矩。”那人說著,確定了二哥他們沒有後台,便把袖子挽了起來做好了給二哥他們上課的準備。


    二哥笑了起來,最後點了點頭,他也說了一句。


    “行啊,你們教教我規矩吧。”


    如果說傻哥的拳頭打在人臉上的感覺,就跟人在狂奔的過程中撞上一麵牆的感覺相同。


    那麽二哥的拳頭則就比較有特點了。


    他這人很瘦,但不是皮包骨頭的瘦,我很懷疑他骨頭裏長得都是肱二頭肌。


    拳頭就跟皮膚包著骨頭一樣,上麵布滿了老繭,打人身上就跟拿錘子砸人真沒什麽兩樣。


    在拘留所那一晚。


    慘叫聲、拳頭砸人身上的悶響、還有人飛出去砸在籠子門上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著幾乎就沒斷過。


    直到五分鍾後,二哥把最後一個稍微清醒的犯人按在了籠子門邊,揪著他的頭發往鐵柵門上死命一磕,這裏才算徹底的安靜下去。


    “這麽鬧騰警察怎麽沒過來?”傻哥疑惑的看著籠子外麵的走廊。


    二哥搖搖頭:“來的時候聽見他們嘀咕,說是去吃宵夜了,外麵沒人守著,就算是聽見了聲音估計還以為是咱們在挨揍呢。”


    隨後二哥苦惱的點了支煙,這是二哥在動手的時候,從某犯人身上順手拿的,還是一塊五一包的那種,抽起來極其的辛辣。


    在人上火的時候抽著煙那隻會更上火,二哥當時深有體會。


    “媽的衝動了,脾氣一下子沒忍住,這幫子警察怎麽比咱們老家的二流子還黑啊......”


    二哥嘀咕著,然後就看見傻哥站了起來,走到先前抽他巴掌的那犯人旁邊,彎下腰捏著他的肩膀把他提了起來。


    一米八的傻哥硬提這個一米七的犯人還是挺輕鬆的,他自己就這麽覺得。


    沒等二哥說話,傻哥雙臂一使勁,跟甩垃圾似的就將那人甩出了幾米遠。


    砸在牆上,落地,徹底昏迷不醒。


    “剛才他裝呢,我看見他睜開眼瞅你了。”傻哥坐在了二哥身邊,焦急的說:“咱們可得想想辦法,要是坐牢了咱老爹他們可得氣死。”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咱們要怎麽出去。”二哥歎了口氣。


    可能那也是二哥第一次有那麽強烈的無力感。


    無奈之中被警察逮了進來,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是跟那幾個人販子有勾結,可自己卻偏偏沒辦法出去。


    再說了,自己跟大傻還是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如果這是在老家還比較好解決,起碼塞點錢就過去了,但這次的事明顯沒那麽簡單。


    “媽的,真不該學雷鋒。”二哥搖搖頭。


    “我覺得我們做的沒錯,爹說了在外麵就得.......”


    “謔!一個打六個,你這功夫相當可以啊,少林寺出來的吧?”


    傻哥跟二哥都順著聲音看了過去,隻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正坐在床鋪上,略帶驚訝的看著自己跟大傻。


    二哥這才想起來,他是先前唯一一個沒有過去跟警察說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起來跟傻哥他們動手的人。


    最開始二哥他們還以為這人是個醉漢,渾身酒氣的打著呼嚕不問世事,任由二哥他們打得熱火朝天依舊不醒,這不是醉漢還能是什麽?


    二哥客氣的對那人笑笑,沒說話。


    那人很突然的問了二哥一句。


    “你們想出去不?”


    傻哥當即就點點頭,二哥則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個人看。


    “想出去我可以幫你們啊操的那群傻逼條子.......”


    聽著他層出不窮的髒話,二哥有了結論,這還真他媽是個喝醉酒的瘋子。


    醉漢的髒話停了下來,略顯正常的說道


    “想出去,我能幫你們出去。”


    “這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問題啊,那群畜生明顯是在為難我們......”二哥苦笑道。


    一時間,那醉漢毫無預兆的又開始吐了髒字,先是罵了二哥有眼無珠不識泰山,然後晃晃悠悠的走著醉步,漫不經心的走到鋪位旁邊的一個犯人身邊,一腳將他踹了出去以表示自己的憤怒。


    最後,他走到了二哥他們身邊,坐在床鋪上,指了指自己。


    “媽的知道我是誰不?”


    “你是誰?”二哥有點煩了,聞著撲鼻而來的酒氣,他恨不得立馬就一腳把這喝醉酒的孫子踹飛出去。


    醉漢不屑的笑了笑,指著自己,說。


    “老子就是......嘔!!!”


    二哥被毫無預兆的吐了一身,一愣一愣的看著這個醉漢,完全想不到一切來得這麽突然。


    傻哥也愣住了,不過他是在驚訝,媽的還有人名字叫“嘔”的?


    二哥看著布滿嘔吐物的衣服,脾氣又要上來了。


    這人是故意來找死的還是怎麽的?!過來就吐我一身!?


    但他還沒來得及發火,那醉漢就不嫌髒的,用二哥的衣服擦了擦嘴。


    “媽的.....老子是白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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